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醉
到扈墨家的時候,顧夏還在醉着,“他大概真的喝太多了,你照顧他吧,我還有一些事要處理,有什麽事情找Tom,他會幫你解決。”說着指了指身旁的男子,陸筱揚這才發現屋子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她木讷地點了點頭,示意扈墨可以不用擔心。
顧夏的嘴角和臉上都有淤青,手臂上也擦破了皮。陸筱揚皺了皺眉,順勢坐在床邊看着他。
“陸小姐不用擔心,傷口已經處理過了。”陸筱揚這才擡頭看到那個被扈墨稱作Tom的男子,原來,連他的助理也是這般眉清目秀的啊,她不禁在心裏感慨。
“嗯,謝謝你。”
“額,不,我可不敢居功。您要感謝就感謝Boss好了,這位先生也是Boss救下來的,當時他喝醉了,跟幾個人起了沖突,對方人很多,只有我跟Boss,所以······啊,Boss不讓說的。”
“扈墨怎麽了?”陸筱揚有些詫異地問。
“Boss,Boss沒事,就是開會太久了,都三天沒休息了,昨天剛從歐洲回來就······,不然跟那群人打架的時候也能贏得漂亮些,陸小姐,你相信我,你······”Tom還在自顧自地說着。
“所以,扈墨受傷了?”
“沒有。”Tom似是意識到什麽,立即閉了嘴。陸筱揚卻是死死盯着他。
“陸小姐,您別為難我,Boss不讓說的。”
“那,如果我讓他把你開除的話,也是沒有關系的嗎?”Tom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似乎也在思量這話的可能性。
“沒傷到臉。”Tom悠悠道。
聽到這話時,只見陸筱揚的神色越發怒了。
“暫時不能劇烈運動,不然會內出血,可是公司還有事,他又非要親自去接你。其實,Boss打架很厲害的,他學生時代就是我的學長,我知道的,要不是太久沒休息,精神不好,一定······”
“好了,我知道了。他現在······”
“哦,Boss還有個會,因為陸小姐已經推遲了。”陸筱揚的頭低了下來,她是被震住了。雖然知道扈墨一直試圖動搖自己,可是她是堅定的,盡管在對顧夏的感情上,曾有過懷疑,但她也絕沒有一絲一毫要向扈墨奔去的意思。但現在,她腦子裏仿佛有無數個聲音在鬧騰,“诶,你知道嗎?扈墨為了幫你受傷了、”
“诶,你知道嗎?扈墨為你付出的不止一點點呢?”
······
許多的聲音纏繞在一起,讓陸筱揚有很不清醒的感覺。可轉頭看到躺在身邊的顧夏,她又清醒了。
“好了,這裏不用幫忙了,謝謝你。”
睡夢中顧夏還在蹙着眉,陸筱揚看到了一個和自己一樣內心斑駁的少年,也有着不堪回首的過往。她一下一下撫摸着顧夏的頭發,像是在安撫受傷的小獸。
“你醒了?”一直沉睡着的顧夏突然睜開了眼睛。
“揚揚?你······這是哪裏?”
猶豫半晌之後,陸筱揚沉沉道,“扈墨家。”
顧夏的眸子黯淡了下來,他就靜靜地躺着,什麽也不說。
“夏,”正當整個屋子幾乎被沉默吞噬的時候,陸筱揚終于開口,“為什麽喝酒?”他依舊不語,像是鬧脾氣的孩子,還撅着嘴,陸筱揚有一種感覺,她跟顧夏是還有明天的,那明天仿佛近在咫尺,他們還可以相擁着走下去。至少,她心底還是極度渴望保護眼前這個人的,她想着不能再有像自己一樣的孩子了。
可是那時候誰知道呢?也沒有一個人來提醒。青澀的少年們就以為着自己的以為,直到終于後悔。
“昨晚我來不及趕回來,是扈墨救了你。”說這話時,陸筱揚一直死死盯着顧夏的臉,想抓住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見他面色依然不悅,陸筱揚有些無措,索性攤開了說,“好了,我很累了,不想把你當小孩子哄,雖然你現在傷着。扈墨救了你,你該感謝他,不該······”結巴了半天之後,陸筱揚終于另外那半句話也補上了,“不該吃醋。”
顧夏被驚住,擡頭呆呆地望着身邊的女孩兒,悻悻地說,“我哪裏有吃醋?我,我只是……好了,我是在吃醋。”這一刻的顧夏像極了受委屈的孩子,可他是安心的,在這一來一往的逗趣間,他能夠明顯感受到陸筱揚對自己的在乎,那比什麽都重要,他這一生最怕的,就是抓不住的感覺。
“很疼嗎?”陸筱揚一臉的疼惜。
“不疼,看見你就不疼了。”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大年夜跑去喝酒?”
顧夏臉上剛暈起的光彩又消失了,那種晦暗的神色讓陸筱揚覺得不安。
“我說了啊,因為吃醋。我感覺我們快分手了,好難過。我打電話的時候不是還說了嗎?我不能很灑脫地放手了,那是我想很久才想到的句子。總感覺很帥氣呢,你看你不是急急忙忙趕過來了。”顧夏忽然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
他笑了,陸筱揚是該安心的,但卻越發糾結起來,他是有些難以啓齒的過往,在顧夏眼裏,那比起失去自己還要難以令他釋懷,所以他才可以這麽輕易地就用這段感情來開玩笑。陸筱揚緩緩地将顧夏攬在懷裏,“別怕,還有我,不用擔心,我還在,我不會走。”那風一般輕的話語,卻似有千斤重,硬是擊潰了顧夏心中最堅實的堡壘。
顧夏停止了嬉笑,不再開玩笑,只靜靜地靠着陸筱揚,好似剛才說那些話,就費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顧夏是被蘇柏晨接走的。見到蘇柏晨的時候,陸筱揚有種不好的感覺,從什麽時候起,他們之間就陌生了。臨走的時候,顧夏又耍了回小孩脾氣,非要陸筱揚說自己最喜歡他才走。這也讓陸筱揚很是無語,還在本就讓她尴尬的人面前。
陸筱揚本想立即離開那所房子,但一想到Tom的話,想到扈墨的傷,她又決定留下來。或許是愧疚,或許她本就不舍,這些都難以去深究。總之,最後她留在了那兒,等着扈墨。
已經很晚的時候,扈墨才回來,大抵是深夜,11點過的樣子。扈墨疲憊地推開門,沒有開燈,他在牆邊靠了好一會兒,似乎是想要換鞋,也許是太黑的緣故,磨蹭了好半天。
“砰”的一聲,是瓷器摔碎的聲音。
“誰?”聲音裏帶有驚恐,突然,一個瘦弱的身影從沙發上猛地彈起。
燈開了,帶有炫目的光彩,陸筱揚這才發現,這屋子的裝潢真是好的沒話說,雖然不像顧夏他們家是大別墅,可是在這裏能感受到些微家的氛圍。陸筱揚自顧自地打量着這房屋,絲毫沒有看到門口那人驚詫的目光。
“你沒回去?”扈墨的聲音裏還是沒有一絲溫度,眼神也有些迷離,很明顯是喝了酒。
“我······”陸筱揚始終沒想到自己該說些什麽,愣在那裏老半天,扈墨也不開口,就那麽倚在門口,直到他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
幸好陸筱揚眼疾手快,跑過去将他扶住了。兩人的距離很近,扈墨頭稍微一低就能看到她的臉。安靜的氛圍似帶有蠱惑,扈墨有些情不自禁,他緩緩地朝陸筱揚湊過去,陸筱揚就那麽定定看着他,腦海裏也不知怎地,有好多畫面不停地一閃而過,就在雙唇快要接觸的瞬間,她別開了頭。扈墨也仿佛清醒了些許,一手揉了揉太陽穴,抽出另一只被扶住的手臂,搖搖晃晃地朝沙發走去。
“你還好嗎?”陸筱揚一邊朝扈墨走去,一邊問道,從話裏聽不出她的情緒,好像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剛才的“情不自禁”只是個漂亮的畫幅,并不真實存在。可女子微微泛紅的臉頰還是透露了些許微妙的訊息。
扈墨搖了搖頭,半晌後又點了點頭,大概是覺得自己剛才的回答沒能很明白的表達清楚,其實最終也沒能表示明白,不是嗎?在沙發上坐定之後,他才擡起頭來看着陸筱揚,眼神裏帶着探究,緩緩道,“我以為你回去了,怎麽會還在這裏呢?他不需要照顧嗎?”
陸筱揚一時不知怎麽回答這話。是啊,怎麽讓夏一個人走了呢?她微微皺眉,始終沒想明白自己當時怎麽會決定留在這兒。也許是真的困惑到了極點,陸筱揚眼睛盯着地面,一個勁地搓着衣角,好像那衣服與自己有什麽深仇大恨一般。旋即她又像是想起了,猛地一擡頭,走向不遠處的茶幾,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水,又按照Tom的指示,找到了藥,她取出一些之後,端着水又走到了扈墨旁邊,把水和藥一并遞給扈墨。
扈墨突然“哧”地一聲笑了出來,表情卻是很奇怪,說不上來的奇怪,他就着水把藥吞了。然後把頭靠在了沙發上,半眯着眼睛,看到那個場景,陸筱揚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了一個詞——“詳和”,是的,就是這個詞。看着眼前的畫面,讓人覺得舒心,好像本來許多的焦慮都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久,陸筱揚以為他睡着了,那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還在這兒?”語氣裏頗有些不耐煩,那是陸筱揚感覺到的。
“你好像很希望我離開似的。”陸筱揚努力地想從眼前人的眼睛裏找出點東西,但她終是沒能找到。相反扈墨剛才的一笑讓她變得很不自在,純白色的牆壁好像也瞬間變得很是突兀,仿佛要朝自己壓過來一般,陸筱揚不禁皺了皺眉,眼神在房間裏飄來飄去,她努力地找尋着一個可以定住的點,足以填補眼前空白的帶有一絲壓抑的沉默。
陸筱揚站在離扈墨一張桌子遠處,頗有些無所适從的意味,但那人又眯上了眼睛。看着半流質感的疲倦從他深深的輪廓上瀉下來,伴着落在他額頭的溫柔的光,陸筱揚覺得,這時候的扈墨有些不同,好像真的很累了,卻又一點也不吝惜地散發着光芒。這光芒不耀眼,卻足夠抓住所有人的目光,就好像這時的自己。陸筱揚被自己的這個想法怔住了,懊惱地直拍自己的腦袋,她似乎一直就有這樣的習慣,拿自己的腦袋出氣。一系列“處罰”的行為終究是被那人劇烈的咳嗽聲打斷,她慌忙跑到那人身邊,想問一下安好與否,但終究沒能開口。他睡着了。
聽Tom說,是三天沒有休息了。加上今天已經四天了。怪不得睡得這樣香。
陸筱揚站在近處瞅着眼前的臉龐,心裏在暗自驚嘆,“真是張不錯的臉呢!”人家說物以類聚果然是沒錯的,顧夏、扈墨還有蘇柏晨都是長得不錯的。
不知道在那裏呆呆地站了多久,陸筱揚揉了揉眼睛,感覺兩只眼睛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四下望了望,看到了在角落裏擺着的那張藤椅。鬼使神差地就把那椅子搬到了落地窗前,開始還端端正正地坐着,心裏還有着莫名的期待,後來她好像覺得這樣的坐姿也不太對,又換了個很慵懶很休閑舒适的姿勢,總之,她後來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