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威脅

無淚城。

一縷薄光劃破陰郁的雲層,幾只早起的鳥在空中飛過,發出重疊不清的啼叫,正是清晨。

大殿之上一片安靜,習慣于夜間活動的刺客此時都正在補眠。

大殿正前方,寬闊的白金座椅閃着低調的光芒,椅背上的邪之咒印黯淡失色,仿佛一只閉着的眼睛。座椅之上,一個男人單手支撐着下颌,雙眸閉着小憩,極長的金栗色長發遮去他的半張臉頰。

殿堂之上,突然響起簌簌的腳步聲,金栗色長發的男人沒有擡頭,就任由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來人是個紅發劍客,他的紅發本該如火焰一般熱烈,卻在這一片冷色調之中顯得有些突兀。那個男人的臉上挂着一成不變的笑,無論殘酷或是溫柔,他的黑色長袍浮動着幾分血的香氣。

“缡缡在想什麽?”紅發劍客帶着一絲戲谑的笑容走上高臺,純男性的氣息瞬間串進寂缡的鼻腔,有那麽一絲危險的味道。

“別這麽叫,軒轅尋,很惡心。”寂缡懶散地睜開眼睛瞟了他一眼,他的雙眸狹長,透出點迷蒙的光,就像只沒睡醒的貓。然而就在寂缡睜開眼睛的時候,族長之座的椅背上那只閉着的邪之眼倏忽睜開,暗紅的顏色瞬間變為亮紅,就像一只狩獵之中正在恐吓敵人的章魚,紅色快速擴張,幾乎要充滿整個座椅。“你們劍淵的人都很閑麽?”

聽到這句話的劍客發出一聲明顯的嗤笑。“哪像你們暗夜,連長老都出去執行任務。還有你們的第一長老——真的很恐怖。”

在軒轅尋眼裏,劍客生來就是保護弱小。身為法師,就應該柔弱無骨被劍客保護,也方便被劍客英雄救美順便泡一把。因為法師都長得像姑娘一樣精致,就包括眼前的寂缡,他都覺得像個姑娘。當然寂缡他是不敢随意下手的,他以為寂缡已經是他狩獵範圍中的太強大的異類。然而又出現了那麽一個叫羽罹的人,強悍地不需要任何人保護,總是單槍匹馬單刀赴會,還贏得漂漂亮亮。

那麽厲害幹什麽?誰敢娶?

當然寂缡是不知道軒轅尋的想法的,他也不必要知道。

金發藍眸的藥師形象出現在寂缡腦海裏,他的唇角勾起一絲不以為然的笑容。

“大多數人總是被藥師溫柔的一面所蒙蔽,實際上他們才可以成為完全黑暗的職業。”

“你們這些暗夜中的刺客,去龍城幹什麽?”

“難不成你想加入?”寂缡起身,擡眸看向軒轅尋,那個眼神中帶着點勾引的霧光。然後以一種極緩,極優雅的姿态從他面前走過。

“怎麽可能。”軒轅尋有些發怔。

“那就別問。”不留情面,從高臺上一躍而下。他的長發被自然地揚起,不帶絲毫多餘的動作,步履輕盈穩妥地像一只暗夜裏穿行的黑貓。

“真是尖刻。”軒轅尋挑唇,目光卻停在寂缡身上沒有移動半分。

“多謝。”起身披上黑色長袍,瞬間消失在黑夜裏。

寂缡的成熟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年齡,其實他只有二十出頭,與刺聖者年紀相仿。身為刺客,他比刺聖者更加殘酷無情。對于寂缡來說,似乎沒有半分能牽絆住他的感情,只要是他想做的,從來不會猶豫。

紅發劍客的薄唇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越是難以得到的東西,就越是想讓人一試再試。

伸出手臂,掌心浮動着魂魄狀的晶體。軒轅尋半眯着眼眸,晶體發出的能量浮動起他的長發。淡藍色的光芒逐漸強烈,發出刺目的白色,半遮去他的神情。

召喚寵物——通天妖虎發出的怒吼響徹空蕩的大殿。通天虎本就該是世間咆哮的怪物,它們兇猛難訓,只服從比自己強大的主人。在龍城裏,擁有通天虎的人少之又少。它們本在通天塔頂端稱王,想要得到它們的魂之精的人必須将通天塔七層的妖獸全部除盡,才有登上頂端的資格。

尤其是法系,身體本就纖弱,幾乎沒有帶的動通天虎的人,當然,羽翊除外。其實羽翊并不弱,他再不濟也是在龍城競技場拿過冠軍的人,只是相比自己的弟弟,稍稍弱了那麽一點。

軒轅尋翻身跨上妖虎壯碩的脊背,他是什麽時候拿到妖虎的魂之精的已經記不太真切,好像是很久之前了,只記得當時通天塔就像被血洗一般,戰鬥到最後的自己也是被血液模糊了視線。

都說刺客和劍客在戰場上會是很好的搭檔,可這個刺客——真是傲慢。

卻又讓人移不開視線。

冰封雪源。

一個衣着華麗的女人從冰雪中走來,她極長的波浪卷發從左肩滑下,被一條金色的絲帶松松系着。她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成熟女性的魅力,目光深邃卻又動人,在一片皚皚的白色之中,整個人神聖到閃光。

金發藥師看着來人笑的很冷,出口的語調也一如冰雪的冷漠無溫。“母親大人還健在?”

“罹兒……”那個美麗的女人居然有一絲不知所措,她的聲音在抖,握着華麗的法杖的手骨節泛白。“你這些日子好麽?”

“多謝關心,我過得很好。”羽罹的眼睛裏閃着冰冷的殺意,語調的尾音揚起,帶着莫名的嘲諷。“你應該多多關心你的小翊,不是麽?”

“罹兒……”

其實在囚禁羽罹的時候,藍蝶自己也在思考這樣做究竟對錯與否。最終她的感性打敗了理性,羽罹的叛逆,黑暗,羽翊的不成熟,其實歸根結底都在于自己。羽罹叛離的時候,她就将所有的愛灌輸在羽翊身上,如同補償內心的缺失一般,那個時候,她從沒有動過想把羽罹帶回來的想法。

直到從陸承影口中聽到羽罹的近況,那種莫名的缺失感瞬間充斥了整個大腦。她想她的罹兒,她想把他帶回來,不論以何種方式。她這樣想了,她也确實這樣做了。

直到羽罹再次脫離她的控制,她才明白過來,不論對于羽翊還是羽罹來說,她這個母親都當得太過失敗。畢竟是第一次當母親,沒有任何經驗。

“把不相幹的人帶到這裏,你究竟想幹什麽?”無視炎龍帝,沖着空無一人的草坪問到。

僅僅是對話的功夫,寒和血颀早已不見蹤影。

雪花簌簌。

空氣一時沉默得有些凝重。

“我已經答應他們,只要你回來,你還可以成為溫和的藥師,我不會再封印你的法力。”

羽罹下意識望向對面,依舊空無一人,他的神色裏有一絲疲憊。

“不用看了,影已經帶颀兒去醫療班了。”

“你看的見他?”羽罹的聲音低悶,帶着一絲拖沓的鼻音。他下意識地看向炎龍帝的脖頸,一個咒印泛着微微的亮光。“邪之咒麽?”

“罹兒……跟我回家好麽?”近乎祈求的語氣,炎龍帝伸出手,一只美麗的沙漠幻蝶從掌心飛出。

幻蝶帶着流光的色彩緩緩飛動,天際打開一道幻象。

兩個小小的精致的少年在草地上奔跑,興高采烈地在追逐一只蜂鳥。

小巧的鳥類飛過兩個孩子的頭頂,高傲地在空中盤旋,然後落在一朵花的花心之中。

澄黃的花蕊将七彩的蜂鳥映襯得小巧可愛,金發少年鼓着圓圓的臉蛋,一臉陶醉地想把它扣進手裏。

但是意外總是難免的,因為那朵花裏不僅有蜂鳥,還有蜜蜂。當蜜蜂注意到有人打擾它的采食時,瞬間就提上了武器飛向毫無戰鬥力的少年。

金發少年撒腿就跑,到最後氣喘籲籲實在跑不動,眼看着一群蜜蜂越來越近。

當時的羽罹是絕望的。

突然,他的全身燃燒起火焰,将飛來的蜜蜂盡數焚燒。黑色的殘骸落在地上,變成粉末被風吹散。

金發少年訝異地看向不遠處,銀發少年舉着法杖不住地喘息。

那是羽翊學會的第一個技能,火盾。

幻象結束。

羽翊出現,他極長的銀發被風揚起,幾乎要與冰封雪源的銀白融為一體。

……

銀色的雪狼在冰封雪源上飛奔,它的背上載着一個眉頭緊皺的黑發少年。

“颀哥,對不起……”雪狼小聲地開口。

“寒,停在這裏。”陸承影突然打斷雪狼的話,徑自停下。

“我還行——”雪狼焦急地有一絲執拗。

“夠了。”

陸承影扶住受傷的血颀,他的傷口環繞着淺藍色治愈魔法。雪狼原地一轉身,再度變成一個銀發少年。

“你最好去冰封之巅補充一下雪魄。”

“我知道了,影。”

刺客單手舉起,心中默念:“召喚——蒼狼皇!”

巨大的藍色野獸發出一聲咆哮,出現在三人面前,雖然蒼狼皇體型巨大,但倒是很溫順。

“這不是翔的麽?”

“只是借用一下。”

當蒼狼皇帶着陸承影和血颀安全到達比翼見到墨染楓的時候,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空氣中一聲輕響,暗黃色的羊皮紙卷從天而降。

羽翼形狀的印記分外刺眼,那是暗夜傳送的家族密令。

一縷藍發掉了出來,上面的字體修長微斜:歡迎回家。

陸承影的眼眸倏忽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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