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屋

我正要上電車,周助攔着我:“我們聊聊吧。”

“并不想浪費時間,讓開!”

“那我就跟着你,直到你想聊為止。”

我要去的地方離我家比較近,不想再被撞見。

我轉身:“有什麽廢話就快說,說完了以後就不要再主動出現在我面前。”

“真是冷漠無情呢!”他睜開雙眸看着我,但眼睛裏卻有笑意流出。

我挑眉,等他說完。

“你認識那個別着小貓發卡有點自閉的女生吧?她喜歡你哥哥?”明明是問句,他卻一臉篤定地看着我。

總是這麽敏銳,可惜只是個肩膀還太單薄的少年。沒有把握,我誰都不敢拉進來。兩邊都是牽絆,那就讓我這個最終會回去的過客,自己解決吧。

“你不覺得自己腦洞太大了嗎?”

“在酒吧的那張照片是怎麽回事?你在酒吧打工嗎?”

“我都承認了你還有什麽好問的。”

“你承認的只有你冷漠和無情,并沒有承認你不自重。”

“随便你怎麽想好了。”

“你為什麽總喜歡混淆別人的視聽?沒有做過的事情你不會承認,為何要裝作是他們所想的那樣,任由別人誤會也不去辯解,甚至還添一把東風?你這樣子不好。”

我聳肩諷刺道:“我本來就是別人所想的那樣,你又不是頭一天才知道。為什麽還這麽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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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是你。不管是什麽,不要把自己的人生就這樣搭進去。”

繼續道,“還有一點我要糾正你”頓了頓,“你不是石頭,是冰做的屋子,裏面裝着人或事。因為是冰,有人懷揣真誠之心靠近,你就會慢慢融化,捧以甘泉回報。但你是擋風遮雨的房子,要守護你認為的內核,所以讓自己變成孤島,這樣別人都發現不了你的冰心,你也不用覺得抱歉和煎熬。”

他微笑看着我,藍眸裏溢滿認真和決心,然後一瞬又變回漫不經心的樣子,眯起了雙眼:“可我想進去探索,很好奇呢。”

“你從來都猜錯了。無聊。”

他沒攔着掉頭走的我,只是跟着:“季櫻桑的話從來都要反着聽呢。”

“季櫻桑看過很多書吧?像《發條橙》。‘機械社會的發條決不能冒充道德選擇的有機生命。如果惡不能被接受為一種可能性,那麽善就是無意義的。’跟你說的有點像哦……”

他還在說着,可是我已經沒心情聽下去了,離我家也越來越近了。我在前一站下了車,然後謊稱要去上廁所,給手冢打了一通電話。

“你的部員太煩人了,趕快把他召喚回去。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周助看着出來的我:“你這麽抗拒我再往前嗎?”

我突然有點不想再說一直以來的臺詞。就像腦海裏已經固定好的劇場,哪一幕你該說什麽,該扮演什麽樣的角色,已經被自己限定了。不見了曾經偶爾可以随心所欲的自己,不能松懈,不能軟弱,不知道下一刻會給親近的人帶去什麽。

本來不是這麽逞強的人。

負面情緒積壓得有點多了。

“對,很抗拒,很困擾。”

“那好吧,我走了。有什麽事可以…”看着我不耐煩的神色,最後兩字淹沒在他的唇齒間。

果然很傷人吧?我也不想這樣內疚着。可最近家裏太不穩定,不可以。

看着他越走越遠,我轉身打給店長,跟她請假說今天不去了。然後邁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向最近的公園。

周助在附近看着那個明顯神游的女孩。

“是什麽讓你如此懷念?又是什麽讓你現在僞裝得這麽累還逞強?你眼神中想要沖破桎梏的渴望那麽明晰,為什麽要強壓下去欺騙自己說不在意?你知不知道,就是這樣矛盾的你讓我很好奇,放心不下。”

那個坐在公園的椅子上,曬着太陽笑得一臉滿足的人,明明擁有這麽溫暖的笑容,怎麽會是冷漠和無情呢?

“真是個拙劣的演員。”

周助跟着季櫻走在夕陽裏,看着少女娴靜的背影,“你有多少秘密想要掩藏?”

受心情影響,今天的警戒心降低了太多,後面跟着人我都一無所覺。

算了算時間,我又上了一輛電車,在早川智回家的路口那裏守着,把自己隐在巷口的角落裏。

等了一會兒,看到同學扶着早川智正過來,別着小貓發卡的女生也一起。

“你家也在這邊嗎?”早川智問道。

“不在。”

旁邊有同學有點驚訝:“原來你還會開口說話呢,大家之前還以為你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說你有點自閉呢。”

安藤希擡頭看了那個男生一眼,并沒有理他。

那個男生有點不好意地撓了撓頭:“對不起啊,一時口快。因為你在我們班上基本不說話,剛剛在路上也沒有理我們,所以有點驚訝。”

安藤希再沒給他一個眼神,自顧自地往前走。

“她怎麽看起來有點奇怪的感覺。”另外一個同學小聲地說道。

是的,那個別着小貓發卡有點自閉感覺奇怪的人,就是安藤希。她對我有着難以言述的依賴,可我對她的心情很複雜,希望她安好,但希望我們之間永遠沒有交集。

她是我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給我溫暖的人。可因為我的原因,卻變成了現在的這副模樣。

如果能因為某些事情,而對外界慢慢有知覺和反應,變回可以正常交流的人,也算是我對她做的一點好事。

看他們的樣子,傷得不是很重。我七繞八繞地回到了自己的家。

“你今天賺的錢呢?”

“你不是準備把我轉到冰帝嗎?”我不帶感情地反問道。

“你知道就好,別浪費我在你身上砸的錢,你弟弟還等着錢醫治。”

我沒理他,轉身回了房間,帶上門,把自己扔在床上靜默了一會。

不能放任自己松懈太長時間,調整好了我又爬起來,打開電腦,開始了我的翻譯工作。所幸我到這個世界日語是母語,我自身也有些基礎,不用再費力去學,原來世界的記憶也沒有喪失。所以我找的工作全部都是和翻譯相關的,在餐店裏接待中國人,有時也接待外國人,因為我英語也還可以。雖然中日翻譯對我來說完全不費力,但要接到大單工作,比如重要的會議、商務口譯,以我的年齡,別人根本不會考慮,而且我也怕引起織田高原的懷疑。性格的突變還可以用受刺激來解釋,技能的突得就難說了。

我倒不是怕被發現,只是我很惜命,我有未完成的心願,未盡的責任,想回到原來的世界,而現在能牽制住織田高原的就是他僅存的一點親情,不然他也不會壓制自己的興趣愛好,把大部分的錢都用來醫治原身的弟弟織田星野。如果他發現我不是他的女兒,會怎樣不顧我意願地對我,真的難以預計,直覺不會是什麽好事。

保護好自己,才能再談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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