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太妃娘娘

難得的一個陰天,只是雖然沒有太陽,空氣卻是非常的沉悶,或者說是非常的悶熱。天空似乎很低,烏雲密布如灰色的被褥,一層層地蓋下。

楚輕坐在床上,一臉震驚地看着懷中的這個女人,臉上那所有的冰冷淡漠全部都已經消失不見,只怔怔地看着那在短短的幾個時辰之內就變得滿頭白發,面容蒼老的女子。

“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個在幾個時辰前還在得意洋洋地說着自己容顏不老,青春永駐的女子,此刻卻猶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一頭原本如絲般柔順的長發,已經暗淡沒有絲毫的光澤,飽滿柔潤的肌膚也幹癟了下去,那裏是三十八歲女子所應該有的樣子?即便的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婆子,只怕都要比她更加的精神奕奕。

只是她卻絲毫不在意這些,或許是因為根本就沒有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只是握着楚輕的手,笑得柔和溫婉,說道:“反正我也沒多少時間,如果就這麽死了,這一身功力可真是浪費了呢,還不如就給了你,或許還能夠讓你在這危險複雜的人世間多一份保障。”

斂下眼睫毛,唇角輕輕地牽扯了一下,說道:“至少,可以多活幾天吧。”

她依舊笑顏如花,即便此刻的她,面容看上去甚至是有些恐怖,然而當這個笑容出現在她的臉上,頓時如春花綻放一般,絢麗而柔和,比之世間最美的花兒還要更加嬌美幾分。

“只是幾天而已,跟你還有那麽長的生命比起來,差得太多了。”

“我沒你說的那麽容易死。”

“我知道,不然的話,我又如何會選上你?只是沒有內力,只憑着身手,終究讓我很不放心呢。”

睫毛輕顫,楚輕的嘴角輕輕地蕩漾出了一圈圈如水紋般的笑意,又如煙花般飄渺虛無而絢爛,雙眸含水,粉唇含笑,帶着點點的冰冷淡漠,那樣的清麗脫俗,傾世風華。

“謝謝你,雖然我知道你這樣做只是想要有更多幾分讓我答應你的希望而已。”

“你這樣說可真是讓我很傷心呢,好歹我都快要死了,難道你就不能說些好聽的,來哄我開心下嗎?”

“我答應你。”

楚輕輕聲說着,而随着這句話的出口,她的雙眸驀然亮了起來,笑靥如花,整個人都煥發出了耀眼的光華,讓楚輕忍不住微眯起了眼睛,只感覺眼睛好像有些微的酸痛。

握着楚輕的手用力了一些,笑着說道:“謝謝你,如此,我真的是死而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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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輕亦是輕輕地笑着,問道:“難道不怕我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嗎?”

“那有什麽關系?熱鬧點,也是好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一個尖細的高喊聲:“皇上駕到!東臨國主駕到!”

房內的兩人都看向了門口的方向,隔着層層疊疊的帳蔓,看到那房門口的方向,有一黑一紫兩個身影走入了進來,伸手一層層的掀開帳蔓,越來越清晰地出現在她們的眼前。

終于,擋在他們眼前的最後一層帳蔓掀開,秦言軒和洛司澄兩人的身影清晰地出現在了楚輕兩人的眼前,而秦言軒和洛司澄兩人擡頭看來,在看到楚輕的時候卻是齊齊愣住了。

“你怎麽在這裏?”

楚輕神色已經恢複了淡漠,只是安靜地坐着床上,保持着抱着她的同一個姿勢,看着他們兩人。

現在她也已經知道,這裏是浮華宮,先帝的貴妃,現在的太妃娘娘洛馥憐的寝宮,而這位西域國的太妃娘娘,同時也是東臨國先帝的親妹妹,洛司澄的親姑姑。

洛司澄和秦言軒兩人很快就注意到了楚輕懷裏的太妃娘娘,而這一注意,頓時直接将楚輕為何出現在這裏這件事情給忘到了九霄雲外,只剩下滿臉的震驚,然後同時沖到了床邊。

“姑姑(憐姨),你怎麽會變成這般模樣?”

兩人的臉上,有着同樣的急切和驚慌,不管是秦言軒還是洛司澄,在他們的心裏,眼前這個女子都是很特別的存在。

猶記得小時候,姑姑親自教導他讀書識字,習武練功,甚至偷偷溜出皇宮去外面游蕩,被抓回來時相互推卸責任,甚至因此而大打出手。雖然那個時候,她已經嫁到西域國,但每年都會回到東臨住上兩個月,而每年的那兩個月,都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那個始終如小女生般,會跟自己的侄子一起惹是生非,甚至大打出手的女子,在他的心中,比自己的母親更加鮮活,更加重要。

猶記得小時候,父皇母後忙碌無閑,都是憐姨如母親一般的陪伴着他,教的卻是讓他如何調皮搗蛋,惹是生非。一直到父皇駕崩,寧相國專權,他成為了一個傀儡皇帝,她依舊那般的沒心沒肺,卻悄悄地教他學會隐忍,學會如何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

這個幾十年來不管遇到任何事,都保持着笑容,因為身份的特殊而使得寧相國忌憚三分,不敢随便動她而使得她有機會暗中動作的女子,在他的心中,亦是如同自己的親母一般。

只是最近的兩年,她更加深居簡出,甚至連秦言軒每天前來請安這件事情都被她取消了,說是每天看到他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的,煩。

偶爾見面,都是她去找的他,偶爾來找她,都要被她嫌棄好久。

而在三天前才見過面的,跟洛司澄兩人一起,前來拜見,那個時候的她,一切正常,為何現在竟然會突然變成這般模樣?

見到這兩人,洛馥憐亦是非常的開心,笑看着他們,說道:“別擔心,只不過是體內的毒終于到了發作的時間而已。”

“毒?什麽毒?”

洛司澄伸手就抓過了她的手,手指輕輕地搭上了手腕,好久都沒有松開,臉色則是越來越難看。

洛馥憐輕輕地将手抽了出來,反手握住他的手,說道:“澄兒,別難過,能夠在離開之前看到你,真的很開心。”

“姑姑,你還沒有回答我,你為什麽會中毒?還有,為什麽我感覺不到你的脈搏跳動?”

說着,洛司澄又想要去尋找洛馥憐的脈搏,卻被她伸手阻止。

秦言軒握着她的另外一只手,亦是滿臉的不解,問道:“憐姨,你為何會中毒?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為什麽我不知道?”

洛馥憐只是笑着,仔仔細細地看着眼前的這兩人,一個是她的親侄子,一個是她當做兒子般的後輩,她沒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在她的心目中,眼前的這兩人就是她的孩子。

“姑姑……”

“憐姨……”

對上那兩人急切的眼神,她輕嘆一聲,說道:“為何一定要知道呢?反正也已經沒救了,知不知道又有何區別?”

楚輕托着她的身子,聽到她這句話擡頭淡淡地從那兩人身上掃過,再低頭看向她,突然說道:“就算不能自己報仇,但能夠在死之前給仇人找點麻煩,其實也挺不錯的。”

突然的出聲将三人的視線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秦言軒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問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重新看向了洛馥憐,洛司澄亦是如此。

洛馥憐輕笑了一聲,似乎很開心,終于開口說道:“雖然我一直都很小心,但還是讓寧晉察覺到了異常,寧雪倩在一次來請安的時候,在衣服上面撒了藥粉,通過呼吸進入了我體內,再加上我喜歡喝的花茶,平時喜歡燃的檀香,那放在窗邊的烏玉蘭,這麽多樣加到一起就成了致命的毒藥,而我一直到毒發的時候才知道,卻已經來不及救治了。”

說完這些,她依舊滿臉微笑,似乎只是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已,而她也不是行将就木,與眼前的那兩個渾身幽冷的皇帝,形成的對比不只有一點鮮明。

那兩人都擡頭看向了楚輕,楚輕視而不見,洛馥憐則是拉住了楚輕的手,看着他們的眼神似乎在責怪着什麽,說道:“她可不是寧雪倩,而且昨天晚上,也是我将她搶到這裏來的,那個黑衣人,也是我殺的。”

聽到這句話,洛司澄勉強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姑姑。”

他當然不會以為楚輕是寧雪倩,只是因為這兩人長得太像,才會下意識地看上一眼,而想到姑姑即将不久于人世,就忍不住心中悲痛,眼睛一陣酸痛,直想要落下淚來。

秦言軒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藥丸,輕輕放進了洛馥憐的口中,輕聲說道:“憐姨,多陪我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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