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死亡前夜
不日,薇爾和四皇子聯姻的消息在大陸上廣而告之,而聖女那邊毫無動靜。
闖入光明殿的不速之客氣勢洶洶,跑到正在早課祈禱中的薛知舒那裏,一腳踢掉了案上的小神像。小神像骨碌骨碌地滾落在地,額頭處磕破了一個角。
“我絕對不會讓你和維丹特結婚的!絕對不會!”薇爾眼圈紅紅的,從凡萊斯長老那裏得到沒法改變的消息後,她就已經哭過了一場。現在看着眼前這個“心上人未來的妻子”,薇爾越發難過起來。
薛知舒用拭巾托起神像,将它擺正,閉上眼睛繼續無聲的祈禱。
“你說話啊!”
一段禱告詞結束,薛知舒平靜地問:“說什麽?”
“……說、說你不願意和維丹特一起,去找長老們放棄這個機會啊!”薇爾說到最後,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她着急地擦掉淚水,再後來的話說得支離破碎,“為什麽……不是我……”
越這麽請求越沒戲吧。
薛知舒無奈地搖搖頭,揉了揉跪得酸痛的膝蓋,直起身來。走了幾步,也沒聽薇爾再叫她,只有低低的啜泣聲。來找她,只是因為不甘心,薇爾未嘗不知,長老會做好的決定是不容改變的。
遙遠的遺忘大陸上,還有個因為似是而非的消息就瞬間炸毛的人存在。
魔神殿的情報工作一向高端,大陸那邊知情者甚少的事情,他們也及時得到了消息。剛從深淵的懲罰場所中出來,莉納聽到後都要抓狂了——光明殿是黑暗系的宿敵也就算了,居然還要當她的情敵!無恥啊!
莉納揪住樓西不放,不管不顧道:“你也去和那個聖女求婚!快去!無論找誰和聖女求婚,只要不是我的維丹特就好……樓西!你要幫我。”
“這個情報還未确認。”樓西翻着屬下送上來的報告,看完後整齊地擺在一邊。
“這可是那群亡靈法師送上來的消息!他們什麽時候出過錯?”說了半天,看樓西還是那副面無表情沒個反應的樣子,莉納狠狠地在地毯上踩了踩,“一句話,幫不幫?”
樓西撥開她的手:“不可能。”
“……我去找別人去。下次不要讓我幫你易容你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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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下一句話,莉納轉身跑出主殿。
不久之後,光明殿後殿中,薛知舒沐浴完畢,剛要從水裏起身,一個黑發侍女急沖沖地站到她面前。長相和她身邊的某個侍女有點相似,可那副傲氣十足的表情,一看就明白是假貨。
“莉納?”
聯想到之前的薇爾,薛知舒再次把身體完全沒入水中。
黑發侍女暴露了也不擔心,直接解除了魔法,抱胸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現在就去和你們長老說你不想嫁給維丹特!”
“哈……”薛知舒深深地抑郁了,“這個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是我應不應該的問題。”
“什麽亂七八糟的,不想嫁——就這麽告訴他們不就行了?反正你也不喜歡我家維丹特吧,那拒絕了把他留給我不是很好嗎?只要他還沒主,雖然他現在還不喜歡我,但是總有一天我能追上的。”莉納玩着頭發,不耐煩地撇了撇嘴。
即使穿着保守的侍女白袍,她身為魔女的美豔還是自然地流露出來,像是一朵沾着晨露的豔麗玫瑰。在魔女的全心全意追求下,維丹特還能堅持無視掉,真是很奇怪。
最奇怪的是,哪怕世界上有一千一萬個優秀的美青年,美人們也都只傾心于男主。
“魔神殿的長老很疼你呢。”薛知舒笑了笑,“不過我這邊不一樣啊,我的意見是沒用的。”
莉納不敢置信道:“他們架空你?!”
“不,我根本沒有可以架空的權力。”薛知舒一攤手,轉移話題,“時間差不多了,在這裏談論似乎怪異了點。請回吧,如果有可能的話,你試着從攝政王閣下那邊下手會比較好,或者……”
她也不見得能活到,兩人正式結婚的時候。
才注意到對方在沐浴中,不方便見客的問題,莉納的視線在她鎖骨處停留了一瞬,哼了一聲:“哼……光明殿的那群變态。”
不同批次的修道院孩子,會烙印上細微處不同的印記,假設有從光明殿逃跑的神職人員,也是隐瞞不住的。這種措施,讓薛知舒微妙地聯想到了奴隸和肉豬。
莉納走後,在自以為失職打盹了的侍女賠禮下,薛知舒回了卧室。
夜中的走廊格外凄清,卧室中卻很暖和。沒有窗戶的封閉式小屋,只點着一盞發光的小雕件,薛知舒習以為常地添了點光明元素在雕件裏——和外面使用這種“燈”的人不同,她無法用更為便利的火元素維持光亮。
“你的元素控制太差了。”斯菲瑞說,“浪費了不少元素,同樣的精神力容量,你只能發出別人魔法次數的三分之一。”
“我會繼續練習的。”
薛知舒坐在床邊,閉眼剛要冥想,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斯菲瑞你最近怎麽很少說話的樣子?能量又不夠了?”
“……你的錯覺。”
嘴上這麽說,可斯菲瑞比誰都清楚,這不是她的錯覺。
莫名其妙地就不想和契約者開口,莫名其妙就保持了沉默。在想要說什麽時,說話前反複琢磨了很多次,等到覺得終于能說話時,卻早就過了該說這句話的時機。
簡直就像……在猶豫膽怯着什麽一樣。
“那就好,我還以為是這個世界我太自由,沒法獲得足夠能量的關系呢。”耳邊傳來契約者熟不拘禮的聲音,“沒有世界發展的記憶就做什麽都可以,雖然我很喜歡這樣,不過不按照既定命運行動沒關系嗎?”
“……”
斯菲瑞微微一怔。
只要結局是同一時刻的死亡,陣營沒有改變,過程中有微小的變化其實并不礙事。但每部分的變化,都會導致額外的能量支出。是花能量改變發展收獲人物感情,還是不支出任何東西只等待随機的回報?每次斯菲瑞都會試圖權衡利弊,做出得到最多能量的選擇。
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自己是為了讓契約者成長,才選擇了大幅度改變發展的道路。他做出的是不包含私心,只謀求受益的選擇,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他這麽以為着。
“怎麽又不說話了?”薛知舒嘀咕一句,把項鏈摘下來擺在床上。
斯菲瑞突然冷聲道:“你要死了。”
“……哎?”愣了愣,薛知舒很快反應過來,“到時候了嗎?死之前最好是在重要人物身邊死比較有價值吧,我會抓緊剩下的時間的。”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必死的命運也好,和某些人的交流也好,做一些違反道德觀的事情也好,薛知舒并不讨厭。或者說,曾經讨厭過,現在卻一丁點感覺都沒有了。
難道這也是感情被取走的後果嗎?
抛開這些漫無目的的想法,薛知舒沉入了冥想的寧靜之海中。
……
帝國歷937年,老國王弗朗西斯四世立下诏書,宣布禪位給崔斯達爾公爵。在大陸上,将王位讓給沒有自家血緣的人這種事雖說稀少,卻并非沒有,攝政多年的崔斯達爾公爵也有足夠的名望,繼承這一王位。
新皇加冕的儀式上,象征着光明神的器物被悄悄撤下,取而代之的是點綴着道具師智慧結晶的宮殿。
四皇子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腦中一片空白。
他的思緒不禁回到不久前,前去看望病床上的父皇時,父皇那雙渾濁卻仿佛洞曉萬物的眼睛。當時他的錢袋裏裝着交好貴族偷偷塞給他的毒藥,可以加重父皇的病情——只要父皇在正式下诏書之前死去,唯一擁有同樣血脈的他,就能成為新的國王。
“父皇要選擇那個家夥嗎?”
老國王吃力地看向他,聲音輕微又清晰可聞:“我無意改變決定。”
“我才是你的兒子!”
“可我并不是為了自己的血脈在王位上傳承下去。”老國王的嘴唇幹裂,一開一合間吐出的話堅決無比,“我是要讓我的名字,在利坦的史書上代代流傳,并讓利坦傳頌我的美德。我要利坦成為最偉大的——永遠的帝國!”
老國王有些遺憾地嘆息一聲,室內靜到落針可聞。
“你也許能保住這個國家,但是只有維丹特才能帶來新的改革,為日漸衰老的利坦注入新血。我做的,是眼下最正确的選擇。”
“……是嗎。”
他望着父皇許久,再然後,他攥緊了袋中的毒藥。
父皇竟然活了下來,還有意識下诏!四皇子怎麽也無法相信,出生就享受着利坦最好的一切的他,會失敗。
在大陸普遍低下的藥劑和醫療水平下,那種毒藥确實無藥可救,但對于百年以上壽命浸染在藥劑學之中的冰之巫女來說,只是小菜一碟罷了。
發覺老國王的病狀後,維丹特提前找上了冰之巫女。兩人早晚要進行合作,可有了意外情況,這個合作來的時間更早一些。
幾乎不曾離開巫女塔領土的忒拉絲妲,千裏迢迢來到了利坦王都。她披着厚重的黑鬥篷,直到看見維丹特,才問:“理由?”
他找她的理由,她會到來的理由,其實彼此都心知肚明。
“既然是名揚大陸的預言師忒拉絲妲,那能否告訴我,你那雙眼注視的是怎樣的未來?”完全是陳述語氣的疑問句,維丹特無法預知未來,但他願意相信自己的推斷是正确的。
熠熠生輝的紫眸,她在其中看透了一切。
“……”
忒拉絲妲的嘆息輕不可聞,只是一瞬,就又恢複了往日冷靜無波的面容,“未來的榮光之主,你會是——”
“弑神者。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人玩過弑神者這個游戲?
當初玩的時候,覺得蚩尤——就是那個鳥人,打起來總要跳着打才能有效破壞,非常的麻煩來着。當時創建了一個男主,銀發面癱美少年,總是和性別不明的凜一起出擊,感覺很有趣。
不過還是多帶幾個人出任務最好,因為多幾個人就可以多死很多次,緊急救援這個系統太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