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二日。
季雲夕前腳才剛剛邁過門檻，後腳就已經被大臣們團團圍住，問他昨日有沒有受傷。
季雲夕笑着答複了他們的關心，衆人又喧嘩了一陣之後方才各自站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候上朝。
有有心人卻發現，今日季雲夕是同攝政王爺一同上朝，如此一來，之前攝政王讓自己聽太子的吩咐，也就有情可原了。
看樣子，攝政王同太子如今是站在了一起。
季淮蒲的眼神一直看着季雲夕這邊，待到衆人平身，季淮蒲才淡淡問道：“皇兒昨夜去哪兒了？”
“……”季雲夕呼吸頓了頓，無聲笑了起來。
他原本以為，就算是走一個過場做給這些大臣們看看，季淮蒲也會先問候他一句。
也許是，皇兒昨夜沒事吧？
也許是，皇兒昨夜可有受到驚吓？
也許是，以後你便住到××殿去吧，宮中日後會加強守衛。
他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季淮蒲居然問他，你昨夜去哪兒了？
你昨夜去哪兒了，我派去的人沒有殺了你麽？
“回父皇，兒臣昨日一時興起，傍晚跑到皇叔那裏找王府廚子做東西吃，今日早晨才知道我的宮殿昨兒個燒了的消息。”季雲夕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謝謝各位大人的關心，雲夕完好無損，讓各位擔心了。”
這樣微微垂着頭的季雲夕，臉色蒼白卻言辭柔軟溫和，纖細的骨骼看起來略有些瘦弱，看上去乖巧溫柔極了。
季蒼尉微微側頭看着，眼前卻是對方夜色中殺氣未消的黑亮雙眸。
即便是看上去似乎乖巧可愛，在朝堂上當着衆臣的面也不忘接着他人的關心諷刺一下自己父皇對自己的漠不關心。
“父皇，兒臣歲末便滿十八了，您當年十五就出宮注了，兒臣想早些獨當一面為父皇分憂，求父皇準許兒臣出宮。”大臣們正是一片安靜地時候，又聽見季雲夕溫潤的嗓音慢慢說道。
出了宮之後，父皇安插在他身邊的人必然會更少，他也好放開手做自己的事情，也不必住在皇叔府中，寄人籬下。
“準了。”俯視着殿中的大臣們，季淮蒲的目光卻始終落在季蒼尉身上，帶着毫不掩飾的打探，不甚在意地回複了季雲夕。
早朝之後，六部。
季雲夕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着手中的折子，眼前卻是方才龍椅上那人的神情，越來越顯而易見、不加掩飾的、對他的厭惡。
“殿下，借一步說話。”六部部長叢行瑞此時悄無聲息走了過來，彎腰在季雲夕耳旁輕輕說道。
季雲夕下意識側開頭，然後才慢慢站了起來，跟着走在前面帶路的叢行瑞，朝上次兩人“商談”的裏間走去。
“叢大人想好了？”季雲夕徑自落了座，看了一眼臉上堆砌着讨好谄媚的叢行瑞，勾唇笑了笑。
“是是是，殿下，微臣糊塗呀，人得向前看，過去是什麽樣的并不重要，未來才是最重要的，殿下您說是不是呀。”叢行瑞給季雲夕到了一杯熱茶，讨好地說道。
季雲夕卻只是看了他一眼，端起茶，并不說話。
叢行瑞一面給自己倒茶，一面餘光中留意着季雲夕的動作。
他如此注意季雲夕的動作，以至于就連茶已滿溢出來都沒有發現。
季雲夕端起茶正準備喝，突然看見看着從叢行瑞面前的茶杯已經滿溢，而他卻還在往杯中倒茶，滿出來的茶液已幾乎打濕了大半個桌布。
季雲夕慢慢突然将已經送到嘴邊的茶杯放了下來。
叢行瑞立刻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注意力，突然發現杯中茶已溢出，當下就慌了神。
“哎呀殿下小心，是微臣太過粗心大意，不該一面想着殿下吩咐的事情一面倒茶，白白浪費了這香茗！微臣有罪……”一面說着，一面忙喚來下人收拾。
叢行瑞嘴上胡說八道着，臉上卻是有些心虛的，生怕季雲夕看出來什麽。
季雲夕方才就已經注意到叢行瑞用餘光打量自己的眼神，現在又看見他滿臉心虛，視線只在自己的茶杯上一掃而過，心中便已了然。
“叢大人，我瞧你方才倒滿了的那杯茶不錯，咱麽換換。”季雲夕說着就端走了叢行瑞面前的那杯茶，眼中又暗光一閃而過，眨眼消失。
“殿下喜歡的話拿去喝便是。”叢行瑞哂笑道。
“大人喝我的那杯吧，我還一口都沒來得及喝呢。”
“殿下哪兒的話，微臣不是個在意這種細枝末節的人，哈哈！只是、只是微臣現在并不口渴，微臣稍後再喝茶。殿下，咱們先來商量一下……”
季雲夕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站在對面的叢行瑞，語氣突然逆轉：“喝。”
叢行瑞愣了一愣，臉上表情僵住：“殿下？微臣現在并不……”
“我讓你喝。”季雲夕再一次打斷叢行瑞。
叢行瑞的額頭上，一滴冷汗順着臉頰悄然滑了下來，臉色慢慢變的灰白。
“怎麽，叢大人聽不懂本殿下在講什麽？”季雲夕冷冷道。
“微、微臣……”
“來人！”季雲夕突然站了起來，高聲喊道。
從外面應聲進來兩名侍衛。
季雲夕冷笑道：“服侍叢大人把面前那杯茶喝灌下去！”
叢行瑞聞言大驚失色，手腳都顫抖起來，拼命掙紮，然而一介文官自然掙不開兩個侍衛，最終仍然是強行被灌下了那杯茶。
茶杯最終在叢行瑞的掙紮之中墜落地面摔的粉碎，而茶杯墜落之後的碎片，卻在朝裏的內面顯着黑色。侍衛一放開叢行瑞，他便沖到一邊，将手指伸到自己的嘴中，随後便傳來一陣陣幹嘔的聲音。
“叢行瑞膽大包天，竟然在本太子的茶杯之中下毒，謀害王室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将他押送至刑部，由刑部問審！”季雲夕早朝之時的一身明黃太子服尚還未換下，此刻負手站立周身肅氣，俨然初具儲君氣質。
“慢。”侍衛拖着人正要從面前過去，季雲夕卻眼尖地發現叢行瑞腰間有一撮白色的東西露了出來。
‘毒已下，候佳音。’
“……”季雲夕周身氣勢更甚，拿着紙條的手收緊成拳，十分用力。
父皇開的好頭哇。自你開了先河，這宮中竟然人人都敢給我下毒！
“傳刑部，一定徹查叢行瑞在同何人接頭！”季雲夕又吩咐道，說罷，從懷中掏出來一枚寒雪丹給他服下。
本想着他若是在路上毒發死了也就沒了後文了，但現在，一個活着的叢行瑞顯然比死了更有價值。
一粒寒雪丹換出一個幕後指使，也算是值了。
看着叢行瑞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季雲夕心中，卻隐隐希望和叢行瑞同流合污的只是他父皇便行，他現在，還無法同時對付兩個人。
他現在還太弱，對于自己勢力的積攢速度也太慢，他該加快速度了，不然如此下去，對于防不勝防的暗算刺殺，他只能坐以待斃。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