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返回栎陽

程裴在牢房外踱步片刻,方才開口說話。

“你的那位結拜兄弟,是個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廢物。我為了幫助他成功,提供了那麽多幫助,但是他卻失敗了。害的我還專門來這裏一趟找你,真是的,這麽沒用的兄弟,你當初怎麽會答應和他結拜成異父異母的兄弟的,真是沒眼光。”

說着,他煞有其事的搖搖頭唏噓。

可在布邪耳中,他只聽到了一句話。

他失敗了!

失敗,

刺殺公主失敗。

這意味着他的兄弟薊阚,現在性命垂危!

“我兄弟怎麽了!”布邪臉色變得很難看。

不管怎麽說,薊阚是他的結拜兄弟。而且,若程裴說的是真的,薊阚是為了救自己而死,那他會愧疚一輩子。

“放心,他現在還沒死。”

布邪臉色稍霁。

“但是以後就不一定了,畢竟他刺殺的是即将前往白狄和親的公主,朝廷若是追究,牽累三族。”程裴補充道。

布邪臉色再度難看。

他感覺自己被程裴當成了猴子一樣耍。

“你想怎麽樣直接說,少說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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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程裴仿佛就在等着這句話,他接着說:“我聽你兄弟說,你能十步之內取人性命,是不是真的?”

布邪眯眯眼,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你想讓我去殺人。”

他的語氣很篤定。

程裴也不反駁,就這麽靜靜的看着他。

須臾後,程裴道:“事成,你和你的兄弟,都會重獲自由。如果你不答應,那麽你和你的兄弟,一起去司命那兒敘舊吧。”

“我有選擇的餘地麽。”布邪嘲諷的看着他。

“有。”程裴開玩笑道:“你也可以在殺人的時候半途溜走,這樣,你能活下來。但是,薊阚嘛,他就只能去司命那兒了。”

他說話的語氣很輕松,可對布邪來說,卻帶着絕對的壓制力。

“我怎麽相信你說的話是真的。”

“過兩日,薊阚會從黃丘押來栎陽,到時候我安排一下,讓他和你住在一起。你現在不用急着拒絕,到時候,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确的選擇。那一定是讓我們雙方都滿意的,皆大歡喜的選擇。”

說完,程裴擡起腳步離去,留下布邪立在原處。

布邪之所以沒有立刻答應程裴,一來是心中還有疑惑。二來,程裴想殺的人,絕不會是什麽普通人。

說不定,還是那個公主。

想到這裏,布邪嘆了一氣,旋即低聲罵了一句,“蠢貨!”

九月,炎熱逐漸退去,涼風襲來,雍州的百姓,終于少見中暑暈厥的情況。

同時,聶嗣也将雍州七郡走了一遍。

栎陽郡丞官衙。

“仲父,這是其餘六郡的太守親筆手書。”聶嗣将六份帛信奉上,說道:“幸不辱命,他們都答應了聯合。”

一州所有太守合作,往好處想是預防義陽王叛軍,往壞了想,這也是一種違背朝廷意思的聯合。

畢竟,私下裏将郡兵滿編,且交付一郡統轄,這本身就是一種危險的行為。

所以,聶績很欣慰,聶嗣能完成這樣的任務,足以說明他不是庸人。

“吃了不少苦吧。”聶績一邊看着手書,一邊笑着打趣。

聶嗣道:“倒也沒有,馮翊郡、北地郡、扶風國,都沒有什麽掣肘。其餘三郡的太守,在見了我手中的四份太守手書以後,不答應也得答應。”

聶績看完手書,說道:“說說看,各郡都準備了什麽?”

聶嗣整理措辭,緩緩言道:“馮翊郡和扶風國,都答應了給錢給糧,同時郡兵也會交付到我們手上。北地郡只能拿出部分金帛糧食,始平、安定、新平三郡,困于郡內生計,只能交付郡兵,錢糧卻是不能奢求。”

聶績撫須道:“始平、安定、新平三郡,向來困苦,如此倒也能理解,不怪他們。能得郡兵已是足矣。眼下來看,各郡滿編郡兵三千,如今我們手上已有兩萬人馬,勉強能堅守雍州。”

聶嗣道:“各郡的人馬,會在九月中旬以前陸續進駐華陽。馮翊、扶風、北地三郡的錢糧會先一步送抵。”

“兵馬、錢糧屯駐之地,你可有準備?”聶績問。

“孩兒是這麽想的,義陽王的叛軍若想要進攻雍州,只能走兩條路。一條是走上洛郡,直接進攻華陽郡。另一條,則是攻下梁州,以漢中郡為跳板,走古道進攻始平郡。目前來看,義陽王的叛軍依舊在荊州,還沒有西進攻打梁州的意向。孩兒判斷,義陽王很可能走上洛郡進攻我們。”

“所以,孩兒打算将錢糧放在藍田縣,那裏是我聶氏之地,十分安全。此外,義陽王叛軍走上洛郡進攻雍州,必過峣關。而峣關和藍田縣距離不遠,兵馬、錢糧囤積在藍田縣,乃是最好的選擇。”

聶績蹙眉道:“可你要清楚,峣關并不是什麽堅關,若是以峣關為防線,怕是抵擋不住義陽王的叛軍。”

“孩兒明白。”聶嗣笑道:“若想以峣關為防線抵擋義陽王叛軍,無疑是癡人說夢,孩兒從沒有這種打算。”

“哦,那你是如何思慮的?”聶績好奇問道。

聞言,聶嗣從袖子中取出一份羊皮卷,将其放在案幾上攤開。

羊皮卷上繪制的,乃是華陽郡和上洛郡之間的輿圖。上面簡單的标注着城池、驿站、河流、山谷。

“這份輿圖你從何處得來?”聶績手指敲擊案幾,看着聶嗣。

私繪輿圖,這可不是小事。

而且,上面标注的十分詳細,這就不簡單了。

“仲父不用擔心,這是季玉交給我的。宋氏乃是雍州巨商,商隊足跡遍布天下,繪制些許輿圖,不足為奇吧。”聶嗣解釋道。

“簡直胡鬧!”聶績低聲斥道:“繪制山河輿圖,宋氏想幹什麽!”

“仲父,眼下不是計較這些小事的時候。”聶嗣提醒他不要忘了重點。

聶績問道:“這份輿圖,除了你與季玉,還有誰見過?”

“仲才、叔惇。”

“唔,你記着,此圖輕易不要示人。”聶績補充道:“過幾日,我會從太守那兒取來雍州的輿圖交給你。”

聶嗣點頭,“孩兒記下了,還是仲父思慮周全。”

“行了,說你的想法吧。”

聶嗣颔首,手指從上洛郡的洛關,斜着劃到峣關。

“仲父,這段路,有幾百裏,且中途都是山坳之地,崎岖難行。義陽王的叛軍走上洛郡,三五日內不可能将數萬人全部調過來,而且這裏面的後勤補給也沒有那麽簡單就能送到。”

“仲父你再看,義陽王叛軍若想要攻打峣關,必然要以上洛、商縣兩地為據點。而這,不就是我們的機會麽。”

聶嗣手指點了點輿圖上的‘上洛’‘商縣’兩地。

聶績沉吟片刻,問道:“你打算具體怎麽做?”

“仲父,以少勝多,兵家三勢。”

官衙內安靜了一會兒。

“咳咳,我是問你,具體打算如何對付義陽王,不是讓你引經據典。”聶績端起陶碗,喝了點水。

聶嗣奇怪道:“仲父,這就是我的方法呀。戰場之上,戰機瞬息萬變。打之前要做好布局謀算,打的時候全看誰能抓住機會,現在是布局謀算,孩兒只能說這麽多。”

頓了頓,他補充問道:“仲父,你不會不懂吧?”

聶績臉色一黑。

見此,聶嗣貌似明白了什麽。

“咳咳,仲父,藍田大營的事情,就交給仲父了,孩兒還有事情,先走了。”

言罷,将案幾上的羊皮卷收起,準備溜走。

“站住。”聶績道:“坐好!”

聶嗣乖乖正坐。

“藍田大營的事情我會勸說太守答應,這一點,你不用擔心。”聶績轉而問道:“不久前,凝月公主在黃丘遭遇賊寇襲擊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孩兒知道,當時還是孩兒讓護衛出手,這才擒下白袍賊薊阚,救回了公主。”聶嗣說。

聶績點頭,“眼下人心起伏,郡內有些不安定,你日後在外行走,要多帶一些護衛,不要大意。”

“仲父且放心,有德昂護衛,勝過萬人。”

對于栾冗,聶績也有些印象,倒也沒有反駁聶嗣的話,只是又囑咐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方才讓他離去。

看着聶嗣的背影,聶績笑着搖搖頭,感慨道:“兄長啊兄長,你勝我多矣。嗣兒如今,終是能獨當一面了。”

伸手從案幾上堆放的公文裏面抽出一卷竹簡,放在手心裏敲了敲,旋即将其放在案幾上攤開。

提筆,在竹簡下方寫了個‘準’字。

不久以後,聶嗣收到太守文書,他被任命為華陽郡校尉,輔助丁奚,統轄即将到來的各郡人馬。

對此,聶嗣有些驚訝,不過倒是沒有拒絕。

兵權,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裏比較讓人放心。

讓他奇怪的是,郡尉程裴貌似被邊緣化了,因為太守楊崧并沒有明文讓他負責兵馬之事,而是交給了丁奚。

雖然有些疑惑,但是聶嗣覺得這是好事情。丁奚做上司,遠比程裴做上司要好得多。

在九月初九這一日,各郡兵馬,終于如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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