第5章 005
次日,談馨被鬧鈴吵醒,剛好六點整。
她把手機開機,确定沒有未查收消息,便随手放在床頭櫃上。
從衣櫃裏拿出一套校服。
整潔的白襯衫,紅絲帶領結,過膝的紅黑格子裙,外套是一件黑色小西裝,胸前一枚金色校徽格外顯眼。
這是前兩年校領導從國外取經回來,特意請人設計的校服,在當時,算是很新潮的款式。當然,以她現在的眼光看,已經完全過時了。
談馨忍不住彎起唇,十年後市一高,校服還是這種款式,就連顏色都沒有變過。
在一切都在變化的時代裏,這種傳統和守舊,出乎意料地,讓人有種溫暖的感覺。
換好衣服,剛要下樓吃飯,看到手機來電提醒。
是季宴。
剛接通,一陣粗重的喘息聲傳入耳中,談馨下意識将手機拿遠一些。
她皺了皺眉,忽然想起季宴有晨跑的習慣,又拿近了些,問:“什麽事。”
季宴喘着氣,道:“等下別走,一起去學校。”
談馨有些意外:“你不是從來不參加晨讀?”
季宴沉默片刻,說:“今天想去了。”
他一向想一出是一出,談馨也不跟他争辯,看了眼腕表,已經六點二十,便道:“那你快一點,我七點準時出發。”
還有四十分鐘,應該足夠他準備了,季宴幹脆地應了一聲,撂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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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樓,父母正在用早餐,見到她,都不約而同擺出笑臉,好似一對恩愛夫妻。
“爸媽,早上好。”
葉岚朝她笑道:“小馨,快過來吃早餐,等會媽媽送你去學校。”
“不用麻煩了媽媽,我今天跟季宴一起上學,小吳叔叔會送我們。”
小吳是季家的司機。
葉岚點點頭,道:“難得季宴也這麽早去學校,快高三了,肯定也着急了,這樣也好。”
談馨笑了笑,不置可否,端起牛奶慢悠悠地喝起來。
談耀威說:“季宴貪玩,你就多管着他一點,別讓他越來越渾,我聽說他跟餘家那小子成天厮混在一起,不幹正事,你還陪着他瞎胡鬧,你季伯伯對你期望這麽高,你這樣,他以後能放心?”
“爸,”談馨輕聲打斷他的話,笑道:“你這話我怎麽聽不懂,我又不是季宴的老婆,怎麽管他。”
談耀威給噎住,在他心裏,季宴已經算是準乘龍快婿了。
他道:“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就算站在朋友的立場,勸一勸總是可以的。”
談馨放下喝完的牛奶杯,無辜地眨眨眼,道:“季宴的脾氣你們也知道,他讨厭被拘束,要是連我也跟着勸,他肯定覺得自己被孤立,甚至是被背叛了,您說,我敢勸嗎。”
談耀威一聽,覺得是這個理,便點點頭,道:“好,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不過不能耽誤自己的學習。”
談馨莞爾一笑,夾起一片吐司,細致均勻地抹上藍莓醬,放在他面前的盤子裏,道:“少喝點咖啡。”
一家人其樂融融用完了一頓早餐。
***
到了七點整,談馨提起書包,走出家門。
季家的車停在路上,車門敞開,季宴正倚靠着車門,微微垂首瞥了眼腕表,至少從相貌上來說,無論哪個角度,季宴都是無可挑剔的完美。
季宴見到往這邊走來的女生,微勾起唇,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經心的笑,道:“早上好啊。”
“早上好。”
沒有過問昨晚的試卷有沒有做,甚至連寒暄都沒有,她徑直上了車。
其實早上那一席話是敷衍她爸的,她只是不想過分關心季宴,讓他誤以為自己喜歡他,那樣她會很困擾。
而且通過劇情她知道,季宴雖然現在看上去吊兒郎當,但是等大一那個暑假,季家遭逢巨變,季宴不得不申請休學,開始學着經營生意,他會在逆境之下快速成長起來,真正地脫胎換骨,完成蛻變。
這是劇情的設定,不論她勸說多少句,現在的季宴,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可惜前世的談馨并不明白這個道理,她擔心季宴玩物喪志,所以時不時就會提醒他兩句,還自告奮勇為他補習功課,以至于季宴忍不住抱怨她是愛操心的“老阿姨”。
談馨自嘲一笑,男主又怎麽會是平凡人,他可是命運之子,的确用不着她來操心。
可笑的是,談馨陪伴這個熱衷闖禍,青春年少的季宴十多年,當他成長為一個可靠的男人時,卻選擇了另一個女人。
季宴見她忽然笑起來,問:“有什麽好笑的,說來聽聽。”
談馨瞥了他一眼,扯起唇角,道:“想起在雜志上看到的一個故事。”
“什麽故事。”
季宴顯然被勾起了興趣。
談馨看着道路兩旁飛快劃過的樹木,從這裏到學校還有十五分鐘的車程,與其跟季宴尴尬地呆坐着,聊會天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畢竟,他們之間即便沒有愛情,但至少,相識多年,友情總是有的。
“說的是古時候的一個書生,很不喜歡讀書,他家院子裏種了一盆蘭草,他有空的時候會給那株蘭草澆水,陪它聊天。
過了很多年,那株蘭草漸漸地,覺得他是很好的人,就勸他好好讀書,出人頭地,可書生覺得厭煩,就疏遠了這株蘭草。”
季宴有些意外,問:“你不會是想編個故事,勸我好好學習吧。”
談馨挑眉,好笑道:“青年文摘第xxx期,25頁,你自己去看。”
季宴靠回座椅上,懶懶道:“行,你接着說。”
“後來,那個書生家裏出了變故,他為了挽救危亡,只好逼自己去考科舉,這段日子很難熬,在他窗前的花圃裏有一朵雛菊,一直陪着他。
後來他考上了狀元,做了大官,就用最名貴的琉璃瓶供着那朵雛菊,而從前的那株蘭草,早被他抛諸腦後了。”
季宴皺了皺眉,道:“這個故事有什麽好笑的。”
談馨道:“我在笑那株蘭草,書生考中狀元後,它一直在癡心妄想,以為那個人會回來将它一并帶走,結果,那書生已經有了雛菊,不再需要它。”
她仍舊彎着唇,梨渦帶笑,清清淺淺,像一副精雕細琢的水墨工筆畫,只是季宴覺得,她此時并不開心。
他道:“這只能說明這書生蠢,蘭草是一心為他好,他沒有珍惜,而雛菊,僅僅是機緣巧合地出現在那裏,他一定會後悔。”
談馨垂下眼睫,轉眸看向窗外。
也許,與出現的時機并無關系,僅僅是喜惡問題。
書生喜歡清雅的雛菊,不喜歡名貴、又不好侍弄的蘭草罷了。
***
上午的課很快結束,季宴已經連睡了三節課。
老師都知道他是來混日子的,也不強求,只要他不打攪其他同學,輕易不會招惹他。
“季宴,醒醒,下課了。”
季宴擡起頭,看了眼她,道:“我昨晚失眠了。”
談馨正在收拾課桌,随口問道:“為什麽。”
“不知道,一直睡不着。”說着趴在胳膊上,歪着頭看她,似真似假道:“好像看到你,就好多了。”
談馨已經利落地打開手機,搜索,助眠的方法。
“網上說,睡前喝一小杯紅酒有助睡眠,你爸的酒櫃裏不是收藏了很多好酒麽,要是再失眠,就試試吧。”
此時,餘昊和孔佳佳已經出現在他們班門口,還有他發小方立新。
方立新長得高高瘦瘦,戴着金絲邊框眼鏡,看上去一本正經,跟餘昊那副拽得二五八萬的流氓樣,簡直是兩個極端。
餘昊嗓門大,直接就喊道:“宴子,小馨,磨磨蹭蹭幹嘛呢,出去吃午飯。”
學校雖然有食堂,但是味道很差,餘昊自然不願委屈自己的胃,趁午休時間去校外覓食。
季宴一貫怕麻煩,都是讓他們幾個外帶一份給他。
不過這次例外。
談馨剛要問他想吃什麽,季宴已經率先站起身,道:“走吧。”
餘昊噗地笑出聲,“開竅了,開竅了。”
方立新不明所以地問:“季宴是怎麽了,不是嫌天氣熱,不想出去嗎。”
他沒眼見不是第一天,餘昊往他胸口捶他一拳,笑嘻嘻地說:“再熱也要吃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