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天宮1

曦言将書翻開看了兩眼, 每個字都認識,但合在一起她一句話都看不懂。

什麽鬼東西嘛,故弄玄虛, 簡直比上輩子看文言文還要痛苦。

曦言在心裏默默罵了幾句,偷偷擡眼去看墨昀。

墨昀倒也沒有喪心病狂到讓曦言看書自己卻去歇着, 而是自己也在忙活。

他此時正擡筆在旁邊的紙上畫畫, 從圖案來看應該是某種機關或者法器, 也是曦言看不懂的東西。

書實在不好看,曦言決定放過自己,專心看美男。

墨昀握着筆, 身姿筆直,他的手也特別好看,手指修長白皙,指節分明,落筆的時候流暢又有力度,光看姿勢便覺得他的墨寶必定不差。他低頭的時候,有一縷頭發從側面垂了下來,擋住他的半邊臉頰,從曦言的視角望過去, 能看到他俊美無俦的側臉,還有美好流暢的下颌線, 再往下,便是性感的喉結。

曦言紅着臉轉過了頭。

這樣好看的一個人, 竟然是她的未婚夫。曦言尤然生出了一種驕傲感, 有點想偷笑,然後又有些遺憾,自己這輩子竟然沒有多交幾個塑料姐妹。

要是前世那些總喜歡來她面前嘴碎的塑料姐妹們還在就好了。上輩子曦言是養女, 背後沒少被人說閑話,而且因為母胎單身,經常被塑料姐妹們內涵。

若是這些塑料姐妹還在,她要天天挽着墨昀的胳膊去她們面前晃悠,然後看她們嫉妒得咬牙切齒卻又幹不掉她的樣子,光是想想就覺得很爽。

曦言默默開始在腦海中開始思索,要到誰面前去炫夫。

要不,就去百花仙子面前?目前也只有她這麽一個人選了。

這麽一想,曦言連看書都打起了一點精神。又翻了兩頁,曦言突然反應過來:“這是你們仙族的東西,我是魔族,我為什麽要看?你們仙族的論法會,難道還有人腦抽要來向我一個魔族提問?”

曦言一下子便發現自己上當了,就算要講話,難道不是墨昀講話,她在旁邊當一個花瓶?

墨昀終于擡眸看了她一眼,淡定道:“你說得對,是我思慮不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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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筆放下,“你不看也行,會磨墨嗎?”

曦言走過去,一邊幫他磨墨,一邊盯着墨昀看。

“我看透你了。”曦言說,“你就是吃醋了,哼哼,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墨昀拿筆的動作一頓,“不懂你在說什麽。”

又說:“墨要溢出來了。”

第二天,曦言還是打着哈欠去參加了這個論法會。

論法會最上方有一個百花臺,是給仙君們論道時用的。

墨昀坐在百花臺下最上首的位置,曦言就坐在他旁邊,百無聊賴地啃果子吃。

現在沒有人不知道她就是魔族的公主曦言,別說她只是啃個果子,就是她想做點其他更過分的事,大家也只會睜只眼閉只眼。而且,曦言也不說話,安安靜靜陪在墨昀旁邊,看着還養眼,算是論法會附贈福利了。

今天的論法會來的人比昨天宴席上的人還要多,有很多生面孔。

讨論開始之前,先是幾位德高望重的仙君上臺講述自己的道法心得。第一個就是墨昀。

墨昀雖然年輕,但他是天族太子,而且年紀輕輕修為高深,現在覺醒了神格,更是六界無人能望其項背。墨昀上去講話,臺下一片安靜,那些歲數比墨昀大了很多的仙君也都豎着耳朵在聽,就怕錯過什麽,影響自己修為的提升。

曦言承認她一句話也聽不懂,但不妨礙她欣賞自己未婚夫的盛世美顏。

墨昀之後,陸續又上去幾位仙君。他們讨論着曦言完全聽不懂的道法問題,曦言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曦言發誓,她這輩子都沒聽過比這更催眠的催眠曲。

幾位仙君一一說完之後,便是大家自由讨論的時間。

曦言勉強打起一點精神,打算看看百花仙子在做什麽。

百花仙子作為東道主,正穿梭在衆人中間,視線偶爾朝上首的位置望過來,不甚隐晦地瞥向墨昀。

察覺到百花仙子的視線,曦言一下子支棱起來了。等百花仙子再望過來時,曦言便正巧不巧擋在墨昀前面,朝百花仙子快樂地揮了揮手。

連續多次之後,百花仙子哪還察覺不到她被曦言給耍了,氣得直跺腳,再不敢往那邊看。

墨昀自然也察覺到了曦言的動作。

這些下界的仙君們鮮少有機會能和墨昀論道,有問題都緊着機會來問他,墨昀身邊就沒空過人。

曦言原本安安靜靜在旁邊當着花瓶,現在時不時伸個腦袋過來,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在曦言的腦袋又一次竄過來的時候,墨昀沒忍住伸手按住了她的頭:“你在幹什麽?”

“智鬥情敵。”曦言說。

她鬥的哪門子的情敵。

墨昀伸手暫時揮退了源源不斷圍過來的人,獲得了一點可以休息的間隙。

他說道:“你要是太無聊的話,我讓人帶你去附近走一走,論法會結束了你再回來。”

到底是特意來百花山找他的,墨昀覺得自己不能不管她。

曦言想了想答應了。

墨昀不會在百花山停留太久,論法會結束,他就離開了。曦言到時候也會跟着離開,她想趁現在有時間,去和若蘭道個別。

若蘭是來百花節幫忙的,百花節結束,她也會離開百花山。

曦言找到她的時候,若蘭正好忙完了,打算回去收拾東西。

曦言走過去叫她:“若蘭。”

“樂謠。”

關于曦言的傳言,若蘭自然是知道的。若蘭一開始就猜到樂謠身份肯定不簡單,倒是沒有太意外。

“我今天就走了。”曦言說道,“之前瞞了你,很抱歉。”

“我懂的。”若蘭說着抱了一下曦言,“祝你達成所願,樂謠。”

曦言離開之前,将之前答應若蘭的留影石給了她。若蘭打開乾坤袋,發現除了留影石,還有一些其他東西。但是曦言已經走了,若蘭只好先收了起來。

她離開不久,雲澗從旁邊走了出來。

若蘭好奇問道:“你沒有去論法會?”

“去了。”雲澗說。

若蘭望向曦言離開了方向,見雲澗也朝那邊望着,她若有所思地問道:“雲澗,你不會喜歡樂謠吧。”

雲澗愣了一下,搖頭:“沒有。”

他想起自己每一次看到曦言的情形。就像擡頭看到天邊絢麗的雲彩,會被吸引駐足,目光也會忍不住流連,但他知道,這片雲彩不是屬于他的。

曦言又在外面耽誤了一會才回去,論法會已經結束了。

曦言假模假樣地說道:“啊,這麽快就結束啦。”

墨昀看了她一眼:“想說無聊就直說。”

“怎麽會?”曦言說道,“誠然,論法會确實有點無聊,但有你在就不無聊,我聽你念經都能聽上十天十夜。”

“想得美。”墨昀說道,“念經受累的不是我嗎?”

曦言:“是哦。”

“……”

墨昀:“走了。”

曦言亦步亦趨跟上。

需要墨昀親自出面的事情已經完成,後續百花山還有其他節目,但墨昀并不準備參加,當下收拾東西準備回九重天,曦言和他一起。

百花山的八卦傳得飛快,随着墨昀一行人回到九重天,八卦也跟着傳回了天宮。

墨昀回了自己的晨明殿,府上的靈均仙官立刻迎了上來。

曦言從墨昀身後露出個頭,朝靈均打招呼:“你好,我是曦言,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曦言?殿下的娃娃親未婚妻,魔族的公主。

靈均有些好奇又有些激動,偷偷看自家殿下。墨昀臉上沒什麽表情,或者說就算有表情也不會讓人看出來,跨步就進去了。

曦言連忙跟上,跟到一半又走了過來:“你是晨明殿的仙官嗎?那個,記得把我的屋子安排在墨昀旁邊,或者他屋裏也行,多放個枕頭就行了,我不介意的。”

墨昀的聲音遠遠傳來:“我介意。”

又說道:“把她安置在南殿。”

靈均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有些暈暈乎乎,接着又想,南殿不就在殿下旁邊嗎?

殿下這意思到底是介意還是不介意?

靈均撓了撓頭,最終也沒想明白,于是按墨昀的意思,領着曦言往南殿去了。

曦言在晨明殿住了下來。

她知道墨昀的習慣,他喜歡清晨練劍,然後看書,除非要找資料,否則不會看太久,然後會出去走走。

曦言第二天估摸着墨昀練劍的時間,準備去來個偶遇。

不過,沒等她去偶遇墨昀,九宵劍就來偶遇她了。

很久不見的九宵劍劍柄上還挂着她送它的劍穗,親昵地用劍柄蹭了蹭曦言的手,發出“嗡嗡”開心的聲音。

曦言看見它也很開心。

就算墨昀不記得她,他身邊的九宵劍還是記得她的。她之前還一直把它誤認為雲澗的驚雲劍,想想真是慚愧。

曦言摸了摸它的劍柄,想了想,從乾坤袋裏又掏出一串寶石,系在了劍柄之上。

墨昀本來是要練劍的。

他一直有這個習慣,複滄也延續了這個習慣,結果他發現自己的本命劍九霄不見了。

他順着對九宵劍的感應來到了曦言的住處,看到了相處愉快的一人一劍。

“九霄。”他沉聲道。

聽到主人低沉的聲音,九宵劍整個劍身頓住,然後慫慫地飛回了墨昀手上。

墨昀并沒有立刻離開,他猶豫了一會,問曦言:“我以前認識你。”

不然沒法解釋九宵劍的異樣。

“當然。”曦言朝他走過來。

曦言剛醒,烏黑的頭發垂在腦後,像上好的絲綢般泛着好看的光澤,她故意踮腳靠近他,長長的睫毛微顫,語氣聽不出來是正經還是調戲,“你以前很喜歡我的,你說要天天和我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歪了下頭,又說,“你還說明天就要去魔族提親。”

曦言剛說完便感覺周身一涼,就連早起的困頓也消失得一幹二淨。

她疑惑看向墨昀,墨昀低頭:“這是清涼訣。”

他擡手往她額頭上一戳:“你做夢做糊塗了,讓你清醒一點。”

曦言:“……”

離開之前,墨昀突然說道,“我不會這麽說。”

“我說出口的承諾,就一定要做到。”

“天天”和“永遠”這樣充滿了變數的許諾,他不會在兩人沒有成婚的情況下,輕易說出來。

曦言愣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了她生病的那段日子。

她有時候半夢半醒,會聽到墨昀在她耳邊說話。

他說他要救她,還讓她等他。

所有曾對她說出口的承諾,他全都做到了。

*****

曦言來到九重天,并且住進了墨昀的晨明殿這件事情很快就在天宮傳開了。

曦言是魔君獨女,魔族唯一的公主,還是和墨昀有婚約的未婚妻子。

不管大家心裏的想法如何,至少表面上要表現出對曦言十足的重視和熱情。要是能借機和曦言交好,更是一件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于是各種各樣的邀約和請柬像雪花一般飄進了晨明殿。

墨昀性子冷淡,不喜歡交際,失憶之後更是如此,一切都要看心情,心情不好是誰趕上誰倒黴,其他人也不會不識趣往墨昀跟前湊。這還是第一次,他們晨明殿變得如此熱鬧。

曦言望着堆在桌子上的一大疊請柬,不是賞花就是邀請她看風景,要麽就是宴席。

她要想看風景和墨昀一起去不好嗎?和一些壓根就不認識的人去有什麽意思。而且,把天宮全部賞完了,她要找什麽借口和墨昀約會。

于是,曦言将這一類邀約全部扔掉,只從衆多“雪花”中撿出來兩張稍微有點興趣的。

其中一張是一位叫六胥真君的說自己埋了上千年的仙酒挖出來了,邀請曦言去喝酒下棋。

另一張是天後的邀約。曦言倒不是對她感興趣,而是因為在小說劇情裏,天後沒少對墨昀下手,曦言打算去會會這個老女人,看她會不會打什麽主意。

天後的這個邀請日子還早,曦言便打算先去赴這位六胥真君的邀約。

六胥真君原本只是随大流意思意思給曦言寫了張請柬。仙族有個不好的風氣,如果一件事情其他人都做,只有你一個人不做,便會顯得十分異類,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六胥真君深谙仙族生存之道,決定不做這個異類,一早就準備好了遞到晨明殿的請柬。他沒找到什麽好理由,也不如文官會編,想到自己院子裏的兩壇酒,就實誠地寫上去了。

六胥覺得,曦言一個魔族公主,應該對喝酒下棋這樣的俗事沒有興趣,他寫完跟了這場風後便将這件事情徹底忘了。此時正樂呵呵地準備将自己的兩壇子酒挖出來,好好犒勞自己。

誰知道他這酒才剛動手挖,一個長相明豔的女子便站在了院門口,笑意盈盈地問道:“請問是六胥真君嗎?我是曦言。”

她走了進來:“過來讨杯酒喝。”

六胥真君全身一僵,但請柬是自己寫的,邀約也是自己發出的,只能挎着臉點了下頭。

曦言走過去看他挖酒。

這個世界飲料沒有現代那麽豐富,什麽奶茶、肥宅快樂水……這些都是沒有的,所以喝酒比較普遍。

而且因為修為在身,再加上大部分酒度數并不高,曦言都是将酒當飲料喝的。有人邀請自己來吃白食,還是埋了千年的仙酒,自然沒有不來的道理。

六胥真君摳摳搜搜挖出了一壇子酒出來,“我們倆人少,一壇酒應該就夠了。”

曦言點了下頭:“确實夠了。”

六胥真君放下心來,又聽曦言問道:“另一壇我可以帶走嗎?”

“我想帶回去給墨昀嘗一嘗。”

六胥真君肉痛點頭:“……可以。”

看到六胥真君五官糾成一團的樣子,曦言覺得有點好玩,終于不再欺負這個老實人,說道:“我拿其他好酒跟你交換,不讓你吃虧。”

六胥的五官一下子舒展開了,變臉比變天還快,笑着擺了擺手:“哎呀,這怎麽好意思,公主真是太客氣了,小仙正好還沒嘗過魔族的美酒,小仙……小仙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曦言:“……”

墨昀自從早上見過曦言一面,一直到午時都沒看見曦言的身影。

墨昀覺得曦言既然住在自己府上,自己便有責任關心她的去向,絕對不是任何其他的原因讓他想要找她。

他散步到了南殿,幾個侍女正在院子裏打掃。

墨昀問道:“公主呢?”

侍女們搖了搖頭,表示并不知情。

墨昀只能再次散步散到了靈均面前。

靈均看到墨昀眼睛一亮,立刻走過來彰顯存在感:“殿下。”

墨昀問道:“曦言公主呢?”

“曦言公主出去赴約了。”靈均繪聲繪色地說,“各位仙人送過來的邀約堆了滿滿一桌子,公主從裏面選了一處去赴約,現在還沒有回來。”

“何處?”墨昀問道。

靈均搖頭,看了眼墨昀的臉色,聲音逐漸低了下去:“靈均……靈均不知道。”

“沒有派人跟着嗎?”墨昀問道。

靈均驚訝道:“要派人跟着嗎?”

墨昀:“……”

靈均自認為大聰明沒有,小聰明倒有一點。以前墨昀出去從不喜歡讓人跟着,曦言來天宮小住,身邊也沒有帶一、二侍女,靈均由此推斷,曦言公主應該也是喜歡獨來獨往的人,因此,在征求公主的意見後并沒有讓侍女跟随。

難道……他做錯了?

墨昀已經走了回去。

橫豎就在天宮,這麽大個人,也丢不了,并不需要他擔心。

心裏雖是這麽想,但墨昀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如意,目光落到九宵劍上花裏胡哨的劍穗,終于找到了原因——劍穗五顏六色太醜了,辣眼睛,沒收了。

九宵劍:?

曦言拿着酒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

六胥真君是個妙人,什麽都懂一點,說話也風趣,曦言想着自己在天宮沒什麽認識的人,便在那邊多留了一會,也多打聽一些關于天宮的事情。

回來的時候看到墨昀站在殿外,似乎是在等她。

曦言走了過去:“是在等我嗎?”

“你想多了。”墨昀說,“剛好路過。”

“哦。”

他走近,聞到曦言身上若有若無的酒氣:“你喝酒了。”

曦言點頭:“六胥真君埋了千年的仙酒,我倆一起喝的。”

墨昀正要說話,曦言将自己厚臉皮帶回來的另一壇酒放到他面前,“我還特意給你帶了,厚着臉皮要回來的,你要嘗嘗嗎?”

墨昀看着她,曦言眼睛亮亮的,一副想要邀功的樣子,原本到口的“以後不準喝酒”幾個字又被墨昀咽了回去。

“嗯。”墨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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