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修) “看夠了沒啊?”……

程越之:“誰在追你?”

他以為喬稚寧之前在病房裏說有人在追自己不過是托辭而已。

喬稚寧看了程越之一眼, 輕飄飄道:“你不認識。”

“那他知道你住在程醫生這裏嗎?”對面的小高下意識問。

話音落下,桌上的氣氛一時凝滞。

小高似乎也意識過來,看看喬稚寧又看看程越之, 神色無措。

喬稚寧笑笑, 不怎麽在意的表情。

“我和你們程醫生是20多年的純友誼關系了, 沒關系的。”

林霄附和着笑了幾聲, 話鋒轉向了臨床和科研,這個話題很快被帶了過去。

喬稚寧心不在焉地聽着其他幾人聊天, 暗暗琢磨起來。

小高其實說得也有道理。她和程越之現在都長大了,男女有別,自己還是應該早點搬出去才好。

林霄和小高沒有在這裏待太長時間, 吃過飯就告辭了。

兩人離開後,喬稚寧有些好奇:“小高醫生是剛畢業的嗎?看起來好小。”

程越之看她一眼,語氣平淡:“是來院裏規培的本科生, 最近正好輪到我們科室。”

喬稚寧點點頭, 遲疑了一秒, 忍不住問:“小高醫生是不是喜歡你呀?”

自己開門時,小高醫生明顯愣住,失落的表情遮都遮不住。進來後看程越之的目光帶着崇拜和少女的仰慕,眼睛裏好像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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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越之睨她一眼:“你看別人倒是挺聰明的。”

喬稚寧皺眉:“什麽意思?”

程越之抿唇,不答反問:“如果是呢,你什麽想法?”

喬稚寧回憶女生的樣子:“不錯呀,小高醫生挺漂亮的, 看起來乖乖巧巧的。”

程越之深吸幾口氣, 胸口起伏。

他低低“嗯”了一聲。

喬稚寧觀察着程越之的神色。

他沒有多說什麽,可喬稚寧還是感覺到了他的低氣壓。

想到上次在醫院的經歷,喬稚寧識趣地沒有多說什麽。

在程越之這裏, 她好幾次想就這個問題和他聊一聊。

可話到嘴邊的一瞬間,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可能……還沒有到時候吧。

喬稚寧想。

但總會有機會的。

今天的天氣不算炎熱,在家裏悶了好多天的喬稚寧終于得到允許,可以下樓轉一轉。

吃過晚飯後,喬稚寧在程越之的幫助下下了樓。

程越之所在的小區環境很好,綠植遍地,樓間距寬闊。

這個點,樓下有不少玩耍的小朋友和散步的老人。

喬稚寧使用拐杖還不熟練,走得很慢。

程越之走在旁邊,緊緊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你這樣好像我爸哦。”喬稚寧忽然笑起來,想起小時候,“我以前學自行車,我爸就是這樣。”

程越之“嗯”了一聲,眉頭緊鎖。

路上玩滑板車的小孩子很多,有些看起來橫沖直撞的,很危險。

他小心翼翼地将喬稚寧護在裏面,還得注意觀察旁邊的環境。

是挺像護小孩的。

傍晚的氣溫依然有些高。

喬稚寧走路費勁,這麽一會兒就出了汗。

程越之的目光落在喬稚寧微濕的鬓邊,脫口而出:“我背你吧?”

喬稚寧一愣,搖頭:“不要。我自己可以走。”

被拒絕了一次,程越之也沒有勉強。

他帶着喬稚寧來到了小區的花園,指了指那邊的健身器材。

“坐那休息一會兒。”

喬稚寧點點頭,慢吞吞地移過去。在程越之的攙扶下坐在了一個長型的器材上。

她不知道這器材是幹什麽的,正好可以讓她把腿放在上面。

喬稚寧将拐杖倚在一旁,擦了擦額前的汗。

正要說話時,手機響了一聲,有微信消息進來。

喬稚寧回了消息,随手把手機放在一邊。

沒幾秒,微信再次來了消息。

就這樣,她和那邊一來一回地聊了好幾個來回。

程越之蹙眉,凝視着坐在前方的喬稚寧。

夜色昏暗,屏幕熒光映在她的臉上,勾勒出她輕松愉悅的面部表情。

偶爾有微風吹過,垂落下來的裙角翩跹,露出白皙的小腿。

回完消息,喬稚寧放下手機擡頭。

烏溜溜的大眼睛和程越之的目光對上。

程越之向前兩步,若無其事地問:“暑假還這麽忙?”

喬稚寧沒有多想,如實相告:“不是工作,是一個朋友。”

程越之的眉心跳了跳。

他扯扯嘴角,語氣放得輕松:“男的女的?”

“男的。”喬稚寧頓了兩秒,有些不好意思地補充,“就是追我的那個。”

程越之的心髒重重一沉,跳得劇烈。

這是第三次了。

他已經聽喬稚寧提起這個人三次了。

草叢裏不知名的蟲子在叫,周邊不時有小朋友的嬉笑聲傳來。

這一處的夜晚很熱鬧。

程越之卻只覺得煩躁。

程越之解開襯衫的一枚扣子,吸了口氣。

“多久了?”他問。

喬稚寧想了想:“有幾個月了吧。”

程越之沉默下來。

不管自己承認不承認,在大學到畢業的這幾年裏,距離和時間确實改變了他們。

現在的喬稚寧已經不是一收到情書就會迫不及待告訴自己的十幾歲少女了。

半晌,程越之扯扯僵硬的嘴角,努力保持平靜。

“他……是做什麽的?”

“是做金融的。”喬稚寧低頭翻着手機,“你要看他照片嗎?幫我參謀一下。”

程越之低頭,屏幕上是朋友圈的界面。

他接過來,随手往下劃了幾下。

“他叫沉澤,是我一個大學同學的高中同學,有次同學聚會認識的……”

喬稚寧簡單地敘述了兩人的一些往來,擡眸看向程越之,表情真誠。

“你覺得他怎麽樣?”

程越之貼着手機的手心因為過于用力沁出了汗,閃爍的目光被低垂着的長捷掩飾。

“不怎麽樣。”他淡淡出聲。

喬稚寧輕輕“啊”了一聲,表情有些詫異。

程越之蹲下來,和喬稚寧變成面對面的姿勢,長腿彎折,雙手放在喬稚寧的身體兩側。

他看着喬稚寧的眼睛,表情和語氣很認真。

“喬稚寧,我覺得不怎麽樣。”

夏天的夜晚是清新的,也是燥熱的。

月光缥缈,晚風輕拂,路邊一兩盞昏黃的燈火朦胧。

因為姿勢的緣故,程越之比喬稚寧低了一點。

四目相對的時候,他微仰着頭,眼睛清亮閃爍,半明半暗中的五官輪廓流暢深刻。

喬稚寧愣了一下,手下意識往旁邊移了移,指尖碰到一個堅硬的固體。

她垂下眼,從程越之手裏抽出自己的手機。

“為什麽?”喬稚寧微蹙着眉問。

程越之沉默片刻,抿唇道:“我在醫院從來沒見過他。你住院了他不來看你,對你不夠好。”

喬稚寧聲音輕快:“他不在淩市嘛,而且我也沒有告訴他。”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他?說明你還不夠喜歡他。”程越之目光緊迫,語速很快。

喬稚寧怔了下,忍不住解釋:“因為我們還沒到那一步啊,而且他人又不在淩市,我說了也沒什麽用呀。”

程越之張了張唇,欲言又止。

幾個中老年阿姨走過來,在兩人旁邊一邊鍛煉一邊聊天。

說話聲很快蓋過了這片的寂靜。

喬稚寧以為這個話題到此結束了,打算把手機放好。

剛擡起手又被人壓了下去。

喬稚寧一愣,驚訝地看向程越之。

程越之的目光在手機上停留一秒,又回到她的臉上。

他慢吞吞地吐字,似乎是在提醒喬稚寧:“我記得你說過你不喜歡異地戀。”

大學時,他曾經就這個問題和喬稚寧讨論過。

當時喬稚寧一口回絕,說自己不喜歡異地戀。

幾年時間,已是今非昔比。

程越之的胸口微微泛酸。

喬稚寧記得這件事。

“嗯……所以我們可能也不會在一起吧。”她輕聲道。

也許是喬稚寧的造型和兩人的姿勢過于奇特,旁邊鍛煉的阿姨時不時就向兩人的方向瞄過來。

喬稚寧有些不自在,說要回家。

程越之點點頭,起身扶着喬稚寧站立,将拐杖架好。

回家的路上,程越之一直很沉默。

到家後,他默默地幫喬稚寧收拾好浴室。

喬稚寧道了謝,進浴室簡單地擦洗。

洗好澡後,她拿着換洗下來的衣物走去陽臺。

客廳裏暗沉沉的,沙發前隐約有個人形的輪廓。

喬稚寧吓了一跳。

“你坐在這裏幹嘛?燈也不開。”

程越之轉頭。

半明半暗中,他的輪廓模糊。

“喬稚寧。”

喬稚寧一愣:“幹嘛?”

程越之起身,緩緩走到她身邊。

“你——”

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喬稚寧眨眨眼,不明所以。

程越之垂下眼,目光移到喬稚寧身上。

她一手拄拐,另一只手裏拿着要晾曬的衣服。

程越之盯着她的左手,思忖着要如何說。

視線裏,喬稚寧的左手顫了顫。

程越之皺眉,目光倏地一頓。

幾乎是同時,喬稚寧再也受不了似的将左手背到了身後,黑色的布料一閃而過。

“看夠了沒啊?”她的語氣微惱。

程越之一個激靈,慌忙擡眸。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黑暗中,喬稚寧的臉色不甚清晰。

她沒有再說話,拄着拐杖去了陽臺。

再轉身時,程越之已經不在客廳了。

莫名的,喬稚寧松了口氣。

晚上,喬稚寧和蘇糖通電話。

“糖糖,我不想在這裏住了。”

“為什麽?程醫生不好嗎?”蘇糖困惑。

喬稚寧嘆氣:“不是,他很好。但是我們畢竟長大了嘛,男女合住還是有些不方便。”

這幾天發生的尴尬事又何止一件。

自己現在差不多可以自理了,一個人住也完全沒有問題。

蘇糖想了想,大概能明白。

“要不你在我這住兩天好了。”她建議。

喬稚寧沒有一開始選擇蘇糖是因為兩人的作息差別極大。

但如果只是暫住兩天,也不是不可以。

喬稚寧想了想,同意了。

蘇糖很開心:“正好陪我直播一會兒。”

喬稚寧以前陪蘇糖直播過,這會兒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随口答應下來。

“好,不要露出我的殘腿就行。”

和蘇糖約好,喬稚寧了卻了一樁心事,很快進入了夢鄉。

另一邊,和喬稚寧一牆之隔的程越之卻有些失眠。

他雙手墊在腦後,睜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在他讀醫的這八年,他很少過問喬稚寧感情的事。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可分開求學的幾年時間還是讓他們的關系不再那麽親密無間了。

喬稚寧不會事無巨細地和他分享生活裏的小事,不會再告訴他有誰喜歡自己要怎麽辦。

她在淩市有了新的交際圈和生活圈。

這些改變是在不知不覺中進行的。

程越之已經想不起,喬稚寧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再叫自己“程程”的。

好像在他讀大學的某一天,喬稚寧忽然就不再這麽叫他了。

關系遠了,以前專屬的稱呼也沒有了。

現在她只會開玩笑地叫他——“程醫生”。

在喬稚寧的眼裏,她會有男朋友,自己會有女朋友,也許還想過四人湊一桌,就是沒想過他們倆的可能。

他沒有一刻像此時,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喬稚寧和自己之間的陌生。

他們中間好像隔了一堵名為生疏的牆。

幻影無形,又真實存在。

時間是不會為誰停留的猛獸,吞噬着兩人間的熟稔和親昵。

程越之忽然認識到了一個事實——不管自己表不表白,他和喬稚寧似乎都會在朋友的關系上越走越遠。

年少時的喜歡是欲言又止,是小心翼翼,是裝不在意,是口是心非。

而成年人的喜歡不是。

如果不管表白與否,結局都是漸行漸遠無法做朋友。

那自己十八歲時的想法,又還有什麽堅持的必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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