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神仙侶

木屋裏只有一張床,宋蝶自問和太子還沒親近到同床而眠的地步,于是她主動道:“殿下睡床吧,妾身打個地鋪就行。”

說完便出去尋了些幹草在地上鋪好,又将自己睡過的那床被褥鋪上去,正要躺進去,卻被太子攔住。

“孤睡地上。”顧玄啓說。

宋蝶想要反對,卻撞上太子幽黑的鳳眸,眸光堅定,不容反駁。

宋蝶抿住嘴,眼看着太子從容地睡到地鋪上,才默默地上床睡下。

身上蓋着的這床被褥是太子睡過的,沾染了他身上獨特的迦南香,宋蝶聞着便有些臉紅。

想到太子身上有傷,睡在地上也不知會不會着涼,宋蝶不免有些擔心,又因着下午睡了半天還不困,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顧玄啓被她翻來覆去的動靜吵得難以入睡,睜開眼睛吓唬道:“再不安分些孤就上床睡了!”

本以為這小婦人會被吓得立馬安分下來,誰料她卷着被子往床裏邊挪了挪,小聲道:“地上涼,殿下上床睡吧。”

顧玄啓挑了挑眉,這小婦人防備心重,白日裏睡覺都不敢脫衣服,方才也是怕和他同床才主動提出打地鋪,現在怎麽又突然改變主意了?

只略一想,顧玄啓便明白了,小婦人昨夜不惜冒着生命危險也要跳下馬車追上他,帶他來此處避禍,顯然對他是有深情厚意的。之所以不敢和他同床,怕是因為羞澀。擔心他睡在地上着涼,才克服了那點羞澀,改變主意邀他上床睡了。

于是,他唇角揚了揚,起身拿着被褥上床睡了,畢竟地上那幹草睡起來着實不舒服。

見太子到床上來,宋蝶連忙背過身去,不敢面朝着他睡覺。

她之所以突然改變主意,一是擔心太子睡在地上着涼,二是覺得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還硬要分床睡有些矯情,畢竟她和太子早就有過一夜荒唐,現在就算同床共眠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想着想着宋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正好看見木屋外太子放走了一只鴿子。

小山坳裏鳥雀不少,但沒見過鴿子啊。宋蝶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這是太子在和外面通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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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于大人謀逆之事能早日解決,她也能早些出去和棠棠團聚,才分開一天,她就已經開始想念棠棠了。

宋蝶起床煮了一瓦罐粥,等粥煮好要用碗時,才發現那兩只粗碗不見了,再看太子的心虛模樣,宋蝶不難猜到那兩只碗的悲慘命運。

她在心裏為那兩只碗默哀了下,指着山坳邊上的一小片竹林道:“殿下幫妾身砍根竹子回來吧。”沒有碗就沒法喝粥,只能打那竹子的主意了。

竹子砍回來先砍了兩節下來做竹碗盛粥喝,等到下午宋蝶又用剩下的竹子做了竹筒飯,裏面加了太子打回來的野雞,還有宋蝶到竹林挖的竹筍。鮮嫩的雞肉和脆嫩的竹筍搭配到一起,再加上竹筒的清香,可以稱得上是人間美味了。

宋蝶胃小,再美味也最多只能吃下一筒竹筒飯,剩下的全被太子給解決了。

吃完飯宋蝶将昨日晾洗的太子外衣收進木屋,尋了針線縫補起來。

顧玄啓吃飽喝足,坐在小木屋門口看着暖陽西落,竹林輕拂,桃花夭夭,景未必是最美的,難得的是這份悠然自得。

春日煦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惬意,屋外是鳥語花香,屋內是美貌婦人幫他縫補衣裳,顧玄啓一時竟有種和小婦人是神仙眷侶的感覺。

他決定回長安後,照着這桃花源的景致改建一處宮殿,到時候讓小婦人住進去,他日日去看她,便可繼續過這種恬淡寧靜的神仙日子。

宋蝶自然不會妄想自己和太子是什麽神仙眷侶,山坳中的生活雖然平和寧靜,卻也有些單調。

太子還能習武練劍,她卻只能在旁邊看他耍劍。太子起初還主動要教她,奈何她實在不是習武的料,學了兩日太子的臉就黑了兩日,宋蝶只能作罷。

不能習武,宋蝶就給自己另尋了一樣消遣。午後無事,她用藤條和木板做了個秋千,挂在兩棵桃樹之間,一個人怡然自得地蕩起秋千來。

見識過小婦人編漁網,顧玄啓對她會做秋千也就不那麽意外了。見她蕩秋千時笑得極為開心,笑聲肆意歡快,似孩童一般,他被她感染,眼底也多了幾分笑意。

但見她越蕩越高,像是随時會掉下來,顧玄啓眉頭緊了緊,也沒法專心練劍了,分了神在她身上,以防她摔到地上。

好在小婦人耍秋千的技術不錯,蕩到極高處也沒從秋千上掉下來,顧玄啓這才稍稍收心繼續練劍。

誰知他剛練了幾招,就聽到嘣的一聲像是有藤條斷開了,他回頭一看,就見半空中小婦人随着秋千藤條的斷裂被狠狠抛了出去。

顧玄啓急施輕功,飛速趕過去,險之又險地在她摔到地上前接住了她。

見小婦人在他懷裏久久不敢睜眼,濃睫微顫,像蝴蝶的翅膀一樣撲閃着,顯然是吓到了,顧玄啓将斥責的話咽了回去,只耐心等她平複好了站起身來後,才擰眉道:“為何不顧危險蕩到那般高?”

“因為,蕩得高些會讓妾身覺得自己在飛。”宋蝶說完又有些心虛地補充了一句,“妾身之前在家中比這蕩得還高一些,但從未出過事,是這藤條太不争氣了。”她絕不承認是她在山坳短短幾日就長胖了。

顧玄啓見她把過錯推到不會開口自辯的藤條身上,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卻到底沒揭穿她,只問:“想飛?”

宋蝶本來垂着腦袋等太子訓斥她,誰知訓斥沒等到反倒等來這麽句問話,她愣了下,誠實地點了點頭。

說完就見太子伸手環住她的腰,腳尖輕點,幾瞬的功夫,便縱躍到竹林上,宋蝶搖搖晃晃地站在一根竹子上,還未站穩,就又被他摟着腰飛躍到另一根竹子上,如此來來回回,像踩樁似的在這片竹林上踩了個遍,這感覺着實有些新奇,以至于最後落地時她還有些漂浮感。

“多謝殿下帶妾身體驗了一回飛的感覺。”宋蝶感激地看着太子,原來真正飛的感覺和蕩秋千完全不一樣。

顧玄啓見她眼睛亮晶晶的,便覺得自己沒有白費內力帶她飛這一回。若能逗她開心,他願意多帶她飛幾回。

宋蝶卻沒再求太子帶她飛,畢竟太子傷還沒好,還是少動用內力的好。

秋千壞了,宋蝶沒了消遣,只能想法子在吃食上做功夫,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溪裏游的土裏長的,宋蝶每天都換着花樣做。

這日,宋蝶在山坳邊一棵槐樹上發現一個蜂窩,想到太子今日晨起時咳了兩聲,便想弄些蜂蜜回來給太子潤潤肺,順便還能做個蜂蜜烤雞。

于是,趁太子午睡時,宋蝶戴上手套,把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尤其是臉,包得幾乎只剩下眼睛縫和兩個鼻孔,拿着竹竿,悄悄走到槐樹下,眯着眼睛将竹竿對準那蜂窩。

正要用力一捅時,突聽身後傳來一聲:“你在做什麽?”

宋蝶手一個哆嗦,就捅到了蜂窩上,眼看着上千只馬蜂嗡地一聲從蜂窩裏飛出來,宋蝶心道不好,連忙回頭沖太子大喊道:“殿下快跑!”

誰知太子跑是跑了,卻不是往回跑,而是往她的方向跑,宋蝶被蜂群包圍不能再開口,只能擺手示意他趕緊跑不用管她。

落在顧玄啓眼裏只以為她被蜂群圍攻在求救,于是加快速度沖過去将她蜂群中拉了出來,又施了輕功迅速将她帶回木屋,将門關好,把發了瘋的蜂群擋在門外,他才稍稍松口氣,又扯開她頭上裹着的布,捏着她的臉左右檢查了下,見她臉上脖頸上都沒有被蜂子叮到,才放下心來。

顧玄啓放了心,宋蝶一顆心卻提了起來,她包裹得嚴嚴實實沒被叮,太子額頭上卻實實在在被叮了兩個包,且隐隐有紅腫的趨勢。

一想到這兩個包是拜自己所賜,宋蝶就有種當場挖坑把自己當花種埋了的沖動。

大概是宋蝶的眼神太過異樣,顧玄啓擡手摸了下額頭,摸到那兩處凸起時,他臉色微沉,坐到椅子上審問道:“說罷,為何要去捅馬蜂窩?”

“妾身、妾身見殿下今日有些咳嗽,才想取些蜂蜜回來給殿下潤潤肺。”宋蝶小聲答,她還沒蠢到說自己還想做蜂蜜烤雞。

原來是為了他才……顧玄啓面色微霁:“孤只是偶感不适咳了兩聲,并無大礙。即便孤真的有所不适,也無需你去冒險捅馬蜂窩。”

“妾身是做了萬全的準備才去的,不會被叮的。”宋蝶辯解完,見太子臉色又沉了下來,忙彌補道:“妾身知道有一種草藥可以消腫止癢,妾身這就去為殿下采回來。”

說完正要溜出門,就聽身後太子沉聲道:“回來!”

罷了,事情因她而起,太子便是罰她罵她她也認了。宋蝶一咬牙,正要認罰,卻聽太子又說了句:“等外面蜂群散了再去。”

宋蝶一下子松了口氣,太子果然仁善,不但沒罰她罵她,還擔心她現在出去會被叮容許她晚些再出去采草藥,真是個寬和體貼之人。

惹了這麽樁事,宋蝶很是老實了幾日,好在用了草藥後不過一兩日太子的額頭便恢複如初,宋蝶才放下心來,不然讓太子毀容這條罪名,她可承受不起。且太子俊美無鑄,若真留下點什麽瑕疵,就太可惜了。

心裏的大石落地後,宋蝶才又有心情折騰些小吃食。這日,她腌了些竹筍,很是脆嫩爽口,一不小心就多吃了幾片,誰知夜裏就被渴醒了,只因那脆筍實在有些鹹。

宋蝶睡在床的裏側,太子又睡得正熟,她只能悄悄地爬起來從太子身上跨過去,下床用竹筒舀了點水喝,總算沒那麽渴了,才回到床邊。

正想像剛才那樣摸黑從太子身上跨過去,卻一不小心絆了一下,趴倒在太子身上。

宋蝶心道不好,一擡頭,果然看見太子幽幽地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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