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尋身世
自太子忙于省試, 便甚少來別院。宋蝶也沒計較,畢竟三月到了,正是花市最熱鬧的時候, 再加上各地舉子都來了長安,長安城更是熱鬧非凡。
殿春花行贏下了今年的花王,在今年的花市上便獨占鳌頭, 生意格外興隆。宋蝶又趁機催發了些漸變色的牡丹拿到花行拍賣,這漸變色的牡丹還是她和師父偶然試驗出來的,倒是極受長安百姓的喜愛。
如此忙碌了多日,終于等到省試結束, 宋蝶本以為太子得空了會過來別院,朝中卻突然鬧出一樁科考舞弊案。
偏偏今年省試是由太子親自主持,宋蝶第一反應是,又有人陷害太子了。
這種朝廷大事, 宋蝶只能從坊間偶爾探聽到一些消息。
先是所有與此次省試相關的官員都被看管了起來, 主持省試的太子自然也被禁足在了東宮。
接下來種種調查, 似乎一切證據都指向了太子。協同太子一起主持省試的禮部尚書紀大人乃是東宮紀良娣的父親;此次出題的幾位老學士與太子多有往來;得到洩題的幾位舉子多來自嶺南,而太子去年恰巧就是被派到嶺南主持解試……
如此種種, 不得不讓人懷疑太子是這次科考舞弊案的幕後主謀。
科考舞弊向來是大案,一旦這罪名真的落在了太子身上, 怕是不止禁足這麽簡單了。宋蝶很擔心太子,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幫他。想讓劉管事遞消息進東宮, 劉管事卻說東宮如今看管森嚴, 消息遞不進去了。
正當宋蝶心急如焚時,案情卻突然反轉了。真正洩題的被查了出來,乃是禮部侍郎梁大人,梁大人又是當朝尚書令聞大人的侄女婿, 如此牽出蘿蔔帶出泥,查出了許多此次洩題相關的官員,巧的是,這些官員都是聞家一系。刑供後,有官員承認他們是為了陷害太子,才故意洩題給那幾個嶺南舉子。
真相大白後,宋蝶慶幸不已,看來上天還是眷顧太子的。
這日,太子終于來了別院,宋蝶拉着他仔細檢查了下,見他确實沒事,才放下心來。
宋蝶向太子打聽了下案件的具體情況,才知道原來洩題的禮部侍郎梁大人就是他們上次在潭州遇到的那位聖教教主柳卉口中的梁郎。
事情如此巧合,宋蝶不得不懷疑其中有些蹊跷,于是她試探道:“此次科考舞弊案該不會是殿下您一手策劃的吧?”畢竟案情最後反轉的太突然,而案子的最終結果對太子是百利而無一害。
顧玄啓微挺胸膛,唇角微帶笑意道:“的确是孤給聞家設的套。”
宋蝶聽出他話裏的幾分得意,心下惱火,當即假笑一聲:“殿下可真厲害,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呢。”說完一把将他推出門去,反手就将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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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玄啓蹙了蹙眉,隔着門問:“你又在同孤鬧什麽脾氣?是在怪孤這段時間沒來看你?”
“殿下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中時,可知道妾身在別院是如何擔心你的?”宋蝶說完猛地咳嗽起來。
顧玄啓愣了下,這才知道她在氣什麽,可茲事體大,他不告訴她也是為了她好。聽到宋蝶咳嗽不已,他忙招來采南問道:“你家少夫人這是怎麽了?生病了?”
“少夫人前些天日夜憂心殿下,不慎染了風寒。”采南答。
“可曾請了大夫?”顧玄啓問。
“已經請了,喝了兩天藥已經好多了,不像前兩日咳的那般厲害了。”采南點頭道。
顧玄啓眉頭皺了下,喝了兩天藥竟還咳得這般厲害,莫不是請的庸醫?他忙讓張海去請個太醫過來為宋蝶看診。
太醫來後,顧玄啓吩咐太醫仔細診治,并讓太醫順便檢查下宋蝶身體是否有別的什麽問題,比如不易懷孕之類的。她跟了他也有一段時間了,怎麽肚子一點動靜也沒有?
太醫聽命進去給廣陵夫人診脈,診着診着他神色微變:“夫人近來月事時可會腹痛難忍?”
宋蝶訝異地點點頭:“往日倒是不怎麽疼,只近幾次疼得厲害,可是有何不妥?”
太醫沒有答話,又細診了下脈才去回禀太子:“夫人的風寒倒是小事,喝幾副藥便會見好。只是……”
“只是什麽?”顧玄啓蹙眉問。
“夫人似是服了不少避子藥,傷了身體,導致近來月事時腹痛難忍。若要懷孕,怕是要好好喝藥調理一陣子才行。”太醫小心翼翼道。
避子藥?顧玄啓一時暴怒不已,是誰,竟敢将手伸到這別院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給宋蝶下避子藥?還下了不止一回!
震怒之下,顧玄啓直接讓張海帶人封鎖別院,将別院上上下下挨個審查。
宋蝶聽到屋外的動靜,正要下床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就見太子大步走進來,一把将她抱進懷裏,聲音沉痛道:“你放心,孤一定會查出是誰給你下了避子藥,給你一個公道。”
宋蝶身體僵硬了下,她萬萬沒想到太醫只是把了下脈便診出她服了避子藥,更沒想到太子得知此事後竟一點都沒懷疑她,只以為是別人下藥害她。
可這事根本瞞不住,還有好幾包藥在她房裏放着呢,一旦查到她房裏,事情便會立即暴露。聽到外面查的雞飛狗跳的,宋蝶一咬牙,将事實說了出來:“避子藥,是妾身自己服的,不關旁人的事。”
顧玄啓松開宋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為何要服避子藥?你可知這避子藥極其傷身,不但會讓你月事時腹痛難忍,還會讓你日後難以懷……”
顧玄啓說到這兒停了下來,他猛地抓住她的雙肩,沉聲質問:“你是不想懷孤的孩子,不想進東宮,才服的這避子藥,是也不是?”
宋蝶有些不敢看他,只垂眸坦承道:“妾身早就說過,有棠棠和藤兒兩個孩子就足夠了。妾身也的确不想入東宮。”
顧玄啓松開她的肩膀,自嘲一笑道:“孤那般盼望你能懷上孤的孩子,你卻寧願服避子藥自傷身體,也不願意為孤生孩子。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孤自作多情。”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
宋蝶見他背影決絕,有種他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的預感,她連忙下床去追他,卻只來得及抓住他的袖子,她正要開口哀求,卻見他一甩袖子,毫不留情地走了出去。
宋蝶跌坐在地上,聽到外面的動靜消停下來,只剩一片寂靜,她心裏也一片寂涼。
采南走進房間,見少夫人坐在地上,忙上前扶了她起來,見她滿面哀戚,便安撫道:“少夫人,您也別太傷心了。太子殿下只是一時生氣,等他氣消了就沒事了。實在不行,您像上次那樣讓劉管事遞個消息進東宮,太子殿下肯定會來看您的。”
“不,這次不一樣。”宋蝶搖搖頭,他這次不會再原諒她了,也不會再來看她了。
宋蝶所料不錯,一連多日,即便是旬假,太子也沒再來別院。她讓劉管事遞了幾次消息進東宮,卻都石沉大海。
宋蝶死了心,每日都過得茫然沒有方向。但她不想一蹶不振,就算沒了他,她也還是得尋個目标,把日子好好過下去。
她想來想去,想起自己還有一件事兒沒辦,那就是去泾州查清自己的身世,送娘的屍骨還鄉。
泾州離長安雖不遠,來回也要大幾日,且不知道去了之後要查多長時間才能查清楚。宋蝶不放心将兩個孩子留在家中,便雇了個镖隊,帶着兩個孩子去了泾州。
到了泾州,宋蝶使了銀錢,托當地人打聽了幾天,得知她娘周瑾瑤很有可能是當地富戶周家的四小姐。十多年前,周家和縣令家結親,将四小姐嫁給縣令家小公子,誰知大婚前夜,周四小姐逃婚了不知去處,周家怕被縣令報複,連夜搬走了,誰也不知道搬去哪兒了。
宋蝶沒想到她娘竟然是逃婚出來後被人拐賣的,她又托人打聽她娘是為什麽逃婚,當時可有相好,相好又是誰。
可惜時間太過久遠,什麽也沒打聽出來。
宋蝶只好啓程返京,誰知還未出泾州,便路遇一幫劫匪,眼見镖隊不敵一個接一個躺下,宋蝶連忙出聲和劫匪談條件:“諸位好漢既為圖財,何必傷人?只要諸位好漢肯放過我們,等我平安回京,必定奉上一萬兩銀票。”
“一萬兩确實不少,可惜,爺幾個今天不圖財,只害命。”劫匪頭頭惋惜道。
宋蝶聞言心驚不已,哪兒有不圖財只害命的劫匪?她當即厲聲道:“你們可知本夫人是誰?”
“爺接的就是取你性命的任務,豈能不知你是誰?廣陵夫人是吧,有人讓我告訴你,膽敢魅惑太子,便要做好丢掉性命的準備。”劫匪頭頭說完,大笑着撲殺上來。
宋蝶忙抱着兩個孩子跳下馬車,快步往回跑,可跑了沒一會兒劫匪便追了上來,知道劫匪是沖她來的,她只好将兩個孩子塞給兩個奶娘,讓采南秋籬帶着奶娘孩子一起跑,自己調頭朝另一個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