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幕後黑手

動手前,陶爽已經和弟兄們仔細研究過糧倉門道分布圖,他們選擇了三條路線,只要一條路線的人攻進去,放火燒糧倉,那他們這次行動就算成功。

為了這次的謀劃成功,陶爽準備了很久。一開始他打算買通看守糧倉的縣卒,但是發現沒什麽用處,因為糧倉日夜都有幾十人巡邏把守,這麽做成功機會不大。

經過一番思量之後,他選擇了這次的‘調虎離山’的策略。事實證明他成功了,那個縣尉率領大部分人馬離開糧倉,這個時候正是他動手的好機會。

陶爽的人動的時候,看守糧倉大門的縣卒一眼就看見了撲過來的賊匪。

“你們......”

那名縣卒話沒說完,一只利箭已經貫穿他的脖頸,鮮血狂飙,使其當場斃命。

陶爽等人攻進糧倉,立刻兵分三路,向着儲糧的倉室殺去。一路上非常順利,幾乎沒遇到什麽抵抗,陶爽輕而易舉地打到倉室大門。

“快,點燃火把。”陶爽一邊壓抑着即将成功的喜悅,一邊命令道:“你們去把大門撞開!”

一衆兄弟各司其職,有人開始點火把,有人開始準備撞擊大門。

陶爽臉上挂着笑容,為自己的策略成功感到高興。若是那縣尉還留在糧倉,他們絕不會這麽順利打進糧倉。

咻!

在他喜悅的時候,一只利箭擦着他的耳邊射過去,命中了他身前的一位弟兄。

“誰!”

陶爽頓時如臨大敵,轉身四處戒備。

很快,他的瞳孔劇烈收縮。

在他們不遠處的前方,一名壯漢撥弄着手中弓箭,其身邊的縣卒也都紛紛張弓搭箭對準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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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陶爽等人正處倉室大門前,雙方兩邊即是狹窄的過道,換句話說,這裏是個死胡同。

耳朵傳來疼痛,陶爽伸手摸了摸,殷紅的鮮血在掌心流淌。替他挨了一箭的兄弟已經倒地身亡。

“偷人東西,還問主人是誰。”聶垣輕笑,“賊匪果真都是不要面皮之輩。”

陶爽拔劍,沒有說一句廢話。他也沒必要說廢話,自己是賊,對方是官。他們遇見了,就是你死我亡,哪來的廢話。

“你覺得你能逃得掉嗎?”聶垣抽出箭矢放在弓上,箭頭對準了陶爽,“還是你認為自己比我的箭更快?”

語氣中充滿了耍弄的意味,陶爽聽了不由得火冒三丈。他一雙圓眼掃了一遍周圍,這才發現沒有退路,想要逃出去,只能幹掉對面的縣卒。

聶垣冷冷道:“方才射偏了,這次你就不會這麽走運了。”

說着,張臂拉弓,弦如滿月,箭矢脫手而出,風馳電掣間‘噗嗤’一聲沒入陶爽胸膛。

陶爽咬牙大吼,“弟兄們,跟着我沖!”

在陶爽的話音落下,緊跟着出現的不是他兄弟的喊殺聲,而是迎面射來的箭矢。

這個時候,陶爽的兄弟們心中只有兩個字:完了。

箭矢落下,‘嗯’‘啊’‘呃’之類的聲音接連響起。陶爽自己也身中三箭倒地,不過他意志力比較頑強,死撐着沒有摔在地上,只是倔強的盯着聶垣。

“死的拖出去燒了,活得抓回去。”聶垣冰冷的下命令。

“唯!”

經過一番箭矢洗臉,陶爽和他的兄弟們已無還手之力,只能任憑縣卒們抓捕。

聶垣暗想,大兄的小心果真沒錯。若不是大兄讓他謹守各處門道,這次說不定還真會叫這些賊匪成功。

不多時,聶垣和聶桓會合。

“仲兄,那邊都解決了。”聶桓身上有着血腥味,想來是殺戮了一番。

“你沒留活口?”

“留活口作甚?”

聶垣無語,旋即道:“讓人打掃一遍,加緊防衛,待大兄回來再做計較。”

“唯。”

糧倉爆發的事情,聶嗣還不清楚,他花了一個時辰的功夫,終于在東市井抓住了何豹。

“何豹子,你真是一日也不給人省心啊。”聶嗣彎腰伸手拍了拍他嘴巴。

居高臨下,傷害不高,侮辱性極強。

說是惡少年,其實何豹已經脫離了‘少年’範疇,他是個中年漢子,手底下的小弟才是惡少年。

或許,用惡霸形容這些二流子比較合适。

何豹拖着一條斷腿倒在地上,他的兩只手,一條腿,全都被栾冗暴力打斷,此刻除了呻吟,便只剩下痛苦。

“聶大人,給我一個痛快吧。”何豹請求。

自從聶嗣上任以來,他是被整治最慘的那一個。

之所以這麽說,那是因為他拿聶嗣毫無辦法。他是杜城本地的地頭蛇,平常對上行賄,對下施威。在杜城,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聶嗣來了,一切都變了。

行賄,這位聶縣尉不要。

通過行賄縣令、縣丞來給聶嗣施壓,不僅遭到縣令拒絕,甚至還被警告。

發動兄弟們搞事,每次都被聶嗣暴力鎮壓。明裏暗裏,他都被聶嗣整的很慘。

這次被打斷兩只手一只腳,何豹已經心生絕望。

“痛快?”聶嗣搖頭,“你讓我忙了這麽長時間,給你痛快,誰給我痛快?”

“全部帶回去!”

這次何豹和魏三的事情,聶嗣打從心底覺得不簡單。尤其是何豹,行事簡直離譜。

沒道理他剛被自己從西市井驅逐,轉眼就跑去東市井鬧事。簡直就是為了鬧事而鬧事。

等他率人回到糧倉,聽了糧倉被攻打一事,心中立刻就有些明悟。

“那個陶爽還活着麽?”聶嗣放下陶碗,碗中清水蕩漾。

“還吊着一口氣,我已讓醫工前去搶救。”聶垣回答。

聶嗣臉上露出些許玩味,“沒想到我會中這種小伎倆。”

“小伎倆?”聶桓不解,“什麽小伎倆?”

聶垣稍作沉思,說道:“大兄的意思是說,這次東西市井惡少年鬧事,和陶爽進攻糧倉有關系?”

“你說呢?”聶嗣輕哼,“看來,這次咱們得好好審審了。”

聶嗣又不是傻子,稍微聯系一下何豹和魏三的事情,他就明白這其中的貓膩。

很顯然,有人想對糧倉動手,所以才要将自己釣出去。

糧倉的後面有一處廢棄的倉室,這裏被聶嗣暫且改造成牢房。陶爽等人被分別關押在房間中待審。

聶嗣第一個審問的是何豹。

“都是熟人了,說說吧,為什麽鬧事。”聶嗣立在何豹身前,後者被綁在木樁上。

實際上,就算不綁着何豹,何豹在斷手斷腳的情況下也動彈不得。

“聶大人,咱們之間的恩怨似乎不需要多說吧。”何豹笑了笑,看着面前的年輕人。

當時,聶嗣剛上任的時候,他根本不把聶嗣放在眼裏。沒想到,自己會被聶嗣整的痛苦不堪。

聶嗣道:“何豹,你不需要在我面前耍什麽小心思,或者試圖掩蓋什麽。你很清楚,我也清楚。這次東西市井鬧事,沒你說的這麽輕巧簡單。我不知道是誰給了你膽子,配合陶爽襲擊糧倉,但是我要提醒你。”

頓了頓,聶嗣輕聲道:“按照酆朝律令,襲擊朝廷糧倉,等同謀反,夷三族,發配千裏。”

何豹無所謂道:“嘿嘿,聶大人,你知道我何豹子的跟腳,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入了這一行,知道遲早有這一天,你用不着拿這個威脅我。”

“是嗎。”聶嗣一笑,漫不經心的摩擦着手掌,“不久前我去東市井,遇見一個叫‘獐’的小孩,他很聰慧呢。”

何豹瞳孔驟縮,難以置信的盯着聶嗣。

聶嗣接着玩笑道:“何豹子,你口味挺特別的嘛,兄弟的女人,玩着還不錯吧。”

聞言,何豹心下一空,像是一腳踩空掉進深淵一樣。

“你在說什麽,我完全聽不懂。”

聶嗣煞有其事的點頭,說道:“那好啊,既然你聽不懂,那我就将那個女人抓回來賣去勾欄,再把那個小孩腦袋砍掉,剁成肉醬。反正,你兄弟這次也和你一起鬧事了,我有借口整死他們。”

“你這狗東西還是官吏麽!”何豹大吼。

“放肆!”栾冗一聲大吼,大步上前,兩個耳刮子‘啪啪’響起,抽的何豹口吐鮮血。

聶嗣擺了擺手,栾冗退下。

“行了何豹,別說這些無用的廢話了。如今擺在你眼前的只有一條路,要麽把你知道說出來,要麽...我殺了你,再把你兒子剁成肉醬喂狗。”

何豹擡頭,嘴角留着鮮血。

“你是怎麽知道的,這件事情沒人知道,我兄弟也不知道。”

“我需要向你解釋麽。”聶嗣臉色一冷。

何豹咬牙,面色掙紮,陷入糾結。

聶嗣也不催促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何豹的那點破事稍微查一查就能弄清楚,只要不是露水姻緣,偷情總是會露出馬腳的。更何況何豹的身份擺在那裏,聶嗣怎麽可能不去調查他。

須臾,何豹看着聶嗣,認真道:“我說了,你可以放過獐兒麽?”

“那要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聶嗣道。

“陶爽和魏三都被你抓了,我瞞不住你的。”

聶嗣不置可否,“說吧。”

何豹輕嘆一氣,言道:“這次的事情,非我本意,都是豪俠郭孝隼的命令。”

“郭孝隼?”聶嗣皺眉。

所謂豪俠,大抵和游俠差不多。

俠者,好交游,重信義,輕生死。酆朝的‘俠’,可不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含義。

這裏的‘俠’是自私的,常以‘武力’逞兇,只憑自己的喜惡做事情。

這種人行走于‘灰色’地帶,屬于黑白通吃的那種。既和官吏打交道,同時也和地痞流氓接觸。

豪俠比游俠要高一個級別,聲名遠播,受人景仰的‘俠’,大家會尊稱一聲‘豪俠’。

不過這種稱謂都是地痞流氓和游俠私下裏的稱呼,正常人,尤其是官府的人都對所謂的‘俠’十分厭棄。

因為,俠以武犯禁!

游俠也好,豪俠也罷,都屬于攜帶管制刀具的搗亂分子。

何豹口中的豪俠郭孝隼,聶嗣有所耳聞,聽說是霸城的一位豪俠,有些名氣。

何豹點頭,繼續道:“想必大人清楚郭豪俠的威望,他老人家的命令,不是我能拒絕的。”

“他讓你幹什麽。”

“郭豪俠遣人送來帛信,讓我配合魏三在東西市井鬧事。只要事成,他會送我金帛。我一時糊塗,就答應了下來。”

如此一來,那便能解釋何豹和魏三為什麽要鬧事了。

“僅僅是給你金帛你就答應了?”聶嗣玩味道:“難道不是趁此機會,将我從縣尉職位上趕下去,你好繼續在杜城為非作歹麽。”

何豹腦門一緊,流下汗珠。

“聶大人說的,我聽不懂。”

“聽不懂?”聶嗣道:“那我就給你解釋解釋,只要陶爽成功了,糧倉出事,我必受到牽連,到時候難免要被上頭責罰,進而免去杜城縣尉之職。這次,你明白了麽。”

陶爽讪笑,面皮揉成一團,看起來有些滑稽。

“大人說笑了,我從未這麽想過。”

“你想沒想過不要緊,我會問魏三和陶爽的。”聶嗣留下一句話,轉身去了魏三的房間。

“大人,你還沒答應......”何豹朝着聶嗣背影喊話,喊到一半被聶桓一巴掌抽暈。

“吵死了,磨磨唧唧的。”聶桓挖着耳朵,跟着聶嗣而去。

抵達魏三的牢房,自然又是一番審訊。魏三早在被聶嗣抓住的時候就領教了聶嗣的狠辣,他可不想再被人用劍尖戳指甲縫,很快将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

魏三的供詞和何豹的供詞差不多,幕後主使都指向了郭孝隼。

這就讓聶嗣感到奇怪了,他可不記得自己惹到過這個一面未見的郭孝隼。

“叔惇,你知道這個郭孝隼麽?”在去陶爽牢房的路上,聶嗣詢問。

聶桓嗤笑,“知道一些,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家生子罷了。”

“家生子?”聶嗣沒來得及仔細詢問,他們已經抵達關押陶爽的地方,他只能将郭孝隼的事情暫壓心底,前去審問陶爽。

陶爽和他的兄弟們為這次襲擊糧倉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幾十人就活下來八九個,陶爽自己也身中三箭。

不過他命硬,三箭都沒有傷及要害,經過醫工搶救,活了下來。

見聶嗣進來,一直守着陶爽,不準陶爽自盡的縣卒頓時施了一禮,“大人,他還是一句話不說。”

“你過來,給我準備幾樣東西。”

縣卒走過去,聶嗣在他耳邊嘀咕兩句。縣卒點點頭,轉身離去。

聶嗣打量了陶爽一番,輕輕掰着指骨,‘咔咔’的骨頭響聲在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陶爽瞥了一眼聶嗣,冷笑道:“我什麽都不會說的,你死心吧。”

“我知道,你既然有膽子襲擊朝廷糧倉,那一定是做好了死的準備,想從你嘴裏知道點什麽肯定是有困難的。”聶嗣道。

“你知道就好,別白費功夫,快送乃公去見河伯司命吧。”陶爽輕蔑一笑。

“你是誰乃公!”聶桓走上去‘啪啪’兩巴掌,打得陶爽口吐鮮血。

乃公的意思是,老子。同時也可以理解成,‘我是你父親’。

陶爽兇狠的盯着聶桓,“小畜生,乃公他日得脫,定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現在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聶桓獰笑。

“夠了叔惇!”聶嗣打斷他,說道:“他這是在激怒你,好痛快一死。”

聞言,聶桓盯着陶爽,眼白多于黑瞳的眼球充滿殺意,惡狠狠道:“等你沒價值了,乃公一定剁碎你。”

說完,他退後兩步。

見自己的小伎倆失敗,陶爽輕哼一聲。

聶嗣輕笑,“陶爽,有的時候,活着比死了還痛苦。我會讓你試試的,看你的嘴是不是一如既往的硬。”

話音落下,先前出去的縣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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