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眼睛挺好看
陸杏校內朋友很少, 她幾乎不參加除必須去的活動，都大三了班上都還有不少班上同學是話都沒說過。
杜夢佳臨走前找她要了Q/Q，再三道歉後才離開。
端着水回寝室，之前還在看劇的室友都以為躺下, 陸杏輕手輕腳收拾好東西, 也跟着爬上床。室內很安靜，只有空調運作的聲音, 被窩裏屏幕光線有點亮, 陸杏調低, 然後準備玩玩手機在睡覺。
她先去各個校內平臺把今天晚會內容看完，特意尋來了陳起表演那一段，有不少學生錄的片段, 前排後排山頂都有, 找到好多角度。當然其中最清晰的莫過于校內直播的錄像。
陸杏不知不覺存了好多視頻照片，哪怕畫面糊成只有聲音，人影小小一團，陸杏還是留下來了。
不出意外她還看見了自己, 雖然只有短短幾秒, 顯得像一只呆頭鵝, 傻乎乎的。
怎麽會這樣呢？
陸杏忍不住身後摸了摸自己劉海, 這玩意要不要剪掉呢？
這倒不是媽媽要求的, 只是陸杏自己想的。
劉海對她的意義，就好像是一道庇護。說不上什麽時候開始，害怕別人的目光, 害怕她人的凝視，好像突然開始由內深深自卑，喜好藏起來既像是不讓田母知曉生氣, 也不給其他人嘲笑議論她的機會。
為什麽呢？
陸杏自己也不知道，明明她成績不錯，長得也端正，甚至皮膚好得可以稱得上優點，除了後來因為熬夜而有些明顯的黑眼圈。
就是害怕，那種情緒說不清道不明，別人一看過來她就要低頭。
可是外出時，遇到不認識的人，陸杏還是會挺胸昂首，走路帶風，哪怕心裏還是虛的。
唉，不對。
她摸了摸自己頭發，發現思緒又亂了，又開始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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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剪頭發呢？
陸杏有些愁苦，懷着糾結睡過去，直到醒來還在迷茫，半耷眼皮下床梳洗，同樣懶洋洋起床的室友給她打了個招呼，在水槽刷牙時，室友含糊不清嘟囔了幾句，沒聽清。
她吐了刷牙水，重新說了遍：“昨天你在忙，我們好好奇你票哪裏來的，還有那個燈牌，怎麽沒在寝室看見呀。”
陸杏認識陳起這件事大家并不奇怪，她代班級寝室都知，上次操場視頻大家來湊了一波熱鬧。不過之前陸杏表現的特別安靜，就給人一種不太好聊天的感覺，大家都很少跟她打鬧，不過最近感覺明顯，她好像就一樣嘛。
大學幾年，陸杏倒是沒感受到傳說中室友的難以接觸。雖然有小摩擦，不過都是可以接受的範圍，她還挺慶幸并沒遇到過極品。
“票是朋友送的，燈牌也是朋友準備的。”陸杏沒說名字。
“哈哈哈哈從來沒搶到過票！”室友也沒多問，“下次有渠道給我找找嗚嗚嗚，希望畢業前，明年！明年有機會去一場。”
“唉，大學都過一半了。”室友傷感嘆了口氣，“我都還沒交過男朋友，還不知道做什麽，太難了哦。”
“你肯定是考研吧。”
室友一番話，讓陸杏也陷入沉思。
如果沒有反抗，她應該會考研吧。
那現在呢？陸杏想要考研嘛？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那她能幹嘛呢？
這個疑惑一直到去花店上班，陸杏都坐在電腦面前若有所思。
張秋看出她滿臉心事，閑下來修建花枝時問了一句：“怎麽了？”
陸杏趕緊回過神，手還緊緊握着鼠标，一臉走神被抓包的緊張：“啊，什麽事秋姨。”
“別緊張，你工作很好，我只是看你很困擾的樣子，有什麽問題的話可以問問我。”張秋知道她在意什麽，“畢竟阿姨是過來人，稍微能給點兒經驗。”
陸杏從未跟長輩聊過夢想，她也找不到可以聊的對象。
談及這個話題，總是帶了幾分羞恥。不過秋姨給人溫柔安心的感覺，陸杏還是開了口。
“就是在想，我畢業後幹嘛。”陸杏說，“感覺自己好像什麽也幹不了。”
“怎麽說呢。”張秋笑着說，“你那麽棒，C大可是好學校，能進去就代表你很優秀了。”
“可是學習好像沒什麽用。”陸杏自己都開始動搖，“畢業後也幹不了什麽。”
“哪裏的話呀，你怎麽會覺得學習沒用呢！”張秋開始變得嚴肅起來，“學習是這個世界上最公平的東西。”
“秋姨沒什麽文化，也不能給你将那些高深的道理，但是學習絕對是有用的，哪怕你現在沒感受到。”
“你看我們這條街上的商戶，基本上都是因為沒有文化，所以只能自己開店賣些東西。”張秋說，“當然不是說這份職業不好，每個人都有自己能做的事情，能自力更生就很棒了。你也知道秋姨的身體條件很多事情都幹不了，能開個花店過日子已經是很幸運的了。”
“那是因為我們都沒條件，可是你有啊。”張秋繼續說，“以後你出來找工作，學歷就會是一道門檻。你以後可以選擇幹很多事情，也許不需要學歷照舊可以，你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還有努力，去創造很多可能性。”
“可是有些工作，是只有學習才能帶給你的，那是其他人不能得到的。我說的這些話可能你聽過很多次了，沒什麽新意營養，因為秋姨也說不出什麽大道理。”
“你是還有其他的困擾嗎？”張秋最後問。
陸杏其實也明白，網絡上常有一群人，一開口就是學習無用論，那都是騙人的。
她努力學習不僅僅是為了讓田母滿意，也是想讓自己能有更好的未來。
“我不是不喜歡學習，我只是......”陸杏越說聲音越低。
她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麽。
“哈哈哈，你這樣子跟小起那孩子高考前差不多呢。”張秋說，“我看着他在那裏迷茫選擇了好久專業。”
“你們大人給他建議嗎？”陸杏有些好奇，畢竟陳起看起來更喜歡音樂，他甚至可以去考全國最好的音樂學院，憑借他的文化成績完全是手到擒來，最後卻選擇了計算機。
“沒有，當然沒有。”張秋笑着搖搖頭，“那孩子喜歡唱歌，我還建議他去讀藝術學院來着。”
“嗯？”陸杏好奇了，自己心裏那點兒傷春悲秋都消失大半，“那他一定是很喜歡計算機了。”
張秋也不知道自己這外甥喜不喜歡那東西，只是可以肯定，他一定是放棄了喜歡去做的選擇。
而理由她也清楚。
“不知道做什麽的話，那就都去做做。”張秋把手上的花修剪好小心翼翼又放回培護水裏，“還那麽年輕，又何必只去做一樣事呢。”
“喜歡什麽就去做什麽，只要肯嘗試努力。也許你現在不喜歡的東西，等到了那個時間就喜歡了呢。”
“想不明白就去多做做，會想到的。”
陸杏下午都還在想着這個問題，玻璃門被推開，門口挂着的風鈴發出響動，她頭也沒擡說了句：“歡迎光臨。”
沒人回，沒人問，陸杏擡頭才發現是陳起，他還背着吉他，應該是準備去不夜城演出。
“秋姨出去了，你可能要等等。”陸杏說着站起來，“要不要喝杯水？”
“謝謝。”陳起放下身後的吉他，背後有一小塊汗漬，外面的天氣格外熱，都沒人願意出去走動。
陸杏給他端了杯冷水，随後又做回電腦面前。
屋內很安靜，兩人誰都沒說話。
陸杏又托腮看着各個後臺系統，等着訂單上門，目光無神開始發呆，目光從電腦屏幕轉啊轉，原本是要去看花，可惜就定格在陳起臉上。
店內本來不大，只有一張小桌子幾個小椅子，那是專門給來店裏等待的客人坐的。
陳起正在那裏弄花，一只手輕輕搭在花朵上面，指尖很溫柔，輕輕拂過花瓣，沒在上面留下一點兒痕跡。
他微微彎着身體，姿态閑适。
陸杏不由自主又想到秋姨那句話，他自己選的。
為什麽呢？
陳起應該很喜歡音樂啊。
在舞臺上表演時，拿起吉他時，談及自己寫的歌時，他眼裏的光彩是騙不到人的。
那為什麽不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呢？
陸杏想的太投入，目光也炙熱，陳起想當沒發現都不行。
她呆呆的，臉上表情一直變，愁眉若有所思，像是在面臨一個大難題，甚至還嘆了口氣。
學姐有什麽話想對自己說嘛？
陳起有話就直接開口問了，陸杏還沒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回：“只是在想你為什麽不去音樂學院呢。”
說完她如夢初醒，趕緊捂住自己嘴巴。“我不是故意好奇你的。”
“沒事啊。”陳起不在意，“為什麽會想知道這個呢。”
陸杏見他沒有生氣，也沒多想，繼續開口說：“今天剛好跟秋姨聊到，就有點兒好奇。”
“為什麽不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去學呢？”陸杏覺得，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要在高中選擇文科，去學歷史，最好大學讀一個歷史系。
“那為什麽會覺得我不喜歡計算機呢？”陳起轉過身，目光平靜看着她。
“因為你肯定最喜歡音樂。”陸杏肯定說。
“說得沒錯。”陳起坦然承認，“我挺喜歡唱歌的。”
“是因為其他原因所以你沒有選擇嗎？”陸杏想了想，最後只有家庭這方面了，想到之前看到陳起的檔案，也許是因為母親的原因吧。
“沒有其他原因，就是我自己的選擇。”陳起說。
他這句話倒是沒錯，雖然家裏困難，可是秋姨一直全力支持他。
陳起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點兒也沒猶豫，堅決且絲毫沒有後悔。
“沒事。”陸杏轉移話題，用學姐姿态說，“你這麽聰明，未來的網絡大咖一定有你一席之地，再說現在娛樂圈，不少人也是半路出家，到時候你去當娛樂圈的學霸！”
陳起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你現在就很厲害了。”陸杏衷心誇贊說，“你才大一耶。”
不像她，都是大三老姐姐了，都沒有他的果決跟堅定。
陳起看她。
相處時間并不長，卻能清晰感受到這位學姐的變化。
像是原本躲在角落裏獨自生長的小花，只敢在無人的環境裏搖曳。某天卻突然生出向陽的心，慢慢伸展枝葉，把自己小心翼翼躲藏的一面展現。
“我也要向你學習，堅定點兒。”陸杏說。錯過就錯過了，她現在也不可能休學去重新高考再來一次。
那就往好處想，她這專業也挺不錯呢，以後至少進辦公室當個白領是肯定沒問題。
“那你喜歡什麽？”陳起換了個姿勢，椅子對他來說有點兒矮，坐久了有些不舒服，“你又在後悔什麽。”
窗外的陽光灑在臺階上，望過去是暖洋洋的明媚。屋內花香彌漫，讓人覺得格外舒服。
這樣的環境讓陸杏十分放松，她嘆了口氣，趴在自己手臂上小聲嘀咕：“喜歡的東西太多了，喜歡小說喜歡動漫，喜歡漂亮的東西，喜歡美好的東西。”
“後悔？後悔的也太多了。”後悔自己沒有按照自己的喜好活，後悔因為害怕産生自卑，讓自己過得畏畏縮縮。
她趴在桌子上，劉海分開露出光滑飽滿的額頭。黑框眼鏡也擋不住那雙杏眼，此刻正像小鹿一樣，寫滿了委屈惆悵。
這是陳起第一次如此仔細觀察着一個女孩。
“你眼睛挺好看的。”
安靜中，陳起突然說了這句話。
陸杏驚訝看了他一眼，坐起身體撩了撩劉海：“诶，真的嗎？你是第一個對我說的人。”
“因為你把它遮住了吧。”陳起神色坦然，誇獎的話說出來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這反倒讓陸杏沒覺得尴尬，開始讨論起來。
“我是打算去把它剪了。”陸杏捋了捋自己厚重的劉海，“或者把它夾上去。”
“挺好的。”陳起看着她的動作，再次重複了一遍。
他目光幹淨，臉上沒有其他絲毫情緒。
陸杏撩着劉海跟他視線對象，突然心裏一動，莫名緊張的情緒讓她手一抖，趕緊放下嗯嗯幾聲。
電腦叮咚幾聲，有消息來了。
陸杏趕緊開始工作，只是心好像一直跳不停，臉也有些熱。
為什麽會一直在想陳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