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挂名女朋友(一)
早川智又給我帶了午餐。看着他為我忙前忙後,我在想我自己是不是太矯情,為什麽一定要推開所有,也可以試着接納,跟朋友和親近的人一起分擔。
可當我想試着前進一步的時候,現實總是給我會心一擊,就像之前一樣。
織田高原跟着我來到了冰帝,那天中午我本來是想去找早川智的,我想我總得有點回應。去他常去的天臺找他,意外發現織田高原在跟早川智說話。
“我對不起你妹妹,她還在上學就幫家裏分擔,一有空就四處找兼職,之前酒吧裏也是,別人說她唱歌好聽,她才穿成那樣過去的,後來遇到事情才辭了職,上次照片的事你也看到了。現在她在酒店裏做事,我都不知道她在那邊具體做什麽工作,每次回來都能拿出一大筆錢,晚上回來對着電腦又工作到很晚。你能不能幫幫你妹妹,織田星野治病需要一大筆錢,幫幫我們,他也是你親弟弟啊。”
“她做的都是正經的工作,你不要懷疑她。我回去會拿錢給你的。希望你不要讓季櫻那麽累,也不要把我給錢的事情告訴她,她泾渭太分明,雖然我是她哥哥,她也不會接受。”
“好孩子,我知道。太謝謝你了。”
我隐在門後,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感覺。看他們的聊天情況,顯然不是第一次見了,不然态度怎麽會如此熟稔?早川智和他的家人年初才回日本定居,我遇到早川智還是三個月前的事情。顯然那次才是他第一次見到在日本的親人。若是好多年後的初見,父子之間的溫情或者感情就會有所顯露,而他們現在聊的好像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境況。
我那樣拼命地阻止,也還是這麽快就見面了麽?那周助呢,是否已經見過織田高原了?
一絲無力感浮上心頭。
披着可憐的外衣招搖撞騙,有的人是永遠不會滿足的。得來的錢太容易,欲望會膨脹,就像之前一樣。
我沒有上前指責或者解釋,織田高原給人的感覺就是和善和可憐,一腔愛子之心,但心有餘而力不足。我說的話會太過匪夷所思,而且我得讓自己和星野安全,不能在沒有把握和效果的時候就開口。
除了我親自照顧織田星野,貿然把他全盤托付給任何人我都不放心,所以我也得讓自己好好的。
我悄悄地離開了,把帶來的另一份便當扔進了垃圾桶。還是先這樣保持一段時間吧,如此對誰都好。
但我得趕快想辦法,我不想讓背負的債務和人情壓垮我的人生。
不一會兒,織田高原和早川智也相繼走了。天臺柱後露出了一尾衣角,“是這樣啊。”
早川智這幾天特別郁悶和委屈,因為我對他的态度回到了從前,甚至更冷。他抱怨地對朋友說道:“本來有點回暖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又倒退回去了。郁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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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看你挺樂在其中的。”他朋友知道不能說他妹妹的一句壞話,這樣笑侃道。
早川智眯着眼沒有說話。為什麽不能太相信織田高原呢?他是父親啊,而且也很心疼妹妹織田季櫻。織田星野也是他弟弟,他幫幫忙是應該的。雖然織田高原要錢有點勤,但家裏那個樣子,這個時候不找親人幫忙找誰?即使因為這個跟繼父的關系是鬧得有點僵。但這些完全不能成為遠離的理由啊。
因為這個變得這麽冷淡,太讓人摸不着頭腦了,是什麽其他的原因麽?早川智歪着頭沉思。
我這天請假了,昨天在酒店工作的時候,不小心被東西砸到腳了,腳腫了,只好在家裏休息。
織田高原中午的時候神色匆匆地跟我說他要出去一趟。我猜想他是不是要去看織田星野,就跟在他後面偷偷出門了。
沒想到他去的方向是冰帝,我現在的學校,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我的腳現在還腫着,走路不是很方便,等我緊趕慢趕到教室,看到的就是織田高原站在講臺上,不斷地給大家鞠着躬,手裏捧着一個盒子,貌似正在進行捐款的活動。
我拄着拐杖站在門口,大家看我的眼神極其複雜,有憐憫,有不屑,有諷刺。那一瞬間我覺得羞恥,并不是因為他們看待我的眼神,而是這樣的父親。一遍一遍地拿自己親人的遭遇,甚至抹黑自己女兒的品行,來剖給別人看,博取同情。我不排斥尋求別人的幫助,但我排斥一次一次地拿別人的同情和憐憫,來賺取利益,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甚至因此而懈怠不願勞作。
這樣一次次地惡性循環,最後可能跌至罪惡的深淵,就像曾經一樣。我真的厭煩了身邊有這樣的定時□□,還抓着我的軟肋逼我一起。
我一定要逃離。
首先絕了織田高原在這裏的所有念想吧。
我垂眸掩去眼裏的所有情緒,再擡頭,眼神已複清明,恢複了一貫的冷漠神情和倨傲姿态。
我面帶嘲笑地掃過教室裏的每一個人,扔掉了拐杖。我雖然不知道織田高原前面說了什麽,但一定會拿我在酒店工作和受傷的腳做文章。
我一步一步極其平穩地走到了織田高原的面前,手撚起他捧着的紙盒裏的一部分紙幣,“居然還有這麽大金額的支票,又白賺了不少啊,父親。”
衆人看到我的動作,聽到我說的話,質問道:“你們父女都是裝的?!”
我沒理他們,用溫溫柔柔的語氣對着織田高原說:“父親,其實你不用這樣把自尊踩在腳下的,你不是希望我用另外一種方法讓我們一勞永逸嗎?今天你來了,我做給你看。”
織田高原從我扔掉拐杖的那一刻已經慌了,他拉着我:“爸爸只是心疼你,怕你走上歪路,只是想用這種方式減輕家裏的負擔,讓別人幫我們一把。我知道你自尊心強,我以後不這樣了,也不多過問你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你不要做傻事,我再也不會管你束縛你了。”
我想我本來就是不聰明,現在已經看不出他的神情裏到底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我正恍惚着,他放在我胳膊上的手卻越掐越重,靠近我小聲說道:“你不要鬧了,爸爸這樣還不是為了你們,別忘了織田星野。”說完還暗示性地又掐了一把。
我果然還是太嫩了,不該有一絲動搖的。
那就絕了這裏的後路吧,讓我再沒機會看到和感受這樣的醜惡。
我拿開織田高原抓着我胳膊的手,“爸爸,你好好看着啊。”
我裝得極其優雅,慢慢走到跡部景吾的面前,擡頭神情帶笑地看着他:“我做你挂名的女朋友怎麽樣?”
跡部景吾看着織田季櫻并沒有笑意的眼眸,又是那種淡漠,似乎身處這種處境的人并不是她,不在乎對方的回答,也不關心他人的回答會将事态推向怎樣的方向。跡部讨厭極了這種感覺,就像你無論怎麽走,都在對方的預料之內一樣,或者說她根本就是把自己摘離出來,如局外人一般看場內人的情感和糾葛,內心在評判卻始終無動于衷。
跡部讨厭這種高人一等的淡漠。好想打破她臉上的表情。
跡部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繼續說。
他在靜觀其變,果然是習慣把掌控權握在自己手裏的人。
我就如他所願地開了口,但接下來的言語絕對不是什麽好話,畢竟我的目的是激怒他,激怒所有人。
“你的家族是這個學校裏最有錢的,在全國也靠前。我做你的女朋友,讓我過得安逸也就是你的責任了。”我聳聳肩,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毫不掩飾地表達對他的利用。
又面帶嫌棄和諷刺地掃視了一圈教室裏的同學,“順便幫我把別人可笑的同情和憐憫都用錢砸回去,看着太礙眼了。”
補了一句,“虛僞做作。”
然後轉頭看着跡部景吾,挑釁地問道:“怎麽樣?”
大概很少有人把對他擁有的金錢及地位的觊觎和利用表現得這麽直白,而對他本身卻又帶着輕蔑的态度。我饒有興趣地看着跡部景吾的臉色有一瞬的僵硬,又立馬恢複正常,還帶了點笑意,但那笑意是冷的,而且只對着我釋放。
我依然笑着,似乎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