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本地沒有這個品種
外賣員騎着他那輛破電動車絕塵而去,白壯壯哼哼唧唧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枯葉灰塵,滿臉不高興地把外賣袋子拎到手裏,嘴裏嘟囔着一定要給差評之類的話。
白林歌摸摸鼻尖:“點個外賣而已,需要這樣嗎?”
白壯壯找了棵粗壯點的樹坐下,拿出袋子裏巴掌大的六寸披薩:“別站着說話不嫌腰疼,你又不是我,被我爸發現他非得跟我斷絕父子關系不可。你們來點?”
東明山的灰鴿群脾氣較之白鴿更為暴躁,年紀相仿的鴿子們都是打小一起長起來的,又都是沾親帶故的左鄰右舍,他們對彼此都很熟悉。
白林歌擺手拒絕,他自己吃就行,這麽大點兒還不知道夠不夠呢。看着他寒酸的模樣白林歌有點唏噓,點個外賣太不容易了,壓根不忍心和他搶。
被拒絕也不在意,白壯壯吃着披薩,瞥了眼簡岽寧:“這是哪位?你朋友?”
簡岽寧态度平和,開口道:“是未婚夫。”
白林歌咬着牙:“他是新上任的山神,簡岽寧。有事約見過你們,但你們幾次都放了他鴿子,所以沒見過。”
“簡岽寧?山神?”白壯壯想起來了,他聽說過這個名號,一臉恍然大悟,油滋滋的小嘴叭叭的,“那不還是你未婚夫。”
算了,白林歌和他們解釋不清楚——也沒什麽好解釋的,好像客觀來看這是事實。
“你們什麽情況?人家好心邀請你們面談,一個個都不赴約。”白林歌蹲下,打聽起情況來。
白壯壯表情很是無所謂:“我爸說了,別理他們。”
白林歌眉毛皺了起來:“為什麽?建設起來是好事啊,讓生活更便利,不開發你上哪兒點外賣去?等全面建設完了,你想點什麽外賣都行啊。”
“不行。我爸說了,我要是支持搞開發,他定要打斷我的翅膀,毀了我的天堂!”
“不至于吧?”白林歌滿臉狐疑,說的跟真的一樣,“你們是親父子,虎毒都不食子。”
“問題咱們是鴿子。”白壯壯把剩下兩塊披薩裝在盒子裏,拎着袋子站起身,一抹嘴,“你不信,那我就帶你見識見識這殘酷的世界,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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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頭陣,白林歌和簡岽寧在後面對視一眼,決定跟去看看。
鴿族已經這麽水深火熱了嗎?內部激化成這樣了,情況很棘手啊。白林歌慶幸自己這次跟來了,不然放簡岽寧單獨過來,還不知道會遭遇什麽。
就像肖宮基說的那樣,男孩子也要保護好自己!
走了幾公裏山路,幾乎要到邊界線了,他們走到了一個又偏僻又貧瘠的地方。
幾棵東倒西歪的歪脖樹支棱在岩石裸露的坡面上,矮灌木四仰八叉地張着光禿禿的枝條,蕭瑟的風吹過,枯葉在地上打着滾。
住這兒?這要是放在大清,起碼得算是個發配寧古塔。
白壯壯回頭沖白林歌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看向某個方向,随後張嘴喊道:“在家嗎?”
片刻,有了回應。
“不在。”
“……我都看見你屁股了。”白壯壯簡直無語。
他的話音剛落下,白林歌便看見那個方向的樹葉顫了顫,一顆鴿頭探了出來,然後是整只鴿子。
它從枝葉裏完全跳出來,站在曲折的樹枝上,展露出全貌。看清它的模樣,白林歌和簡岽寧都出現了些許困惑。
“這是你們鴿族的嗎?”簡岽寧靠近了,小聲問道。
“看樣子好像是只鴿子,但我們本地沒有這個品種。”白林歌同樣小聲回複。
東明山從來都只有白鴿和灰鴿兩個族群,他從來沒有見過灰色的卷毛鴿子。
有問題,上某度。簡岽寧拿出手機開始搜索,輕碰白林歌的胳膊,把搜索結果給他看。
米蘭皺背鴿?什麽時候東明山還有國際友鴿了?
白林歌主動問話:“你好,請問你是?”
枝條上的鴿子眼神帶了點委屈,口吐人言:“林歌,我是灰原艾啊。”
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變成了這副德行,白林歌滿臉震驚,暫時失了聲。一旁白壯壯一臉嘲諷地開口:“Howareyou?”
“我被我爸趕……”
他話說了一半,白壯壯的嘲諷更大聲了:“Whereareyoufrom?”
“白壯壯你是不是有病!”灰原艾氣得在樹枝上跳腳。
“你才是有那個大病!你是只鴿子啊,你去學人類燙頭!”白壯壯眼角眉梢連帶着出氣的鼻孔都是滿滿的譏刺,“燙完品種都不一樣了你知道嗎?”
我抽煙喝酒燙頭,但我知道我是只好鴿子呗?
樹枝上的鴿子擺出俯沖的姿勢,準備和白壯壯拼命了。白林歌拉着簡岽寧往旁邊避了避,腦中冒出一句話:都這模樣了,難怪會被發配寧古塔。
兩只鴿子一言不合打得不可開交,鴿毛亂飛,翅膀撲棱棱的聲響不絕于耳。白林歌牽着簡岽寧跑到遠些的地方觀望,好一會兒都不見他們有要停下的意思。
“咱們走吧。”白林歌說,看他們打得都累了。
簡岽寧點頭:“好。”
走出幾步,白林歌還是沒忍住:“你在笑什麽?”
簡岽寧立刻繃直嘴角:“有嗎?好吧,我就是想問,你們本地的鴿族叫什麽?”
“……”這是什麽鬼問題!
“中華田園鴿?”
“小土鴿?”
白林歌低頭摸兜:“我那把四十米長的大刀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