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引火線和天道
令人大跌眼鏡的明沅上神出場，最終似乎會平穩落幕。
玉帝很安心。當樂聲轉為纏綿緩慢，最後一曲即将終了時，玉帝也能心态平和地和明沅上神說話了。他抿了口酒，笑道：“明沅上神覺得這曲如何？”
“不錯。”
明沅上神毫無起伏的聲線，怎麽也聽不出來“不錯”的含義。
賞花宴散席的順序是這一席的神仙先行離開，身份高的先走，如果是身份低的，可能還要留下來收拾萬花園。由于這次的主辦者是羅溪仙子，留下來準備讨好美人的也是大有人在。
要散場之前，衆仙都等着明沅上神先行一步。
明沅上神果然起身，走之前，卻偏過頭問玉府仙君：“那只夫鸩，我可以帶走嗎？”
“哎？呃、這個……”玉府仙君一愣，好半天才明白過來上神指的是他帶進場的薛知舒，冷汗刷地下來了。這要說不準——上神發話了怎麽能不準！要是同意了……同意倒是沒關系，關鍵是他偷偷在入場名冊上加了人這事兒，會不會惹怒上神？
由此可見，神仙是不把妖魔凡人的意見放在心上的，玉府仙君從頭到尾就沒考慮過薛知舒怎麽想。
支吾了半晌，玉府仙君讷讷道：“上神請自便。不過這只夫鸩沒有淨化過，還請上神多加小心。”
帶上天的魔族倒也有沒淨化過的，反正也沒什麽魔族敢在神仙面前反抗，上天這種好事羨慕還來不及呢。養個妖魔寵物這事，在天界還是很流行的。
不過，沒想到上神也有此愛好啊！
衆仙一下子覺得自己和上神的距離拉近許多，看看上神，也不像最初那麽遙遠飄渺了。
“……”玉府仙君我恨你一輩子！
薛知舒啾啾叫了幾聲，心中怨念如長江流淌滾滾向前。那明沅上神是能養寵物的人嗎！她這種反派不會被看破天道的上神提前滅掉吧？洛瑜還沒想起她，她就要去死了？
負責看管坐騎寵物的養鳥人，解下了綁在銀杆上的那一端鎖鏈，交給了明沅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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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
輕微的叫聲從薛知舒下面的籠子裏傳來，趙晃兒伸出爪子揮了揮，似乎在表達什麽。天賦自帶精通萬獸之語的薛知舒，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出不來，之後會去找她。
還是手下靠得住……
回應了幾聲，薛知舒沒有錯過明沅上神瞥到趙晃兒身上的那一眼。
呃，難道神仙都精通魔族語言？根據青湖他們的反應，應該是不行，可這種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上神，精不精通就很難說了。
薛知舒乖乖飛到明沅上神肩膀上站穩，用魔族語言說了一句：“為什麽帶我走？”這句在不懂的人聽來，就是啾啾啾啾這類叫聲。
“……”
明沅上神沒有反應。
徹底放心下來後，薛知舒扮演着一只未化形的夫鸩，默默地跟着明沅上神飛出了萬花園。他一直走到路上人跡全無的地方，此處仙氣白蒙蒙一片，越發濃郁起來，讓她有些不自在。
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不祥的預感。薛知舒縮了縮，曾經發生過的類似場景往上一套，妥妥的識破節奏。
“你究竟是誰？”
明沅上神輕輕地捧起黑鳥，清澈寧靜的眼眸對上她的，一句話頓時在薛知舒的大腦裏炸開了花。
如果說以前被識破還有身體，或者是對方接觸過原主之類的原因，這次就真的是毫無預兆。她在所有劇情展開之前就取代了原主，也并沒見過明沅上神……不對！難道是原主曾經接觸過他？
薛知舒警惕地飛離他的手，問：“一個魔族而已。上神也會關注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嗎？”
要說這個世界神仙的崇高地位，基本是萬物之主的程度。連天界平平凡凡的一個小仙，也有資格對妖魔中的強者不屑一顧，這種淩駕于一切之上的高度，正是衆生羨慕神仙的原因。
所以，對方關注她的理由，或許只有一個。
“不要接近那個花妖。”明沅上神頓了片刻，又道，“也許，現在應該稱她為花仙。”
果然是洛瑜的事情。薛知舒有點預料之中的感覺，卻覺得非常火大——上神怎麽了，她和洛瑜相處了百年的情誼怎麽能随随便便分開！何況不說原因還做出無禮的要求，難道戰力強就能命令別人嗎？
明沅上神注視她的目光一如夜色中靜谧的海，不含一絲神仙的居高臨下，可其中隐隐的嘆息之色，倒像她是在無理取鬧。
“我不确信你的未來會如何，只是……”
和眼前這個魔族相關的人，他們的未來，甚至與自己是息息相關。不知有多久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了，明沅上神有一點歡欣的同時，又在為那個未來無奈着。
他将心儀于那名叫“洛瑜”的女子——他看到了這樣的未來。
若是天道所指印，那他應該不帶任何偏見地全盤接受，無論将會發生什麽，都不插手既定的命運。
明沅上神這麽想着，開口時說出的話卻連自己也沒預料到：“你願意留在天界嗎？”打斷命運中關鍵的節點，阻止那種可能性，無意識中，明沅上神發覺自己說了這樣的話。
“這個……”
薛知舒猶豫了。
留在天上意味着可以攻略明沅上神，聽他的意思，洛瑜如今也在天界。天界上來難下去卻輕易，對方開了這個口，證明他應該有什麽必須把她留在天上的原因，所以順便留趙晃兒也不是不可能。
另外兩個重要人物，一個姚烨，一個是妖皇私生子的蕭晚，都不在天界。
她環視周圍，蒙蒙霧氣圍繞的仙境如夢似幻，輕風吹得人心曠神怡。四周渺無人煙，比之魔界的森林，又多了份高雅脫俗之感。美景配美人，其中的明沅上神就是畫龍點睛的那一筆，素發散落在頸側、衣領上，襯着領口處潔白的肌膚，晶瑩如雪。
“還是不要了。”薛知舒說。
不理智就不理智好了，她就是看明沅上神不順眼。留在天界以魔寵的名義活着，想一想都讨厭，更別提天界那一堆充滿了優越感的神仙了，保不齊哪天拔了她的毛織羽衣。
“是嗎。”
明沅上神雲淡風輕地帶過了這個話題，“那就算了。”他擡頭望了一眼不遠處，“你的同伴來接你了。”
哎？怎麽又不在意了？薛知舒想了半秒，見到不遠處趙晃兒人形慢悠悠地走過來，忍不住加快扇動翅膀的速度沖了過去，落在他的頭頂上。
“好慢。”薛知舒看到明沅上神已經轉身離去，一下子輕松不少。
趙晃兒眨了眨眼睛：“還好，因為順便咬了一口玉府仙君。”
“呃……不會是在給我報仇吧？”
兩人晃回玉府的時候，玉府仙君正顫抖着手給青湖看。青湖一臉嫌棄，敷衍地“是是”回應，不知道聽沒聽他說話，可玉府仙君還是一人樂說個不停。
見到趙晃兒，玉府仙君一拍桌子，霍地站起來：“文書什麽的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們給我回魔界去！”
“你确定嗎？”青湖問。
“當然，仔細想想，外來者批天界的文書也不是太好，文書還是由我親自處理更為妥當。既然有人給他們求了情，不如早日放他們回去。”
青湖慢條斯理道：“記住你今天的話。”然後，青湖轉過來對兩人說：“翌日我會讓人帶你們回去，下次別再上來了，不然我們仙君會哭的。”
“誰會哭啊！你小子，別以為我和你關系好就得意忘形了我說！”
“是是……”
玉府的辦事效率一向很高，青湖辦事更是靠譜。過了一晚，果然那個白面書生領着他們去見了天門守衛，兩人在白面書生和守衛比比劃劃的奇怪交流後，順着來路回到了供奉玉府的廟宇。
到了人間，薛知舒回頭一看，那條路已經無影無蹤了。
“為什麽不答應那個人？”趙晃兒突然開口道。
薛知舒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是指明沅上神說的“留在天界”。她随口回答：“當然是不喜歡了，天界這種地方雖然很多人憧憬，可不太适合生活呢。我還是适合在魔界森林當個山大王。”
“……這樣啊。”
趙晃兒神色有點沉郁，轉眼間，又變回了平時的面無表情。
“唔，姚烨來了！”從玉府仙君口中意外得知姚烨在給他們求情後，薛知舒一直想和姚烨道個歉。不管怎麽說，家人就是要相互磨合的，是她先不顧姚烨的感受，殺掉他曾經的老師們的。
下次和姚烨提前打個招呼，再考慮怎麽報仇好了。
薛知舒這麽想着，跑到姚烨面前，親切地攬住他的脖子擁抱了一下。而趙晃兒卻還站在原地，也沒注意到姚烨的出現，兀自陷入了思緒之中。
沒看錯的話，那個時候的她……
趙晃兒憶起自己旁觀到的那場交流，他嘗嘗會盯着薛知舒發呆，也因此了解她的每一種情緒。只是，在她拒絕那個神仙之前，他還從沒看過她露出那樣的表情。
——那種極度輕鄙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我致力于把女主弄成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好人……眼下這都是幻象、幻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