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們聊聊 他的打火機
溫凝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除了幾位特別要好的朋友,從沒把和沈落骁談過戀愛的事情講出去過。
畢竟做人家的“替身”,真沒多光彩。
然而,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地步,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
衆目睽睽之下,溫凝屏氣凝神,硬着頭皮走到沈落骁面前。
“你怎麽來了?”她努力調整嗓音,平靜的說,“我姐過幾個月才回來呢。”
沈落骁似乎沒懂:“關你姐什麽事,我是來找你的。”他掏出手機,“上次沒來得及,這次是想讓把我的電話號記上,如果出了什麽事情,及時打給我。”
上次在4S店,沈落骁曾給溫凝打過電話,溫凝“哦”了一聲,在屏幕上劃了半天。
那天的來電太多了,溫凝實在不知道哪個來電號碼是他的。
沈落骁盯着她,繼而不鹹不淡的笑了一聲,重新打了個電話給她,等“嘟”的響了一聲後,極其迅速挂斷。
動作利索的仿佛挂斷的不是電話,而是溫凝的脖子。
“存上。”
單單兩個字,溫凝卻聽出了兇狠的味道。
她點點頭,飛快完成任務。
“為什麽忽然回國?”
“嗯?”溫凝遲鈍的反應了兩秒,又“哦”了一聲,說,“研究生畢業了。”
沈落骁掃了她一眼,溫凝腦袋裏的那根弦終于繃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剛說了句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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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迅速擡起頭,沈落骁卻把腦袋低下了,沒跟她對視。
男人手裏捏這個高腳杯,不緊不慢的轉着裏面的紅酒玩,漆黑的碎發落在額間,在宴會廳的暖光燈下,有種冰冷的的陌生感。
當溫凝還是她女朋友的時候,最害怕沈落骁這個樣子了,因為在這種時候,她完全摸不透這個人在想什麽的。
而現在,她不怕了。
她之所以回國,是為了複仇。
那些曾經欺負過她的人,那些曾經對她施予暴-行的加害者,她要一刀一刀的還回去,一點一點的剝脫他們現在的幸福生活。
可這種話,應該怎麽樣對沈落骁說呢?
溫凝不自覺的抿住嘴巴,面前的這個男人,不僅是她曾經的暗戀對象,還是他的前男友,更還是一名厲害的刑警。
“就是想回國了,沒什麽特別的理由,”溫凝沉思片刻,又鄭重其事的回答道,“而且我一直比較愛國,總會回來的。”
這句話是真的,之前看那些黑白歷史紀錄片,溫凝哭的抽抽噎噎,一包紙都不夠她用。
沈落骁:“我一直以為你會留在國外。”
咦?
聽到這句話,溫凝遲疑了兩秒,立刻恍然大悟。
怪不得沈落骁問這個,她好像明白了!
因為姐姐段書瑤就是出國留學後,選擇留在了國外,幫助爸爸發展海外業務。
要不是在宴會上,溫凝差點想為自己的聰明才智鼓個掌。
這個沈落骁,為了達成目的,轉了這麽多彎彎繞繞,原來就是怕她也留在國外,和姐姐搶業務啊!
溫凝是一個非常會替別人着想的人,于是直接了當的說:“我姐和海外的那幫人對接的不錯,你放心。”
“我有什麽可放心的?”沈落骁皺着眉,仿佛沒聽懂她的意思。
溫凝在心裏嘆了口氣,男人果然多大年紀都一個樣,分明內心在意的不行,卻總嘴硬說“沒關系、不在乎”。
畢竟是前男友,多多少少應該照顧一點情緒,于是溫凝順從的點點頭:“行,我們先不說這個問題。”
沈落骁:“先?”
背後時不時的傳出咳嗽的聲音,剛開始溫凝沒怎麽在意,可随着咳嗽聲越來越頻繁,越來越板正刻意,她想不注意似乎都說不過去。
溫凝低頭喝了口杯子裏的果汁,盯着桌子上的大白瓷磚,開始組織措辭。
暗示前男友來當自己姐夫的這個事情,不是誰都能做的。
大學跟沈落骁在一起的時候,蔡素馨本來不喜歡沈落骁,再加上姐姐似乎也對沈落骁沒什麽感覺,所以溫凝才擅自做主,做了沈落骁的女朋友。
可誰知道,留學回來之後,沈家居然搖身一變,變成市內龍頭老大,蔡素馨還真開始看好沈落骁了!
沈落骁給她當姐夫的概率,居然從百分之0,開始瘋狂向上晉升。
溫凝在心裏懊悔不已,如果早知道沈落骁會成為自己的姐夫,她就算再喜歡他,都不敢往前邁一步。
該怎麽把姐姐的動态給沈落骁說呢?
溫凝糾結不已,可另一邊沈落骁卻擡起眼,将探究性眼神定定的落在她身上。
二者心懷鬼胎,就這麽安靜了許久,十分鐘後,溫凝終于做好了決斷!
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
“我姐快回來了。”溫凝直截了當的說
沈落骁正打算喝酒,聽到這句話,手臂頓了一下。
瞧瞧看,溫凝心想,單單這一句話,就能讓沈落骁有如此大的反應,真不知道她小時候在做什麽□□夢,居然妄想沈落骁能有一天能和她日久生情,忘記段書瑤。
緊接着,溫凝又貼心的說:“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
“……”
沈落骁蹙眉,卻沒說話,目光似乎越過了她,幾秒後,又收了回來。
這次,他換了個态度。
“既然你這麽想說你姐姐,那就都說說看,”沈落骁把把酒杯放回桌子上,下巴朝外面指了指,“這裏有點吵,要不我們出去講。”
那可太好了。
溫凝現在恨不得立刻馬上消失在這裏,趕緊擺脫後面那些富太太們。
可越是在這種緊要關頭,越要矜持,她假裝猶豫的考慮了片刻,繼而勉強點點頭:“那……行吧,聽你的。”
她跟着沈落骁往外走,不遠處的富太太給她擠眉弄眼的打招呼,似乎在問:【聊的怎麽樣?怎麽就要走了?】
溫凝模樣乖巧,立刻朝她們無奈的攤攤手,一臉為難,隔空回答:【嗚嗚我也不想出去,可沈落骁非要帶她出去,唉,她沒辦法呀。】
夜幕已然降臨,天空上黑漆漆的一片,一顆星星都沒有。
金屬制品的“咔吧”聲,在一片寂靜裏及其清晰。
男人咬着煙蒂,側着臉,輕輕燃了煙。
猩紅的火光跳動着,沈落骁再次“啪”的将打火機合上,銀色的外殼在昏黃的燈下反射出圓潤的光亮。
青白色的霧氣緩緩上升,男人輕輕側了下頭,露出瘦削冷峻的下颚線。
在一邊昏暗中,溫凝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幾年過去,沈落骁依然沒變,雖然說話的語氣比之前淡了許多,但眼神和動作裏的狂妄依然暴露無遺。
高中的時候,沈落骁痞的連地方上的混混都忌憚幾分,可後來人家卻偏偏上了警校,沈家夫婦以為他只是一時興起,就同意了。
誰知道,幾年之後,沈落骁真要當警察,沈家就這麽一個兒子,當然不願意,可沈落骁向來是說一不二,沒人能控制的住,就算被停了所有的卡,也沒向家裏低頭,當真當上了赫赫有名的警察。
這件事還是溫凝剛才在那群富太太嘴巴裏聽到的。
世事無常,誰能想到之前唯我獨尊的沈家的大少爺居然變成了為人民服務的刑警。
“幾年不見,你膽子大了挺多,”沈落骁吸了口煙,眼睛盯着不遠處的馬路,話卻是對溫凝說的,“你以前不敢這麽盯着我看。”
“......”
沈落骁說的沒錯,那時候她只要一和他待在一起,心髒就瘋狂的跳動,稍微靠近一點,整個人就緊張的快痙攣起來了。
當初他還因為這個事情,沒事就逗她,牽牽她的手抱抱她的腰,有意無意的碰碰她,壞心思的欣賞她手無足措的樣子。
“那個時候年紀小,不懂事,”溫凝笑了一聲,朝他伸出胳膊,“自己抽有什麽意思?”
沈落骁嘴角緩緩收斂起,盯着她伸出來的手掌,視線順着她的胳膊緩緩上移,最後落在她的臉上。
“看我幹什麽?”溫凝眨眨眼,又往前伸了伸:“來一根。”
沈落骁眼睛淩厲的仿佛将要捕食的老鷹,片刻,低頭,當真又抽出一根煙卷,遞給她。
男人的手很大,骨節分明,生的極其好看。
溫凝把她的煙夾在自己兩根手指中間,又朝他勾勾手:“打火機。”
語氣甚至微微不耐,似乎還嫌棄他磨叽。
“......”
沈落骁的打火機很漂亮,銀色的,上面印着只翺翔的鷹。
溫凝把煙蒂塞進嘴巴裏,半攏着手掌作勢點煙,動作熟稔無比。
“溫凝。”
旁邊的男人不再安靜,忽然一字一頓的叫她的名字,溫凝“嗯”了一聲,沒擡頭,“咔吧”一聲,甩上打火機的蓋子,咬着煙含糊不清的問,“怎麽啦?”
火光冒出,下一秒,手裏打火機被搶走,嘴巴裏的煙卷也被抽了出去。
溫凝:?
沈落骁用手指捏滅了煙,直接扔進垃圾桶裏:“我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