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衛東建将車開進了院裏,停好車龍鳳胎迫不及待跑了出來。

方媛跟在後面讓他們慢點跑,“你們在家天天嚷嚷着想奶奶,怎麽見到人也不叫?”

衛母笑着走下臺階,抱起了衛子墨,親了親他的臉蛋。

“奶奶的乖孫子,可想死奶奶了,你有沒有想奶奶?”衛母從兜裏掏出幾塊巧克力糖,“想的話親奶奶一下,奶奶給糖吃。”

一看見糖,衛子馨抓着衛母的衣角,甜甜地說,“奶奶,我想你。”

“你這小丫頭片子,看見糖才這麽說的吧?”話雖然是這麽說,但衛母還是給了她一顆。

衛東建從車裏下來,“媽,他都這麽大了,您別抱着了,多累,讓他們跑着自己玩兒吧。”

衛小遲站在車旁,看着院子裏的老槐樹,沒什麽太強的存在感。

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龍鳳胎上,隔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喊他的名字。

“遲遲,站那兒幹什麽?過來坐。”衛東建上面還有一個姐姐,聽說衛東建今天回來,帶着孩子來娘家。

衛小遲叫了一聲姑,朝她那邊挪了挪。

衛琳笑着問,“最近學習怎麽樣?今年是不是該考高中了?”

衛小遲說,“讀高二了。”

衛琳驚了一下,“都高二了?時間過的真快,轉眼你都讀高二了,那明年就要高考了,有信心考上一本嗎?”

她記得自己這個侄子學習成績一直很不錯,是個上學的料。

衛小遲剛要開口,一旁的衛母橫插一嘴,“就他這個生面瓜子,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樣兒,能考上就怪了。”

“媽,當着孩子的面你說什麽呢?”衛琳有點尴尬。

衛母橫眉冷眼,“四歲的孩子都知道來了先叫人,這麽半天了,連個奶奶我都沒有聽到,跟他媽一個德行,養不熟的東西。”

“好了。”衛東建臉沉了下來,滿臉厭煩,“多少年前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您總提幹什麽?弄得誰心裏都不痛快。”

衛母這才不吱聲了。

方媛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在院裏的自來水管旁洗水果,仿佛沒什麽都沒聽見。

衛小遲每次回來都要被數落,心裏早麻木了,臉上也沒有過多的難堪。

倒是衛琳不自在地支開了衛小遲,給了他一百塊錢,讓他上街買個西瓜。

衛小遲爸媽離婚後,衛小遲在這裏住了很長一段時間,對臨街的商鋪都很熟悉。

其實他不明白,為什麽衛東建回老家次次都要叫他回來,還總打着‘你奶奶從小照顧你,你得回去看看’的旗號。

每次回來衛母都不給他好臉色,但他不想回來的時候,又要被罵白眼狼。

無論怎麽做,好像都合不了他們的心意。

買完東西回來,還剩下八十多塊錢,衛小遲把餘錢給了衛琳。

衛琳擺擺手,“也沒有多少,你拿着吧。”

“不了姑,我有錢。”

衛琳嗔怪,“你這孩子,給你就拿着。”

“真的有。”衛琳正在摘菜,衛小遲把錢放進了她口袋。

衛琳突然壓低聲音,湊近衛小遲問,“她給你零花錢嗎?”

這個‘她’是指方媛。

衛東建跟衛小遲親媽離婚的第二年就娶了方媛,兩半年後,方媛才懷了這對雙胞胎。

衛小遲點了點頭,“給。”

方媛既不是苦情劇裏無私奉獻的後媽,也不是小說裏的惡毒繼母,她就是一普普通通的人。

既有自己的小私心小算計,但又從來不做傷天害理的事,養衛子馨衛子墨就夠耗費她精力了,沒多餘的閑心招惹衛小遲。

“那就好。”衛琳看着衛小遲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口氣,什麽都沒有說。

衛東建周日一早還要去檢車,所以沒有在老家留宿,衛小遲松了一口氣。

要不是衛東建突然回來,衛小遲今天會去一家奶茶連鎖店打日工。

第二天衛東建一早就出門了,他前腳剛走,衛小遲後腳也離開了。

方媛每天照顧兩個小的已經很累了,她很少管衛小遲,聽他說中午不回來吃飯了,随口問了兩句,給了衛小遲二十塊的飯費。

在錢的事上,方媛一向比較謹慎,她很少給衛小遲零花錢,但也不會摳門到一分錢也不給。

A市物價很高,二十塊錢不多,但足夠衛小遲在物美價廉的蒼蠅小館吃飽。

衛東建檢車要到晚上才能回來,方媛中午懶得做飯,抱着倆孩子回娘家蹭飯去了。

衛小遲先去常去的包子鋪買了一屜包子,又要了一個茶葉蛋。

一屜包子八塊,一個茶葉蛋兩塊,方媛給的二十,他只花了一半。

揣着剩下來的十塊錢,衛小遲美滋滋騎着車,美了沒幾秒,想到自己損失的巨款,只剩下肉疼。

他幾乎每個周六日都要出去打工,但不是每次出門都跟方媛要飯費,要是每周都要,對方該有意見了。

每一分錢都是他從牙縫裏這麽一點點省下來的,姜湛這個狗賊可倒好,一下子卷走他176。

雖說衛小遲還有錢,但他的錢都有大用處,而且還是正經的用途。

衛小遲蹬着車輪子,忍不住問候了姜湛祖宗一遍又一遍。

時間掐的正好,衛小遲到奶茶店時,店長剛打開門。

他鎖上自行車,拎着一個肩帶快要磨破的單肩包走進奶茶店,“周姐。”

周芸笑着跟他打招呼,“早。”

衛小遲也不廢話,挽起袖子開始打掃店內衛生。

奶茶店八點正式營業,但七點四十就得到店,二十分鐘內要把店內衛生搞好。

這家奶茶店開在游樂場附近,周六日的客流量直接翻一番,衛小遲的工作內容是穿着公仔服在門口發傳單。

馬上就要七點四十,奶茶店員工陸陸續續來上班。

大部分人都認識衛小遲,只有一個女孩是五天前才來的,她沒見過衛小遲。

女孩打量了衛小遲好幾眼,從更衣室換好工作服出來,才忍不住問,“你看起來好小,今年多大了?”

衛小遲不太習慣跟女孩子聊天,小聲回了一句,“十八。”

女孩有點驚訝,“十八?那還沒成年呢,怎麽不上學了?”

他們國家義務教育是十四年,上學普遍晚,十八也就是高二、高三的年紀,還在義務教育範疇內。

衛小遲跟她解釋自己還在上高中,雙休日才來店裏幫忙發傳單。

女孩看衛小遲的目光更和善了,“現在像你這樣懂事的孩子真不多,你父母真幸福。”

女孩以為衛小遲家境不好,為了幫父母減輕負擔,出來打零工掙錢。

不光她這麽想,整個店裏的人都是這種想法,只是怕傷衛小遲的自尊,誰都沒有仔細問過他家具體情況。

其實衛東建掙得并不少,每個月少的時候兩萬,多的時候三四萬。

雖然家裏張嘴吃飯的人多,光孩子就有仨,但生活條件也還算過得去。

衛小遲從初中就有賺錢攢錢的意識了,因為幾年前他曾經聽到他奶奶勸他爸爸,大學送他去免學費的師範讀書。

依照衛小遲的成績,他有能力考上一所好大學,他的夢想是進J大。

想實現這個夢想,除了學習成績外,還需要錢,衛小遲不确定他真考上了,他爸會不會幫他掏學費,畢竟上J大的費用不低。

衛小遲換上厚實的玩偶服,拿了一疊傳單在奶茶店門口引流。

為了方便發傳單,奶茶店定制的玩偶服手套并不厚,但隔着一層布,還是不太好拿傳單。

發了一上午傳單手都酸了,衣服也不透氣,濡了衛小遲一身汗。

周芸到門口把衛小遲叫了進來,“十二點了,先吃飯吧小遲。”

奶茶店不管飯,不忙的時候大家換着班吃飯,衛小遲摘下頭套,戴上眼鏡,把早上買的包子跟茶葉蛋拿了出來。

這個時間段是店內最忙的時候,其他人都在前臺忙碌,衛小遲時間比他們靈活。

他快速解決了午飯,出去問周芸需不需幫忙。

周芸給了衛小遲一張單子,“你現在要是沒事,送筆訂單到體工旁的籃球場。”

衛小遲有點納悶,“網上的訂單不是眉團騎士送嗎?”

周芸忙瘋了,随口解釋了一句,“這單情況特殊,你能送嗎?”

衛小遲點頭,“能。”

周芸把單子打了出來,“凡凡,先做這個單子,趕快做,那小祖宗還等着呢。”

這筆訂單要的特別急,衛小遲抄小路騎了十幾分鐘,到了之後把周芸的電車鎖好,他拎起飲料小跑着穿過綠化帶。

過了綠化帶,是一個占地近千平的廣場,籃球區在西側,被綠色圍欄網隔出了三個籃球場,地上鋪着丙烯酸地坪。

每到周六日,這裏就會擠滿附近初高中的學生來打球,旁邊的羽毛球區域也占滿了人,跟開運動會似的。

衛小遲跟大部分書呆子一樣,身體平衡感差,肢體不協調,所以對各種運動都敬謝不敏。

要不是為了賺大學的學費,衛小遲真想每個休息日都宅在家裏浪費生命。

周芸讓他把飲料送到籃球區域,放眼望去這裏少說聚集了三十多號人,有打籃球的,有在一旁看打球的。

衛小遲拿着周芸給的電話號,用手機撥了過去。

響了十幾聲,電話那邊才接通了。

“喂。”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帶着勃發的少年氣。

衛小遲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一時沒想起對方是誰,禮貌道:“您好,我是茶色茶藝的,您訂的八杯飲料我已經給您送回來了,我現在就在體工外的籃球場。”

那邊問,“你穿什麽衣服?我現在過去。”

衛小遲臨走時,周芸給他扣了頂帽子,套了件圍裙。

茶色茶藝的工作服是棒球帽,黑T恤,綠圍裙,白球鞋。

衛小遲今天正好穿了一件黑色的上衣,正要說話時,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似乎剛運動完,那人臉上沁了層薄汗,潮濕的額發被掀到腦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他的五官極其明豔,鳳眼、薄唇,混着跋扈的纨绔子弟氣勢,讓人不敢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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