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棋局

“什麽?”羽霜愣了一下,疑問連接成串脫口而出。“什麽人,抓住了麽,城主知道麽?”

“您放心,是個誤會。”

羽霜更加疑惑。

“劍聖大人喝醉酒誤傷了三清真人,而且已經親口承認并賠禮道歉——只是三清真人莫名忘了很多事情。”

焰隕?就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卻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比起想笑的沖動更多的卻是疑惑,當今劍聖從不會如此冒失,直覺告訴自己,這件事絕非那麽簡單。

“焰隕在哪?”羽霜不動聲色地接着問。焰隕這是在請我和他相會,我又怎好拒絕。

“劍聖大人在千葉嶺。”

守衛的話音剛落,一個輕微的聲響擦破空氣,銀色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

遠遠望見那個健碩的身影,正靠在樹下閉目養神。松松系着的長袍随風擺動,勾勒出全身勻稱而又充滿爆發力的肌肉。劍聖給人的感覺從來不會羸弱,戰聖者還在的時候,一直是他們兩人充當保護者的身份。自從戰聖者逝去,焰隕便完全轉變為保護者,所有的事情都能獨當一面,所有人都願意賣他個情面,所有初行劍客視他如神。這不僅是因為他的能力和氣場,還有對城主絕對的忠心。——至少外人眼裏,焰隕沉重穩妥,堅不可摧。

羽霜悄悄隐身接近,安全匿去自己的氣息。

當他幾乎站在劍聖身邊時,樹下那個紅發男人的眼眸毫無預兆地睜開,瞳仁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片虛無的空氣,一個身影已在他腦海中成型。他輕輕擡起一只手,範圍極廣而又沒有任何殺傷力的紅光迅速以他為圓心蔓延開。

“挑釁。”

一聲輕響,隐身被破除。不出所料,兩個互相裝傻的人相對無言。

“以後來我這兒能不隐身嗎?”焰隕率先打破沉默,擡眸與那雙紫色眼眸相對。

“習慣成自然啊。”羽霜迅速接話,笑得看起來一臉讨好。

“找我幹嘛。”焰隕看見羽霜的表情挑了挑眉,索性再次閉目養神,順便裝傻。

——不是你找我來的麽。這是羽霜的心理活動,然而話一出口,卻變成試探。

“有人說,你見到我徒弟了?”

“哦?”焰隕睜開眼睛,目光流露出少有的……天真迷茫?

“又有人說,他見到你了?”羽霜挑了挑眉,順手捋了捋自己的銀色長發,繼續試探。

“哦?我可沒見到他。”焰隕的似乎是有意在逗他,臉上的表情捉摸不透。

不出所料,刺聖果然直奔主題。“難道真是你打傷了三清老頭?”

“嗯。”

“你工作時間出去喝酒?”

“嗯……嗯?”

“沒喝酒那打傷三清老頭就不算誤傷了吧?”

“……”

“城主知道會怎麽樣?”

“……”

“三清老頭知道又會怎麽樣?”

“……”

“……小影在暗月樓。”比起口才,焰隕永遠不是羽霜的對手。

刺聖像只捕到了魚的貓,得意地翹起尾巴,然後親昵地拍了拍劍聖火紅的腦袋:“乖。”

焰隕擋開他的魔爪:“只是被我打暈了。”

刺聖一臉痛心疾首,他揪住焰隕的衣領:“你怎麽下手這麽狠啊!!!”

焰隕看了他一眼,任由他的手揪着自己的衣領不放,然後低頭,故意湊近羽霜的耳垂。清淡地勾起唇角,聲線低沉誘人。“那孩子和你一樣能閃,不打昏早出城了。”

不出所料,羽霜迅速從焰隕的身邊彈開,保持安全距離。“到底怎麽回事?”

焰隕面無表情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領。“你徒弟打傷了三清還用偷竊取走了記憶,所以三清就變成這樣了。”

……

直到法杖抵在背上,穿綠衣服的女子才開始驚慌失措,她跪倒在地,緊張地拽着金發法師的白色衣袖。“在……在暗月樓……”

“那你剛才為什麽說不知道?非要讓我以這種方式才肯開口。”藍色的眼睛透着淺淡的殺意,整個人充滿野性的妖冶。他面無表情地甩開地上的女人,法杖尖端抵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與自己四目相對。“藍雪,不要對我撒謊。”

“我……是焰隕大人吩咐——”

“狡辯。驅魔——”

藍眸裏頓時閃過一道逆光,下一秒慘叫聲打斷了還未說完的話,從天而降的雷電重重敲擊在女人身上,然後被禁锢在一個暗紅粘稠的法陣之中,女人已經昏迷。羽罹清淡地看了她一眼,收起法杖轉身,金色長發被風吹起,露出幹淨的側臉,十分精致。

暗月樓,那個管理刺客裝備的地方。

無聲無息地秒殺所有守衛,穿過漆黑的走廊,光彈不斷順着法杖尖端一路順勢打開所有房間。

終于——綠發刺客閉着眼靠在牆角,綠發散亂地順着右肩垂下,頭頂浮着一個清晰黑色的“封”字——劍客的封法劍。

蹙眉,舉起手中的法杖,白色的熒光緩緩與封印交融撞擊。“淨化——”

“封”字仍然沒有消失,白色光團迅速被封印吞噬,羽罹無奈地收起法杖,輕嘆。

真是好劍聖啊。

羽罹突然轉身,金發迅速擺出一個弧度,他望向空無一人的走廊。舉起右手,以自身為圓心,淡黃色的光芒迅速擴散蔓延。“鷹眼——”

一聲輕響,羽罹沒有看着他們卻也知道是誰。

羽霜的手搭在焰隕肩上,兩人一同出現。合并隐身,恐怕也只有他能辦到。

“罹兒,好久不見。”羽霜笑着打招呼,似乎是見到了許久不見的老友一般親熱,而下一秒羽罹立刻被封住法力。

該死,羽罹有些狼狽地瞪着他,同時不敢輕舉妄動——只是一瞬,地下已經布滿陷阱,而此時暗器已經抵住了他的法杖。

“不愧是刺聖,很快呢。”羽罹咬着牙關,冷硬地揚起唇線。

“多謝。”單手用力,擊落少年手中的法杖。另一只手則撫上他的脖子,扯下少年脖頸上閃着光的鏈子。

“還給我!”不給羽罹任何機會,羽霜再次瞬間彈開。

鏈子在羽霜手上化作一個鑰匙形狀的吊墜,刺聖的紫眸微眯。“信仰之鑰,很漂亮啊。”

焰隕沉默了一會,從衣衫裏拿出另一個鑰匙形狀的吊墜遞給羽霜。“夜色之鑰。”

“我還以為你會把它給城主。”接過,不忘嘲諷一句。

“……”

這時身後一聲巨響,無數火把照亮了漆黑的走廊。

三人皆是一愣,扭頭看向門口。

守衛最前端,站着龍城城主墨騁。他的身後是成千上萬的火把,将他映襯得如在火海之中。那種危險和壓迫的感覺,墨騁從來不需要刻意去扮演,他本人一直都能夠很好地诠釋危險和壓迫這兩個詞語。

“霜兒,幹得漂亮。現在把東西給我。”低沉的聲音似來自地獄一般不可抗拒,墨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羽霜手中的物件。

被跟蹤了。

“……”

“霜兒。”墨騁上前一步,身後的火把随之移動。

“……”

羽霜的眼眸裏驀然閃出一道逆光,少有的冰冷刻骨。

“羽。”焰隕警告地喊了一聲。

沒有理會他,手中的暗器變作一道道黑箭,閃電般地射向守衛,然後在空中爆炸,濃煙滾滾。一片混亂之中,焰隕看見那一縷銀發迅速消失,他的手停留在半空。

“咳——咳——”墨騁指着門口,“追!”

轉身,月光将他整個人瞬間染白。擺好棋盤,布好棋局,他從來都是支配者,也只願意當支配者,他厭惡一切的意料之外。身後的火把攢動,他整個人如同火海之中的暗夜修羅。羽霜是個忤逆的人,墨騁早就想欲殺之而後快,卻受制于羽霜身後整個比翼城。

焰隕靜默地看着這一切,半垂了眼眸依舊面無表情。焰隕是何許人也,他什麽都清楚。

龍城華宸宮。

床上躺着的棕發少年眼眸突然毫無預兆地睜開,氣息雜亂。碧綠色瞳仁瞬間變為暗紅,充滿嗜血的殺意。

不等他動作,楚天翔已經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腕壓過頭頂。

“放開我!!”清楚地感受到那個掙紮的人手心裏沁出冷汗,墨染楓緊緊地咬着下唇,唇瓣已經泛白。楚天翔能夠感受到他痛苦的顫栗,近在咫尺。

那種躁動使得空氣莫名升溫,楚天翔順勢栖身壓在墨染楓身上制住他的喘息,手上的動作并沒有放松。他看着身下的人,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慘白,沁出的汗滴不斷掉落。墨染楓整個人都是躁動的,牽連得自己也有一種躁動的情緒。空氣持續升溫,楚天翔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攻擊欲,很快這種感覺又被自己壓制住。

垂頭輕輕吻上墨染楓的唇,沒有暧昧,帶着一絲安撫性,墨染楓的瞳孔急劇地縮動。

而這個吻确實帶着極大的安撫性,墨染楓漸漸安靜,然後再次睡去。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這個自私不僅僅定義于只對自己好,還包括親近的人。越親近,便能得到越多的愛,也越能讓人自私,不去計較對外人的種種苛刻。

楚天翔轉身離去,我已經做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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