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到家裏,容九随手把鑰匙放在門口的櫃子上,自己換了拖鞋坐在沙發上沉思。
他剛和沈一吃過飯,是沈一帶着他找的地方,在一個大排檔裏面吃的燒烤。說實話,別看沈一說話陰陽怪氣的,但他是個很會找話題聊天的人。
兩人吃燒烤期間沈一都會不動聲色的換一個話題,中途竟然沒有冷場,這對容九來說是很稀奇的一場體驗。因為很多時候,大家對着他那張沒表情的臉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包括他的父母,容母還好一些,覺得他就是這樣冷淡的性子。在容母心裏,他冷是冷了點,可人是正直的,這樣就好。
容父卻不同,很多時候容父對着他就陰沉着臉就生氣發脾氣。
很多時候容九并不會和容父計較,但容父要是太過分,那他也說不出好聽話,父子二人的關系很緊張。容母卡在兩人中間,只能安撫安撫這個批評批評那個。
所以在,在高中時期,他就搬了出來,以免天天看到容父那張怒氣騰騰的臉。
搬出來後父子間的關系倒是緩和了幾分,不過大趨勢沒有變。
沈一是頭一個能和他聊天聊這麽長時間的人,單憑這點,容九就覺得沈一很有過人之處,答應和他交往一點都不虧。
他想知道沈一接近自己的目的,他并不相信沈一說的那些一見鐘情的鬼話。
容九覺得,沈一接近他也許和那個夢有關,也許沒有。
反正兩人關系都成這樣了,這些事不着急,總有時間慢慢摸清楚。
有了交往對象,日子過得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以往容九都會在固定的時間洗澡、睡覺,今天這個時間被打破了。
他如同以往一樣剛洗好澡躺到床上,沈一的視頻就發了過來。
接通視頻後,沈一就對着他吹了聲口哨:“在自己家裏幹麽包的這麽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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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裸露着半個胸膛,睡衣穿了跟沒穿一樣的沈一,容九只覺得辣眼睛,他穿戴的整整齊齊有什麽不好。
“你看你這穿戴跟個老古董一樣,穿睡衣當然要怎麽舒服怎麽來,你看我就是。”說罷這話,沈一還刻意挺了挺胸膛,腹部肌肉若有若無的貼着衣衫展露出來。
見容九沒有說話,沈一不懷好意的一笑:“你的身材很有料,上車的時候我确認過了,腹部有肌肉,和我差不了多少,不用擔心被比下去。來呀,解開扣子,別束縛着,咱們一起舒服……”
“你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就挂了。”聽着他後面刻意嗲聲嗲氣的語氣,容九忍着撥雞皮疙瘩的沖動這麽說了句。
沈一立刻住口,他垂下眼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嘟囔了句沒情趣。
容九只做沒聽到,他道:“你給我視頻就是為了坦白下車故意撞在我身上的事?”在地下車庫,沈一撞了他一下,他總覺得沈一是故意的。只是當時這人表情非常正經,他也就沒說什麽。
實在沒想到,撞就撞了,這人竟然懷着趁機占他便宜的心思,而且還得逞了。
心機真夠深辰的。
沈一笑盈盈的看着他:“如果我說是呢。”
容九幹脆利索:“那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說的了……”
見他伸手似乎想要挂斷視頻,沈一臉色一變道:“不許挂。”
容九挑了挑眉,他繼續伸手,手越過手機,從床頭櫃上端了杯水過來,他淡定的喝下半杯水,然後靜靜的看着臉色來回變幻的沈一。
沈一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而是轉移了話題:“我們現在在交往,每天通通電話打打視頻是理所當然的事,要不然怎麽培養感情?”
這是間接在解釋他為什麽打這個視頻電話了,容九有些意外,“培養感情?”這詞兒對他來說陌生的很。
沈一低聲詭異的笑了下:“對啊,培養感情,培養好感情,我就把你一口一口的吃掉。”說罷這話,他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夜深人靜之時,這樣刻意壓低的聲音,還有那不可忽視的陰狠,加上氤氲的燈光作祟,沈一的臉似乎突然蒼白僵硬了很多,雙眼也充滿了血腥之意。
乍然一聽一看總能讓人感到心驚肉跳。
而容九并非常人,他的心連多跳一下都沒有,他瞅着沈一淡聲問:“怎麽吃?”
目光若有若無的落在他殷紅的嘴唇上,容九又低低說了句:“到時,我怕你吃不下。”
明明是很正常的對話,沈一不知想到了什麽,臉突然熱了起來,刻意營造的氣氛随着他臉頰變紅也沒了。
沈一捋了捋額前零碎的頭發,他鎮定的冷哼一聲:“是嗎?”
然後他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早點休息。記得你現在是有主的人,所以以後會經常接到我電話的。”
容九嗯了聲和他說了晚安,等屏幕暗下去時,容九哼笑一聲,心道,還以為沈一這調戲人的道行有多深呢,結果,三言兩語就被他給壓制回去了。
這樣怎麽能吃人,只能等着被吃了。
容九這時并沒有發現,他對沈一的容忍度很高甚至有點不設防。
若是換做旁人趁機撞在他身上,容九想也不想就會躲開任由那人摔倒在地,至于有人敢和他開玩笑,容九能用目光殺死他。
沈一對容九來說很例外,即便兩人緊緊只見過兩面。
那廂沈一對着手機冷笑一聲,從屏幕上隐隐可以看到他那雙充滿惡意的雙眼。
把手機随意扔到床上,沈一站起身攏好自己的衣衫,然後走了出去。
他現在在沈家老宅,住在四樓。
一樓是廚房、客廳、二樓是沈老爺子和書房,三樓住着沈父沈母還有他們的兒子沈言。
四樓只有沈一。
其實三樓房間也很多,不過沈一覺得太吵不樂意住三樓,沈母她也不願意經常看到他,所以在這方面大家還是很有默契的。
沈一從一樓冰箱裏拿了罐冰紅茶,然後朝樓上走。
在三樓拐角,恰好碰到了正從房門內出來的沈母秦霜。秦霜看到他,雙目驚恐,猛然後退了兩步,二話沒說直接尖叫一聲。
聽到秦霜的叫聲,沈父沈庭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同住在一層的沈言也在第一時間打開自己的房門跑了過來。
沈庭抓着秦霜的手不停的問:“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兒?”
秦霜捂着心口,臉色蒼白,她渾身顫抖死死抓着沈庭的手心有餘悸的說道:“我沒事,就是被吓了一跳。”
一旁的沈言看着驚慌失措的秦霜又擡頭看了看正默不作聲喝着冰紅茶的沈一,眉頭微皺了下。
比起沈一的吊兒郎當,沈言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他從小生活在蜜罐裏,舉止優雅,眉眼溫潤,是個謙謙君子溫文爾雅之人。
面對突然蹦出來的哥哥,他并沒有在第一時間接受,不過也沒有找沈一的麻煩,他無視着沈一的存在。
秦霜說,這是大人之間的糊塗賬,和孩子沒關系。
說來沈一的母親秦秀還是秦霜的堂姐呢。二十多年前,沈家和秦家聯姻,對象是秦霜。
在兩家聯姻前夕,秦秀和人私奔了。後來有傳聞說秦秀喜歡沈庭,因為沈庭,所以她一氣之下故意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做出這樣的事。
後來秦家和沈家聯姻成功,秦霜和沈庭過着舉案齊眉的日子,而秦秀一點下落也沒有。
這期間秦家一直在找秦秀,一開始他們也的确生氣秦秀的行為,說私奔就私奔,可随着時間的流逝,心疼還是代替了責備。
只是多方打聽都沒有消息,秦家為了讓秦秀回來,甚至在媒體上登過尋親廣告,而秦秀卻鐵了心一樣沒有出現。
誰能想到二十四年過去了,沈一突然出現在沈家門口。
說秦秀是他母親,自己是沈庭的兒子。
秦霜聽了這話當場就暈倒了,沈庭也是一臉意外,因為他根本不記得自己和秦秀什麽時候在一起過。可是經過DNA對比,沈一就是他的兒子。
秦霜因此大病一場,秦家對沈庭這行為很是埋怨,覺得如果當時沈庭承認和秦秀發生了關系,把這件事說開說清楚,那秦秀也不會這麽多年沒聯系。
确認了沈一的身份後,沈老爺子出面認回了這個孫子,讓他住在沈家老宅。
安頓好人之後,沈秦兩家詢問起秦秀的下落,沈一看着衆人那麽一笑,說秦秀現在不想見他們。等他們把自己安置好,也許秦秀就會回來了。
他說那些話時表情很冷,看向衆人的目光充滿了趣味的打量。
秦老爺子猶豫了片刻,問他和秦秀的關系是不是不好,又或者是秦秀是不是對他不夠好,所以他對母親的态度才這般。
沈一否認了。
秦老爺子和沈老爺子看他那模樣,很是心塞,也就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而是問起了秦秀現在在哪裏。這些年秦家投放了打量的人力和物力都沒有找到人,現在終于知道了秦秀的下落,他們自然想盡快把人找到。
秦老爺子說起這事時很悲痛,秦秀離開後,她的父母因太過擔心她開車出了事故。
每每想到自己這個兒子和兒媳婦,秦老爺子就難過的不行。
其他人都在安慰秦老爺子,沈一卻對此視而不見,他涼涼的說:“不是我不說,是她暫時不想見你們。”
看他說起這話時薄涼萬分的樣子,衆人心裏一陣心寒。
再怎麽說秦秀也是他的母親,他難道不想讓秦秀回來和家人團聚嗎?
沈一用實際行動表示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想。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大家能看出,沈一的性子很孤僻,上一秒還在笑,下一秒說不定就會沉下臉。好在他住在老宅,沈庭秦霜他們有自己的別墅。
只是每當他們回老宅時,他們避不開沈一就是了。
秦霜的情緒平靜下來後,她望着沈一勉強笑了下道:“這和你沒關系,我沒聽到你的腳步聲,所以被吓了一跳。”
沈一平靜的哦了聲,他灌了口紅茶面無表情的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然後直直的上樓,這時沈庭和沈言發現,他走起路來真的是輕飄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怪不得能把秦霜給吓一跳呢。
等沈一上樓,沈庭讓沈言回房睡覺。
沈言聽了不輕不重的應了聲,他以前很崇拜沈庭,現在對沈庭的感覺很複雜。沈庭說他不記得和秦秀之間發生過什麽事,他總覺得是借口。
只是秦霜堅定不移的相信沈庭,他也不好說什麽。
沈言回去後,沈庭扶着秦霜回房。
在轉身的那一刻,秦霜鬼使神差的朝樓上看了一眼,只見沈一正趴在樓梯上朝下看,四目相對的那一刻秦霜被吓得差點再次尖叫出聲。
沈一朝她笑了笑,這次是真的轉身離開了。
進門後,秦霜抓着沈庭的胳膊焦急又帶着幾許害怕的說:“我覺得沈一有問題,他根本不像你的孩子?他是不是對我有意見,他就是在捉弄我。”
沈庭以為她是在計較沈一的身世,他道:“雖然我不記得了,可DNA不會出錯。這件事說到底是我的錯……”
秦霜根本沒有聽他在說什麽,她腦中一直想着的是沈一那個笑,很冷很惡意的一個笑。
回到房內再次躺在床上的沈一卻覺得很沒意思。
他無聊的想,不知道容九在做什麽。
這個時候的容九在做什麽呢,容九在做夢。
他先是夢到自己是個古人,背部受了傷,一身白衣的沈一給他上藥。說是上藥,沈一的手卻很不老實,在他背上故意來回摩挲着,一開始他還忍耐着,後來忍無可忍翻身抓住沈一的手,他有些無奈看着沈一說了聲什麽,然後沈一就笑了。
不帶絲毫惡意,很得意很漂亮的一個笑。
而後夢境轉變,容九發現自己站在電梯裏,很冷的一個電梯,冷風從四周往他身上吹,讓人忍不住打寒顫。這電梯有點眼熟,容九還沒想起是哪裏時,只見有人從角落裏站起來朝他一步一步走來,嘴裏還嘀咕着什麽。
等兩人的距離很近了,容九終于聽到他在說什麽了。
他在說:“我的頭呢,我的頭呢。”
容九皺眉看着他:“你的頭不是在你脖子上嗎?”
這人擡起頭,眼睛充血,一臉詭異的笑,他雙手抱着自己頭做出一個網上拔的動作:“你說的是這個嗎?”只是在看到容九的瞬間,他的笑在臉上扭曲了,想要做的動作硬生生的僵硬在那裏,眼睛血紅。
容九不知道他在搞什麽,還沒開口,只聽這人驚恐的嗷叫一聲,換成一團血霧消失了。
容九:“……”
從夢中掙紮着醒來的容九腦子還殘留着夢境中的想法,他長得很吓人嗎?在夢裏都能把人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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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再來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