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章

季淮蒲和季蒼尉當年的皇位争奪,除了朝中兩代老臣之外,這二十多年來幾乎無人知道其中細節,甚至于因為當年的情況太複雜,就連知道其中緣由的人也還有許多不知曉的事情。

于是稍稍知道一些當年內情的人都挑了一個恰當的時間親自登門找上了季蒼尉,想要聊表心跡,沒見到季蒼尉的人影,只是他的心腹前來招待,前前後後的招待和禮節也都拿捏的恰到好處,末了只在送人走的時候才說了一句正事兒:“大人,我們家王爺說了,讓您去找太子殿下,從今以後,您就聽太子殿下的。”

第一個人走的時候臉上甚是不解,還以為是被拒絕了,只是季蒼尉的心腹笑着安撫:“您日後就知道了。”

當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甚至更多個大臣都登門得到一樣的招待之後,這些人才似乎隐隐明白也許王爺是同太子結盟了。

政治鬥争總是會有犧牲品的,元老大臣們紛紛跑到了攝政王麾下,周折之後歸于太子。這些人混跡官場已經許多年,都已經是老狐貍精了,除了提點提點自己的門生,所有人竟是萬分默契的對他人閉口不言。

整個朝廷之上,慢慢能看出來分裂的跡象了。

只不過一切都沒擺在臺面上罷了。

相較于季雲夕第二日就興致沖沖跑到了六部那裏,季蒼尉顯然是有把握的多了。

到了十日三休的第三日他才在中午時分他才在東群的陪同下慢慢悠悠地到了三吏,那悠閑的模樣差點讓人誤以為他是散步路過的。

然而一進了三吏之後,氣氛卻突然變化。

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在第一時間齊齊跪了下去,聲音都是整齊劃一的:“微臣見過王爺。”

惟有這些年來新入三吏處的新面孔們彎腰行到一半的禮,詫異地看着四周的人,繼續行禮也不是,跪下去也不是,尴尬地彎着腰僵在了那裏。

多年以前季蒼尉離開皇宮的時候,把安插在宮內的自己部下留了下來,當年季淮蒲同他争搶皇位,登基之後卻沒能把他安插的人都挖出來,這樣的朝廷對于皇帝的統治來說簡直是重大失誤。別人的人在自己的朝中,如同一面有許多空磚的牆壁,是承受不了多少壓力和打擊的。

“諸位平身,一切如常便是。”季蒼尉淡淡吩咐道,轉身往內室走去。

一切如常的意思便是,三吏從今以後徹底脫離皇帝的掌控,由季蒼尉直接管理。

十日三休結束以後,朝廷中已經大變樣。

日子是越來越不安寧了。

季雲夕方才躺下,此刻卻耳尖聽見院中傳來陌生的腳步聲。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進來的卻是一臉笑意的南璃。她手中端着一碗藥湯,徑直走到季雲夕的窗前,笑吟吟地把手中的藥遞了過去。

季雲夕略帶戒備地看着她,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藥,并無喝下去的打算。南璃早已料到是這樣的結果,端起碗自己先喝了一半又遞給了季雲夕。

季雲夕這才接過碗,卻見南璃無聲說道:“院中有人,來者不善。”

季雲夕點了點頭。

一碗藥見了底,南璃接過碗之後又遞了一個小瓶給他,動了動嘴唇卻沒有出聲:“寒雪丹,以防萬一。”

上次的一瓶四顆寒雪丹在他疼痛難忍時全部都吃了,到現在都沒能得空重新去找,因而最近飲食上尤為注意。只是不解,為何一個侍女會有寒雪丹。

揭開蓋子聞了聞,确實是寒雪丹的味道。

季雲夕分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緒,只是慢慢地把寒雪丹收入懷裏,坐了起來。

南璃右手輕輕一揮,袖中一段綢帶滑了出來,柔柔地纏住她的手腕。

兩個人并沒有等多久。

第一個奪門而進的人被早有準備的南璃一招斃命,割斷了咽喉,這些人顯然沒有想到房中的人已經有所準備,原本的計劃被更改,瞬間又繞過已經飛身上前的南璃,分別将房間中的兩人分而攻之。

季雲夕放在腰間的手腕輕輕一震,柔軟的腰帶瞬間繃直,隐隐泛着寒氣,劍身極薄,如此揮舞起來阻力更小。

将他包圍其中的黑衣人看見他手中的武器,紛紛後退了一步。

另一邊的南璃已經同包圍她的黑衣人纏鬥在了一起,季雲夕一手握着劍,卻并不着急。

他鎮定地向門口邁了一步,黑衣人也都跟着移動了一步,他再邁一步,這些人又再跟一步。走了兩步季雲夕也不走了,站在原地目光凜然地看着這群黑衣人,身體四周殺氣滿溢:“你們是誰的人!”

這群人從頭到腳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心道他們得到的關于季雲夕的資料和現在的實況并不符合。

回答他的,是這些人突然移動的身形。

群起而攻之的優勢在于全面包圍,然而這些人手中的短刃卻并不占優。

這些人訓練有素,一招一式整齊劃一,招招都是陣型。季雲夕迅速看了一眼南璃那邊,果然兩邊人數是均等的。

這樣一來,只要這個陣型出現一個漏洞,它就再也維持不下去。

季雲夕不攻先守,不敢有絲毫分神。

黑衣人掌心朝內,一掌攻向被包圍在中間的季雲夕,季雲夕腳下運氣,乘着掌風被一直退到屋頂,背靠着牆壁,劍橫在胸前一掃便破開了合成一股的掌風,後腳一瞪便重新向下沖去。

黑衣人依舊絲毫不動,卻放出了手中的短刃,一柄柄短刃在內力的控制下懸空自轉,齊齊破開空氣箭矢一般飛向季雲夕。

季雲夕空中一個騰空險險躲過,雖翻身時翻飛的衣角被劃破,卻終于讓他看出蹊跷。

這些黑衣人一舉一動看似整齊,并不是心有默契,而是有人在指揮。他們中有一人右手手腕上多系了一圈黑色的布條,顯得比其他人的手腕稍稍粗一點。季雲夕察覺到,方才把短刃放出來的動作,是這個人先,而其他人緊随其後。

那麽,這個人是他們的指揮吧。

這樣猜測着,季雲夕越發地關注這個人的動作。

短刃打空,全部沒入了屋頂,而黑衣人一招不成又是一計,手掌一翻手心中便出現了暗镖,竟然是同當日紮到他背上的一樣。

難道這個人,就這麽急着置他于死地麽。

黑衣人這一次整齊的出手,果然是像季雲夕的預料那樣,稍稍滞後于手腕上多了一圈布料的人,雖然這其中的時間差很小,但是卻沒能逃過已經留了心的季雲夕。

轉守為攻。

季雲夕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藏着殺意,四溢的劍氣如同雷一般劈開空氣,竄向黑衣人。本來已經形成包圍的黑衣人被這沒有指向的劍氣逼的散了開來,失去了陣型,卻給了季雲夕破陣的機會。

看準了其中一個黑衣人,寒氣逼人的寶劍被擲了出去,劍氣花開長空發出微微的嘶鳴,黑衣人如臨大敵,瞬間排成兩排,掌心紛紛運起了內力,準備合力擊之,誰知那殺機暴動的寶劍卻突然在半空中綢子一般柔軟,幽幽落了地,黑衣人剎那間全部愣在當場,而變故就在此時。

季雲夕以手代劍,冰寒劍氣自指間溢出,一擊穿心。

只這一掌,便瞬間擊斃了四個黑衣人,包括為首的那名黑衣人。

目的達成的季雲夕一刻也不放松,穿過四人心髒的劍氣繼續前進,觸到了地上寶藍色的綢帶,柔軟綢帶變為寶劍,再次現身衆人眼前,季雲夕手掌一壓,寶劍便飛着竄了過來,又刺穿了一個黑衣人的身體,飛向季雲夕的方向,季雲夕腳尖點地騰空,寶劍便在他指尖劍氣的牽引之下直直飛向季雲夕身後包圍了南璃的那群黑衣人,準确地刺穿了為首那人的胸膛。

兩隊黑衣人,眨眼之間潰不成軍。

季雲夕身上穿的還只是裏衣,一身雪白裏衣此刻卻濺上了不少血漬,有若桃花朵朵。季雲夕皺了皺眉,烏黑的眼中殺氣還未完全褪下,異常妖冶。脫下染了血的衣袍,對南璃吩咐道:“去拿件幹淨的裏衣,讓人來把這些屍體收拾了。”

南璃卻一動不動,緊緊盯着那些屍體,季雲夕得不到回應,回頭看她,卻見她突然蹲下了身開始翻屍體。

這些黑衣人身上幹淨的很,什麽都沒帶。

南璃想了想,解開屍體身上的扣子,将黑衣人的外套脫了一件下來,裏面卻是染血的雪白裏衣,也并無異常,南璃繼續解開裏衣扣子,這時,季雲夕卻發現,角落裏,有人的氣息突然亂了一拍。

意念略動劍氣已然掠出,南璃同一時間翻身起來,配合着季雲夕用幾個殺招将暗衛逼到了角落裏。

“我原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季雲夕渾身浴血,身上殺意因為殺戮的停止本來已經散去許多,此刻暴怒之下殺意卻再一次瘋狂叫嚣,直逼的人胸口發悶呼吸困難,“沒想到,你只是一只認不清主子的狗奴才。”話音落地,暗衛氣絕。

南璃看着暗衛,手腳麻利地将他上身的衣服解開,衣服剝到了肩胛處,随後又将方才地上剝到裏衣的屍體褪去了裏衣,也露出了肩胛骨。

赫然一枚方正烙印烙在了那裏。

季雲夕太陽穴突突跳動起來,蹲下身來看。

他認得。

這是當今帝王,他的父皇的玺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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