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善良和僞善
地點處于七城派的秘境內裏有什麽還是個謎團，但只要看秘境入口處強大的禁制，以及秘境內湧動着的五行靈氣，每個修者都會意淫裏面有機緣法寶。
法寶确實是有，可他們也不想想自己炮灰之身出場連個名字都沒有，還争什麽争……
秘境受益人之二，已經得到千年靈草的男主葉恕背對着一顆樹，手上的純白長劍上滴血不沾，方才斬殺妖獸染上的血珠，都從長劍上滴落了下來。他的師妹秋芝華每斬殺一頭妖獸，就要回頭看他一眼，那面無表情的臉上居然能看出一絲絲期待來。
沒得到葉恕的回應，秋芝華下手更加兇殘了。
喜歡我、不喜歡我、喜歡我、不喜歡我……秋芝華默默數着自己斬殺的數量做占蔔，當第十三頭妖獸死在劍下的時候，她的眼睛驀地一亮。
感應到有人走近，葉恕清理完妖獸，長劍還沒有放下，注視着神識探查的方向。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遙遙能看到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秋芝華也瞥來疑問的視線。
“你？”
待人走近了，秋芝華的臉色難看起來，她盯着的人不是女主池音玄，而是原作中被心上人從頭讨厭到尾的薛知舒——在她看來，一位女長老的競争力比小小散修強多了，至于那個散修，她的師兄怎麽會青睐那種人！
薛知舒微微點頭，環視一圈地上的血跡，心中有些反胃。
按照故事的發展來看，目前是男女主角的戀愛萌芽期，葉恕和池音玄有過幾面之緣。于是池音玄先是呆了呆，感激地說：“上次真是多謝你了，葉前輩。”
“小事而已。”葉恕對這個善良的姑娘頗有好感，微笑着說。
他溫柔寧靜的笑容像春風吹過湖面，微彎起的眼睛流淌着清亮的光。池音玄一下子就被擊中了，仰起臉看着葉恕，雙頰泛起絲絲紅暈，好比染上紅霞的白芙蓉。
秋芝華的視線毫不放松地盯着薛知舒，她只好示意對方看另外兩個人。自己的師兄都要被拐跑了，還在注意無關緊要的反派，真是戀愛敏感度低下的人，白長了一張好臉。
“師兄，你們認識？”秋芝華寡言少語，只是針對心愛的師兄就完全不同了，“她的五行靈氣分布均勻，應該是修行混元功法的修者，與我派的心法不相匹配。”言下之意，就是雙修起來一點好處都沒。
一見面就被直白過頭地隐喻這個，池音玄好歹也是獨立生活的散修，自然聽懂了，面上起了尴尬。
薛知舒皺起眉，涼涼道：“莫非高景派的家教就是對初次見面的人口出不遜嗎？”她一手扶住池音玄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身後帶，一副庇護的樣子，惹來她感動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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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景派的家教用不着一個外人來管！”秋芝華也不相讓，向前走了一步。
“夠了，秋師妹。”葉恕輕斥道。掃了一眼地面的妖獸屍體，他的眸色加深了些許。這些三級妖獸沒有內丹，至于皮毛和角之類的戰利品他也沒有興趣，只是在山川河流旁出現妖氣濃厚處才有的血引妖，着實古怪。
薛知舒心裏惦念着她的靈石報酬，看他們說的差不多了就提議：“我想早日離開秘境，諸位呢？”
秋芝華一下起了懷疑：“這可是你們七城派地盤的秘境，難不成是有什麽——”
話音未落，妖獸的尖嘯聲四起，幾乎要刺穿了耳膜，不知道多遠，還能聽到修者驚慌失措的慘叫聲。遮蔽在林葉間不懷好意的紅色眼睛，和鼻尖能嗅到的燒焦氣味，薛知舒覺得她要完蛋了。
葉恕本就沒有收起劍，反應速度最快，一道劍氣打進林葉，幾片被劈碎的葉片飄飄蕩蕩地落了地。而本該受傷的妖獸，卻以更快的速度蹿出林葉。
六級妖獸，兆狼，傳說中擁有呼喊災厄力量的兇獸，成群結隊出現。這種級別的妖獸會出現在安寧的秘境中，怎麽想都是場太過荒誕的噩夢。
秋芝華戒備起來，掏出一張符咒輸入靈力，符咒金光大作，化作道道金光絲線困住兆狼。
只幾秒鐘，在兆狼即将掙脫前，葉恕及時地斬殺了它。
來不及慶幸，更多的紅色眼睛密密麻麻地從林葉間探出頭來，閃爍着冰冷的寒光，凝視着四人的方向。方才死去的兆狼身上飄出血腥氣，更刺激了這群兇殘的妖獸，急不可耐地蹿了出來。
“薛道友，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秋芝華還不忘攻擊情敵。
薛知舒同樣冷淡地回敬：“廢話就留到活命之後再說。”
此時她的臉都僵硬了，她和平社會長大，連條魚都沒殺過，雖然之前隔着星網攻擊了不少人，可說到底不是面對面的傷害。說她僞善也好，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麽簡單地讓其他生命逝去。
在這個斬妖除魔是常理的修仙世界，或許很難以理解吧。
手指緊緊扣住七令的刀柄，薛知舒仿佛能聽到斯菲瑞惡意的嘲笑。那匹死去兆狼的鮮血染紅了它的皮毛，浸入泥土地裏去，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它是有理智的。
這麽廢柴該怎麽辦啊……
薛知舒閉了閉眼，果斷抽出七令，雪亮的劍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站到後面去，礙手礙腳。”這句話的音調，不知到底有沒有僞裝得一如既往，薛知舒擋在池音玄前面，劍氣一道道劈在兆狼群的身上，目标是記憶裏兆狼最脆弱的眼睛。
池音玄天性善良，可怎麽說也是這個世界的人，她丢出輸入靈氣的符紙，被擊中的兆狼一動不動。
“刷他的好感倒是恰到好處的性格，只是……真是個廢物。”斯菲瑞自言自語着，沒有讓人聽到。
金丹期修者可以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神識一旦鋪開來，足以察覺到方圓百裏的動靜。六級妖獸雖說厲害，但對于金丹修者也只是不痛不癢的程度，是以葉恕依然很閑地警戒着周圍。
吵人的師妹、萍水相逢的小姑娘、還有露出那種表情的薛道友。
明明就和他一樣冷血的金丹期修者，斬殺過的妖魔墳頭上的草都能直達天際，到現在卻還是在掙紮。葉恕感到不解，難道是對此無動于衷的他奇怪嗎？還是，這個同情着妖魔的女人奇怪呢？
他和薛道友并非同一派，即使相遇也是在名門五派的集體活動中，互無交叉的一瞥。本以為只是個端着架子的長老，沒想到意外的有着天真的一面。
葉恕，有着自己都記不清的年齡，名字的來由卻記得一清二楚——來自玄機門的高人為他蔔上一卦，他說此子心思極重，若是肯常常恕己恕人，定能活的更快樂。父母為他起名“葉恕”，想來是這番原因。
但是，善良啊，只是容易被人傷害的特質而已。
會為此高興的，只有因這份善良受益的人，和像個笨蛋一樣即使被傷害也依舊心滿意足的那人自己。葉恕完全無法理解那群人在考慮什麽，也不想理解。
心靈的縫隙處卻無端地，被那樣的人吸引。
“薛道友，請不要留下活口，它們會繼續攻擊的。”口中不自覺地就說出了刺人的話，葉恕溫文爾雅地笑着，眼也不眨地殺掉了因為手下留情而殘存的活口。像是逼迫一般，繼續道，“薛道友想要死在這裏嗎？”
“我只是受傷導致力道不足。”
瞳孔縮了一下，薛知舒這次是真的語氣冰冷下來，狠狠心一劍刺穿了附近兆狼的脊背，她挑釁一般回看了葉恕一眼，“先管好自己吧。”七令光滑的劍身沾染上殷紅，她下意識地別開目光。
傷害別人的時候自己也被傷害，被人傷害也是一樣，無論何時，善良的人總是容易被傷害的。葉恕像是放心了似的，輕笑道：“我沒有懷疑你實力的意思，能保護好自己就好。”哪怕是為此僞善地傷害了他人，呢。
“葉前輩？”
感受到危險的氣氛，池音玄怯怯地叫了一聲，拽着薛知舒的衣角。眼前的前輩一點也不像那天幫助完她，笑得很好看的人，前輩突然一下好吓人。
怔了一下，仿佛才反應過來，葉恕溫和地一語帶過：“剛剛有些激動了。”
“……我也是。”
薛知舒頭腦冷靜後，安撫地碰了下池音玄的手。和等待攻略的家夥吵起來，真是幼稚的行為，她是該慶幸斯菲瑞沒有因此讓她穿着草裙跳舞嗎？
此處的兆狼群死的差不多了，作為名門正派，他們就該去幫助其他修者。但是等他們順着靈氣源頭找到其他處修者的時候，修者已經連屍體都只剩下不好吃的殘肢了。
“真是慘狀。”秋芝華毫無感情波動地說。
看到這一幕，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堅持很可笑。薛知舒別開臉，禁不住想到，要是自己能再快一步解決掉那些兆狼呢，是不是就能多救一個人？這事和她無關，可她有這個能力。
兆狼出于天性捕食修者，它的性命和修者比起來孰貴孰賤？
“你想七城派全部弟子面前跳舞嗎？”斯菲瑞威脅道。
可能是因為有人插科打诨，薛知舒的心情沒有低落太久。奇怪的是，當她再試圖回想看到那些屍體的情緒，也沒辦法回憶起來了，好像那些都是她一時迷失所做的夢。
離開秘境後，從七城派掌門口中得知，進入秘境的百餘人死了一半，活下來的多是金丹期甚至元嬰期的高階修者——元嬰期是七城派掌門本人，怎麽說也是七城派區域發現的秘境，當然有特別優惠。
作者有話要說： 薛知舒不是聖母，但是沒人會喜歡看到別人慘死的屍體吧。
順手一救也不錯——小薛就是這麽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