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浩林?

沈浩林是誰,他是小說裏智硬的小炮灰,對盛夏一見鐘情,對袁維這個礙眼的前男友無比憎惡,恨不得把他一手捏死,再扔出城外。

在小說前期,他屢次挑釁袁維,甚至把他趕出了A城。

袁維受了不少苦,這也給了他一個逆襲的機會,他懷着怨恨,懷着怒火,涅槃歸來,搖身一變,成了商業圈新貴,終于整垮了沈家。

盛夏後悔不已,趕緊放下身段,仗着以往的情分,屢次巴結男主。

只是那個時候,袁維早就有了女主,對她也是更加嫌惡。

可以說,沈浩林在小說的前期,是一個推動劇情,加深矛盾的不可缺少的炮灰。如果沒有他的作死,也就沒有了男主的逆襲。

但是他要是作死就不要拉上她啊!

坐在回家的公車上——感謝系統還有指路功能,蘇有甜生無可戀地用頭敲擊着窗戶。

想起剛剛尹珊說的話,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現在沈浩林對她窮追不舍,似乎也知道了她有個前男友在身邊的事實,蘇有甜不想趟這條渾水,但是如果沒有這些炮灰盡心盡力地作死,劇情怎麽才能繼續下去?

畢竟是她寫的小說,她也不想這個世界崩了。

“系統,今天我還要做任務嗎?”

【作死不分時間,如果觸發劇情,自然會提醒宿主。】

嗷!!!

蘇有甜差點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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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才真的是想多了,有沒有沈浩林她都得扛起炮灰這面大旗,化為男主的進階之路上一塊塊墊腳石。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啊,你要這麽虐待我。”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自己?和小說有關的,蘇有甜下意識地想到她瞎寫的那個鬼結局。

“不是吧,就因為這個?”

系統沉默。

蘇有甜捂着嘴哽咽出聲。

“我改還不行嗎?你把我送回去,我專門寫小說給你看,你想看什麽我就寫什麽,你看......十九禁行不行?”

【......】

“要不要我親自配廣播劇給你聽?”

【......你死了這條心吧。完成劇情我自然會送你回去。】

蘇有甜一抹眼淚,嘿嘿一笑:“系統,你剛才猶豫了,承認吧,你動搖了。”

【滾!!!】

蘇有甜喪眉搭眼地到了盛夏的家,剛一下車,就看到一個穿着白色西裝的男子倚在車門旁,他略低着頭,劉海微長,似乎是聽到聲音,一擡頭看到蘇有甜,眼前一亮。

“盛夏!”

他腳步輕快地走過來:“你怎麽才回來,給你打電話給你也不接。”

你誰啊大兄dei?

【你的炮灰備胎】

就是那個求而不得,最後黑化屢次作死的炮灰沈浩林?

蘇有甜死魚眼地上下打量着他。

儀表堂堂,人模狗樣,衣冠禽獸。

“你來幹啥?”

沈浩林有一雙吊梢眼和薄唇,明明是一副薄情狠厲的長相,但是看着盛夏的時候,眉眼彎彎,倒是溫柔了少許。

“我想問問你過幾天有沒有時間。我朋友最近新買了個度假山莊,我可以請你去嗎?”

度假山莊?

蘇有甜莫名有不好的預感。

因為她記得,在小說裏,盛夏為了結識更多的富二代,答應了沈浩林的邀約,沒想到在那裏碰上了幫忙做事的袁維。

她不想在別人面前裝作認識袁維,但是越掩飾越心虛,被沈浩林看見後以為她對袁維餘情未了,嫉妒之下和其他富二代将袁維戲弄掉下湖中。

袁維會游泳倒是沒出什麽大事,但是他永遠地記住了岸上那些混蛋的臉。

特別是站在一邊,笑得格外妖嬈的盛夏。

蘇有甜打了個激靈,她趕緊道:“不,我......”

【嘀!觸發劇情,請宿主在十秒內選擇回答,超出時間抹殺:

1、可以

2、可以

3、可以

10、9、8......】

蘇有甜:次嗷——

【回答不在選項之內,請重新回答,3、2...】

蘇有甜抹了把臉,對着沈浩林一笑:“可以。”

沈浩林繃緊的臉一松:“真的嗎?我剛才以為你要拒絕我呢。那天早上我來接你。”

蘇有甜敷衍地點點頭。

沈浩林更高興了,他看着蘇有甜有些疲憊的臉,才反應過來:“哦,對,你累了一天了吧,快回去休息吧。”

蘇有甜揉了揉眼睛,她剛走幾步,想到什麽似的,突然拍了拍沈浩林的肩:

“兄dei,這段日子對自己好一點。”

沈浩林:“?”

好像他要命不久矣一樣......

工地上人來人往,但很少有這麽安靜的時候。

袁維雙手插兜,低着頭往回走,他還是面無表情,只是不知道怎地,脊背比平時略微彎了幾度。

周圍的工友馬上縮回頭,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看不出來那小子能認識那麽漂亮的姑娘。”

“那有什麽稀奇的,袁維長得也不錯啊,食堂的劉姐就總想把閨女介紹給他,聽說焦興家的侄女也對他有意思。和那個姑娘也挺配的啊。”

“長得帥有什麽用,還不是窮小子一個,那麽好的姑娘給人家甩了,以後有他哭的!”

“我也看見了,那姑娘哭得,比廠長家的旺財叫得還響,你說給委屈成啥樣了。”

“哎,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焦興聽夠了牆角,趕緊端着杯子跑到袁維身邊:

“袁維,怎麽樣啊,那姑娘哄好了沒?”

袁維抿着唇往裏走。

焦興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哎,你還真甩過人家啊,看不出來呀你小子!”

袁維走到臨時的休息室,雙臂一交叉,就把背心脫了下來。

濕透的背心被他随意地扔到包裏,他微微躬身,蜜色的肩胛骨微微凸起,像是峽谷一般把流暢的脊柱溝夾在中間。

焦興還在他身後喋喋不休:“你們當初是怎麽分的手啊,那姑娘都來找你了,你裝裝樣子,給個臺階下就得了呗。”

袁維換上了新的背心,把東西往包裏塞。

焦興往椅子上一坐,想起自家的婆娘交代他的話,又把蘇有甜的臉從記憶裏拿出來和楚桃一比,他臉上發燒,心裏也尴尬得很。

人家小子那麽漂亮的大姑娘都看不上,怎麽能看上楚桃?

他抿下一口茶水,想到媳婦的耳提面命,又莫名生出點信心。

也許,袁維看不上那些打扮豔麗的姑娘,就喜歡楚桃這樣的呢?

畢竟緣分這事誰也說不準不是?

他沉吟一下,雙手交疊在一起,搓了搓:“袁維啊,既然你和那姑娘已經分手了,要不要考慮一下楚......”

“我們沒分手”袁維轉過頭強調:“我們沒分手。”

這句話雖然輕,卻擲地有聲。

焦興被他眼中的認真和執拗吓得一激靈,一瞬間啞巴似地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什麽聲音。

他咳了一聲,尴尬一笑:“沒、沒分手啊......”

袁維轉過頭,又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樣子,他把包一拉,往背上一甩就走。

焦興趕緊放下杯子,在他身後喊:“下午還有活呢,你幹啥去啊?”

袁維頭也不回:“回家。”

焦興反射性地一點頭,半晌反應過來什麽似的一跺腳:“沒分手你早說啊,我還給你做什麽媒?這事弄得,哎.......”

袁維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擠上了公交車。

此時正是午高峰,空氣悶熱,車上人擠人,動一下腳都恐怕被懸空。

袁維人高馬大,他一腳踏上了車,就吸引了大部分目光。

很多小姑娘看他長得帥氣,特別是那雙眸子,在眼光下潋滟一色,顯得無比溫柔。

有的人已經掏出了手機,但瞄到他身上的裝束,撇了撇嘴又收了回來。

袁維長得英俊,衣着整潔,但是這附近是工地的聚集地,有些人一眼就看出來他剛從工地出來,唯恐感染什麽病菌一樣,捂着鼻子連連向後仰頭。

袁維站在窗邊,有微風吹進來緩解了悶熱,他身上的皂角香成為了這小片區域唯一能聞的氣味,有個小姑娘站在他身後,在剎車時不小心怼在了他背上,滿懷的香氣撲鼻,再擡起頭時已是滿臉暈紅。

袁維略微低着頭,他毫不在意周圍的目光。

他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布包,在陽光下,輕輕打開,裏面一枚戒指閃着溫潤的光芒。

戒指內側刻着字母:Y&S

袁維嘴角一勾,輕輕地摸了摸,滿含珍重地在上面印下一吻。

小姑娘在後面看得明明白白,一方面哀嘆自己的好感還沒來得及萌芽就被扼殺,一方面羨慕,到底是哪位小姐姐能得到這個帥哥的心。

那麽珍惜那個戒指,一定很愛她吧。

公交車八站就到了家。

袁維和其他工人不一樣,他不住在員工宿舍。寧願兩頭起早貪黑地跑,也要回到家住。

他的家并不大,只是一處非常普通的小平房,在縱橫交錯的巷子深處,周圍都是一樣的窮苦人家,倒不怕被賊惦記。

他掏出鑰匙,嘩啦啦幾聲。正巧,隔壁的王大爺弓着腰走出來,眯着眼瞧他:

“小袁吶,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啦?”

說完,他捂着嘴咳嗽了幾下。

袁維一怔,轉身道:“您去哪兒?”

王大爺喘了幾口氣,向他擺了擺手:“最近身子骨不行了,着了涼就咳嗽個沒完,我去買點藥。”

袁維趕緊放下東西,扶着他的胳膊:“我幫您買吧。”

王大爺和他是多年的鄰居,也不跟他客氣。點點頭後,又嘆了口氣。

袁維問他怎麽了。

王大爺臉上的褶子都擠到了一起,幹癟的唇不住地向下撇。

王大爺本命王志民,早年喪妻,一個人當爹又當媽地把兒子拉扯大,花了大半生的心血,好不容易才把兒子送出國,本以為能安享晚年,沒想到兒子有了媳婦忘了爹,在國外定居後,徹底沒了音信。

王大爺帶着所剩無幾的棺材本,不得不找工作勉強度日。

幸好他有認識的老朋友,給他介紹一個清閑的工作,晚上在度假山莊看湖,白天幫來的客人打打雜,倒也能活得下去。

前幾天山莊效益不行,被轉手,新老板看他年紀大了,不差他一口飯吃,就沒辭了他。

王大爺千恩萬謝,哪想到年紀大了,在湖邊着了涼,這一病就是好幾天沒起來床。

那頭傳來消息,如果再不來上班,他這份工作能不能幹得下去還是個問題。

王大爺生病沒人照料,賴以為生的工作又前途未蔔,短短幾天,就又多了幾根白頭發。

袁維抿了抿唇,道:“明天開始我幫您替班。您就安心在家休息。”

王大爺一怔:“這怎麽好意思麻煩你。”

袁維道:“我媽在的時候,您就對我們諸多照顧,這是應該的。”

王大爺連道不行,說他也有工作要做,最後擰不過袁維,勉強答應了。

回到家後,袁維站在門口輕輕地搖了搖頭。

老人就是這樣,但凡是想求着你辦事情,倒也不好意思明說,再三推據,給足了面子,反倒成了求他辦事一般。

哪有那麽巧,他剛回來就碰到買藥?

袁維心裏明白,但是他不計較這個。

年紀大了,誰沒個難處呢?

他将包放下,看向客廳的正中央,黑白照片裏,一個中年女人對他笑得慈祥。

袁維頓了頓,他垂下眼睫:“媽,我回來了。”

理所當然沒有人回答他。

袁維吐出一口氣,往沙發上一坐,老舊的沙發出吱呀一聲。

屋子裏的家具一覽無餘,一臺老舊的電視,和一套發黃的沙發已經占據了大部分的空間。

桌子上的蘋果已經放得發軟,牆上的時鐘不緊不慢地走着,秒針發出的震動是這個屋子裏唯一的聲音。

半晌,袁維看布滿整面牆的照片,他臉上的表情終于緩和了下來。

上面是一個男孩的前半生。

從出生,到上學,每一個階段都有一個女人的影子。那個女人臉色蒼白,但有着和他一模一樣看似冷漠實則溫柔的眸子,親密地摟着他。

他眯着眼睛,像一只餍足的小貓。

視線下移,他漸漸長大,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少。

袁維的視線定到一張照片上,他穿着高中校服,薄薄的唇抿成一道線,陰骛地望着鏡頭,而他身邊,早已沒有那個溫柔的身影。

到了最後一張照片,袁維輕輕站起身,慢慢走到牆邊。

照片裏的他已經有了青年模樣,雙手插兜,站得筆直,臉色很臭,但是嘴角輕微的勾起洩露了他真正的心情。

他身邊的女孩子竭力地擡起腳,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微笑着吻上他的臉。

微風揚起她的裙擺,像是一只藍色的蝴蝶。

陽光正好,溫柔地照耀着兩個年輕人身上,身邊的女孩子白得似乎發着光。

袁維的指尖輕輕地觸及照片,溫柔得像是害怕碰碎了她的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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