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追殺納蘭容若(五)
蕭蕭剛說完就後悔了,無奈木已成舟,說出的話又不好重新吃回到肚子裏去,見百裏律沒有追出來,蕭蕭有些後怕,可是咱的尊嚴還是杠杠的不是,罵都罵了,再回去說好話就顯得窩囊了,為了保護好自己的面子,蕭蕭也就只有硬着頭皮在這個陌生的納蘭王府裏亂轉一通。
她的這間廂房處于納蘭府的一處院落裏,環境倒也雅致,因為僻靜的緣故,蕭蕭一路走來也并沒有遇上什麽人,她遙遙看見翠樹環繞中有一池湖水,走近細看,夕陽的餘韻霞染了整片湖光,着實好看,雖然她并不是什麽風雅之人,可是良辰美景倒也勾起了蕭蕭的一些癡迷。
“看什麽呢?”
蕭蕭正看得入神,身後冷不丁地傳來一道男聲,循聲望去,納蘭容若正朝向她走來,他在她身旁站定,也将眼神投放在漫湖霞光裏,道,“原來是在欣賞夕陽西下的美景。”
說到欣賞,蕭蕭着實不按當,她沒什麽高雅的目光,也就是随便看看罷了,便朝着納蘭容若笑了笑,注意到跟在他後面的綠衣比甲的丫鬟,見那丫鬟手捧晚膳,尋思着她大概便是納蘭容若口中的绛紅了,便問,“表哥是來給我送晚膳的?”
納蘭容若微笑點頭,吩咐绛紅先行将晚膳送到蕭蕭房中,又看向蕭蕭道,“現在就回屋用膳,還是在這裏多呆一會兒?”
蕭蕭想了想,這府中院落的空氣倒也清新,呼吸着挺舒暢的,便道,“過會兒再回屋吧,我還想在這裏多看看。”
納蘭容若道了聲“好”,便引着蕭蕭往他處走,晚風吹動路邊的石榴花葉,送來陣陣清爽的氣息,蕭蕭覺得沒事就這樣身心放松地散散步也挺好,她側過臉去看了納蘭容若一眼,見他眼角眉梢都有微微笑意,便随口問道,“你喜歡夏景?”
他也側臉看着蕭蕭,笑意未散,素衣清俊,翩翩跹跹,道,“我更喜歡晚景。”
“晚景……”蕭蕭默念,看着池塘邊飛舞幾只蜻蜓,不禁想起“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的詩句,此時倒真是應景,便笑笑說,“太陽下山,雖然少了些朝氣,但傍晚的景色卻也美麗得很,相比于晨景來說,柔和溫婉了幾分。”
納蘭容若看着此時的蕭蕭,在滿院栀子花下容顏素淨,安定得讓人心靜,不自覺伸出了手,輕輕碰了碰蕭蕭的手指,蕭蕭下意識一個閃避,令他有些難為情,蕭蕭也察覺出納蘭容若的難堪,無奈,為了配合劇情,只能故作羞赧地也回碰了碰納蘭容若的手,再快速躲開,誰知納蘭容若卻比她更快一步地抓住了她的手。
蕭蕭突然覺得他倆像是幼稚小孩在玩過家家,說不出的滋味。
蕭蕭不說話,納蘭容若也沉默着,他牽着她的手,沿着碧波荷塘一路地走着,也不知目的地是何處,蕭蕭脊背骨都僵硬了,見納蘭容若一副世家公子情窦初開的模樣,也就任他牽着,納蘭容若因為好不容易等到自己思慕已久的表妹,此刻的心情自是不用說的,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握熱蕭蕭的手,百裏律卻十分煞風景地出現了。
他的确煞風景,晚風送爽,溪水清咛的美好景色下,他卻擺着一張臭臉,看得納蘭容若不知為何地立馬松開了蕭蕭的手,略顯尴尬地輕輕咳嗽了幾聲,蕭蕭看見百裏律,因為剛剛頂撞過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一副表情來,便僵硬的,面無表情。
三人在原地僵持了許久,納蘭容若覺得氣氛實在有說不出的怪異,便開口道,“清榕,還沒向你正式介紹過蕭蕭。”他溫柔地看了蕭蕭一樣,眼神裏的情意綿綿連瞎子都看得出來,道,“這是我表妹,林蕭蕭。”又用紙扇指了指百裏律,向蕭蕭道,“這是我摯友,清榕。”
蕭蕭裝模作樣地對着百裏律微微笑了笑,眼神卻依舊僵硬,并未說話,而百裏律卻突然将話題一轉,問向納蘭容若道,“聽說令尊讓你擇日迎娶兩廣總督、尚書盧興祖家的小姐,不知親事何時舉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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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容若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在蕭蕭面前問出這個問題,他當然不知道,現在在他眼前的是百裏律,早已不是什麽俠客清榕,便顯得有些驚訝,神色變了又變,後來一想,這個問題總是要面對的,蕭蕭總會親眼看見他迎娶其他女子,早有個心理準備也好,便回答道,“三日之後,我便會迎娶盧伊月進府。”
他說完後關切地瞧了一眼蕭蕭,怕她心裏不高興,而蕭蕭心裏的确不是滋味,當然不是因為納蘭容若要迎娶盧伊月的事情,只是看到百裏律就想起兩人之間的別扭,越想越不順心,臉色便并不好看,納蘭容若卻以為蕭蕭臉色不好的原因是他和盧伊月的婚事,便也不再顧及百裏律還在旁邊,握住蕭蕭的手,見她有些詫異地偏過頭來看他,納蘭容若柔情一笑。
這一笑笑得蕭蕭膽戰心驚,她似乎能夠用餘光看到百裏律涼飕飕的眼神,身體不自覺地微微打了個顫,百試不爽地做出羞赧情狀,從納蘭容若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道,“我有些餓了,還是先行回房的好。”
話剛說完便十分即使地看見了正朝這邊而來的绛紅,蕭蕭立馬如臨大赦地朝向绛紅走去,見到蕭蕭,绛紅十分有力地福身起了個禮,蕭蕭知書達理地笑,“绛紅是麽?”
绛紅點點頭,“是。”
“服侍我用膳吧。”蕭蕭示意绛紅領她回屋,绛紅也便照做,蕭蕭跟在绛紅後面,身後的百裏律卻納蘭容若卻不約而同地朝向這邊走來,很快便跟上了蕭蕭,納蘭容若先開口道,“蕭蕭,我看着你用膳。”
蕭蕭腳步一滞,連忙回絕道,“表哥,我一個女孩子家,你看着我用膳,我還怎麽好意思安心用膳?”
跟納蘭容若兩人單獨處于一室倒是沒什麽,關鍵是百裏律,這納蘭容若什麽都不知道,不時會當着百裏律的面對她做出什麽暧昧的事情來,她可招架不住百裏律陰嗖嗖的眼神,慎得慌。
納蘭容若忙回,“我又不是沒看過你用膳,蕭蕭放心,我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
蕭蕭微窘,那副情态模樣被百裏律看在眼裏,着實可愛,她的那點小心思,百裏律怎麽會不知道,他跟在她旁邊,想聽聽她要怎麽跟納蘭容若“周旋”,因為蕭蕭顧慮到他的感受,百裏律勾了勾唇角,笑得有點滿足。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便凝固在唇角,因為蕭蕭脫口而出道,“可是清榕沒有見過我用膳,有他在,我不好意思。”
納蘭容若一笑,“這個你大可放心,清榕自不會去你屋中。”這在古代也于理不合啊。
蕭蕭稍微放寬了心,而百裏律的臉色卻極其難看,他那一張冰川般的俊臉寒意簌簌,連納蘭容若都隐約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冷了冷,蕭蕭卻用稍帶挑釁的眼神瞧了百裏律一樣,嘿,沒想到你也有吃下馬威的時候吧!
百裏律迎上蕭蕭略帶挑釁的小眼神,臉一黑,繼而陰沉而腹黑地朝向蕭蕭笑了笑,臉上仿佛有力地寫着“你給我等着”幾個大字,他風度翩翩地看向納蘭容若,氣質絲毫不遜色于眼前這個風流才子,道,“納蘭,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納蘭容若朝着百裏律禮貌地笑,“告辭。”
其實也不能說是告辭,畢竟百裏律還是住在納蘭府的,不過蕭蕭也沒有心情去顧及什麽用詞不精确,因為百裏律前腳一走,納蘭容若後面就真的十分安靜地看着她用膳,安靜得令她只覺得嘴角都要抽搐了。
绛紅在屋外看守,整個廂房內只有她和他兩人,蕭蕭坐在圓凳上慢條斯理地品嘗古時的飯菜,而納蘭容若則坐在她對面,眼神直直地凝視着她,他和她的距離極近,近得她擡頭就能從納蘭容若的瞳孔中看見自己的模樣。
蕭蕭很尴尬,不動聲色地躲避納蘭容若的眼神,可他卻毫不察覺,眼神依舊含情追随着她,蕭蕭最後實在受不了了,擡頭瞪了納蘭容若一眼,“別看了!”
蕭蕭的瞪眼在納蘭容若看來就是一種嬌嗔,他認為她佯裝生氣的模樣實在可愛至極,卻又不失大家閨秀的氣質,便彎了眉眼,幽然道,“蕭蕭,自從你進宮,我沒有一日不對你魂牽夢萦,現在你就在我眼前,我真害怕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境。”
他的話雖然直白得讓蕭蕭覺得有些肉麻,可是聯想到納蘭容若一生最愛的人還要屬他那原配夫人盧氏,不禁為原女配感到唏噓,也不好說些什麽,便沉默着低下頭,草草将晚膳用盡,之後又以累了需要歇息為借口,讓納蘭容若離開了。
現在正值酷暑,雖然蕭蕭住着的這處院落倒也涼快些,但畢竟不如春秋,這夏天肯定要在睡前洗澡的,绛紅在房間屏風後為蕭蕭準備了一大桶溫水,蕭蕭将身子浸泡其中,看着漂浮在水面的紅色花瓣,花香在水溫下愈加清新,萦繞在她周身,蕭蕭正精神放松的時候,屋門處卻突然起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