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許甬的計劃

在休息了幾天後,從獲終于覺得身體恢複正常,只是心底那一絲不安始終未曾散去,她當然知道關鍵時刻“發病”意味着什麽,可她不能跟任何人說,她得藏着這個秘密。

也就是在這幾天裏,聯軍宣布主力部隊将撤出近地聯,只留下部分兵力維持地方治安和進行人道主義救援。實際情況是,聯軍主動撤出了近地聯首都地區,那些利害關系不大的聯盟國家實際上撤回了全部兵力,想要渾水摸魚的繼續保持着軍事存在,而西海岸國家聯盟這種“鄰居”則将主要軍事力量放在邊境地區,一副要建立防火線的姿态。

聯軍一走,“無國籍者”組織和“抵抗者”組織立刻來了一場火并,雙方都聲稱己方取得了勝利,對方慘敗。而據可靠消息,這兩個家夥都沒得到好處,且因距離太近,連“致命武器”都發揮不了作用。最倒黴的還是平民,戰場上約大半的屍體都來自平民(包括消極的前“畜人”群體),鮮血淋漓,惡臭熏天。

許甬占據的這座地下工事距離近地聯首都地區越一百公裏,在永生時代已經不是距離,只是這将近一年的混戰幾乎把近地聯打回原始社會,倒也好好保護了許甬的這塊基地。

許甬保持着悶聲發大財的低調模樣,不知道的人真以為他還是個從五聲島跑來要東西的叫花子。他瞞着很多人,似乎并不準備瞞着從獲,因為他今天就向從獲展示了自己的資産。

“瞠目結舌”是從獲最真實的反應,這倒不是因為許甬手裏的東西多,而是他展示的數據太多,導致從獲有點眼花,連看的心思也沒有了。

許甬什麽時候也變成這麽一個庸俗的人了?

許甬的舉動有點像小孩子向大人獻寶,看到從獲興致缺缺,也就收起數據,莫名其妙地嘆息一番:“在島上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外面世界多大。”

這句話是事實,從獲不想表示贊同,當然也不準備反駁,她就等着許甬說下一句。許甬大約是一直在等着她過來。

“我有個計劃,我想了很久——”許甬話說到一半,就拿眼睛看着從獲,從獲只好說:“什麽計劃?”

許甬所說的計劃,在從獲預料中可能只是一句話,沒想到竟然是長篇大論一大段,且因內容足夠驚悚,讓人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

按照這個計劃,許甬将通過藥物使所有的五聲島居民都變成不老不死的永生之人,一如當年人類從徘徊時代進入永生時代的做法。然後,永生的五聲島居民将轉戰近地聯,也就是以許甬目前的勢力範圍為根據地,像“抵抗者”們的做法,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國度,并尋求平等的對待——就算得不到平等待遇,在這個過程中經歷鍛煉的五聲島永生人,也具備了活下去的能力與實力。

因為這個計劃足夠大膽也足夠冒險,許甬是決定孤注一擲,不考慮是否會被滅族,也不管島上居民是否都願意,只是在他的個人意願之下,強行進行。他說,“無國籍者”組織是盟友,各聯盟國家不是鐵板一塊,還可以争取幾個盟友。這算是趁火打劫,因為要肢解近地聯,最好的結果就是肢解成功之後,這個聯盟國家再沒有重來的可能。而基于這個基礎,由原來的“畜人”群體或者是五聲島那些人割占一塊地方,這些人目标明确,絕不會允許近地聯卷土重來。

問題是,這麽做就意味着徹底動搖了永生時代的秩序,當年永生時代的創立者可還活着,他們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件事發生?還有一個更現實的問題,就是許甬憑什麽拿到那些藥物?就算有藥,又怎麽在何琂的眼皮子底下将藥送進去?要知道,手無寸鐵的人反抗全副武裝的軍人,等于自找屠殺。

還有一點從獲沒說,盡管國滿說她是因為有特殊的基因變異才會出現“發病”的情況,而她始終懷疑這其中有那劑藥的作用。她不相信,那種藥是沒有副作用的。

千言萬語彙集于心,從獲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淡淡地看着許甬,眼神有些冷漠,不是許甬熟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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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甬說完,他便觀察從獲的反應,也許他本來想要得到從獲的認可,不過他後來應該放棄了,“我以為,你能理解我。”

“真不巧,我也是這麽想的”——這話與陰陽怪氣是絕配,從獲思考了一秒,沒有說出來。

許甬這些年大概是幻想太多了。

“我很想,但是做不到。”從獲的話輕飄飄的,她接着說:“我現在真想混吃等死。人長腦子做什麽?自找麻煩嗎?”

她是在嘲笑自己。

“你什麽時候也自甘堕落了?”許甬竟然用上這個詞,他是看不下去了吧。

是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從獲仔細回憶了一遍,許甬是第一個對自己說這種話的人嗎?記不清了。

她不贊成許甬的計劃,可她不想說反對的理由,許甬也不是來征求她意見的,所以許甬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吧。現在的她,又能幫許甬什麽呢?倘若一切正常,倒是她需要許甬的庇護,那時候許甬說什麽就是什麽,她又能怎麽樣?

确實是很消極的态度,從獲肯定了自己目前的狀态,她的野心壯志大概是從一開始就沒有培養好。

幾分鐘的靜默之後,許甬終于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他說:“我給你提個醒,到時候見到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就當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許甬在暗示什麽,他自己沒說,不過看起來倒是一番好意。

“899,她怎麽辦?”

就在許甬準備轉身出去的時候,從獲抛出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話題,她竟然在關心別人的命運。

“我付錢,她幹活,就這樣。”許甬頭也不回地回答。

“那天——你殺了她血緣上的父親。”從獲花了半秒鐘想到這個詞,然後她就看到許甬慢慢轉過身,四目相對,許甬是平靜的。

從獲是在關心許甬,許甬不應該發火的。

“那是她的要求。”許甬頓了頓,大概這個話題本身不是那麽好說,“平白無故的,我殺人父母做什麽?”

殺人父母是不共戴天之仇,這一點,許甬腦子是好的。他能這麽做,想必899那邊已經給了足夠的理由,所以具體的理由,從獲也不想知道了。

如果從獲站在899的立場上,也許只是躲遠一點吧。

考慮到從獲最近會非常的無聊,許甬送了些寵物過來,從獲看上了一只漂亮的灰色胖貓,然後就出事了。

一直保持着對喵喵的美好回憶,從獲對這只灰色胖貓也保持了相同期待,誰知道胖貓不但智力不如喵喵,連脾氣也是比不上的。喵喵在主人懷裏就是待煩了,也不過悄咪咪地發個小牢騷,而這胖貓,直接上爪,在從獲手上腿上撓出了幾道深淺不一的口子,最嚴重的一處,血直往外冒。

這下子,從獲非常懷疑許甬的用心。

許甬過來時,血還是沒有止住,從獲臉色蒼白,醫護人員臉色煞白。那點基因的破事,終究是瞞不住了。

“你比致命武器還值錢。”

許甬惡狠狠地丢下一句話,最好也不知是找到了什麽藥,終于将血止住了,然後,胖貓走了,899來到從獲身邊。

“外邊的人,排着隊等着把你大卸八塊。”

許甬親自送從獲到了“安全”的地方,還不忘恐吓從獲幾句,接着又感嘆道:“計劃趕不上變化,還是走在計劃前邊好。”

他這話沒頭沒腦的,從獲不好質疑人家的說話水平,再加上腦子暈乎乎的,也沒發表意見,直挺挺地開始躺屍。

許甬吓了一跳,确定從獲是需要休息,這才說:“你在島上要有這麽貴重,也用不着經歷那些事。”

許甬的抱怨不是一句兩句,從獲聽不過來,也懶得理他。到了後面,連899也聽不下去了。

“你今天吃了話多藥了?”

這莫名其妙的話配上899一臉的嚴肅冷漠,許甬卻險些笑了出來。

“行,行,我不說,我走了。”臨走前,他特意看了從獲好幾眼,叮囑899:“消息出去了,我也沒辦法,你多費心。”

也許是為了保持冷漠的形象,889并未翻白眼。

從獲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針管子紮進自己的肉裏,她想要動一動,奈何人就像被控制了,不能動不能說話也感覺不到疼痛,真實的感覺似乎都消失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只剩下模糊的印象,再給自己檢查一遍,似乎并沒有看到針眼。

她想了想,自己目前這種狀态,實在是沒有自保的能力。她将目光轉向899,此人的前任雇主是鄭澤邑吧。

看看新聞,映入眼簾頭一條卻是有關何琂的。

“何琂深夜酗酒,逼公民為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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