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最喜歡的是錢，其次是睡眠。昨夜我把我人生的第一幸福談妥之後，與同樣疲累的皇帝倒頭就睡。──我能夠很自然的與他同床共枕當然要歸功於我的職業道德，既然簽了和約，我應該做到的事是絕對不會推脫的，而且，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互相信任不是嗎？不過話說回來，我真的是很累，竟然都沒有欣賞一下皇後專用的華麗的床，就這麽睡死過去了。所以我說，讨價還價實在是最傷神的事。然而，今天一大早我就被叫醒，這麽生生的剝奪了我人生第二大幸福實在是件慘無人道的事。

朦胧中，我看到一張可愛的臉蛋在我眼前晃動，我含糊的抱怨著，把孩子的臉理所當然的抱在懷裏壓進被子裏：“小朋友不要吵。讓哥哥睡，我還要數錢呢……待會兒給你買糖吃，不過只能買便宜的……”聲音越來越低，親愛的周公大人我來了……

“哎喲！”忽然一陣劇痛襲來，硬生生把我從周公大人出拉回，睜開眼，卻看見皇帝臉色不善的站在我的床前，“哎？皇上？怎麽臉色發青哪？沒睡好麽？”

“你──”他似乎火氣很大，“你居然給朕在夢裏數了一夜的錢！”

“這是很正常的事啊~”我揉揉眼睛，邊睡邊做夢邊數錢可是我一向引以為傲的習慣，“我記得我昨天數了──”

“兩千八百二十萬零七百五十一兩三厘銀子！”皇帝陛下接口，接得很好，只是口氣沖了點。

“對，就是這個！”我一拍手，“孺子可教也！不過，年輕人，口氣何必這麽沖呢？難道你就沒有锺愛的事物？你若有了锺愛之事，便會理解我那美妙的心情了。”

皇帝似乎身形晃了一晃：“你騙了朕……你沒有告訴朕你會說夢話。以後朕可怎麽睡！”

“人總是要說夢話的，這是很正常的事呀……”我不明白他為何總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至於你怎麽誰是你的問題。你可以睡你的後宮啊！”

“笨蛋！皇後專寵之時你叫我睡後宮？！”他似乎爆發了，“怎麽誰還好說，說夢話也還好說，你居然……居然……”他的龍爪指著我，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什麽？！不可能！”我驚叫，“我以我的信譽保證，我睡覺只管數錢，絕對不會作出非禮人的事！你不會失身的！！”

他的臉色似乎又花了一番：“誰失身了！”

沒失身那他叫什麽？可憐的孩子……工作壓力太大了吧……

我丢給他一個同情的眼神。

“你……你……你今早居然說朕……說朕……”

“說什麽了……”我實在沒有精神與他繼續讨論下去了。他或許強身健體慣了，我可是一日不睡早覺就一日精神萎靡的。這不，又想睡了……

“還睡！”憤怒的皇帝把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擲在我的臉上。

“這是……”我扯下臉上之物，看了清楚，發現只是一塊素白的絹布。但仔細一鑒別，卻柔滑若水，輕盈似風，“西……西域十年上貢一次的蠶王的絲緞！”我的眼睛亮的要爆掉了，“給我的嗎？謝主隆恩！”說罷，我揣著它鑽進了被窩。有了這樣美妙的事物，我定能睡得更、幸、福！

皇帝似乎并不能理解我小小的幸福，寒著臉掀開了我的被子。

“……”我惱怒的看著他，倒要看看他要幹什麽！

“初、夜、驗、紅！”他一字一頓地說著。

我看看手中的絲緞，再看看他的臉，他堅定的點點頭。我直勾勾的盯著絲緞，良久，卻低泣起來。

“我不幹！要我滴血污了這無價之寶，我不幹！”

“你不幹難道要朕幹？”他瞪著我。

“要我幹，就換塊粗布帕子來！這等極品怎麽能這樣作踐它！”

“宮中歷代都是如此，決不能換！”

“什麽！”我驚叫，一口氣噎了一下。這麽多年他們作踐了多少寶貝，果然窮奢極惡帝王家！“不幹不幹不幹！這不符合我的美學觀念，我決不會如此作踐心愛之物。你們……你們太狠心了！”

“什麽跟什麽……”他抓著我的手，就要往刀刃上碰，血滴了下來，我尖叫一聲，另一只手搶救下帕子，緊緊攥著，卻又被他搶了去。我連忙把手牢牢收在袖內，任他死拉活拽也動不了半點分毫。

“好，好，好！你這等堅持信念之人朕也算是見識到了！”他似乎惱了，卻也似乎是無計可施了。我心下松口氣，心想總算保住了這極品絲緞，卻看見他手起刀落，帕子上立刻污了一大塊血跡。

“啊──”

這人，這人！他竟用自己的血來驗紅。我的極品絲緞哪～～～

我呼天搶地撲上去，慌亂之間，手指交握，也将自己的血染上帕子。就這樣，在皇宮內，我初次看上眼的東西，就這麽毀了……

屋內的兩人手上都沾著血，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我的，我坐在地上哀悼著美麗事物的消逝，皇帝陛下卻面有得色露出了今早第一個笑臉。

我懊惱地吮了吮傷口，看著它漸漸止血，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真是倒黴，竟會與你這敗家子歃了血！”

他搶走帕子，只回我陣陣朗笑。

哼，看你那張臉，老頭子裝嫩啊！我惡毒地暗罵著，開始了我的皇後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