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季然的腦子裏面一時有點亂,沒急着告訴陸闊,冷靜想了幾天,先去參加同學聚會,難免就會遇到陳霭。

沒中彩票前陳霭就已經基本放棄學習,中完彩票有了三套房他就更放飛自我,壓根不在乎高考成績,随大流考完就夥同小短豐獻南下去看海,這幾天剛回來,人也黑了一個度,見着季然就趕緊解釋是忘塗防曬霜,養十天半個月就能白回來。

季然用面無表情的臉告訴他,自己并不在乎他黑還是白。

陳霭嘻嘻嘻的,又問季然那海産吃了沒好吃不,前兩天送他家的時候他不在家。

季然不想理他,只好放棄默默坐角落的打算,轉身去找別的同學說話。

同學三年,有很多還不止三年,再過不久就得各散東西了,都挺激動的,既對前程踟躇滿志,又對好友依依不舍,玩着鬧着唱着,就有人開始哭,這一哭感染了滿包廂的人,有話筒沒話筒都跟着音響裏唱友誼天長地久唱長亭外古道邊唱朋友啊朋友。

陳霭不湊這種熱鬧就不叫陳霭,跑遍全場,跟這個勾肩跟那個搭背,胸膛拍得砰砰響,和誰都有說不完的心裏話,神經病。

季然覺得陳霭本身的存在就是一個巨大的槽點了,眼不見心不煩,偏偏這人形槽點滿場跑,看哪個方向都能看到,季然就很煩,最後低頭吃花生米。也沒吃幾顆花生就被人給推推搡搡着弄到唱臺上讓唱歌,讓他今天別矜持了,矜持了這麽多年,這都最後一天了,以後大家都見不到面了,更何況季然高考成績不錯,怎麽的也沒理由今天還悶着啊。

平心而論,無論是以前還是這一次重生之後,季然對這一班的同學都不讨厭。雖然這些人咋咋呼呼,但相處起來并不難,班級凝聚力也挺強的。

盛情難卻,也不好掃興,季然只好答應唱首歌。

問題出在,他平時喜歡聽的是純音樂和歌劇,能跟上調子歌詞的流行歌曲不多,自然也不想唱得不好丢份兒,心裏就開始想怎麽蒙混過關。

季然正想着呢,大家就開始起哄,他回頭一看,屏幕上在播一首合唱情歌,年代有些遠了。這個他倒是會唱,結果剛拿起話筒就聽見起哄,眼睜睜看着陳霭被人給起着哄、架上臺來了。

陳霭追季然這件事就沒遮掩過,當然,也沒過于昭告天下,陳霭只敢在陸闊大飛他們這群狐朋狗友面前吹牛叫嚣,到了學校班上季然的眼皮子底下分分鐘慫成一團,看在大家的眼裏,也就是陳霭喜歡追着季然跑,而季然不愛搭理他的程度。

那年頭大家普遍還比較單純,有些風還未曾吹遍大地,就以為是朋友。後來逐漸的,大家發現朋友這詞兒好像微妙了起來,逐漸的,“我拿你當朋友啊”這種話吧,都得考慮一下具體情境了……

現在反正都畢業了,不管是真的假的,兩杯酒下肚,荷爾蒙起飛,集體哄了起來。

季然一看陳霭就喝得不少,估計是之前滿場談心的時候喝出來的,眼睛發亮地盯着自己看。旁邊那些喝高了的同學見狀就更興奮了,之前已經哄成了一對,說不定今晚能拿第二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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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然不給他們這機會,果斷地說:“我不會唱這首,換。”

“別啊,這首你都不會唱?這首大家都……會……”陳霭的聲音在季然的注視下漸漸消失。

大家卻笑得更起勁了:“我去!陳霭你出息點行不?”

“霭哥你別慫啊!”

“霭哥慫好幾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去,我以為我爸是最怕老婆的了,霭哥你讓我失望,令我夢碎,我暗戀你這麽多年男子氣概,毀于一旦!啊!”

陳霭罵回去:“滾!”

季然不管他們鬧鬧哄哄的,自顧自選了一首《今夜你會不會來》。

歌名比較直白,但這也實在是沒辦法了,他會唱的流行歌不多,都是經典老歌,這還是因為陳霭喜歡聽喜歡唱。

有時候兩個人開個包廂,陳霭能一個人從六十年代唱到新世紀,中間留給季然的大多就是合唱了。陳霭特肉麻特無聊,首首點情歌,非得要拉着季然唱,所以季然為數不多唱得好的歌裏面又以情歌對唱居多,這個時候唱是不可能的了。

至于最終選定的這首歌,是陳霭特喜歡的一首歌,從KTV裏出來了回家了還在哼,三天兩頭哼,洗個澡都能聽到他哼,季然被他哼得歌詞都倒背如流了。

雖然起哄沒成功,但大家見季然要唱這首歌,也就平複了心情,互相噓着安靜聽他唱。

季然便唱了起來。他平時說話不多,唱歌更少,嗓子消磨得少,唱起歌來聲音特別好聽,還唱的是粵語,意外的标準,總有種格外的溫柔錯覺。

陳霭都要聽傻了,被旁邊的同學拿手肘杵了杵,遞了一張餐巾紙。陳霭下意識地接了過來,還沒明白。

大家就噗嗤笑了起來:“擦擦口水霭哥。”

陳霭沒好氣地把餐巾紙揉成一團,掰開這人的嘴塞進去,可是又坐立不安起來,半推半就地被同學們再次哄上唱臺,手裏也再次被塞上了另一只話筒,讓他跟着一起唱。

季然都唱到這份上了,心想着這時候非得中止也太掃興,就沒搭理陳霭,繼續唱自己的。

陳霭期期艾艾地看着他臉色,見他沒反對就樂了,屁颠屁颠小聲地陪着唱起來,沒唱幾句又被人推着朝季然身邊去:“哎你倆隔這麽遠!”

陳霭默默地記下了一筆要請哪幾個人吃夜宵的恩情債,又默默地邊唱邊偷窺季然臉色。

季然正假裝不記得歌詞,一雙眼睛盯着提詞器看。

酒壯慫人膽,陳霭咽了口唾沫,抖着手去搭季然的肩膀。

季然頓時一記冷眼看向肩頭的爪子。

陳霭吓得立刻擡手在空中揮了揮,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回歸自己腦袋上,抓了抓自己的腦袋毛。

同學們都要笑瘋了,朝他扔零食的都有。

陳霭臉都紅了,也不知道是酒意上了臉還是別的,一邊堅持不懈地小聲跟唱一邊抓起零食砸回去。

季然不滿他的氣息不穩拖累了和音質量,邊唱邊看着他,正巧唱到主旋律那兩句,和陳霭的目光撞到一起。

陳霭頓時就愣在了那裏,一只手抓着話筒,另一只手抓着零食,全都忘了,就只顧看着季然。因為季然也在看着他,眼光格外的清澈,仍然沒什麽表情,卻十分的專注,還在唱着這首他最喜歡的歌。

就算只是巧合一場,這巧合也夠他心跳加速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就想吻一吻季然的嘴唇,像陸闊親吻唐越那樣。

他無意中撞見過陸闊和唐越在深夜黑漆漆的樓梯間裏接吻,怪他夜視太好,看得太清楚。

陸闊那老狗逼就不說了,就連唐越也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了,具體怎麽不一樣陳霭說不好,反正他就在寒風凜冽的大冬夜裏躲了半小時的牆角,生無可戀地看看手表看看那倆居然還沒缺氧的連體嬰,又不好這時候去撞破人家,多尴尬啊。

他媽的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能玩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

不算上他回來之前的時間就已經半個小時了!

嘴巴不破皮啊?!

那上面有糖吃啊?!

有這麽好玩嗎?!

陳霭被他爸媽打了十幾年,第一次後悔浪到半夜回家,那是真萬念俱灰。

好幾次他看着那倆人分開點,好像是要結束了吧,他終于又有了新生的希望了吧,其中一個人又能繼續主動地親上去。只要嘴皮子碰到了,得,他媽的,又沒完沒了了。

陳霭正無邊無際地想着,就被人推醒了:“霭哥,別意淫了,歌都唱完了。”

陳霭沒好氣拿話筒敲他,又急着回頭去看季然。季然仍然平平靜靜的,回去了沙發上坐着,跟班長聊着天,沒看他了。

“霭哥你唱不唱?你不唱下來!”

“別啊,都上去了,霭哥唱個!”

“歌神!來!”

陳霭擺擺手,說唱就唱,畢竟霭哥什麽人,從不知道怯場是什麽玩意兒。他想了想,要跟季然唱同一首歌。

臺下噓聲一片,噓他這肉麻,噓他這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季然聽到耳熟的前奏音樂,擡頭看了看他。

陳霭心虛地趕緊舉着話筒隔空解釋:“這本來就是我喜歡的歌!”

“哎喲~”又一片噓聲,噓他酸,噓他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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