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尚川決定給夏元淩賠禮道歉。
于是請他吃飯，請的還是一家相當高級的法餐。
這倒也不是尚川客氣，原本就定好的，準備帶客戶來的，結果客戶臨時取消了合作，不想浪費這次預約，就帶着夏元淩過來。
但夏元淩不知道啊，還以為尚先生頂多就帶自己去喝早茶，穿了個衛衣，踩了個帆布鞋就來了。一下車看到店門，整個人傻掉。
“這是啥？”
“Fine dinning”
放什麽洋屁？
根本聽不懂！
尚川提前訂好了餐，兩個人進了酒店，由服務生指引到預定的座位。整個餐廳的燈光是冷色調，裝潢又便暗黑風。還好這裏有着一整面落地窗，窗外夜幕江景，燈火如星光點點，璀璨異常。
尚川是喜歡夜景的，比起吃飯，他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看這熠熠生輝的港灣。
人造燈光與宇宙的星河遙相呼應，對他而言，有種人與神相搏的獨特美感。
前菜上了，是幾塊切好的法棍，配上了黃油醬。
“不是我說，吃這個還不如我小學門口的燒餅好吃。”夏元淩嫌棄地拿着法棍沾了點黃油醬，“你怎麽請我吃這個？”
“客戶臨時取消了合作，不想浪費預定好的位置。”
更何況是這麽動人的夜景。
夏元淩就知道尚川沒那麽好心，在這兒等着折騰自己。
不過還好他早有準備，知道尚川請客吃飯條參觀肯定不會是自己愛吃的，所以提早準備好了點秘密武器。
其實也沒啥，就是一包蘸水辣。
夏元淩咬着撕開了個口子，撒了點辣椒粉上去，這面包嘗起來就可口多了。
尚川一臉震驚地看着夏元淩把沾滿了辣椒粉和黃油的法棍送到嘴裏。
要知道，這個餐廳可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
嗆鼻的辣椒味散落到周圍，引得其他食客紛紛側目。
丢人！
尚川真的要被夏元淩氣死。
“你不覺得這樣丢人嗎？”尚川壓低了聲音問夏元淩。
夏元淩翻到不以為意：“你懂什麽，我這叫中西合璧。”
可是尚先生只想把他推進江裏喂魚。
“再說了，他們法國人做菜不好吃還沒覺得丢人，我有啥好丢人的。”
緊接着上了第一道菜，白蘆筍奶凍配魚子醬和特級初榨橄榄油。
上菜的時候，服務員掃了一眼夏元淩手中攥着的蘸水辣，沒說什麽，只留下了一個看智障的目光。
尚川側過了臉，內心在深刻反省，自己為什麽要帶夏元淩來吃這個。
他已經吃不出味道了，他現在只想趕緊走人。
夏元淩倒是自在地用勺子切開奶凍，嘗了一口。
他沉默許久，才說：“我要是不當演員，我就去法國開煎餅果子店。”
旁邊的服務員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夏元淩趕緊改口：“其實我覺得，法餐的披薩和意大利面還是不錯的！”
尚川這次是真的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說什麽面？”
“意大利面啊？”
“你再想想披薩和意大利面到底是哪個國家的？”
夏元淩一拍腦袋，操，法國和意大利原來不是一個地方啊。
尚川喝了杯可樂壓壓驚，他原本以為夏元淩就是個文化孤島，原來是文化沙漠。
之前去有一家餐廳，廚師長會過來介紹菜品。還好這次廚師長沒來，不然都要發生暴力事件了。
“哎喲，歐洲一體化了嘛，差不多差不多。”
“你有本事去廚房跟廚師長說這話，你看人給你幾個嘴巴子。”
夏元淩這才閉嘴。
不過還好，接下來的幾道菜雖然不合夏元淩的胃口，但是好吃是好吃的。
尤其是最後的甜品，巧克力千層酥和肉桂紅酒炖雪梨，總算讓夏元淩承認了，法國人還是會做飯的。
吃完飯尚川去付錢，他特地看了眼賬單，以防主廚或者服務員臨時加點什麽精神損失費啥的。
出了店門，下了樓，兩人沒急着回去。
剛吃完東西，消消食。
江邊起了風，這個季節不算冷，吹到身上也就是涼涼的感覺。
來來往往的行人大多都三倆成群，歡聲笑語的，聽着就讓人覺得有煙火氣。
扯過頭去看江水，機械文明造就的光芒，在水面起起落落，如同黑色的玻璃與星火，跳着互相踩腳的探戈。
夜景和美食一樣，對夏元淩來說都是細糠。
他還在回味巧克力千層酥：“那千層酥挺好吃的，可惜了就是價格有點貴，尚先生你說我把德芙巧克力融化了之後拌着玉米片會不會是一樣的效果？” ？
尚川沒想到還有這種玩法。
“你有病？”
“我這叫經濟實惠，”夏元淩蹦跶着追上了尚川，“我看他那菜也沒有我的蘸水辣好吃。”
尚川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沒再接着夏元淩的話往下說，而是問起了：“我這賠禮道歉可以不？這事過去了，以後不準再在別人面前膩膩歪歪的。”
“知道了。”
夏元淩也沒想到，自己撒嬌賣萌整了一波，換了頓法餐。
尚先生這人還挺實在的。
不錯不錯。
他追上去和尚川一起沿着港灣散步。
小曲聽着，小風吹着，風裏的味道夾雜着轟炸大鱿魚和孜然雞排。
夏元淩鬧着沒吃飽，說要去排隊買吃的，尚川好耐心坐在江邊等他。
尚川突然說請客吃飯，也不全是為了給他賠禮道歉。小孩，年紀輕輕自己說兩句嘴能咋地。喊夏元淩一起吃飯，與其說是為了他，不如說是為了自己。
他心情不好。
所以想出來吃吃飯散散心。
美食美景，人類發明的，最簡單的，變得開心的手段。
只不過今天這頓飯算得上是驚天地泣鬼神，自己以後怕都是要被那家店拉進黑名單。帶蘸水辣，把披薩說成是法國菜，也不知道小夏腦子裏面一天到晚裝的都是些什麽。
他心裏抱怨，嘴角卻忍不住的上揚起來。
夜色下，挂着彩燈的小推車前，夏元淩一手兩個大鱿魚，一手一袋炸雞排，在暖色的燈火中朝着尚川走去。
禮尚往來。
“請你吃這個。”
尚川嫌棄地看了一眼，但想着還是別掃夏元淩的興了就接了下來。
去拿竹簽子的指尖碰到了夏元淩的指節。
那個瞬間，暖意迸發。
然後又以極快的速度消逝而去。
但所謂感情，一旦生出，就會有痕跡。
如同把細小的沙粒塞進蚌肉裏。
經年累月，最後一定會吐出一顆流光溢彩的珠子來。
作者有話說：
是心動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