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解讀八重寫版：《天宮少年往事》 (2)
手執一把三尖兩刃刀。在路上随手抓了個神仙，兇神惡煞的問明白了大聖府的方位，就立馬殺上門去。
“妖猴，給我滾出來受死！”氣貫丹田，如同雷震。
值班的門房仙吏匆匆跑過來開了門，一看二郎真君這駕駛，吓得不輕，哆嗦到：“這不是二爺嗎！給您見……見禮了！您這是？”
“是那姓孫的野猴子的府邸麽？”
門房心想：不愧是二郎真君，雖說府裏的爺兒實權不大，但好歹是玉帝親封的“齊天大聖”，敢這樣明目張膽罵他野猴子的也只有這二爺了。心裏這樣想着，卻不敢不回答，胡亂的抹了把頭上沁出的冷汗，嗫嚅道：“是……是……”
楊戬站在門前橫刀一指：“那猴子呢？難道不敢出來見我。”
門房忙說：“大人不在……恐怕是去了蟠桃園了……”
楊戬冷哼一聲，一掌将那大聖府門拍了個掌印出來，就轉道蟠桃園去了。
剛走進院子，就瞅見一衣裳橫斜的身影歪歪的躺在門亭哪裏，頭頂金毛，手裏還捏着一個酒壺。
楊戬一看便知這是那只猴子，心中冷笑一聲，膽敢如此玩忽職守，膽子倒也真還不小。一面冷笑着，一面走過去，一腳提過去！
誰知竟然踢了個空！竟是個幻影。
正納悶着，頭上突然被什麽東西猛地砸了一下……
一看，竟是一只紅豔豔的大蟠桃！
楊戬正在氣頭上，一腳往那蟠桃踩去，誰知那蟠桃竟然自己滾開。楊戬一愣，冷笑一生，倏然開了第三只眼，罵道：“妖猴！沒想你竟還有這般變化……滾出來受死吧！”
那蟠桃又是轱辘一滾，變成一只癱坐在地上的猴子。歪帽斜領的，一臉痞像。猴子捂了捂嘴，打了個哈欠，斜眼懶懶地道：“我說是誰，原來是你這三眼啊！生這麽大氣作甚？”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指了指楊戬手上能把刀，說，“一上來就要打要殺的！我哪裏惹你了？刀劍無言，快收起來吧！”
楊戬一看它這痞樣兒，不由自主的想起他腆着這幅痞子模樣調戲哪吒的場景來，就想大嘴巴抽他。
可那猴子一點也不在意楊戬的怒氣，嬉皮笑臉地打趣：“也罷！我只看你是那玉帝老二的外甥的面上，不與你這無禮計較！倘若是別人……嘿嘿，可從俺老孫這棒子底下讨不得好去！”
不提玉帝還好，一提他，楊戬更是火大。三只眼睛齊放光芒，擰着三尖兩刃刀就打将上去！
“唉唉……你這家夥怎麽回事呀！怎麽說打就打……”孫悟空連忙從耳朵裏掏出棒子，支擋起來，“小爺雖不怕你，但總不好和你無緣無故就打了這一架！”
楊戬卻不吱聲，只是狠命批擊！
一時間，乒乒乓乓，響做一片，從蟠桃園這頭打到蟠桃園那頭。
“唉……我說，三眼仔，好歹你說句話呀……至于嗎你？”猴子卻只是笑着聒噪不宜，“別搞的好像老子搶了你情兒似得！”
這句話剛一說完，楊戬就面上一紅。
孫悟空樂了，大笑：“不會是真的吧……我真搶了你情兒？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哇，我怎不記得和這天上哪位姑娘家說過頑笑話……”
“你……”楊戬悶了半晌，終于住了手，嗡嗡的來了一句：“老子是替我三弟來教訓你的！”
“你三弟？誰？”猴子也住了手，将棒子往地上一插，斜着身子倚在金箍棒上，一手撩了撩頭發，丹鳳眼一張，眼神迷惑的請問一聲：“這天上的狗屁神仙們一個個假裝清高裝得要死，我來了這半天工夫，想找個切磋的人都找不着……你莫不是找錯人了？”
這猴子目光澄澈，金發柔亮，兩只碧瞳一張，盡現光芒！楊戬被他這慵懶雅痞的動作眼神弄得心中莫名一跳，竟然又有些臉紅了。
急忙低下頭去，不在看他。暗中唾了自己一口：呸！越發古怪了，自從對哪吒害了相思，如今竟然見者猴子也心中亂跳起來……難道，真真要壞事了嗎？
孫悟空見他不說話，突然一舉躍了過來，湊到楊戬跟前，也不顧他那比轉世夜叉還兇惡的神情，徑直把身子貼了過來。
楊戬見他突然靠近，被他身上剛才打出來的一身汗味一沖，身子沒有來得一熱，頭便埋得更低了！孫悟空見他低頭，愈發嬉皮笑臉的往前貼，這二人你退我進，沒幾步就把楊戬逼到了一顆蟠桃樹地下。
“你要……咳咳……幹什麽！”楊戬兇神惡煞般的盯着他，怒吼的底氣卻有點不足。漫天桃枝樹蔭之下，就連這猙獰的臉也有些不自然的味道
孫悟空的臉越貼越近，眼看就要鼻尖碰了鼻尖，卻忽然停住了，那痞子的頭來回搖着，晃得楊戬直頭暈。那痞子的嘴角忽然綻開了笑容：“你還沒回答我呢？誰呀誰呀……你三弟是誰呀？”
楊戬一愣，歪過頭去，咳嗽了兩聲，猛地将那猴子一把推開！
跳出樹蔭外，在此持刀指着孫悟空，大罵道：“就是前些日子你調戲過的三壇海會大神——李天王府哪吒三太子。”
猴子一樂，忽然就丢了棒子，蹲在地上大笑：“什麽什麽？你說什麽？調戲？……沒搞錯吧！我們那是打架——鬧着好玩好吧。他一男娃子，我調戲他作甚？倘若要調戲他，不入調戲我那山裏的母猴子去……”
“那……你叫他‘三公主’？”楊戬一愣，心想：也是，恐怕也不是誰都如他這般對哪吒兄弟存了那般心思。這“調戲”一說，恐怕還真不好說……這樣想着，聲音也就越發低了。
“嘿！你自己看看，他那細皮嫩肉的，比這天上的大部分女仙長得太俊呢！我笑稱他一聲‘三公主’也不為過吧！縱使我有過，也該是他尋我麻煩……這點小事也用得着你出頭？”
猴子笑着笑着，突然眼珠一轉，詭笑道：“不對……你來找我這事，那奶娃娃準不知道！你自作主張的吧，三眼仔！”
楊戬面上又是一紅，心想這猴子也太聰明了！三言兩語竟然就能看出這麽許多來！慌忙別過臉去，生怕他有看出什麽來，只是故意裝作惡狠狠地樣子，轉移話題，繼續怒罵：“呸！還要狡辯！誰知道你是不是有那等見不得人的癖好！倘若不是調戲，你幹嘛拔他褲子……”
“嘿！脫了褲子好打他屁股呀！”那猴子卻也笑得坦蕩，“逗小孩兒嘛！還不都是這樣？”
“啊！”楊戬一愣！“逗小孩”？他之聽哪吒說他扒了他褲子……可沒想過是這樣……
可，這猴子怎麽能把這話兒說的這般輕松，将這事情看得這般輕巧！
“啊什麽啊？”那痞子突然又從地上跳起來，渾然不懼楊戬那把尖刀。湊了過去。雙臂環着楊戬的身子，雙手撐在樹上，嘿嘿怪笑：“說！你這三眼想到哪裏去了？
楊戬面上一囧，更本來不及答話，那猴子又湊得更近了。伸手攬了楊戬的腰，整個身子都貼了上去：“那乳臭未幹的小子誰稀罕，啧啧……要調戲，我也得調戲你呀。”
楊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面上瞬間燒得如同塗了番茄醬一般。
那痞子卻還故意将胸往楊戬身上蹭了蹭，某種異樣的觸感驚悚的楊戬靈魂出竅。
痞子眨眨眼：“你說是不是呢？”
楊戬這才醒過神來，一腳踹開猴子。結巴着大吼一聲：“放……放你的狗臭屁！”
說完，就急急忙忙的向園外跑去。
“唉！你跑什麽呀！逗你玩兒呢……傻子！哈哈……”
那痞子放肆的大笑聲從背後傳來，讓他羞惱難言。下一句話，卻讓他幾乎驚得從雲端跌落下去——
“三眼娃！其實是你想調戲哪吒未遂，被我搶了先，這才惱羞成怒吧！”
8.
楊戬被猴子弄了一個大紅臉回去，越想越不自在：自己多豐神俊朗、說一不二的主兒，怎麽遇上這猴子就節節敗退了？這猴子忒聰明，人精兒似的，但凡想點什麽就能被他猜到……可，他怕什麽呢？
他對猴子，恐怕真的是羨慕嫉妒比厭惡多吧。
其實更怕的是：這猴子明明舉止這麽放肆輕薄，可為什麽就讓人恨不起來呢？人間常說的“魅惑狂狷”，也不過如此吧！那碧瞳，那金毛，那般大笑，那般潇灑，那般武藝……如果哪吒動心了，怎麽辦？
不對不對……他都不确定哪吒是不是如他這般，喜歡……喜歡……怎麽就敢這樣揣度那水晶般人兒的心思，真真龌龊。可，萬一，萬一哪吒動心了呢……
楊戬就這樣在真君府裏來回踱步，猶豫不決了一整天。
他擔心哪吒動心，也擔心那猴子發瘋……想着是不是直接沖上去對哪吒表白得了，又怕吓着了少年，心中糾結不已。
如是三天不眠不休，好容易打定了主意，分一二三步走：一，上天警告孫猴子，讓他不許亂說；二，試探一下小哪吒的口風，但凡有一絲可能，先下手為強；三，倘若哪吒不接受，那他就守着他千萬年，知道他松口或婚配哪家仙子那一天為止。
叫了哮天犬上天去，卻發現衆仙家行色匆匆，面有憂容。
随手拉了一個神仙問了問，才知道那惹事的猴子竟然再次反下天去！原因竟然僅僅是因為他那刻薄尖酸的舅媽忘了請他赴那蟠桃宴。
楊戬聽到這個消息，愣了愣，嘴角泛起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微笑——這猴子，可真是個妙人啊！
噙着微笑，轉身就要下界，忽又想起了什麽，轉身往三太子府走去——他得先确定，這次哪吒不會又着急忙忙的下去拿他，又不小心被這野猴子輕薄了去。
……
“據說那猴子又反了，沒準天王還得去拿他一次，這次你去不去？”楊戬問。
“不會不會……我才懶得管他！這猴子……”哪吒擺擺手，大叫道“他最好一輩子都不要上來，我也不要見他！”
看着哪吒神色中的厭惡，楊戬很是欣慰，可那股厭惡之外的神色……是高興麽？哪吒在替那只猴子高興麽？
“其實，那只猴子野性難馴，下界才最适合他吧。”哪吒雙手托着腮，看着遠方。
楊戬一顆剛剛揚起的心，又忽地沉了下去。
這樣用心的對待一個人……這近千年來，楊戬也從未見過哪吒對誰如此這般吧……
“哦……是吧……”
楊戬有些言不由衷的附和着哪吒，眼神裏有些落寞。
一席話于是說得稀稀落落，言不由衷。
“二哥，我看你今天怎麽像有些心事重重呀……是不舒服麽？倘若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
”後來，哪吒這樣說。
楊戬張了張嘴想再說點什麽，又覺得沒什麽好說的，于是怏怏地拱了拱手，架了雲，準備回灌江口去。
“二哥……這猴子不好對付。恐怕這諸天神仙，除了三清及衆位師伯，恐怕沒人能奈何得了他。呵……那些長輩們各個愛惜名聲，恐怕你那舅舅請不動他們，恐怕這次得來請你去拿那猴子。你去麽？”
楊戬一聽，又是一愣，繼而又有些黯然。哪吒兄弟，你這是擔心我呢，還是擔心他的安危呢？
恐怕是擔心他更多一些吧。
這樣想着，楊戬有些心灰意冷，揮了揮手，悶聲說了句“我拿他作甚？你知道，我向來和上頭那位不對付”，便頭也不回，下界去了。
……
誰知又過兩日，那觀音菩薩果然來請他。
哪吒料得分毫不差。
“菩薩。怎的是您來請我？”楊戬冷漠地挑了挑眉，“就算是我那舅舅偶爾想起我這不才的侄兒，想要借來用用，也當拿出點誠意來吧。”
“二郎真君，此言差矣。我可不單單是為了玉帝做說客來的。也是為你。”
“為我？” 楊戬冷笑一聲，“我可不覺得捉拿這猴子與我有什麽一星半點的關系。”
不知為什麽，楊戬覺得那以仁秒著稱的女菩薩，此刻竟然笑得有些詭谲。
其實，他向來就不怎麽喜歡這位女菩薩……按理說，他應該叫他師叔來着。
可不知道為什麽，幾百年不見，當初那個只是略顯陰柔沉默的慈航師叔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竟然完完全全成了女兒身……雖說于他們而言，性別形容皆是皮相，可畢竟還是有些別扭。就好比他是喜歡哪吒不假，可也是喜歡男兒身的哪吒，卻絕不能是變作女兒身的哪吒。
“真君當真不知麽？還是自欺欺人？”
“此話怎講？”
“真君和三太子……咳咳……你知道，倘若這猴子一日得不到鎮壓，早晚是個禍害！”那女菩薩竟然笑得有些妖媚起來。
楊戬卻越發不喜歡了，隐隐有些憤怒！
她知道！她竟然知道！
他埋在心裏最深處的秘密，她竟然也能這般清楚……她可不是猴子，能這般聰明的從他只言片語中，從他的眼神中窺探一點虛實……倘若她也知道，那邊只有一個解釋——
“我知道師叔自入了西方教，佛眼一張，便是萬千世界，莫不洞悉透明……可倘若如此便可任意妄為的窺探和注視我楊戬的生活，恐怕不妙！靈山雖大，我也少不得不顧長幼尊卑，去找師伯和師叔理論一番！”
楊戬越想越氣，太無恥了……他們說不定都已經在天上注視他多久了！
這是一場西方佛國針對全天庭神仙的監控，還是只是把自己的生活當做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真真可惡！只可惜，這日子太平久了，他竟然這般憊懶，如今着了別人的到，卻還渾然不知……看來，以後行事說話得萬分小心才行。回頭就在真君廟前按個火龍反光神罩……倘若再要偷窺，就用那神火燒了那些光頭們的眼睛！
“真君莫惱……只要我們不說，又能有誰知道呢？”那女菩薩一手持瓶，一手撫楊柳而笑。
楊戬卻覺得她這笑越發可惡起來。
“想威脅我麽？倘若我不答應你們去捉那猴子呢？”楊戬冷眼一番，沉聲道：“恐怕我那不太聰明的舅舅，還不知道師叔您那邊還有監視窺探這一手吧……”
“你想，倘若我那舅舅知道了，他會如何呢？”楊戬拂袖，便要轉身。
想拿這事威脅他？嘿……也得看他吃不吃這套。天庭和佛國向來是面合心不和，宗嗣香火之争也不是一兩天了……如果他把這事捅了上去，縱使他舅舅不怎麽信他，作為天庭頭號人物的覺
悟也絕不會允許他讓佛國好看。
“我們相信真君不會這麽做的”，那菩薩依然只是笑，仿若沒事一般，“因為真君絕對不會想拿三太子冒這個險的……倘若這事是真君自己說的，沒準還有那麽一兩分希望。可若依照三太子那性子，若是在他還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從別人口中聽說你中意他的事情，恐怕就只能是讓真君抱憾千年了……”
“你！！！”楊戬的眼皮顫了顫，臉皮迅速的抖了三抖，怒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那女菩薩卻笑得越發慈悲了。
“真君還是答應了得好……”
楊戬一雙俊目炯炯發光，仿佛要将那女菩薩洞穿。
那持瓶兒的菩薩卻毫不在意，依舊只是笑。
“好！”良久，楊戬咬咬牙，壓低了嗓子低吼，“要我怎麽做？”
“真君附耳過來……”女菩薩招了招手，竊竊私語：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楊戬聽完，閉眼想了半晌。
突然笑了，陰測測了問了一句：“猴子何罪？竟罪致死？不知這事佛祖的旨意，還是菩薩的意思？”
那女菩薩眼皮不經意的跳了跳。
楊戬卻不再看她，冷笑一身，提着三尖兩刃刀，直奔花果山而去。
9.
楊戬倒提了尖刀駕雲趕到花果山。正見木吒氣喘籲籲的向李天王告罪。
哪吒見他哥哥戰敗，反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嘴角隐約還噙着一絲淺笑。見了楊戬，反倒是一愣，眼睛一眯，盯着楊戬，迸出一抹不解的光來。
楊戬正要說話，哪吒卻早已冷笑一聲，別過頭去，不再看他。楊戬心中一澀，卻也不再解釋什麽，按落雲頭。
“猴子，可還記得我？”楊戬叫到。
“哎！三眼，怎麽是你？嘿嘿……你奉命來抓我呀。”猴子卻好似混不在意，嘻嘻一笑，竟有點敘舊的味道，仿佛他們認識了千萬年似的。“不都說你和那玉帝老兒不對付麽？喂，說說，他們給了你什麽好處？”
“好處？”楊戬冷笑一聲，迅速平靜下來。目光安定的看着猴子，說：“這次我須不會在讓你了，猴子，咱也認認真真打一架吧！”
“嘿！來呀！打就打！”猴子咧嘴一笑，将那花翎往後一甩，動作無比恣意，無比潇灑！
如此刀來棍往，乒乒乓乓，變袖珍小人，變萬丈巨人，也不知道打了多久。
直打得漫山猴子亂竄，驚恐嘶鳴不已！
“痛快痛快！俺老孫自從出師之日起，變沒有打得這般痛快過！嗯嗯嗯，沒想到你竟然比三太子還強上幾分……嘿嘿……只是我看那娃娃的性子，恐怕不會服軟。倘若，倘若你要……哈哈，日後可有的你受的！”
那猴子倒也有趣，打了半天，不見一點氣喘疲憊，反倒越來越興奮。竟然還有功夫打趣楊戬。
楊戬面上微微一紅，卻又迅速平靜下去，只是悶不吭聲的一刀一刀劈下去！
他知道，天上那些菩薩佛祖們可都看着呢！
“三眼娃……總是揮棍弄刀的，施展不開筋骨。會變化不？俺老孫會七十二般變化，要不比比這變化神通？”
說完，那猴子就随手丢了棒子。變作一只麻雀飛走了。
同時，楊戬耳畔傳來一個細小的聲音：“三眼娃，我們化作萬張巨人大戰，雖然痛快，卻唯恐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家夥們眼中，成了被耍的貓狗……不如随我遁去，這九萬裏江山，任我遨游，任我争鬥！”
楊戬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來。
這猴兒，竟然聰明至厮！身處戰場時刻惦念着旁人，卻也這般細膩多情。明明心中緊張那些猴子猴孫，卻偏偏傲嬌着不肯承認。
“九萬裏江山，任我馳騁！”
不知怎的，忽就想起當年那個踩着風火輪的少年，淩空揚鞭對他說的那句話來。
“誰說老子是惦記你們這群膿包……我是看那老雜毛不爽得很，這才要和他們一戰！”
當年誅仙陣前一役，有敵擁有攝魂法寶，百将發怵，萬軍駐足。哪吒蓮藕之身，自然不懼，一人連夜而出，挑了敵營。回頭姜師叔想要犒賞與他，他卻傲嬌地說出這番話來……這才是他喜歡的哪吒。
現如今這猴子也是這樣的脾性，難怪哪吒這般在意他……他們原本就是更相似些。
如此，一面随那金毛猴子變作青鹞，變作老鶴，一面想起往日種種，便不勝噓唏……
那猴子變作他的模樣打鬧灌江口，他面上裝得無比憤怒，卻只是做給那菩薩佛祖看，心中卻越發不願與他争鬥起來。
“孫悟空……倘若早點遇見你，我們當是最好兄弟的……”楊戬心裏這般想着，就越發不能再動手。嘆了口氣，終于還是不忍。決定提點那猴兒兩句：“猴子，也不知你怎地得罪了西天神佛，此次若我不能拿下你，恐怕也不能善了。你且小心……”
誰知，話未說完，當空竟然砸下一個金剛镯來！
……
淩霄殿前。
玉帝親自下殿慰勞二郎真君，萬仙恭賀。
誰料楊戬卻陰沉着臉，跳到一邊去。對着諸天神冷然笑道：“沒有什麽好恭賀的！讓我楊戬捉着猴子，背後卻還要耍這些手段，倘若他年旁人問起，楊戬我面上無光！天庭，好一個天庭……從今晚後，天庭之事，在于我楊戬無關……我便只在人間逍遙，誰也不問誰也不管！”
說完這句話，楊戬看了一眼只盯着殿外的哪吒——那殿外十裏之處，有斬妖臺，那猴子此刻正被混元鐵鏈鎖在哪兒，琵琶骨穿，萬劍鑽心！
楊戬看着并不看他的哪吒，心中陣陣發澀，嗓子像被人捏住了一半，良久，才沙啞的說出一句話來：“并不像你想的這樣……”
忽又轉過頭來，冷冷的瞥了太上老君一眼，卻說了句讓人丈二和尚摸不着腦的話來：“菩薩好本事！只是今日我楊戬允諾之事已然兌現，但倘若日後菩薩毀諾，休怪我翻臉無情！”
說完，便拂袖登雲而去。只留下玉帝紅臉窘面、怒不可言，萬千仙人面面相觑、無限噓唏。
哪吒終于回過神來，看着楊戬那一身紅袍的背影，微微發愣。心道：難道我當真錯怪了他？
10.
哪吒站在府前，望向那斬妖臺的方向。
又想起那只頂天立地的猴子，就算雷劈火燒、鐵鏈穿骨，卻依舊昂天大笑的模樣。
天宮不知歲月，也不知人間那五百年過了沒有。
那人……那驕傲如此的人，那野性難馴的人……當真會走那條佛祖為他安排好的路麽？這諸天神界都傳遍了，猴子會是金蟬轉世的首徒。只是這猴子，當真會如他們所願麽？
哪吒揉了揉腦袋，心道：怎麽又想起了那人？
嘆了口氣，準備轉身回府，卻聽聞路上有兩個值班的仙官面色微懼地低聲嘀咕了句：“聽說五百年前的那只猴子又回來了！”
“哪兒哪兒？！”哪咤也不知哪裏來的那麽大反應，一把跳出來，抓住仙官們的肩膀搖晃，“那猴子在哪兒？”
“淩……淩霄殿呢。”
仙官們剛說完，一擡頭，那俊美少年早就不見了。
哪吒趕到淩霄殿的時候，只看見那倔強的背影，昂着那金毛順滑的頭，正沖着玉帝說些什麽，只是身影有些虛晃。
“……俺老孫皈依正果，保唐僧去西天取經，路阻高山，師逢苦厄。妖魔那寶，吾欲誘他換之，萬千拜上，将天借與老孫裝閉半個時辰，以助成功。若道半聲不肯，即上靈霄殿，動起刀兵！”
“若到道半聲不肯，即上靈霄殿，動起刀兵！”哪吒聽到這句，便樂了。這猴子，依舊還是這般率性，野性難馴！
玉帝面有不悅，卻不理猴子，仿若他不在眼前，只對左右說“這潑猴頭，出言無狀，前者觀音來說，放了他保護唐僧，朕這裏又差五方揭谛、四值功曹，輪流護持，如今又借天裝，天可裝乎？”
哪吒見那猴子抓腮跳腳，好像下一秒鐘就要跳上龍臺，揍那玉帝，便再也忍不住了，跳進淩霄寶殿，拱了拱手奏道：“萬歲，天也裝得。”
玉帝道：“天怎樣裝？”
哪吒道：“自混沌初分，以輕清為天，重濁為地。……請降旨意，往北天門問真武借皂雕旗在南天門上一展，把那日月星辰閉了。對面不見人，捉白不見黑，哄那怪道，只說裝了天，以助行者成功。”
玉帝見哪吒這樣說，無奈的點了點頭說：“依卿所奏。”
哪吒大笑，領了旨意。沖着那金毛猴子，眨了眨眼，走出大殿。
“你這猴子，野性難馴。怎麽就肯做了別人的徒弟，還千山萬水不辭辛苦的陪他取經？”哪吒一面插旗，一面笑問。
那猴子随着哪吒插旗，卻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些不着邊際的閑話：“嘿嘿……我懷疑這事情裏有陰謀。從我壞了蟠桃會開始，似乎有一只有着看不見的手在把持着什麽。明明抓住了我，又不處死我，嘿嘿，似乎冥冥中安排好了！有陰謀……”
“說些什麽呀？！”哪咤皺皺眉，沒聽懂半個字。
那猴子卻依舊自顧自地說着：“倘若我順應些，總會見到那最後的棋手……我就不信我不能揭了這謎底，拆了這陰謀！”
“呸！莫名其妙！”
哪吒插着旗，正要轉移話題。那猴子卻拍拍他的肩，嘿嘿笑道：“唉。小孩，還是你夠仗義，沒想着你竟然能幫我！嘿嘿……當年老孫魯莽，扒了你褲子，你不惱我吧？”
“喲！沒想到你這猴子如今竟然學了個溫吞謙遜的性子，竟會道歉了？！”哪吒故意板着臉，打趣道，“若要我不惱，那你把褲子讓我扒了，打一次屁股呗？”
“嘿嘿……這可使不得！”猴子叉腰大笑，古怪的眨眨眼說，“可不是我小氣……我只是擔心，這話若讓某人聽了，又要生出些許事端來……”
“誰？”哪吒精明，即刻反問，“某人是誰？我三太子要做的事，誰敢反對？”
“哈哈……”那猴子捂嘴打了個哈哈，卻故意轉了話題，說，“喂。小孩兒，那三眼娃呢！近來可好？”
哪吒眼神一黯，癟了癟嘴，黯然道：“嘿！好端端說他作甚……難道要他在抓你一次麽？”
孫悟空卻是一驚：“怎的？看樣子你們許久沒見了？”
“嗯。五百多年了吧……自從那日将你那上天，他便說了句‘從此不在上天’，就當真再也沒出現過了。”哪吒擺了擺手，似乎不想談起那個人。
“咦……怎麽你也不去找他？” 那猴子卻還要問。
哪咤有些惱了，唾了悟空一口，叱道：“呸！你賤不賤！他害你被壓了五百年，你竟然一門心思惦記着他？難道還指望他上天來耀武揚威麽？他答應我的……答應我不會去抓你的……”
哪吒越說越氣，仿佛這積攢了五百年的怒氣，終于在這一剎那爆發了。他指着孫悟空的鼻子，大聲罵道：“可他還是去了！他便如此心胸狹窄，俺不得天下英雄麽！倘若如此，他也不是我那可親可敬的二哥了！”
猴子被哪吒指着鼻子罵，卻也不惱。嘿嘿一笑，反手握了哪吒的手，笑道：“嘿嘿，難為你真把我當朋友……俺老孫記下了！從今以後，你便是我兄弟了……只是，哈哈，你恐怕錯怪那小白臉了。那三眼也是，明明似有苦衷，卻也不對人說，難道連你也信不過麽？當真是個別扭的憨貨！
嘿嘿，抓住我的可不是他……若不是老君那镯子。嘿嘿……好兄弟，倘若你要明白，就去問那小白臉。倘若再見了那三眼娃，替我謝謝他。老孫事忙，就此別過，有空再敘……”
說完，也不多停留一秒，那猴子竟然就這樣一個筋鬥翻了下去，留下哪吒一臉目瞪口呆。
“我……你……猴子！你也太不厚道了吧！”
哪吒沖着腳下迅速消失在雲層中的小黑點，愣愣地說了這樣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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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灌江口。
“楊戬！出來見我！”
這日，哪吒提了槍，終于來見楊戬。他被猴子那一番話弄得心中煩躁，楊戬到底有什麽苦衷不能說呢？竟然能忍了五百年不來見他。
誰知道楊戬竟不在府中。哪吒耐着性子等了三炷香的功夫，還不見楊戬出來，冷哼一聲，正要上天而去。一轉身，卻發現楊戬牽着狗、背着箭走在前面，一行七人大笑歸來。
原來，竟是和梅山六兄弟打獵去了。
楊戬這廂擡頭見了哪吒，原本正笑得歡暢的嘴臉立馬落了下來，愣愣地不知道說些什麽。朝思暮想，卻五百年未見的人啊，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該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內心無比激動，表情卻呆滞的幾乎麻木了。
哪咤看他沉了臉，冷哼一聲，小聲說：“二哥不歡迎麽？不歡迎我便回了！”
楊戬這才回過神來，一把抱住哪吒的胳膊，拉扯着，低聲呢喃：“不準，可想死我了……”
哪咤一愣，被他抱了個結實。可楊戬久久不放手，一副呆子模樣，看着梅山兄弟偷偷竊笑的臉，竟沒有來的微微臉紅了。
哪吒無法，只得用槍柄敲了敲楊戬的頭，紅着臉低聲叫到：“放手放手！”
楊戬卻耍賴，說“不妨不放”，一面耍賴，一面将哪吒拖入府中。
……
兩人就這麽坐在桌邊，誰也不知道說什麽，默默的對視了好久，兩雙俊目，眨也不眨。
良久，還是哪吒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說：“喂！那猴子說，我應當來見見你。還有，猴子說當年你并不想抓他……可是明明你有抓了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楊戬原本以為好久不見，哪吒此番開口定要互訴想念什麽的，沒想到開口第一句話，竟然還是那只在他心裏盤旋了五百年不去的猴子。不由心中一痛。
“你……你來見我是因為它麽？”楊戬心中酸澀，強忍難堪，低着頭甕聲甕氣地說，“那猴子……還活着？那，你和他，你和他，近來可好？”
猴子說我應當來見見你……原來哪吒兄弟來見他，也是因為猴子央他來的麽？他和猴子……楊戬越是這樣想着，就越是心痛。難過的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咦……怎的你竟然不知道麽？那猴子被如來佛祖壓在上下五百年，如今才放了出來，跟了一個唐朝和尚去取經。前兩日他去天庭借助，我這才見了他一面。”哪咤驚道。
楊戬聞此，也是一愣。
“嗯？不是被縛在斬妖臺上了麽……怎麽又來了個如來佛祖？”
“唉……二哥，你在人間界，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