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舊日情書(修) “你為什麽不親嘴巴?……
喬稚寧怔住, 驀地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程越之笑起來:“急什麽?你還沒有和我告別。”
還沒有告別嗎?
喬稚寧腦子昏昏沉沉,一時也想不起來自己有沒有說再見。
她只好順着程越之,結結巴巴:“哦, 那, 那再——”
被牽住的手忽然被大力一扯, 她整個人向前, 猛地撲進了程越之的懷抱。
“見”這個字和她的嘴巴隔着口罩同時貼上了程越之。
喬稚寧的臉刷一下紅了。
她手忙腳亂地撲騰了兩下,另一只手抓住了程越之的襯衫。
她擡頭, 神色羞惱嗔怪。
程越之另一只手臂環住喬稚寧的肩,下巴壓下來,低聲喟嘆。
“好歹也抱一下吧?”
他緊了緊自己的手臂。
喬稚寧垂眸, 發現程越之的襯衫已經被自己抓出了褶皺。
她目光一頓,緩緩松開了手指。
遲疑兩秒,她小心翼翼地環住了程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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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兩層布料, 他的腰堅實精瘦, 蘊藏着無限力量似的。
喬稚寧的臉連帶着耳朵都燒了起來, 又麻又熱。
喬稚寧不知道兩人抱了多久,直到她聽到程越之輕笑了聲。
“原來你這麽舍不得我。”
喬稚寧一愣,這才發現程越之不知何時已經松開了手。
現在兩人的姿勢看起來像是自己抱着他不放。
喬稚寧一驚,連忙松開了手站直。
“程越之你不要太過分。”
她有些惱羞成怒。
程越之得了便宜還賣乖,眼睛彎了彎。
“我怎麽過分了?我又沒動嘴。”
喬稚寧倒抽一口氣,不服氣地頂嘴:“戴着口罩動什麽動?”
下一秒,程越之的眼睛沒了笑意。
眼神暗了下來, 骨節分明的手指移到耳邊, 作勢要扯口罩。
“可以不戴。”
“啊!”
喬稚寧拍下他的手臂,捂住了自己的口罩。
“我要上去了拜拜。”
她轉身,匆匆上了樓。
回到房間, 喬稚寧一頭栽倒在床上,心髒跳個不停。
她伸手,緩緩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啊啊啊!
喬稚寧拉過床上的兔子玩偶,緊緊抱住。
她的拒絕是下意識的。
現在回想起來,竟然覺得剛剛的程越之很A。
她深深地吐了口氣,一時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慶幸還是悵然。
正式确立關系以後,兩人在一塊做得最多的事就是一起吃晚飯。
若是程越之工作忙或是喬稚寧學校裏有事,當天的這項活動就只能取消。
這樣算下來,其實兩人相處的時間算不上多。
而讓喬稚寧糾結的“接吻”事件,也沒有再發生。
就這麽到了五月,喬稚寧趁着五一假期回了趟宜和。
正好秦筱也在宜和,兩人約着一起回了宜和一中。
學生換了一屆又一屆,一中依舊是老樣子。
紅磚色的教學樓,曲徑回廊的小樹林,道路整潔幹淨,陽光從香樟樹葉疏落,地面樹影搖曳,滿是生機勃勃的樣子。
高二高三教學樓的學生在上課,唯一可以休息的高一年級也有自習的學生。
怕驚擾了學弟妹的學習,兩人同高中時一樣,沿着跑道和籃球場漫步。
籃球場上有一些男生正在打球。
聽着那邊的聲響,一個場景忽然躍入喬稚寧的腦海。
她忽然想起那時候自己和程越之吵架,也是在這裏,戚淮叫了秦筱的名字,其他男生在起哄,而秦筱紅了臉頰。
一晃,距離那時已經這麽久了。
“你和戚淮還聯系嗎?”喬稚寧小心開口。
十年的感情,分起手來傷筋動骨,不亞于重病一場。
秦筱猶豫着點點頭。
“他最近老是來找我。可我……”
喬稚寧眨眨眼:“你還忘不掉他是嗎?”
秦筱和戚淮的事,她是知道些的。
兩人從高中到大學一直都很甜蜜。後來秦筱讀了研究生,而戚淮為了早點賺錢進入了職場。
生活軌跡不同,兩人漸漸有了矛盾。
秦筱從小沒有為生活煩惱過,學業戀愛都很順利,心思纖細敏感,文藝浪漫。
而戚淮因為家庭原因,想法要務實得多。
兩人在象牙塔時還可以互相融合,矛盾不顯。
後來一個讀書一個工作,兩人的分歧便漸漸多了起來。
秦筱想要的是“詩和遠方”的浪漫,而戚淮還在為“生活的茍且”忙碌。
戚淮無法繼續陪她風花雪月,而秦筱也不能理解戚淮越來越少的時間和關心。
想要的和可以付出的不平等,争吵漸漸多了起來。
戚淮原本以為等秦筱也進入社會工作以後會有好轉,她變得忙一點,自己那時也穩定一些。
可惜并沒有。
秦筱的工作相對簡單,工資夠花,父母那裏沒有壓力,日子相對輕松。
而戚淮在這期間升了職,迎來的不是自以為的穩定清閑,而是更加的忙碌。任務重,責任大。
終于有一次,兩人吵架,秦筱提了分手。
“你知道我徹底死心是在哪一刻嗎?”秦筱看向喬稚寧,幽幽嘆了口氣。
喬稚寧搖了搖頭。
“是我哭到喘不過來氣。他只是靜靜看着我,眼神那麽冷漠。”
秦筱的聲音很輕,微微顫抖。
“然後他說,哭完了嗎?哭完就走吧。”
喬稚寧的心裏一緊:“筱筱……”
秦筱扯扯嘴角:“我是挺沒種的,到現在也忘不了他。可每次回想起那一刻,我就渾身發涼。我沒有辦法原諒他。更沒有辦法原諒輕易原諒他的自己。”
有很多個時刻,她都被戚淮感動到要動搖,可只要想到戚淮那晚冷漠的眼神和冷淡的語氣,和好的想法就瞬間煙消雲散。
秦筱嘆氣:“挺煩的。如果不是疫情,我大概會出國散心吧。”
喬稚寧抿抿唇,輕聲安慰:“會好的,筱筱。也許你只是舍不得自己的這十年。也許等到疫情結束,你已經不需要散心了。”
秦筱扯出一個笑:“嗯,希望吧。”
兩人在學校轉了一圈,在附近找了家面館吃飯。
不知道是疫情還是假期的緣故,現在這個點的人不多。
面剛端上來沒多久,門口忽然進來一個人。
“老板,兩份牛肉面打包。”
一道很好聽的年輕男聲響起。
男人付了錢,下意識回頭。
看到正在吃面的兩個女生,他眯了眯眼,一愣。
正對收銀臺的秦筱無意識擡眸,目光頓住。
“怎麽了?”喬稚寧不明所以。
“黎頌?”秦筱看向那邊。
喬稚寧一愣,順着她的目光回過頭去。
黎頌依舊是那副散漫不羁的模樣,看着比高中時成熟了。
一身簡單的黑衣黑褲,戴着口罩,露出好看的眉眼。
微微怔忪後,黎頌很快走了過來,向兩人打招呼。
“這麽巧。”
喬稚寧禮貌地點點頭:“是啊,好巧。”
黎頌的目光轉向喬稚寧,開口:“聽說你現在是淩市當老師?”
喬稚寧不知道他聽誰說的,也沒有問。
只點點頭說是。
黎頌笑了笑:“挺好的。”
他頓了頓,又問:“現在是一個人還是?”
喬稚寧彎了彎唇,坦然道:“我現在和程越之在一起。”
黎頌的眼睛閃過一絲訝異。
略一思索,他了然地笑了。
“哦,其實我早就該想到了。”
喬稚寧不明白:“為什麽?”
黎頌思忖着說:“其實高一那會兒,他是為了你和周笠打架的吧?”
周笠嚷嚷着程越之喜歡陸莎莎時他就不太信,如今再想想,程越之肯定是為了喬稚寧才打架的。
喬稚寧一驚,站起身來:“程越之什麽時候和周笠打架了?”
她怎麽不知道這回事?他們不只是在體育課被罰跑嗎?
黎頌皺眉,語氣也有些驚訝:“你不知道嗎?他那會兒臉上不是還蓋了好久的紗布?”
喬稚寧驀地想起來:“那是他打架打的?”
他居然和自己和家人說是摔的!
高一發生的事如走馬觀花在腦海裏掠過,喬稚寧眉頭皺得很緊,心髒跳動劇烈。
原來程越之不僅和周笠在籃球課上發生了沖突,後續還打了一架?
而自己竟然完全被蒙在了鼓裏。
“對啊。”黎頌笑了笑,“不過其實我也挺好奇,他威脅周笠寫情書是為了什麽?”
“情書?”喬稚寧睜大了眼睛,再次詫異。
是自己在同一時間收到的那個情書嗎?
秦筱也看着黎頌,若有所思。
“兩份牛肉面好了!”老板在收銀臺裏大喊一聲。
黎頌看過去,高聲應了句:“來了。”
他向兩人告辭:“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喬稚寧點點頭。
三人互道了再見。
黎頌走後,喬稚寧依舊皺着眉。
這幾件事串在了一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蹿了出來。
“沒事吧稚寧?”秦筱問道。
喬稚寧搖搖頭。
她看着秦筱,語氣認真:“我只是忽然覺得,高中有你和程越之,我是真的挺幸運的。”
吃好了飯,喬稚寧匆匆忙忙地往家裏趕。
翻箱倒櫃地找了一通,她在櫃子裏找到了當年的那封情書。
情書的紙張已經有些泛黃,筆跡潦草,和程越之飄逸大氣的字體完全不同。
時隔11年再看這封情書,喬稚寧的心境完全不同了。
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內容,裏面一些話明顯是為了鼓勵自己,不要為身材焦慮。
喬稚寧不信這是周笠會寫出的內容。
喬稚寧的手指顫抖,眼睛酸漲不已,心髒好像被一根細細的繩緊緊纏住了。
她幾乎可以确定,這信是出自程越之之手。
看到最後的企鵝號,喬稚寧心裏一動。
她連忙登上企鵝,在列表裏找到這個號碼。
當時加了這個人以後,對方一直沒有說話,她也沒有主動找過,兩人一直是互相躺列的狀态。
喬稚寧那時候還奇怪對方為什麽不主動找自己聊天。
如今得知對面的人就是程越之,她心裏一下子有了答案。
喬稚寧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點開了這個號碼的空間主頁,一路拉到最後再慢慢往回看。
程越之在自己的大號很少發東西,反倒是把這個小號當成了心情記錄,時不時會發些狀态。
再次翻看他的空間,喬稚寧好像重新回顧了一遍校園生活。
“眼睛裏有18層濾鏡是不是?——09.4.20”
這應該他知道自己喜歡黎頌?
“早知道那天就不要打球,煩!——09.6.15”
這是自己正在努力減肥的時候。
“行吧,替你開心——09.8.30”
這是高二分班結果出來,自己考上了文科實驗班的時候。
“當你需要個夏天,我會拼了命努力——09.9.30”
這是自己主持晚會的那一天。
在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程越之更是連發了好幾條狀态,煩躁感一覽無餘。
“If i walk would you run?If i stop would youe?你不會。——2011.8.20”
這是兩人快要分別兩地上大學時。
原來早在9年前,他就想彈這首歌了,還自問自答地給出了答案。
喬稚寧的胸口酸澀,心髒似乎被線纏得更緊了。
大學以後,程越之就很少發狀态了,只有寥寥幾條。
2013年的12月,他轉了一個當時在網上很紅的三行情書。
“螃蟹在剝我的殼,筆記在寫我。漫天的我落在楓葉上雪花上。而你在想我。”
他轉發并評論了一句——
“要你喜歡我,是不是比世界颠倒還要難。”
喬稚寧捂着嘴巴,眼淚再也忍不住奔湧而出。
眼前屏幕的字變得模糊斑駁。
一片朦胧中,喬稚寧實在想不起13年的12月發生什麽了。
她的手機換了幾個,聊天記錄早就沒有了。
不過寥寥數筆,喬稚寧仿佛透過時光窺見了程越之的心路歷程。
這麽些年,一字一句全是和自己有關的痕跡。
喬稚寧也曾經喜歡好感過別人,但是她的感情很淺,來得快也去得快。她從來沒有這麽長久、深沉、熱烈地喜歡過一個人。
打架、情書、日記赤.裸裸地擺在面前,喬稚寧真切感覺到了這份感情沉甸甸的重量。
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程越之到底還為自己做了多少事啊?
而她,應該怎麽做,才能回報這樣的感情呢?
回到淩市的那一天,程越之來車站接人。
喬稚寧發現自己真的很想他。
整整一天,她都黏在程越之的身邊不想動。
晚上,程越之送喬稚寧回去。
告別的時候,他抱了抱她。
“上去吧。”
程越之拍拍喬稚寧的背。
喬稚寧沒有動,手臂賴在程越之的身上不肯下來。
程越之既無奈又開心,任她抱了一會兒。
“你怎麽了?”他問。
喬稚寧埋在他的胸口,吸了口氣不回答。
程越之好笑,半真半假地試探:“再這樣我親你啦。”
喬稚寧還是不動。
下一秒,她被人從懷裏強行拉了出來。
喬稚寧擡眸,怔怔看着程越之。
程越之的視線在她的唇上停留了片刻,喉頭微動。
喬稚寧一下緊張起來,眼睫顫了顫。
程越之的大手覆在她的後頸,低頭。
呼吸越靠越近,氣息交錯。
喬稚寧手心冒汗,緊張到不敢和程越之對視,心髒狂跳。
下一秒,程越之的唇一偏,落在喬稚寧的臉頰。
喬稚寧怔怔擡眸,幹淨清亮的眼睛眨了眨。
“你為什麽不親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