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偷香

到底還是不放心,第二天晚上,關瑾瑜又單獨打了個電話給譚建瓴,這才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她離開之後沒多久,薛離衣課餘之外幹脆就搬到了實驗室去住,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比原來愈發的不要命了,好像很不得立刻就能畢業似的,明明才剛入學沒多久。

她要是出了什麽纰漏譚建瓴還可以教訓教訓她,偏偏把交代的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譚建瓴這個急啊,急得直上火,眼見她小長假的時候兩條腿都長在了實驗室裏,不帶挪地方的,除了吃飯就沒見她出來過,只好打電話給關瑾瑜求助,讓她治治這個倒黴孩子。

倒黴孩子誰的話都不聽,就聽這個姐姐的。

挂電話的時候譚建瓴還直眉楞眼的問:“她姐姐,十一是不是你養大的啊?要不怎麽就只聽你的話呢?”

關瑾瑜快被他逗笑了。

“譚老頭,我看你是覺得徒弟不聽師父話讓你很沒有面子吧?”

“才不是!”

譚建瓴徑直挂了電話。

關瑾瑜對着挂掉的電話笑笑,緊接着就想打電話過去問問薛離衣最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轉念一想,電話裏大概也說不怎麽清楚,幹脆掐了這個念頭,把回去的航班次發給了薛離衣。

她不是說想來機場接她麽?

好啊,要是看到半點臉色不對,看她怎麽收拾這個倒黴孩子!

轉天下午四點半,霖市國際機場。

人群熙熙攘攘,廣播裏輕柔的女聲在播報着各個航班起飛或誤點的信息,薛離衣靜靜的站在航班出口,雙手插在褲兜裏。

關瑾瑜托着小行李箱出來,就看見年輕女孩娉娉婷婷的立在那裏,十二月的天已經很冷了,她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領毛衣,下。身是牛仔長褲,烏黑的長發披落肩頭,在人群裏很是出挑和醒目。

薛離衣一眼就捕捉到了她,應該說她眼裏從來沒有看見過其他人。

她沒有穿正裝,白毛衣外面套了一件米色長款風衣,及膝黑色長靴,修長筆直,手裏握着行李箱的黑色拉杆,眉目間難掩疲态,好像是……瘦了一點。

薛離衣将手從口袋裏拿出來,輕輕揮舞了一下,遠遠的就沖着遠行的歸人露出了一個清冽的微笑。

關瑾瑜覺得自己的心變成了一把棉花,軟成了一團,撐得整個胸口都是絨絨的棉絮。

那一點點不值得一提的旅途疲憊,頃刻就化成了烏有。

她心說:就算薛離衣是真的不聽話,在這種時候她大概也是不忍責備的了。

薛離衣極快的擁抱了她一下,一手順着她胳膊滑下,摸到她手背上,順勢接過了行李箱。

她手指微涼,并不因空氣的溫度有任何改變,那麽一點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肌膚間的觸碰,卻帶着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生生讓關瑾瑜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薛離衣注意到關瑾瑜的眼神,她一邊往前走,一邊問:“姐姐,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麽?”

關瑾瑜偏頭看她,沉吟着說:“譚老說你不聽話,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薛離衣頓住腳,唇邊蘊着一絲笑意:“姐姐要驗身麽?”

“驗身倒不必了,”關瑾瑜看她神采奕奕,說:“不過我有話要問你,明天吧,我有空,帶你出去散散心。”

“散心?”

“是啊,我們家小衣似乎遇到了一點小問題。”關瑾瑜有些感嘆道。

薛離衣笑容有片刻的阻滞,很快便恢複如常神色,笑着說道:“好,我都聽你的。”

随後一路沉默,薛離衣心緒難平,怕說多錯多,被女人察覺出來,關瑾瑜剛下飛機,也提不太起興致說話。

出了機場,薛離衣叫了輛出租車,和關瑾瑜一起坐進了後座,司機開得四平八穩,行駛在高速路上,薛離衣背脊挺直,雙手并于膝上,一直沒敢扭頭看關瑾瑜,假裝欣賞着窗外風景,身邊那股幽輕的蘭花香卻不依不撓的鑽過來,由鼻入喉,入肺入心,在身體內囫囵個的打了個轉,直到把整個人都包裹住,通體舒暢而又忐忑。

薛離衣忍不住側過頭看了一眼關瑾瑜,發現她已經半阖着眼睛,身子微微向這邊側過來。

撲通——撲通——

她原本刻意壓制的心跳頻率,就這麽猝不及防又所向披靡的快了起來,手指攥住了座位上的坐墊,以龜爬的速度慢慢挪了過去。

近了,更近了。

肩膀一沉,女人的頭靠了上來,胸前微微起伏,呼吸平穩。

她心如擂鼓,掌心早已汗濕。

“姐姐?”薛離衣在她耳邊輕聲說。

“嗯?”關瑾瑜呓語了一聲。

薛離衣吓了一大跳,立馬坐得比先前更直,眼觀鼻鼻觀心,恨只恨自己為什麽不是把長。槍!

離家還有很長一段距離,關瑾瑜很快就睡熟了,剛剛那句“嗯”不過是她意識朦胧中條件反射的回答,生生吓得薛離衣十來分鐘僵着身子一動不敢動。

“姐姐?”

這回關瑾瑜沒有回答。

薛離衣屏息聽了一會兒,才把放肆大膽的目光落在女人臉上,隔空描摹着她雖不算驚豔卻餘韻悠長的五官,眉、眼、唇、鼻,在她看來,無一不精致,無一不完滿。

她的睫毛不算濃,但是很長,自然的上翹,睡着的時候安靜地阖起來,不為任何外物所打擾,像童話裏的精靈,沉浸在自己的美夢裏。

嗯,鼻梁比自己的高,也比自己的挺。

薛離衣就想起她在家工作的時候戴着無框眼鏡的模樣,握筆的手指修長漂亮,看起來又清婉,又迷人。

薛離衣又看了一會兒,忍不住輕輕笑了。

她想:怎麽會有人怎麽看都那麽好看?

“關、瑾、瑜,”她貼在她耳邊,一字一頓的呢喃。

司機習慣性擡眼望了一下後視鏡,出租車險些在原地來了個立定跳遠。

他看見年歲稍輕的女人微微偏頭,閉着眼在另一個女人額頭專注而又愛憐的輕輕親吻了一下。

就像世間所有的情人一樣。

身子猛地往前一傾,薛離衣反應迅速的一手把女人摟進懷裏,另一只手手臂牢牢抵住前排椅背,不知道關瑾瑜是太累了還是被護得太妥帖,只是嘤咛了一聲,卻并沒有醒。

司機看到薛離衣充滿殺意的眼神,不由得心裏一怵。

薛離衣扶着她的肩膀,讓她慢慢躺下來,靠在了自己大腿上,耳邊散落的長發被塞到了肩後,她身子半俯下來,看起來就像是把女人整個的圈在了懷裏。

之後倒是沒出什麽差錯,出租車停穩在小區門口,薛離衣剛想起身把關瑾瑜從車裏抱出來,她就自己醒了,看到自己窩在薛離衣懷裏也沒覺得有什麽好奇怪的,反而親昵的捏了捏她的臉。

她剛剛醒轉,走路腳步還有些虛浮,薛離衣便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扶在她的腰上,等進屋,關瑾瑜去了浴室洗澡。

薛離衣才靠在沙發上,将手撫上胸口的位置,長舒了一口氣。

她想:這可真是一場甜蜜的折磨。

關瑾瑜出來之後,薛離衣已經把飯做好了,熱氣騰騰,大理石餐桌上幾乎都擺滿了,有些是中午做好的,有些是現做的,豐盛到難以想象。

“……”

關瑾瑜才後知後覺前兩個月為什麽長胖了一斤,天天這麽養着,不胖才有鬼了!

她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薛離衣。

薛離衣呲着小白牙朝她樂:“不喜歡哪個菜,我給端下去。”

關瑾瑜筷子一攔:“呔!慢着!”

吃了個八分飽,關瑾瑜就回房準備睡覺了,薛離衣負手也溜達着跟了進去。

“幹嘛?小孩兒想跟我睡?”關瑾瑜打趣她。

薛離衣挑眉看着她,舉起兩只手,說:“我不是孩子,我看你出差這麽久,定是累極了,想給你舒活舒活筋骨解乏,晚上也能睡得好一點。”

不過想和你睡倒是真的。

她心裏補了一句。

關瑾瑜感嘆道:“我上輩子肯定是個大好人,說不定還是拯救銀河系那種!”

薛離衣已經能夠理解這是個比喻了,于是笑着說:“那我說不定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孽,所以才被罰今生來伺候你呢。這就叫做因果循環,善惡……”

她的嘴唇無意識的開合了幾下,卻忽然沒了聲音,直直盯着關瑾瑜光裸的背。

怎麽就忘了,她還穿着浴袍,晚上是要換睡衣的。

薛離衣嗓子幹得厲害,慌亂地想別開眼,眼睛此刻卻跟長在女人背上似的,由于長年鍛煉的原因,關瑾瑜的肩線比尋常女人更加筆直利落,肌膚細膩如雪,襯得她背上那對展開的蝴蝶骨更加漂亮和精致。

白色的燈光自她頸部流淌而下,淌過圓潤的肩頭,淌過白皙的玉背,淌過誘人的腰線,最終滑入了……

眼看關瑾瑜就要換睡褲了,薛離衣喉頭微動,壓住那股一緊張就結巴的勁兒,流利而自然的說:“我有點口幹,先去客廳喝點水,一會就回來。”

關瑾瑜随口應了一聲。

薛離衣覺得關瑾瑜一回來,自己的靜心訣可能要時時刻刻念了,吃飯念,睡覺也得念,不然說不準哪天把持不住就化身禽獸了,讓她還有什麽臉面見關瑾瑜。

如果被趕出去怎麽辦?可能就見不到她了。

她在洗手池裏放了一盆熱水,泡了好一會兒,才擦幹手掌進了關瑾瑜的卧室。

關瑾瑜雖然工作動不動就久坐,動不動就飛來飛去,但是因為身體底子好,又常年健身跳舞,腰椎和脊椎都沒什麽問題,薛離衣真的是只需要按按穴道給她解解乏就好了。

她摒除绮念,依次按壓着百會、太陽、風池、翳風、合谷、神門、內外關、足三裏、三陰交、湧泉,邊問道:“怎麽在機場沒有看到姐姐其他的同事?”

“事情昨天已經處理完了,他們要去香港玩兩天再回來,”關瑾瑜趴在床上,下巴擱在枕頭上,微阖着眼說:“我擔心你,就和組長打好招呼提前回來了。”

薛離衣手裏動作頓了一下:“這樣……沒關系麽?”

“唔,能有什麽關系?誰家還不能有個事麽?再說了……”關瑾瑜偏過頭,睜眼望着她:“出去玩什麽時候都可以啊,又沒耽誤工作。”

薛離衣沒吭聲,輕輕拍拍她的背,關瑾瑜心領神會的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床上,薛離衣把一邊的蠶絲被拉過來給她蓋上。

關瑾瑜筋骨舒暢的阖上了眼睛。

薛離衣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手指不輕不重地在她頭頸間的穴位上流連,關瑾瑜給她按得手指都懶得動彈一下,幾乎覺得呼吸都是累贅了。

她意識昏沉中想:自己給她照顧得這麽體貼周到,要是薛離衣将來嫁人了,自己會不會……

會不會什麽?她還沒來得及想,就睡着了。

似乎有什麽溫軟的東西在眉心輕輕貼了一下。

已經來不及分辨。

“為什麽我……好像總是在給你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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