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城門口
前方視野裏能看到孟縣高大的城牆了，垛口上隐隐露出的箭頭讓人覺得無比的心安。
洛老二活動下酸軟的雙腿，“三丫娘，你來騎。”
“爹，你剛才騎得可真快。”洛晨豎了大拇指。
“三丫，爹這個時候有點明白你的想法了，這木頭的三輪車确實跑的太慢了，費勁兒死了，那鐵的真能行嗎？鐵更重，騎起來不是更累？”洛老二疑惑道。
“鐵多堅硬啊，真用鐵做，就不用像木頭這般厚了，重量自然就減輕了。”洛晨随口道。
說着話到了城門口。
雖然沒有大批量的難民經過，但城門依舊沒有全部打開，只開了個僅夠一個人通過的小門。
小門裏站着兩個披挂盔甲，手持長矛的兵士。
不論是進城的還是出城的，都要拿出戶貼檢查，确定無誤後方可通過。
除此之外，進城的每人需交十個銅板。
光這一項就攔住了不少想混進城裏的乞丐和附近村落裏想進城找活的百姓。
不想被人注意到，在到達城門之前洛晨他們就停下了車子，洛老二推着車子洛晨和洛母跟在後面，一家子跟着排隊。
隊伍裏的幾乎都是附近的村民，一個個面黃肌瘦半死不活的模樣，地裏長不出莊稼，只能來城裏找活路。
別說十個銅板了，就是一個銅板他們也拿不出來。
但是這些人也不願意離開，咬着牙，期盼的望着那個小門，似是透過那個小門看進了城裏，看到了能救活一家幾口的糧食和水。
但孟縣的情況不比村裏好，要不是十多天前的那批赈災糧，城裏也得餓死人，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偏偏不管守城的士兵咋說，這些人都不相信，耍無賴也要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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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裏就是他們的希望，不管咋樣，他們都不願意失去這個希望。
但他們拿不出是個銅板，士兵當然不會放他們入城，不論怎麽求情都不行。
一時間，前頭一群人就僵持在了小門口，也擋的後來的人走不過去，看的洛晨都着急了，已經下響了，再不趕緊采購東西天就要黑了，到時候他們連城都出不了了。
“你們進不進？不進快讓開，我叔叔得了急病，等着我見他最後一面！”人群裏一個人着急的直跳腳，沖着守門士兵喊道。
守門士兵早就對這些拿不出銅板卻在這裏一個勁兒的歪纏的百姓不耐煩了，長矛在手裏轉了一圈，左邊這人大喝一聲，“住嘴，沒有銅板的立刻離開這裏，不然別怪我手裏的長矛不客氣！”
矛頭尖銳，陽光下閃着凜凜寒光，士兵猛地往前推，吓的那些人慌慌張張的避開。
兩個士兵不約而同的松口氣，“後面的，跟上來。”
洛晨三人趕緊推着車子跟上去。
前面的人早就準備好了銅板和戶貼，檢查完交過錢依次進了城。
那些沒錢的百姓，抱着腦袋蹲在地上，暗暗瞅着排隊的人，又瞅瞅城門口的士兵，企盼着這些人同情心發作，放他們入城。
但這是不可能的。
洛晨雖然同情，但同樣有心無力，只能視而不見。
很快便輪到了三人，誰知守門的士兵說道：“車子不能進城。”
“不是，為啥啊？”洛晨下意識的問道。
“縣令大人的規定，我等只是遵守。”右邊這人朗盛說道，“還進城嗎，不進趕緊讓開，下一個。”
洛晨三人對視一眼，洛老二道：“要不我——”
洛晨打斷他的話，“爹，我留在外面看車子，你們進去買吧。”
其實她也想進去啊，但是外面聚集了好幾十號附近村落的百姓，不能進城就等于斷絕了他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铤而走險，如若如此，到時候城門口肯定要亂起來，洛晨不放心洛母和洛老二留在外面。
不等洛老二和洛母反對，她一把将兩人推進門裏，順手将一個三錢的銀裸子塞士兵的手裏，“我爹娘的。”
她則順勢退後，後面的人立刻湧了上來，等洛母和洛老二檢查過戶貼再找人的時候，已經看不到洛晨的身影了。
“算了，咱趕緊買，買完了趕緊出來。”洛老二拉住往前擠的洛母。
洛母只得作罷。
……
洛晨推着車子找了片陰涼的空地，往車廂裏一坐，扇着風，悠哉的瞅着城門口的人。
別說，進城的人還不少。
但因沒錢逗留在城門口的更多。
哎，都是幹旱惹得禍，古代朝廷赈災的效率太低，百姓們要麽背井離家、另謀生路，要麽就只能拼命的找活兒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對母女因為沒錢交十個銅板被趕了出來。
不知道多少日沒吃過東西了，倆人餓的皮包骨頭，剛被推開，那個十來歲的女孩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當母親的嗚嗚抱着孩子哭泣，沒有一丁點的辦法。
好一會兒，那小女孩子終于被母親被搖醒了，臉白的吓人。
當母親的顧不上許多，竟忽的抱着孩子，找了片空地跪下來。
乞讨嗎？洛晨猜測道。
可惜大家手裏都沒餘糧，誰也救不了她們。
洛晨眼神掃過同樣對此無動于衷，周圍一群餓肚子的，她可不想成為活靶子。
眼瞅着自家孩子出氣多，進氣少，當母親的眼睛都要哭瞎了。
就聽那母親忽的喊着，“求求大家，可憐可憐我們母女吧，救救我閨女吧，我給各位老爺磕頭了……”
依舊沒有人吭聲，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當母親的，只能一遍遍的重複，十多遍後嗓子竟說不出話來了。
洛晨忽的起身，推着車子走了過去。
“你們倆我一起買下了，多少錢？”洛晨問道。
反正她是要買人的，買誰不是買？
古代女性生存困難，就當給女同胞們一點幫助。
誰知女人猛地搖頭道：“不行，不賣，我們不賣。”
洛晨挑了挑眉，“可是你閨女快要餓死了。”
“那也不賣。”女人堅定的搖着頭。
洛晨淡漠的瞅着這人，“随便你。”
兩個陌生人而已，她倒不至于生氣啥的，就是覺得這人真可惜，錯過了一個大好機會，要知道，跟着她的就沒有餓肚子的。
洛晨轉身要走，誰知沒走動，低頭就瞅見褲腿被女人拽住了，“好心的小姑娘，給點吃的吧，我閨女快要餓死了，只要一點點，我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
“有草根和樹皮，你吃嗎？”洛晨想想問道。
“不，不吃，我閨女吃不下。”這女的手松了些，“有，有饅頭嗎？”
“你瞅見我身上衣裳了嗎？我像是有餘糧的人嗎？”洛晨指着自個兒認真的問道。
來之前，洛晨三人特意換上了他們逃荒時穿的破衣裳，又髒又臭又破。
這女的先前瞅着不錯，為了閨女做到這一步還是挺讓洛晨感動的，畢竟古代重男輕女多嚴重啊，瞅着有個寶貝女孩的，她才願意幫忙的，結果現在看來，這女的別的看不出來，就看出來挺喜歡白日做夢的。
“那，那你還要買，買我們？”女人嘶啞着聲音，惱怒道。
連個饅頭都沒有你裝啥大款？
洛晨瞅着這女的跟看二傻子似得，“草根啊，你不知道嗎，現如今一斤樹皮就能買一個人，我剛好有兩斤樹皮。”
女人吃驚的張大了嘴巴……感情這是真不知道。
人家不吃樹皮，也不願意自賣，洛晨搖搖頭推着車子走了。
這女的吃不下樹皮，可城門口多少人連樹皮都吃不上。
洛晨剛走開，就有幾個男的跑過來，噗通一排聲跪下來，“我們願意自賣自身，只要一斤樹皮就行。”
洛晨吓的停住腳，話說一斤樹皮啥的是她胡說八道，故意诓那女的……感情這真是市價啊？
瞅着這些人，洛晨的确意動。
不過她也沒立刻答應，“你們說說各自的情況，我考慮一下。”
她對于是否要買下成年男子有些猶豫。
成年男子優點很明顯，一旦吃飽飯力氣大，種地就方便了，到時候開糧店、蓋房子之類的也方便。
但這些人都是附近的村民，拖家帶口，關系複雜，偏偏磐石嶺距離孟縣以及這些村落的距離不算遠，想要跑路簡直是分分鐘的事兒。
這樣的人用着可不放心。
她更傾向于買下逃荒過來的人，人生地不熟的，除了種地沒別的本事兒，這樣的人不會輕易逃跑，比較老實。
“我們都是附近小窪村的村民，俺們別的本事兒沒有，就力氣最大，只要給一口飯，俺們啥都能幹。”離最近的一個男人說道，“附近的樹皮都被俺們扒光了，連草根沒了，家裏孩子餓的直哭，俺們沒辦法，想來縣城碰碰運氣，誰知道現在進城都要十個銅板……俺們實在沒辦法了，家裏孩子要餓死了，不然誰想當個下人。”
雖然很可憐，但洛晨還是拒絕了，這種拖家帶口的，她不要。
“求求你了。”這些人不想放棄，洛晨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幾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跪在跟前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說真的，洛晨心裏不太好受。
“我不買你們，這是兩斤樹皮粉，省着吃夠你們吃兩天的了，大後天的早上，在磐石嶺的山下官道等着我，有活兒做，管飯，沒有工錢，你們要幹的話就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