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蘇有甜推開他,執拗地道:“你總不能真的上天入地吧。有些時候, 這世上總有你想不到的原因來阻撓你的行動。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 你會怎麽辦?”
袁維側着頭看着她, 秋風拂過他的嘴角, 他的唇微微發白, 緊緊地抿成一條線。
他似乎在想着什麽, 眉眼像是染上風霜, 看着蘇有甜,久久地不動了。
蘇有甜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她試探地喊:“袁維?”
袁維眨了眨眼,再張口時, 嗓子變得微微嘶啞:“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蘇有甜轉過頭,有一股酸澀梗在喉嚨, 她就像是非要把那個血淋淋的未來擺在袁維的面前, 賭着氣說:
“萬一, 我是說萬一真的有那麽一天呢?”
袁維一動, 他轉過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聽到他低沉又壓抑的聲音響起:“我會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我白發蒼蒼,直到我人之将亡。”
蘇有甜低頭, 她死死地捏住袁維的手指,只覺得心髒都要炸裂開。
一股又一股滾燙的鮮血從全身猛地湧入她的心髒, 不斷地令其膨脹、擠壓, 巡而往複, 仿佛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住她的心髒,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猛地松開,玩弄着欣賞着她心髒炸裂時,崩潰的表情。
蘇有甜低頭,極力控制着自己的鼻音,她張了張嘴:“你一個大總裁,為啥總惦記着我啊,我這個人唯利是圖,虛僞任性,還甩過你,你總說把我留在身邊,是為了虐待我,但是我知道你只是在騙我。”
袁維回過頭,手腕一轉就握住她的手指。
“因為我知道那都不是真的你。”
蘇有甜擡頭,看着他。
袁維的眸子似乎被秋風吹動的漣漪,看着她一層一層地流轉。
“我知道,真正的你,不是唯利是圖,也不是虛僞任性。我喜歡你的傻氣,也喜歡你的善良。我曾經說過,你和我從來都沒有分開過。因為在我的心裏,你永遠都是我的傻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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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有甜被他捧着臉,眼淚流成串,大滴大滴地砸在袁維的手指上。
她抽噎着說:“那你是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袁維一笑:“我喜歡高中的你。”
蘇有甜癟了癟嘴。
“但我最愛眼前的你。”
一瞬間,她吸了吸鼻子,還是沒有忍住一把将袁維推倒在地,捶着他的胸口嚎啕大哭。
袁維捏住她的拳頭,放在心口上,他滾了滿身的泥土,卻不在乎。
他看着徐徐在藍天上流淌的白雲,突然一笑:“其實你剛才問我的問題,我還有另一個答案。”
蘇有甜将鼻涕眼淚抹在袁維的胸前,她聞言一愣:“嗯?”
袁維微微擡起頭,灼灼地看着她:“那就是......把你變成我的人,就不怕你逃走了。”
蘇有甜一驚,她擡起頭愣愣地看着袁維。
袁維沖她微微一笑。
蘇有甜就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嗷地一聲就爬起來,連滾帶爬地往車上跑。秋風揚起她的長發,似乎還送來了袁維若有似無的輕笑聲。
回到家後,蘇有甜火急火燎地爬上了姥姥屋子裏的炕,她用兩三條大棉被把自己維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被圍成圓形的臉。
“我覺得這屋子不錯,今天我就睡在這裏了。”
袁維脫下外套,露出白色的襯衫,袖口挽在手肘上,潔白的皮膚和襯衫仿佛融在一起,燈光下,他整個人都發着光。
他雙手插兜,面無表情地盯着蘇有甜:“這屋子裏有老鼠。”
老鼠?
老鼠有什麽怕的?
她當貓的時候,哪個老鼠敢惹她?
蘇有甜抻着脖子道:“我不怕,你趕緊回去睡吧。”
袁維向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搭在蘇有甜的被角上。
“我也覺得這很好。”
蘇有甜眼睜睜地看着他一只手慢慢地一拽,身上的一條被子無情地離開了她。
她瞪大眼,趕緊用腳踩住:“不不不,我覺得你的屋子更好,這屋子又破。老鼠又多,你一個大總裁住在這裏多委屈啊!”
袁維擡眼看了她一眼,就像是看着一個再野獸掌下垂死掙紮的小白兔,充滿着憐憫和志在必得。
他接着面無表情地捏住她的腳丫子,另一只手一用力,就想是拆粽子一樣揭開了一層被子。
蘇有甜一驚,連滾帶爬地滾到牆角:“我不要拍鄉村豔.情史!我不要拍情.亂小山村!我不要玩土炕py!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袁維一頓,他雙手盤胸,看着她搖了搖頭。
“不用滾了,我去那個屋子睡。”
蘇有甜把自己團成個球,她偷偷從縫隙裏瞄着袁維:“真的?”
袁維點頭。
接着,他幫她把褥子鋪好,道:“早點睡。明天帶你出去玩。”
蘇有甜試探地伸出腳丫子踩在褥子上,她悄悄地看向袁維。
袁維轉過頭,她這才松了口氣,轉身就趴在褥子上。
“你關燈吧。”
袁維關燈後,屋子裏恢複了寂靜。
蘇有甜聽着袁維遠去的腳步聲,輕輕地翻了個身。
想起白天袁維說過的話,她心裏又酸又澀。
如果......如果她真的走了的話,袁維該怎麽辦啊?
他會不會一個人孤獨終老?
不可能吧,他還年輕,又是一個總裁,以後還會有漂亮的小姑娘前赴後繼地擁上來吧。
她看着窗外的月色,心情沒有随着夜色沉澱,反而更加煩躁起來。
一想到袁維的懷裏要擁着別的女人,和別人一起共度餘生,她就嫉妒得恨不得爆炸。
如果、如果她能留下來就好了。
畢竟袁維也說過,他現在最愛的是她.....
想到袁維當時認真的眼神,她的臉頰就忍不住發燙。
袁維說最愛地是眼前的她,那這就證明,她這個小蝴蝶扇起的翅膀已經刮起了風暴,男主在這個時期厭惡盛夏到恨不得她永不再出現,但是現在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就證明,袁維愛的不是盛夏,而是蘇有甜吧?
她咬住被角,樂得在被子裏直蹬腿。
第二天一早,袁維就把她叫起來,她迷迷糊糊地睜眼,看到袁維一身寒氣,似乎是剛剛回來。他手上拿着厚外套,扔在她頭上。
“起來,我買了早飯。”
“早飯?”蘇有甜揉了揉眼睛:“去哪裏買的?”
袁維道:“鎮上。”
蘇有甜看着他身上還帶着寒氣,忍不住湊上去,想把被子往他身上披。
袁維一退:“我身上冷。”
蘇有甜搖頭,半跪在炕沿,把被子一舉,緊緊地抱住袁維的腰。
剛抱上去,她就凍個激靈。
袁維嘆了口氣,連被子帶着人抱在懷裏。
“今天怎麽撒嬌了?”
撒嬌?
蘇有甜趴在袁維的肩上,輕輕地吸着他身上的香氣。
“我才沒有撒嬌。”
袁維嘴角一勾,抱着她道:“換上衣服,我帶你去釣魚。”
蘇有甜點點頭。
她換好衣服,和袁維吃了早飯,隔壁王奶奶的兒子宋叔和宋叔的小兒子宋成領着他們去湖邊。
這片湖不大,但是湖裏有各種野生動物,每年也有小老板來這裏釣魚。也算是小有名氣。
蘇有甜穿得多,倒也不怕冷,她拉着袁維的衣角,看着他和七大姑八大姨打招呼。
“小維啊,這是你女朋友嗎?”
“媳婦。”
“媳婦!我的媽呀,轉眼你都娶媳婦啦!”
“昨天就聽王奶奶說啦,聽說這小媳婦害羞,還挺俊呢!”
“可不,你看那雙眼睛,就知道長得好看!”
蘇有甜的臉都快埋到地下了。
以前她當貓的時候,怎麽不知道這些村民的戰鬥力這麽強!
袁維一笑,拉着蘇有甜的手放在自己的兜裏。
宋叔扛着東西在前面領路,宋成蹦蹦跳跳地回頭看他們。不一會,幾個人走到湖邊,宋叔拿出釣具。袁維坐在通向湖邊的木板前,拉着蘇有甜坐下。
“會玩嗎?”
蘇有甜搖頭。
他把她拽到懷裏,握住她的手一起握住魚竿:“陪我坐一會。”
蘇有甜不是有耐心的人,她撇着嘴道:“沒意思。”
袁維一笑,低下頭在她的唇上狠狠地吻了一記:“這樣呢?”
蘇有甜:“......哎呀!”
她紅着臉用腦後勺撞了袁維一下。
袁維歪頭躲開,看着她一笑。
兩個人坐了一個小時,蘇有甜昏昏欲睡。
她揉着眼睛,看着遠處宋叔劃着船穿梭在昏黃的水草之間。
她來了精神:“我也要坐船!”
袁維放開她:“去吧,注意安全。”
蘇有甜敷衍地點點頭,連蹦帶跳地沖宋叔招手。
宋叔劃着船來到岸邊。蘇有甜顫顫巍巍地踩上去。
她一回頭,看到袁維盯着她,趕緊擺手:“沒事,你去釣魚吧,不用管我!”
袁維沒說話,看着她穩穩地坐在船上才收回視線。
宋叔笑道:“小維還真擔心你,姑娘,你們兩個好好在一起,到時候我還等着喝喜酒呢!”
蘇有甜的心一頓,腦海裏有千萬條思緒閃過,她最後還是甜甜一笑:“一定!”
宋成坐在船頭,一直在薅兩邊的水草。
蘇有甜坐在木板上,看着兩邊長長的蒲草,長的比她還高,短的剛過船面,一叢接着一叢,把水面分成大大小小的迷宮,蒲草中間的小堅果,像是一根根蠟燭,有的破了個口,從中飄出像是蒲公英的飛絮。
轉了一圈,快要回到岸邊的時候,蘇有甜看得目不轉睛。
宋成道:“盛夏姐,你知道這是啥嗎?”
蘇有甜搖頭。
宋成道:“這個叫蒲草。上面的果子在夏天能吃的。不過現在只能玩了。我薅給你看。”
說完,他小手一抓,就用力拽。哪知道小堅果格外有韌性,他拉不住,一個用力腳下一打滑,就倒了下去。
宋叔一回頭,一個沒注意就聽見“咚”地一聲。
他一驚,看到兒子在水裏撲騰,腦子裏哄地一聲響。
還沒來得及往下跳,就聽到旁邊傳來一聲響。
蘇有甜噗通跳下船,一手扒着船沿,一手拉住宋成。宋成喝了好幾口渾水,嗆咳出聲。
“抓住!”
宋叔也急忙跳下來,費力地把宋成推上船。
蘇有甜的拉住半大個小子,整條胳膊都麻木了。她一個卸力,就從船沿邊掉了下來。
蘇有甜一驚,忍不住喊道:
“袁、袁維!”
岸邊傳來更大的水聲,蘇有甜驚慌得什麽都聽不見,索性掉下的地方蒲草不少,她的手抓住幾根蒲草,才得以喘息幾下。尖利的葉片劃開她的手心,水面上頓時飄起了紅色。
她也顧不上痛了,趕緊用手夠船沿。
她本來離船很近,撲騰幾下就遠了些,宋叔費勁地把兒子推上船,也來不及撐船了,也跳下了水。
蘇有甜還沒來得及夠到船,就感到腰身一緊。
她被猛地舉起水面。
新鮮的空氣湧入肺中,她深深地吸一口氣,一回頭,看到袁維滿臉都是水,一雙眸子,如同淬了火一般,冰冷的湖水都澆不滅他的怒氣。
她一口氣好懸沒上來。
想着: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