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五個世界(6) ·
第五個世界(6)
吳良新的壞是明眼的壞, 那種讓人一眼看透的壞,壞得沒有任何懸念的那種壞。
這樣的人,确實被他禍害的人會很害怕, 但到底還是有了點兒底子,知道他壞, 知道他很壞, 就并沒有對他有什麽幻想,就知道這個人會做壞事,會傷害他們……所以, 大家對他倒是不至于有超出預期的恐懼。
但是金秋不一樣。
孫金秋,平時就是一個特別乖巧的小女孩,雖然也會反抗一二,但并沒有因為這種反抗而顯得有多不對, 她的反抗是在一個可以控制的範圍內的。
可以說,她的反抗是人之常情,背不下來那些校訓也是正常的,背後裏對教官對吳良新沒有什麽好話甚至翻白眼……這都是大家都會做的事情,所以, 她忽然的出現不一樣的行為,頓時就讓人覺得不對勁兒了。
有的人迷信, 不由得就哆嗦了起來。
一個叫李建剛的男學員就登時怪叫了起來,他尖叫着跳起來,抱着自己的頭就往外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孫金秋被狐貍迷了!她被狐貍迷了!”
金秋一愣,想到了狐黃白柳灰五大仙兒的事兒, 而李建剛這大喊大叫的……估計這人也挺迷信的了。
狐黃白柳灰,所謂東北五大仙兒, 就是說狐貍、黃皮子、刺猬、蛇類、老鼠,這五種動物會成精,它們又會附人身上做些功德,又會站在路邊向人讨封……諸如此類,有的人覺得是真的,信誓旦旦說見過,也有的人覺得是迷信,覺得認真的人都有病。是真是假,金秋到底是沒見過,且她都腦電波到處亂串了,是真是假,也不在乎那麽多了。
不在乎那麽多,就代表她完全不介意李建剛出去亂喊亂叫。
李建剛是因為不喜歡女人被送進來的,說白了,他是個男同,而且是一個年紀很小的男同,從小就“娘娘腔”,喜歡跟女孩一起玩,一起偷看學校裏最好看的男同學,跟男同學說話會臉紅……他知道自己喜歡男的,也知道自己并沒有覺得自己是女的,但就因為這樣,他被家裏人當成了“變态”,送進了這個珑章書院裏來。
吳良新接收他的時候保證得很好,說肯定能讓他變成一個正常人,可以說是給李建剛家裏人保證了一堆,而事實上,李建剛一進珑章書院就被狠狠地揍了一頓,還天天被恐吓,時不時的,還有教官來嘲笑他一下,甚至還有教官因為他是同性戀而羞辱他。
事實上,李建剛自己,本來就有點精神不正常了。
他在這個書院裏就被各種各樣的折磨,原本還是個不錯的男孩兒呢,至少他人不錯啊,結果……被折磨了一段時間之後還是改不了性向,待了六個月又續了三個月,他在這個地方住了九個月,人已經從小胖子變得皮包骨了不說,神經也開始脆弱了,精神也不能集中了,好好的一個高中生,十七八歲的年紀,不看臉,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樣,他會忽然崩潰大喊封建迷信真的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兒。
他大概,每天也都在想有那樣的封建迷信能救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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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拽過另一個男學員,讓他去找李建剛,轉頭就對上了吳良新。
吳良新嘛,沒良心,他誰也不怕。
吳良新坐在辦公室裏,看着金秋這麽個小丫頭帶着人過來,他倒是不怕。
他為什麽能一直作惡也不當回事兒,還不是因為他能上下打點,也能左右橫跳?在他看來,這小丫頭不是一般人啊!
這樣的一個小丫頭,讓她被他們教育就有點屈才了,這麽有本事的人,不管男女,她總應該有特殊待遇的——更何況,她确實有那麽一點兒讓人驚嘆的牛逼在身上的。
事實上,孫金秋的父母對她倒是不算太刻薄,頂多就是不重視她,也确實讓她幹活了,也帶弟弟了,也的的确确的給她減少了教育投資,還不管她考學了,也不給保補習班了,還減少了零花錢……但總的來說,比真正的重男輕女的家庭還是強了很多的,他們也沒打算讓她十六歲就去打工啊!
所以說,吳良新覺得這小妞兒确實是在賣慘,而且還是那種挺能攪動輿論的賣慘。
這麽個十二歲就會賣慘的人才,實在是難得的很。
而且她下手還黑,做人還狠,這才是做大事的人嘛!
就她一個,可比他手下這百十來號人強百倍啊!
吳良新馬上就滿面堆笑,見衆人進來,他則笑呵呵的對金秋道:“哎呀,孫同學來了啊,不要這樣嘛,這是怎麽回事兒呢?還是平靜一下,我們談談啊?”
金秋冷冷地看着他。
“這樣,我也在看孫同學的直播,我們談談,你先把直播關了,怎麽樣?”吳良新還在勸誘。
金秋冷笑:“關了直播又有什麽用?關了直播,你就能把這裏做的惡全都抹平?你就能說我在樓下帶着全國的人轉悠的那些地方都不存在?”她揮了揮手裏的龍棍,“這個,你們用來懲罰人的,用力打在未成年人的身上,打下來就能把人的肉打腫,消腫了之後,你們就可以說你們沒有傷害我們,但真相呢?我現在就能扒下來他們倆的褲子,讓大家看看那腫得坐不下去的屁股!”她指着被拉回來的李建剛,說。
李建剛一哆嗦,但卻沒有動作,反而是緩慢地拉開了衣服的下擺,露出了腰上的傷。
畢竟那些人下手不會那麽準,還有打在別的地方的傷,而李建剛的腰上,就有兩道很嚴重的傷痕,紫色疊着紅色又交叉着黃色,青青綠綠的,在他的腰上,看得觸目驚心。
這樣的傷痕露在鏡頭裏,頓時也讓屏幕前的不少人心都揪了起來。
就算有人的孩子還沒有這麽大,但是想到孩子被這樣打,一般人都會心裏一哆嗦。
即便是自己也打孩子的人,卻不能讓人這麽打自己的孩子。
金秋又拽過另一個人的手,那手被打得腫了足有一寸高,跟個紅蘿蔔似的,放在鏡頭前都讓人跟着疼。
“這些都還只是最簡單的懲罰,對不對,吳良新山長,我記得我上個月就被關了龍棺,什麽叫龍棺?就是在牆裏挖個人形的凹槽,把人塞進去,用另一邊能活動的牆再把人給扣進去,這個人就跟被裝進棺材一樣——比棺材還閉塞些,因為那玩意兒是人形的,如果更狠點兒,就往裏放幾個網球。
“就跟歐洲的鐵·處·女差不多,只不過歐洲中世紀那麽黑暗的時候鐵·處·女是用來殺人的,裏面裝着倒刺跟匕首,扣上了就把人給紮死了,而你們放的是網球,把人硌得夠嗆,
甚至會手腳麻木肉都跟着萎縮了,對吧?算好了時間的,不能徹底讓人殘廢呢!”
金秋一邊說,一邊走到校長室的一邊,把那個造型很古樸的石頭書櫃給推開,露出了裏面的人形凹槽。
這玩意兒一出,所有觀衆都吓傻了。
可以說,全網嘩然。
感謝這個年代的信息發達,大家都知道鐵·處·女是什麽玩意兒,這一見那帶着滾輪的書櫃推開,裏面就是個人形凹槽,衆人就是再怎麽樣信任權威,這個時候也崩塌了自己對權威的盲目相信的信念。
畢竟,這種懲罰,确實是少見的惡毒。
可以說,滿清十大酷刑厲害吧?也沒有這樣惡毒的。
傳說中的各種各樣的酷刑大家都能想象得到,但是這樣把人塞進去再扣上蓋子,如同墳墓一樣,還不能坐卧,只能站着,眼前一片漆黑,身後一片冰冷……這任何人進去都要瘋了,就別說還是把一個未成年人放進去了。
之前再怎麽罵金秋的人,這回都下不了嘴了。
他們有人罵她說她不孝,有人罵她說她打人了違法了,有人覺得她小小年紀也不是省油的燈……諸如此類,各種各樣的話,都不那麽好聽,當然也有人支持她的,但支持她的人千篇一律,畢竟善良的人就不會努力去想那些歪心歪嘴的廢話去栽贓受害人,而惡毒的人,被碰觸利益的人,卻要千方百計多種角度來找出受害人的錯來。
所以,金秋一直不去看彈幕,她手裏也沒有手機之類的可以看。
但現在,玄鳥就給她說了下彈幕的反應了。
沒有人能接受這種懲罰,這跟打手板打屁股不一樣,這就是酷刑。
覺得女兒就該做家務就該帶弟弟的人,此時此刻大多數想法雖然沒有改變,但是帶弟弟跟做家務加起來也不能跟酷刑比較,這就不是一個維度的東西。
說她打人違法的那些法律專家們,此時此刻又成了心理專家,他們覺得金秋是被這種酷刑折磨出精神問題了,她需要的是正規治療而不是這種害人殺人的書院。
至于覺得她小小年紀不是省油的燈的各位省油的燈們,此時此刻倒是有點義憤填膺的意思了,他們大多數是讨厭女孩子強硬的,但是自己又很是喜歡自己強硬,很是覺得自己就該強硬……而金秋這樣,明顯就是被壓迫的反抗者,他們對于一個十二歲就能反抗惡霸的人,實實在在又是崇敬的。
金秋早就料到了這些人的變化,她也料到了肯定還有水軍為了吳良新跟珑章書院繼續沖鋒陷陣,但她不在乎也不怕。
她,畢竟是個未成年嘛!
所以她馬上就叫人把吳良新給揪起來塞進龍棺裏。
跟她過來的學員們都不敢,金秋見狀,舉起龍棍對着吳良新就打了過去。
吳良新不可能站着挨打,他跳起來躲避,金秋就攆着揍,這一個跑一個追,一個躲一個打,讓吳良新變得一點兒都不威嚴了。
打碎了權威,那權威就不再是權威,而是一個過氣的髒污了的碎盤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