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迷霧的輪廓

“我發現一件大事。”顧夏突然彎起了唇角，漆黑的眸子閃出了明媚的光。 “嗯？”陸筱揚擡頭，迎上他的目光。 “還是這個時候的你，”顧夏說到這裏的時候故意頓了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唔······比較可愛。” 陸筱揚一下就羞紅了臉，将頭埋在男孩頸窩處。 顧夏感到她溫熱的呼吸一點點灑在自己的皮膚上，心裏有種不知名的舒坦在緩緩散開。 原來，幸福是沒有區別的。不管你本身是怎樣的，你所感受到的那種沒入天堂的喜悅，都還是叫做——幸福。 陸筱揚覺得，那一刻，她是幸福的。幾乎是，忘乎所以的幸福。 “哎喲！這是演的哪出啊？” 從不遠處傳來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顧夏和陸筱揚順着聲音的方向望去，聲音的主人是何曼。 她站在即将到來的夜色裏，光線觸不到的地方。暗黑的輪廓，眼睛裏卻有着狠戾的光芒。 何曼的表情有些猙獰，很氣憤的模樣。陸筱揚的心頓時就沉了下去，畏懼感鋪天蓋地地襲來。 “何曼。”陸筱揚開口叫道，一副小媳婦兒模樣，聲音比蚊子還小，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 何曼沒有作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顧夏。 “夏！” 何曼身上所有的氣焰瞬間斂去，脆生生的聲音可以擰出水來。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何曼的表情大抵只用一個“楚楚可憐”來形容是不夠的。 陸筱揚多多少少有一些震驚，在目睹了自己和顧夏的親密行為之後還能如此坦蕩蕩地說出那番話，理直氣壯得不可一世，只有何曼才能做得到吧。這樣的何曼，陸筱揚說不上來自己對她的感覺，是欽佩？還是同情？ 顧夏依舊只望着陸筱揚，身形不偏不倚。 “夏！你知道的，我好愛你，好愛好愛，沒有你我會活不下去！”何曼全然沒有了平時的心高氣傲，那大概是愛一個人到了極點，才會如此地不在乎自己的吧，陸筱揚這樣想着。 “沒有我你會活不下去？”顧夏突然開口道，聲音很大，把陸筱揚和何曼都吓到了。“是不是應該跟別的男人說這些話呢！你是怎樣的人你自己不清楚嗎？你跟……”顧夏本來想說什麽，但眼角的餘光瞟到陸筱揚之後又止住了。頓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小曼，就這樣吧！當朋友，我還是歡迎的。” “朋友？我是朋友，那她是什麽？”何曼指着一邊的陸筱揚問顧夏。 顧夏沒有回答，像是在想着一些很重要的事，過了好一會兒才撫着陸筱揚的臉說道，“我愛她！”這句話讓陸筱揚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 他說“愛”，不是喜歡，而是愛。愛嗎？愛是什麽呢？這樣自己從小就渴望的東西，真的已經被自己握在手中了嗎？ 一個人的心真的小得可憐，一點點幸福就可以裝滿。滿滿的快樂，沒有任何可以容納暗黑情緒的空間。 正如陸筱揚，此刻，她內心的狂喜幾乎可以讓她忽略剛才的一切。 只是，這樣容易就得來的幸福，可以多長？ “小曼！你自己也知道的，當初我們在一起，不過是各取所需。”夜幕終于來臨，顧夏冷冽的聲音在夜色裏越發妖嬈。 陸筱揚看到，何曼的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她的心，也狠狠地顫抖了一下。 “各取所需······”被夜色籠罩的女子嘴裏念念有詞，兩眼空洞，突然，她擡起頭來，人也顯得精神很多。 “你不愛我，那為什麽要跟我上床呢？” 那一刻，陸筱揚說不上來自己的感覺，盛夏的微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她感覺自己的心也有聲響。只是，連她自己也聽不分明。 站在自己幾步之遙的女孩，正用挑釁的餘光瞥着自己，表情卻顯得痛苦不堪。 胃裏一陣翻湧，陸筱揚差點反胃。 一身皮相與心靈的差距，自己不是不知道，但真正觸及的時刻，還是免不了血流成河。 陸筱揚的眉頭不經意地皺了一下，盡管上一刻的感動還在延續，但這樣的事情對一個女生而言，還是有些殘忍。 顧夏似乎也有些急了，“揚揚，你先去那邊等我，好不好？”顧夏的眼神裏帶着哀求。這是陸筱揚第二次看到顧夏有那樣卑微的神請，第一次是他面對扈墨的時候。 他也很需要溫暖，不比我需要的少。陸筱揚說。 陸筱揚點了點頭，其實她也知道，接下來的話，大概也不會是自己想聽的。 “何曼，我不希望你在揚揚面前說那樣的話！我們已經結束了。”顧夏的聲音冷漠得可怕，這樣的感覺何曼再熟悉不過，這種氣息意味着她踩到了他的痛腳，但這一回她決定放縱一些，勇敢一些。 一路走來，她都那麽卑微地存在着。 “你是愛我的對不對？” “小曼！”顧夏不知道自己可以再說點什麽。 “你一定有那麽一點愛我的，多少有一點，對不對？” “我們，從來沒有開始過啊！”顧夏的聲音淡得像風一樣，卻把何曼的心擊得粉碎。 “那你為什麽跟我上床？”何曼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哭腔。 “那是你勾引我的啊，因為你勾引我，所以我跟你上床！再說你明明知道，我是那種可以同時擁有八個女生的大爛人。但是有一點你要知道，陸筱揚跟其他這八位女生完全不一樣，我不希望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顧夏是決絕的，他容不得再有任何人傷害陸筱揚。 “是！我早該知道，可是，我就是受不了，你看她的眼光不一樣，她到底有什麽好？”何曼已經泣不成聲。 “不是因為她好，我才選擇她，而是因為選擇了她，所以我才會覺得她好！”顧夏的語氣平淡得驚人，卻帶了不可抗拒的力量。 “她在等我。”看着眼前哭成一團的女子，顧夏眉頭皺了皺，開口道。 “你就只知道她在等你，那麽我呢？我算什麽？我到底算什麽？”何曼依舊執着于自己悲戚的情緒。 “我總覺得，我再不過去，她就要哭出來了！”顧夏輕聲道，像是在對何曼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你就只怕她哭麽？現在在哭的人是我啊！” “你懂那種感覺嗎？以前我也有在乎的人，他們被欺負的時候，我會用盡所有力量去幫他們，可是，揚揚哭的時候，我覺得我整個人都慌了，我是無能為力的，我只能陪着他一起哭。”何曼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止住了哭泣。 “你竟然可以殘忍到這個地步，哈哈，哈哈……”最後，她只呆坐在原地。 “我不知道會造成這樣的傷害，我以為……算了，”顧夏欲言又止，“對不起，早點回去吧！”然後轉身離開了。 陸筱揚站在操場旁邊的亭子裏等顧夏，樹木的枝桠将亭子掩映得更加幽深，一如那個女孩被睫毛蓋住的眼眸。 陸筱揚斜靠在磚紅色的柱子上，眼睛微眯，兩手緊緊攥住襯衣的衣角，一腿微微彎曲，腦袋一下一下地敲擊着柱子。 內心的無力感，像是洶湧的浪潮，一波一波襲來，陸筱揚覺得自己随時都可能倒下去。剛剛何曼的所有表情像是電影畫面一般在她腦海裏一遍遍地回放着，她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陸筱揚不喜歡這種感覺。掠奪，尤其是無意識的掠奪。傷了別人，卻還可以理直氣壯地辯解，“不知者無罪。” 她記得陸國宜說過，“你一旦付出了真心，他們就會狠狠地傷害你，你躲都躲不了！”可是現在，她發現，感情，是帶給別人傷害。 “呼……”陸筱揚長嘆了口氣，眉毛朝中間一揚，“我，是第三者？”語氣裏帶着濃烈的嘲諷。 這句話恰被走過來的顧夏聽到。 “你在說什麽？”聲音裏透着怒氣。 “顧夏！”陸筱揚擡頭，動作有些緩慢，眼神閃爍。微擰的眉頭透着無辜。 望着眼前可憐兮兮的人，顧夏臉上的愠怒稍稍緩和。 “何曼怎麽樣了？”顧夏心頭的怒火嚯地蹭起。他恨恨地瞪着那個女孩兒，嘴唇緊抿。 “你是不是該問一下我怎麽樣了？” 陸筱揚埋下了頭。這一刻，個性裏所有的劣根性都跑了出來。她向來如此，敵不過，就躲吧。 “揚揚，你現在是在幹嘛？在可憐她了嗎？” 陸筱揚把頭轉向了別處，聲音平淡如水，卻讓人看到了洶湧的波濤。 “她還在哭。我憑什麽呢？顧夏，你說，我憑什麽呢？” “我愛你。”一樣平淡的語調，卻來得迅疾而兇猛，幾乎掐斷了陸筱揚一切的退路。“揚揚，我不喜歡她。一點也不。” 陸筱揚緩緩轉身，擡頭看着她的男孩，有點陌生的感覺。 “你剛剛叫她······小曼，感覺上，也不是不喜歡。”她語氣篤定，好像是認定了自己的話。 “呼······”顧夏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緊皺的眉頭松開來。“所以，你是在吃醋嗎？” 陸筱揚不說話。 吃醋嗎？好像不是的。陸筱揚說，我的男孩，我只是在找一個理由啊。如果你曾喜歡她，一切都是可以原諒的。如果你不曾愛她，我該怎麽重新認識你。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恢複日更了哦~邑還是很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