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融血
白靜荷喊,“放我回去。”
瀾汐回,“我拼命救你,不是為了讓你與他人成親。”
二人兩廂仇視了一晚上,一個怒目,一個冷峻,端木澄蓉一覺睡醒,打着哈欠踢開他二人的房門,瞧見他們竟然還瞪着,不由咂舌,“接着瞪吧,瞎了就誰也瞪不着誰了。”
白靜荷與瀾汐較着的勁兒早就頹了勢,聞言二人同時撇開頭,猛然閉上雙眼,頓時眼淚橫流,瞧得端木澄蓉仰頭大笑。
白靜荷緩過勁兒,啞着嗓子說道,“送我回去。”
瀾汐睜開眼,回頭靜靜看着她,問道,“你當真喜歡他,非他不嫁?”
白靜荷咬咬牙,半晌輕輕點了點頭,豈料瀾汐卻說道,“我不同意,你喜歡也無用。”
白靜荷頓時跳腳,然而一晚未動的腿腳早就僵住,她一時用力過猛,一個撲棱便趴到床上,瀾汐看了她一眼,悠然地自藤椅上起身,說道,“快些梳洗,我們用過早膳便回神醫谷。”
端木澄蓉插道,“回神醫谷?何人決定的?何時決定的?”
瀾汐淡淡看了她一眼,回道,“除了神醫谷,這大羽還有何處是紅蓮教不敢踏足之地?難道神醫還想同紅蓮教再戰一番?”
端木澄蓉張嘴欲言,翠雨卻突然急拍房門,說道,“豐穆祭司帶了大批紅蓮教教衆将客棧圍住了,正在要人呢!”
瀾汐不可置信地看着端木澄蓉,端木澄蓉眨眨眼,突然一拍腦門,說道,“昨日的迷魂箭定是受了濕氣,效力有所削弱,不能怨我!”
白靜荷突然笑道,“快些将本教主放了,我讓豐穆饒你們一命!”
瀾汐猝然擡頭,死死盯着白靜荷,沉聲說道,“豐穆,豐穆!你就只知豐穆!若是我尚有靈力在身,定将他碎屍萬段,讓你連塊骨血都見不到!”
端木澄蓉不由挑眉,訝然地吹了口花哨,白靜荷卻是徹底怔住,這般嗜血殘暴的瀾汐是她從未見過的,何止是她,連瀾汐自己都驚愕于自己此番的言行,他猛然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又恢複了原先的淡漠平靜,他回頭直視着端木澄蓉,問道,“可曾聽過過血醒神的說法?”
端木澄蓉不由收起原先的不羁,凝眉深思,須臾,方擡頭鎖眉說道,“傳聞上古時代,帝後繼承神力,平定四海,開辟人族,後卻因大戰中傷及後腦而忘帝,帝後本是伉俪情深,帝心中自是悲痛,傳言帝便是以自身之血喂後,喚回了後的記憶,當然,這只是傳聞,我并未嘗試,不敢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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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汐眸色微沉,說道,“我體內本就流着你的血,如今,我便将你的血還與你,若是你恢複記憶後仍舊念着那個豐穆,我就殺了你,再自絕。”
端木澄蓉忙打斷他,說道,“使不得,使不得!”
瀾汐接道,“使不得,你便替我殺了豐穆也可。”
“好說好說。”
白靜荷氣憤不已,吼道,“你,你,專制!霸道!不講理!混賬!無賴!渾球!”
瀾汐通通聽而不聞,兀自走向床榻,将手腕劃損,逼着白靜荷飲血。白靜荷哪能同意,百般掙紮,卻抵不過端木澄蓉的一支銀針,察覺到自己又是四肢酸軟,白靜荷逃脫不得,淚灑衣衫,嘴裏依舊含糊着念道,“我是白靜荷……我是白靜荷……”
再喂下去,不說白靜荷能否尋回記憶,怕是瀾汐首先要抵不住失血過多了,端木澄蓉掐着時間,突然自身後将瀾汐敲暈,吩咐翠雨和朱兒将人擡入自己房間,随即給白靜荷喂了一顆定神丸。
*****
豐穆在客棧外守了兩個時辰,愣是不敢硬闖,瀾汐不足為懼,可端木澄蓉便大不一樣了,惹惱了她,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她做不出的,饒是憂心如焚,也只能幹耗着。
瀾汐挨了一頓拳腳,又淋雨受了風寒,身上低燒本就未曾退清,再加上失血大事,沉沉昏睡,過了晌午都不曾醒來。
白靜荷一言不發地仰躺着,眸色清冽,神志分明,端木澄蓉喝完兩盞茶,方見白靜荷動了動,她雙手摸着自己的臉,又擡起胳膊,仔細看着自己蜜色的肌膚,突然重重嘆了口氣,揚聲說道,“美人,可否賞碗茶?我這嘴裏盡是血腥味兒。”
端木澄蓉挑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默默端了盞茶走到床邊,白靜荷被針紮得沒了脾氣,可憐兮兮地看看茶盞,又看看端木澄蓉,端木澄蓉不得已,只能親自将人扶起,伺候她漱口,長籲短嘆,“我上輩子定是欠了你二人的,若不是念想着你這聞所未聞的靈魂共生,還有他身上的奇毒,我才懶得管你們,一個兩個麻煩鬼!”
白靜荷扯着嘴笑着,連聲感謝,端木澄蓉搖着團扇,哼了一聲,突然目光灼灼地盯着白靜荷的身子看,白靜荷渾身一哆嗦,那目光竟是要将她開膛剖腹、分肌拆骨一般,白靜荷不由嘴角抽搐,緊緊裹住被子,說道,“神醫,說來你許也不信,我與他本就不是這人界之人,你縱是剖了她的胸膛也得不出什麽名堂來的。”
匪夷所思也好,裝神弄鬼也罷,端木澄蓉一路看着瀾汐苦苦尋了九年,便是不信白靜荷所言,也不敢妄加舉動,要是真将人給解剖了,那瀾汐還不得與她拼命?
白靜荷看着端木澄蓉松動的眸光,說道,“我的血尚有些用處,待我尋回真身,你以我之血做藥引,那鬼見愁,想必以神醫精湛醫術,自是不在話下了。”
端木澄蓉一聽,不由雙目閃光,她的解藥總是欠缺一分火候,無論如何配制都無法更上一層樓,若她真真不是凡人,她的血或許能讓她的解藥脫胎換骨,一念及此,端木澄蓉團扇掩口,如沐春風般笑了出來。
白靜荷恢複了澪涵的記憶,可這九年的生活卻也不曾忘記,她聽得到豐穆的聲音,便說道,“神醫,解了我的不動穴吧,好歹我現在也是一教教主,總歸讓我出面将事情整理清楚吧。”
端木澄蓉随意地将白靜荷身上的銀針拔出,白靜荷的雙腿這才有了知覺,連番踢腿,一躍而起,在房中蹦跶了許久,才長籲一口氣,拍拍臉出了客棧。
*****
豐穆見着白靜荷出來,欣喜若狂,當即奔過去欲将人攬入懷中,又念起她後心的傷口,一雙手便驀然停在了白靜荷身側,白靜荷鼻頭一酸,探頭将下巴擱在了豐穆肩頭,豐穆見狀輕輕扶着她的腰,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白靜荷就着豐穆的衣衫擦幹臉上的淚水,正視豐穆,說道,“豐穆大哥,對不起。”
豐穆心髒一沉,面容轉冷,尚未出言,卻被白靜荷止住,白靜荷後退兩步,說道,“原先,我分不清自己是靜荷還是別人,記憶混亂,我知道靜荷喜歡你,可不曾恢複記憶的我卻不敢與你妄談歡喜,如今,我喝了瀾汐的血,記憶恢複方知道,我猶豫不決,是因為內心深處始終愛着的是他,對不起,豐穆大哥,打擾了你和靜荷的生活。”
說完,深深一揖,豐穆心頭巨震,便是他說過靈魂重生之說他可以相信,可多半也是因為那事實屬妄想,可如今這眼前明明是白靜荷,卻在他面前說着他聽不懂的話,讓他如何接受?
白靜荷複又說道,“要與你成親,是靜荷的意思,不然,她那幾日為何那般欣然喜悅?”
豐穆恍惚一陣,顫抖着問道,“她,現在可好?讓她出來見我!”
白靜荷猶疑片刻,說道,“我不是人族,靈力過盛,全然蘇醒後,這身體便由不得靜荷做主了,可是,豐穆大哥請放心,澪涵定會将靜荷毫發無傷、完好無損地交還與你!”
豐穆不禁苦笑,“毫發無傷?你已經讓她自鬼門關走了一遭,還狂言完好無損?”倏爾厲聲道,“我不管你們是何方妖魔鬼怪,又為何做出此等造孽詭谲之事,只是日後,你們若是再讓靜荷受到絲毫傷害,以卵擊石也罷,我定與你們糾纏到底!”
白靜荷一臉肅容,鄭重點頭,豐穆猶自憤然了片刻,才遣散了将客棧圍得水洩不通的教衆,白靜荷這才回了端木澄蓉的房間。
端木澄蓉欣賞完外頭的好戲,搖着團扇看着屋裏這關系詭異的三人,還嫌不夠混亂地讓朱兒将藥盞遞給了白靜荷,白靜荷看了豐穆一眼,傾身上前,勺起湯藥,輕輕吹涼了後才小心遞到已經蘇醒的瀾汐唇邊。
瀾汐默默喝完了那碗苦藥,擡眸看了眼豐穆,随即定定看着白靜荷,白靜荷不敢眨眼,凝望之下,突然低頭輕輕捶着心口,再擡頭時已是滿目清泉,一咧嘴,盈滿的清淚便滑落下來,她哭着哭着卻又笑起來,哽咽道,“主子,小的賤名澪涵!”
瀾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柔和起來,他深深地看着胡亂哭笑的白靜荷,漸漸牽起嘴角,笑得清淺,笑得滿足,七十餘年的時光走馬燈般自腦海中閃過,瀾汐牽起的嘴角再也穩不住,到底偏過頭去,眼淚決堤,白靜荷緊緊握住他的手,須臾,瀾汐才松了口氣,長嘆一聲,說道,“獨自開,你當真是作死,竟是讓我苦尋了這多年。”
澪涵笑道,“傷了主子的心,主子只管罰便是,澪涵絕無二話!”
瀾汐轉過頭,擡手撫上澪涵的面龐,低聲說道,“就罰你此生此世都不得離我半步。”
澪涵将手覆在瀾汐手上,傻乎乎地笑着,應了一個“好”字。
滿是柔情蜜意,毫不甜蜜,豐穆卻突然上前一步,拍開瀾汐的手,将澪涵扯起,後退了一步,粗聲說道,“看你們可憐,許你們情義相通便罷,怎得動手動腳起來的?這身子是靜荷的,你們休得胡來!”
瀾汐與澪涵雙雙怔然,随即嘴角抽搐,端木澄蓉則是毫無形象地仰天大笑,連眼角都滲着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