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魔主？魔主！
明眼人都知道，攝政王登位的話，光明殿會第一個玩完。四皇子只當光明殿自恃身份，不願意主動結交同盟，而是想占據主導地位，那他當然也等得起——要對光明殿的老派貴族作風低頭，想想他都惡心。
于是四皇子熱絡地和一些小神殿代表談天說地，約好了下次去神殿做客，一邊時不時用餘光留意着幾個大勢力代表的反應。他們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座位上，由于地位高低相仿，薛知舒和維丹特坐得挺近，但衆人期待的火星一點都沒冒出來。
薛知舒注意到身側緊盯着的目光，側過頭回了個微笑，樓西好像有什麽話要說，可中間隔着亡靈協會的休斯坦實在不方便。其實，這也是為了防止黑暗光明一見面就打起來，四皇子特意安排的位置。
“這位我想不用介紹大家也該認識吧，我們利坦的攝政王，崔斯達爾公爵，他一直是我敬佩的榜樣呢。”像是剛想起來介紹各位似的，四皇子在和小神殿們溝通完畢後，笑容滿面地開始介紹，随即又是敬了杯酒。
維丹特微微颔首，杯沿碰到唇的時候，細微的一股火系元素纏上了酒杯。
十二級的水火雙系魔法師，在這方面的元素應用比主桌上所有來客都要擅長。察覺到魔法元素變化的，只有樓西、休斯坦和薛知舒，連崇尚火系魔法的自然神殿代表——一位十級的火系魔法師，都沒有察覺。
薛知舒沒發現自己察覺到對方的元素控制是多麽不尋常，看到維丹特悄悄蒸幹了杯子裏的酒，朝着他揚了揚嘴角，露出一個特別欠揍的笑來。對方有些意外，但立刻扭回頭，若無其事地裝作沒這個人。
等級上有差距，對火系元素的理解更是天壤之別，薛知舒卻沒留心。
在她項鏈上挂着的寶石裏，斯菲瑞相當擔心，要是讓她知道了……他的好日子，可能很快就要結束了。細心地監聽薛知舒的心理活動，确認她沒發現端倪，斯菲瑞才舒了口氣。
介紹到樓西時，四皇子對用詞頗為躊躇：“沒想到魔神殿的魔主也來參加我舉辦的宴會，真是榮幸之至，希望閣下能滿意我今日的安排？”
在光明殿不遺餘力的渲染下，利坦的人對魔神殿簡直都怕透了。
哪怕是知道魔神殿并不那麽兇殘還喜歡吃活人的四皇子，都生怕自己一個字說錯，惹來魔主的怒火。十四級的魔法師很稀有，四十歲以下的十四級魔法師樓西是獨一無二的。何況人家的主場在遺忘大陸，真的對四皇子動手了，大不了就不再來利坦，也沒什麽損失。
誰知道這發出邀請函，會惹得深居簡出的魔主也來湊熱鬧……
“……”休斯坦狐疑地看着樓西，半晌，又飛快地看了一眼薛知舒。
在座者大多沒見過魔主，猛地一看到外貌這麽有欺騙性的樓西，都有點驚訝。魔主給他們的感覺，如若沉靜又遠離俗世的花一樣，尤其是透着些脆弱的雪白肌膚、垂下來的長長眼睫、搭在杯子上修長的手指……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吃人的。
Advertisement
樓西對衆人的表現全不在意，舉杯回敬了四皇子後，就繼續沉默着。
維丹特對來的不是魔女十分慶幸，直到他得知這位是魔主——那上次在斷崖堡出現的人是誰？擁有那麽強大的黑暗氣息，遺忘大陸難道還有如此強者？甚至，可能和聖女有一定私交？
要真是想關住的話，一個沒有多少戰鬥力的聖女，是不可能安然無恙地逃出來的。
用餐時不方便彼此交流，等到吃得差不多了，人也微有醉意，傭人們紛紛收拾起餐具，三樓樂聲陡然轉成了更加華美明快的曲子。其他桌上的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了一起，在嘈雜聲中談論各式各樣的交易和情趣，四皇子也和他的支持者們深入交流去了，留下的人各自找上了合适的人攀談。
“那日斷崖堡，帶你走的人……你認識嗎？”
休斯坦比較直接，開口就問薛知舒。突然冒出的新興力量，非常有可能對遺忘大陸目前的格局造成改變，即使他和亡靈協會關系冷漠，也少不得要問幾句。
薛知舒敷衍地說：“一個奇怪的人，後來半路上又把我丢在了巫女森林的外圍。”
“……你得罪過他？”休斯坦同情不已。
巫女塔很仁慈，不會濫殺無辜，可是入侵她們領地的人，巫女可從未放過。不過非要下手的話，自己動手不行嗎，還假借他人之手幹掉，豈不是多此一舉？
薛知舒無辜地攤手：“也許是無意之中？”
耳邊傳來維丹特的問話，她轉頭一看，維丹特正和樓西站在一處，向他打探他那邊認不認識黑發紫眼的人。因為那人滿身的黑暗氣息，維丹特猜想一定是魔神殿知道的強者。
樓西默默地望了他一會兒，說：“不就是你麽？”
“……”
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發色和眸色，維丹特咬了咬牙，補充一句：“遺忘大陸的人，不是利坦的。”
“那就沒有了。”樓西回答的時候語氣肯定，實際上，他連自家有什麽人都不知道，頂多能大概判斷魔神殿并沒有紫色眼睛的高層。至于用藥劑或者魔法改變的……就不算在內了。
從薛知舒這邊也問不出什麽來，一對好友只好暫時按下這個疑問，和其他認識他們的貴族周旋。光明殿的聖女是有不少人想上前搭話，一看到旁邊站的是“很有可能把你生吞活剝”的魔主，頓時縮了回去。
兩人對視良久，薛知舒問：“找我有事？”
進餐的時候就經常感覺到他的視線，她猜應該有什麽重要的事。何況，比起和一堆不認識的貴族寒暄，傳播光明神的仁愛，她更喜歡和其實很傻很天真的樓西說話。
嗯……而且還是重要人物。
“長老同意我留在利坦一段時間，徹底想通自己的打算。”樓西緩緩道。
莫非是來求人生導師來了？薛知舒剛想溫柔地指點或者摧殘一下他的世界觀，腦海中突然響起斯菲瑞久不曾在外面出現的聲音：“你的身體借我一下。”
薛知舒只猶豫了一小會兒就同意了，其實她不同意結果大概也一樣，何必要鬧得不愉快。
或許是同類相斥，斯菲瑞很不爽這個和他稱呼“魔王”相近、同樣使用黑暗元素、發色相同的樓西。按照手下的世界那句話是怎麽說來着？好像是……一個世界不需要兩個魔王！他們設定重合了！
當然了其實他也挺讨厭發色眸色一樣的維丹特，不過那人有預定女主角，不用他親自出手……
對面人的微笑有那麽一丁點猙獰，不善于閱讀表情的樓西沒有發現。
“你很喜歡留在利坦？”聖女金發金眼，整個人都散發着璀璨的柔光，聲音柔軟中帶有一絲引誘的魔性，仿佛是在誘哄人堕入奇怪新世界的惡魔。
樓西遲疑片刻，點了點頭：“……喜歡。”
斯菲瑞挑唇笑了笑：“既然是黑暗神的轉世，為什麽要住在人類的城市裏呢？比起充滿人類浮躁的利坦，你更應該喜歡遺忘大陸的荒蕪和陰郁才對，不過現在看來，那裏似乎并不适合你。”
“本性中就無法接受遺忘大陸的氣氛，事實上，你和黑暗神轉世可能一點關系都沒有哦。也許，只是一個對黑暗元素天生親和力極佳，有着成為強大黑暗魔法師天賦的孩子，就被人騙去當了魔主。”
“永遠要在不喜歡的地方做不喜歡的事情，你真的覺得可以接受嗎？不打算離開那裏？”
樓西啞然，低聲道：“我應該帶領魔神殿走向新的高度。”
“應該？還是希望？”
“……應該。”
從小灌輸的就是魔神殿放在首位的念頭，這個思想無數次動搖又無數次被堅定，最後連反對的想法都不再有了。如果不做這個，自己還能做什麽呢？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超出凡人的黑暗元素容納上限，和傳說中黑暗神相仿的容貌。當時已經落魄的魔神殿對他寄托了全部的希望，深切又熱誠，他是魔神殿中每個人都期盼着的轉機——打破光明殿壓倒性優勢的轉機。
被人當成神明一般的敬仰，也不是多麽美好的經歷。
看到樓西的神色，斯菲瑞滿足了。他補上最後一擊：“如果你願意一如既往地渾渾噩噩下去，我也沒話可說，不過下次可別露出一幅矛盾難過的樣子，因為這是你選擇的生活。”
換回身體之後，薛知舒見樓西打擊不輕的樣子，天藍色的眼瞳中一片茫然，瞬間她就明白了。
她淡定地問：“你剛才感覺如何？”
“什麽？”斯菲瑞一怔。
“變成女人的感覺。”
“……”他有時候真想給這家夥的嘴加上封條，以後免得她說一些奇怪的話。
樓西神游天外了一陣子，眼中漸漸聚起了初遇時銳利的光，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麽。回過神來，他微眯起眼睛注視着薛知舒，好像發覺到了有哪裏不對。
薛知舒泰然自若，笑容和方才斯菲瑞如出一轍。
略帶不解地收回目光，樓西想了想，丢過來一塊月牙形的烏黑令牌。令牌上紋路繁雜，雕刻着細密的不明圈圈文字，背面鑲嵌着一塊蘊含着魔力的火紅礦石。
“如果遇到了生命危險，就用這個傳送到魔神殿來吧。”
擁有時空傳送能力的聖物，魔神殿當然也有一份。不過聖物是不會随便送人的，這個只是有一次性單人傳送能力的複刻令牌，能做出這種東西，足以見證樓西的魔法造詣之高。
去了魔神殿才會有生命危險好嗎！薛知舒嘴角抽了抽。
作者有話要說： 唉……嫉妒啊，是生命的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