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三十九顆
景玉發現,希爾格還真的會紗布擦屁股——給她露一手啊。
還是這麽出人意料的情況下,給她省去了編借口的理由。
克勞斯并沒有直接和眼前這個試圖和龍媽比較稱號的男人握手。
他平靜地叫着景玉的名字:“景玉。”
用的是中文,字正腔圓。
景玉:“……嗯?”
克勞斯問:“你怎麽不告訴我,還有別的付費項目?”
景玉:“……”
克勞斯給了她兩個選擇:“可愛的小兔淑女,角色扮演服務需要300歐,夜間再加300歐;固定增值套餐500歐;男友身份,免費。”
景玉明白了:“我懂了親愛的小熊熊!!!”
他們使用中文交談,其他人聽不懂。
秉承着能白女票絕不付費的樸素原則,景玉挽住克勞斯的胳膊,在希爾格驟然驚變的視線之中,微笑着告訴他:“希爾格,這是我的男友。”
希爾格笑容停住。
他就像是剛剛拿到及格分試卷,還沒來得及慶幸就被老師告知試卷錯誤、實際上只考了零分。
希爾格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嘗試着收回,但克勞斯已經握住他的手,微微低頭,文質彬彬地做着自我介紹:“克勞斯,Jemma的男友。”
希爾格并沒有認出他,他身邊的朋友看克勞斯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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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的青少年或許不會關注銀行的新聞,但是他們不一樣,他們是商科的學生,會經常閱讀一些相關資料或者新聞。
只是現在天色太暗,他們忙着安慰少男心破碎的希爾格,并沒有分心去關注Jemma的現任男友。
而且對方長得真的很帥。
是那種,幾個正值自信心爆棚的青少年也不得不承認“嘿,這個男人真不錯”的帥氣。
服務臺的人員在這個要命的關頭終于到了,姍姍來遲,溫柔地解釋着自己遲到的原因。
在希爾格仿佛注視及格試卷的心碎目光下,景玉和克勞斯成功拿到他們卧室的房卡。
一張。
景玉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向希爾格解釋眼下這種複雜的情況,更不知道該如何緩解克勞斯先生面對這個稱呼的憤怒和錯愕——
景玉偷偷擡頭,看向前方踩着木質樓梯轉角的克勞斯先生。
他拎着兩個行李箱,身影斜斜長長地傾落,将身後的景玉覆蓋着。
表情冷靜,看上去并沒有生氣。
可是德國人普遍都很克制、壓抑,他們都喜歡隐藏自己的情緒。
除非忍不住。
景玉小心翼翼地跟在克勞斯後面進門,等克勞斯開房間的時候,她猛然醒悟過來。
對喔!
今天可是她花錢購買了克勞斯先生的時間,花錢的是大爺,為什麽她要戰戰兢兢的呢?
直接享受啊!
現在克勞斯先生可是她的所有物啊!
況且,克勞斯先生最重視的就是規則,按照他們的約定,就算真的生氣了,也不可以對她做什麽。
一想到這裏,景玉頭不痛眼不花腰板也挺直了。
她走進房間,在克勞斯整理行李箱的時候,自己癱成一個大字,迎面趴在床上,滿足地抱着枕頭,用力吸了口氣:“……終于躺下了。”
雖然克勞斯先生的車子很舒服,但還是比不上在床上整個人都放松下來的感覺。
這個房間能曬到太陽,有一個漂亮的小陽臺,還有獨立的洗衣機和烘幹機,克勞斯将行李箱的衣服一一取出來,聽到景玉叫他:“熊先生。”
克勞斯将景玉被壓扁的胸衣撐開,調整好厚厚的海綿:“什麽?”
“我餓了,”景玉說,“請幫我拿一份吃的和一份喝的,謝謝。”
克勞斯沒有動,他看了眼時間,将手腕上的表解下來,随意放在桌子上,提醒她:“甜心,已經七點十三分了。”
景玉茫然:“七點十三分怎麽了?”
克勞斯說:“昨天你在這個時間給了我薪酬。”
景玉:“……哦豁,日薪?”
克勞斯:“不,日薪是七點二十分給的。”
景玉:“……”
她明白了,這是要錢了。
景玉一邊替自己日漸消瘦的小錢包肉痛,一邊認真地數出三百歐,放到克勞斯手中:“再續一天。”
克勞斯沒有動,他笑着确認:“不需要購買套餐嗎?”
景玉瘋狂搖頭:“不要不要,堅決不要。”
克勞斯并沒有強買強賣,他很尊重景玉的想法,在她依依不舍的視線下,從容地将錢拿走。
景玉保持着一個“大”字在床上躺了一陣,紀念自己消失的300歐。
紀念到快睡着了,克勞斯才回來。
他帶來一些以普法爾茨特色食物為主的菜,還有兩杯葡萄酒。
景玉洗幹淨了手,坐在桌子前,等待着開飯。
不清楚是不是三個300歐疊加出來的效果,景玉現在看克勞斯,發現他每一根頭發絲都散發着珍貴的金錢芬芳。
景玉對自己花的每一分錢都很珍惜,尤其是自己斥巨資“購買”的克勞斯先生。
果然,人只會珍惜讓自己付出很多心血的東西。
每次感到心痛時,看看克勞斯先生的臉和身材,景玉又覺着自己值了。
而且,克勞斯先生的服務态度也如此溫柔、周到。
他鋪上嶄新的、潔淨的桌布,先将閃閃發亮的餐盤和刀叉擺在景玉面前,絲毫不亂。
然後,
克勞斯将葡萄酒先放到景玉面前:“一杯10歐。”
景玉:“……”
克勞斯溫柔地介紹着菜肴,貼心告訴她這些特色菜的原料和價格:“Grune Sosse,裏面有新鮮藥草、軟白奶酪和酸奶油,一碟5歐。”
“酒釀式豬排,14歐。”
“Saumagen,将肉和土豆、辣椒放到豬腹部,煮熟後再油炸,15歐。”
“甜點,原料是成熟的栗子……”
景玉幾乎是屏着呼吸聽克勞斯報出價格。
每當他說出一個數字,景玉自己的心跳都會快上幾分鐘。
她想提出給她吸氧,想想價格還是算了。
好不容易等克勞斯介紹完畢,他微笑着向景玉伸出手:“總共103歐。”
景玉心塞塞:“必須要交的嗎?”
“是的,只有養父才會承擔女兒的餐費。”
“不可以稍微通融一下下嗎?”
“不可以,”克勞斯嘆息,“誰讓我不是Jemma小姐的養父呢?”
景玉:“……”
她心疼地将錢包拿出來,當把錢交到克勞斯手掌心的時候,不由得感嘆:“不是有句話叫做’顧客是上帝’嗎?”
克勞斯從容地将錢收走:“現在你難道不是享受着上帝般的待遇嗎?我尊敬的景玉小姐。”
景玉:“……”
以前景玉花克勞斯錢的時候,對于開銷或者什麽,慢慢地就沒有太多的概念,畢竟基本上,都是克勞斯買單。
她只需要吃吃吃,喝喝喝,不用去留意菜單上的價格。
今晚不一樣了,景玉感覺自己吃的不是飯菜,是灑了金粉的紙鈔。
旁人都是飽暖思淫/欲,當香噴噴、幹幹淨淨的克勞斯先生躺在景玉旁邊時候,景玉忍不住湊上去,貼在他脖頸上嗅了嗅。
好香,今天先生多噴了香水嗎?
克勞斯先生寬容地說:“300歐。”
景玉說:“我就聞聞。”
克勞斯了然:“聞一秒1歐,碰一下10歐。”
景玉:“……”
克勞斯大方地說:“剛才可以當作試用,免費。”
景玉一言不發,卷着被子憤怒地滾去床的另一邊,只留給他一個倔強的後腦勺和憤怒的呆毛。
——奸商啊!
——資本家的每一個毛孔都流着肮髒的血!
次日周六,景玉和克勞斯、以及自己的團隊成員分開去觀察、咨詢一些準備在葡萄酒節出售葡萄酒的商販,下午還參觀了一家釀制葡萄酒的工廠。
等傍晚時分,景玉簡單吃了點東西,其他幾個人去踢足球,景玉則選擇去溫泉公園散步。
公園旁邊有一個兒童游樂場,這時候人漸漸多起來,遙遙地看到一個四歲左右的棕發小朋友在草地上撒丫子狂奔,身上帶着牽引繩,牽引繩另一段是他媽媽,被帶着一起跑。
乍一看,就像大喬輔助魯班七號。
景玉坐在長椅上,她計算着自己這幾天的花銷,心如刀割。
基礎套餐費,加上剛剛又付的300,現在已經1200歐了;
油耗費、早午餐餐費、親親費、摸摸費……
男人啊男人。
先生的胸膛,存款的噩夢鄉。
景玉提醒自己,冷靜啊,千萬不要被男色所迷,不可以再為男人花錢了!
你可是要攢錢搞事業的女人啊!
再三默念“給男人花錢就是給自己斷後路”這句話三遍,景玉擡起頭,看到一個可可愛愛、裝扮成花仙子的混血女孩。
她将一朵黃色的小野花遞給景玉,別別扭扭地開口:“你好。”
她的父親是亞裔,站在後面,笑着朝景玉點點頭。
景玉收下了花朵:“謝謝你。”
小女孩挎着自己裝滿鮮花的小籃子,小籃子有點往下滑,她努力往上托了托,口齒不清:“寨見!”
景玉把自己的發夾摘下來,給小女孩別在頭發上:“再見。”
克勞斯坐在景玉旁邊,看着這個混血的小女孩挎着籃子,邁着步子去給另外一個人送野花。
克勞斯說:“父母血緣關系距離越遠,生下的孩子往往更優秀。”
景玉看了他一眼:“因為你是三國混血,所以才會這麽認為。”
克勞斯笑一下,他的手搭在膝蓋上,姿态放松:“我想,如果我們有孩子,應該和她差不多,有着漂亮的深色卷發,和你一樣的眼睛。”
景玉深以為然:“應該是,你要是想要金發碧眼的下一代,只能繼續選擇金發碧眼——哎,其實你也可以收養哎,不過德國收養的規則會比較苛刻吧?”
景玉努力回想着規則。
好像應該要年齡差距多少來着,總之,為了避免狼心狗肺的養父做出肮髒行為,無論是中國還是其他國家,對收養都有着嚴苛的條件。
克勞斯雙手合攏,他低頭,仔細地看着景玉。
她頭頂一根漂亮的黑色頭發被風吹的飄起來。
克勞斯問:“你難道沒想過,讓我成為真正的父親嗎?”
景玉疑惑不解:“為什麽是我想——”
話說到一半,她意識到什麽,停住。
景玉沒有繼續說下去,她陷入思考,像是在消化他話裏的意思。
兩秒後,景玉頓悟,驚訝地看着克勞斯,臉上滿是震驚:“等等,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克勞斯沒說話,他注視着景玉。
他綠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深深濃濃,猶如綠色密林。
景玉更激動了,不可思議地問:“難道你真想收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