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歲月骛過,山陵浸遠。

“陛下,既然您明日已經正式成年,這些alpha皆是群臣們精挑細選地票選出來的,都是血脈高貴,出身世家又無比強大的未婚alpha,您可以在其中挑選一位成為您的帝君,再立幾個側妃。”

內臣一邊恭敬地說道,一邊用光腦打開投影,映照出了幾十位alpha的人像。

“放着吧,等我分化儀式之後再回來選。”寧殊淡淡地說道。

內臣有些惶恐地擡頭:“陛下是對這些alpha不滿意嗎?”這些alpha都是群臣高官們的子嗣,也算是帝國比較優良的alpha們了。

寧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少了一個人,把沈元帥添上。”

內臣心下一驚,原來陛下心儀的人選一直是沈元帥嗎?

不過當第二天寧殊分化成alpha的消息傳來之後,不僅整個帝國都很是震驚,負責給寧殊選秀的內臣也七手八腳地忙得不行,再次将新的名單呈遞了上去。

整理選秀的名單是個精細活。

因為這些Omega都是達官貴人們的子嗣,世家大族的嫡系血脈,是為了拉攏帝國皇室的用意,內臣不敢漏掉了一個,還檢查了幾遍才遞給寧殊。

寧殊掃了一眼,只丢下一句,冷聲質問道:“我不是說過要把沈元帥添上的嗎?”

內臣望着寧殊的身影怔了怔,像是一座石像般僵立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內臣才滿臉震驚,抖動着嘴唇喃喃自語道:“可是沈元帥不也是alpha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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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的懸浮車剛在一望無際的庭院裏停下,便很快有人誠惶誠恐地在車門處跪下,蜷縮着身子露出背脊,充當着攝政王的腳凳,等待攝政王踩着他的背脊走下車。

然而懸浮車的車門開啓,迎接他的卻是狠狠的一腳:“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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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凳’被攝政王充當發洩的物品狠狠踹了一腳,但顯然他十分畏懼陰晴不定、殘暴狠毒的攝政王,瑟縮着身子一句話也不敢說。

攝政王心情暴躁地吼完一句,便陰沉着一張臉走進了自己華貴奢靡的府邸。

他的幕僚和心腹們面面相觑,膽戰心驚地圍過來:“殿下,我們之前還一直以為她是Omega成不了什麽氣候,卻不想這寧殊看着柔柔弱弱的,竟然是個alpha。”

攝政王咬牙切齒地說道:“之前我也對她出手過幾次,卻因為沈墨庭和先帝留下的暗衛沒有得手,我想着寧殊今後是個Omega翻不出什麽大風大浪,今後在她嫁人生子的時候動點手腳,便讓她茍延殘喘了兩年,誰知這小丫頭竟然是個alpha。”

幕僚和心腹七嘴八舌地勸道:“不能再等了,趁女帝還小,羽翼未豐,直接解決掉她吧。”

“否則便是養虎為患。”、

“不過有沈墨庭和暗衛在,想要暗殺她恐怕還是有點難度。”

攝政王陰沉着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既然女帝是個alpha,我手頭倒也有個Omega能用。”

他陰沉不定的臉色忽然緩了緩,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摸着自己的扳指笑起來:“從來沒有alpha能夠拒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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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庭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被绮麗的晚霞拖長,寂寥地垂下眼睛。

沈墨庭總以為離寧殊成年還會有很久,卻不想兩年的時間只是一瞬即逝。

今天是寧殊正式成年的日子,分化的儀式避無可避,她是一個alpha的事實所有人都會知道,包括攝政王。

成年之後的寧殊不需要再瞞着自己是一個alpha,她今後也不會再信息素失控了。

在分化儀式之後,正式成年的寧殊應該會選擇帝都星出身名門世家的Omega為帝君和側妃。

寧殊好像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沈墨庭撐着額頭眺望着日落下的遠方,然而他的雙眸失神,全無焦距。

一想到寧殊很快就會擁有很多Omega,他的心頭沉悶,像是系着個石塊被丢進了深淵裏,又仿佛是一塊吸滿了水的海綿,戳一戳便能擠出水來。

有熟悉的腳步聲在緩緩身後響起:“老師。”

沈墨庭的眸底頓時蕩開了一絲歡喜,猶如湖面的漣漪那般轉瞬即逝,卻在轉過頭的瞬間消失殆盡。

“怎麽了?”沈墨庭面無表情,一副故作平淡地問道,然而眼底卻躍動着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期待和希翼。

寧殊有些拘謹地摸着後腦勺,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老師,內臣給我呈遞了Omega的名單,要從裏面選出帝君和側妃,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沈墨庭聞言如遭雷擊,向來冷峻凜肅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間的碎裂。

沈墨庭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寧殊,滿眼不可置信,愣了許久才嗓音幹啞地說道:“……好。”

寧殊卻恍若未察覺到沈墨庭的反常一般,只是打開投影,聲音帶了幾分歡快地說道:“老師,你覺得這個男性Omega怎麽樣,是邵氏的嫡子,邵氏百年清貴,族人都是帝國的高官重臣。”

沈墨庭只掃了一眼便皺起眉頭:“他笑起來看着真虛僞,一看便是個心眼多,攻于算計的人,不要。”

寧殊愣了愣,手指劃過到一個女性的投影。

“那這個女性Omega呢?她家是帝國能源大亨的莫氏一族,娶了她應該對我的財務勢力發展很有用。”

“這女人看起來便是個驕縱跋扈,脾氣不好的人,不要。”沈墨庭冷聲說道。

寧殊只好用指尖再度滑走畫面,變成了下一個投影:“那這個怎麽樣……”

“看起來病恹恹的。”

“那這個呢?”

“太胖。”

“這個?”

“太瘦。”

寧殊關掉了投影,有些無奈地看向沈墨庭:“老師,你不能光看一眼,僅憑着這個投影就否決他們吧?”

沈墨庭情緒有些激動地反唇相譏道:“我只是說出我的感受和看法,聽不聽由你。”

寧殊摸了摸鼻子:“可是他們的家世對我都很有用,我思來想去,要不就全收了吧?”

沈墨庭撇過頭,聲音冷冽:“随便你。既然你也要成家立業了,我再待在宮中也不合适了,不需要你開口趕我,我這就會收拾行李回府邸的。”

然而沈墨庭怎麽都沒想到,寧殊竟然真的滿眼贊同地點了點頭。

“老師說的是,就算現在您明面上是alpha,繼續待在宮中和我的妃子們一起相處也不太合适。”

沈墨庭眼皮一跳。

然而沈墨庭還來不及再說什麽,便見寧殊一臉情真意切,對着他的方向鞠了一躬。

“老師,以前我年紀小的時候對你說的那些胡話,你都別當真。當時我還小,對這些感情之事也不清楚,只不過是把孺慕和依賴錯當成了對你的喜歡。”

沈墨庭有些木楞和呆滞地眨了眨眼,仿佛聽不懂寧殊在說什麽似的。

明明他每一個字都聽得懂,為什麽合在一起卻不知道寧殊究竟是什麽意思?

“老師,這些年你鞠躬盡瘁地幫我做了許多事情,你立下的從龍之功,我都記得,今後我也會一直把你當成我的長輩和親人,尊崇和敬重你。”

沈墨庭不知道寧殊是什麽時候離開的,他像座石刻的雕塑般一直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夕陽完全落下,暮光西移,連绛色的餘晖也消失得一幹二淨,只餘下濃得化不開的黑夜。

寧殊終于想通了,她以後都不會再糾纏自己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沈墨庭有些渾渾噩噩地想到。

可是當這一個日子真的降臨了,為什麽他一點都不開心?

他慢慢地蹲下,空曠寂寥的房間裏,只有他衣衫摩挲和低沉的呼吸聲。

只有他一個人。

沈墨庭用雙臂抱着自己,高大的身影在牆角逐漸蜷縮成一團,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有安全感一些。

沈墨庭用手緊緊地捂着臉,骨節泛白,掌心漸漸變得一陣濡濕。

他當初沒有答應寧殊果然是對的,像寧殊這麽小的人怎麽可能認真對待感情呢?

幸好他當初沒有答應,這是很好的一個結果。

沈墨庭一遍遍地給自己洗腦,仿佛這樣就不會再難過似的,可是他的掌心卻還是越來越濕潤。

沈墨庭有些頹靡地放下手,雙眸失神死寂地望着虛空。

他騙不了自己,和寧殊朝夕相伴的這兩年,是他人生這個罐子裏唯一的蜜糖,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他心底最隐秘的地方。

可是他的罐子今天卻被徹徹底底地打碎了。

從此他人生裏的甘甜都被剝奪。

此時此刻夜色已深,月落參橫,宮殿裏所有的建築群落的輝煌燈光都已經熄滅,隐秘在夜色中,仿佛是一只巨大的怪獸,将他徹底的吞噬淹沒。

他蜷縮在牆角裏,就像是只被主人抛棄,無家可歸的棄犬。

“老師。”

夜色中有人輕輕地嘆了口氣。

沈墨庭不敢置信地擡起頭,他眼圈泛紅,薄唇微抖,像是失了言語般說不出話。

來人在他的身側蹲下,笑得眉眼彎彎,如一輪新月:“我就知道老師會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的。”

她撫着沈墨庭的腦袋,仿佛把他當成一件萬分珍惜的寶貝般,動作輕柔地吻去他眼角的淚水。

能夠手撕蟲族,骁勇善戰的冷面閻羅,此時此刻卻柔弱到無法推開寧殊,只是欲絕還迎地閉上了眼睛。

“殊兒……”他聲音喑啞地喚道,沾着淚珠的睫毛輕抖。

寧殊将自己的光腦啓動,打開投影:“老師,我已經選好帝君了,你看怎麽樣?”

沈墨庭身軀一僵,不可抑制地發抖起來,不肯睜開眼睛。

“我不想看。”

話是這樣說,沈墨庭還是忍不住顫巍巍地睜開了一絲眼縫,有微弱的光透進來,他的瞳孔猛然一縮。

投影裏的人,竟然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老師,我成年了,你嫁給我好不好?做我的帝君,我唯一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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