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即使安和路易莎給了賓利小姐這樣的難堪，她也不敢真的表現出不滿。不得不說，除了魯莽和自大，賓利小姐還有一項可貴的品質叫做識時務。
無論是安·卡西斯，又或者是路易莎·布魯克，都是她不能得罪的對象。以前的矜持自傲，不過是可悲的自尊作祟，最重要的是，她明白即使自己擺出那樣的姿态，卡西斯小姐只是會對自己不喜，卻不會因此對自己做出什麽懲戒。
她渴望着進入上流社會，自視甚高的同時卻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尴尬身份，這才是最讓她痛苦的。
“布魯克小姐，卡西斯小姐，日安。”低下了高傲的頭顱，賓利小姐不得不解決這個危機。若是兩位小姐都被自己激怒了，那麽自己母親的打算就會落空了。攀着卡西斯小姐進入交際圈，從而提升身價，嫁給一個有錢的貴族老爺的願望也許就此破滅了！她絕不能，不能從一開始就落敗，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新生，自己絕不能因為一時的魯莽和無禮而葬送掉前程。
可惜，即使是她的稱呼，也惹得兩位可愛的小姐不快了。對于路易莎來說，這樣的稱呼順序顯得賓利太過勢力，讓人不喜，身為客人，先向主人問安才是正理。安心底想的就更多了，先不說之前賓利小姐來自己家做客時的無禮和傲慢，就今天的不請自來就足夠顯示她糟糕的家教，可當身為主人的自己和路易莎一同進入房間時，賓利小姐先問候的竟然是身份更為尊貴的路易莎，不由得她不多想，之前賓利的舉止是不是因為對自己地位的輕視。
安冷淡的點頭，直直往一邊的藤椅上走去。
路易莎感受到了安的不悅，想起上輩子的事情，對賓利小姐更是沒了好感。要知道，即使上輩子還只是個舞女的時候，大家都知道禍從口出，一字一句都是斟酌着說的，要是兩三個大老板同時點了自己，那語言的技巧就更是妙了。可賓利小姐倒好，一張口就得罪人，連最不夠資歷的舞女都不如。
“安。”路易莎坐到了安的身邊，雖然知道安活潑大方的性子，可她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安的臉上沒有多少笑意，她從不知道自己竟然會不被一個暴發戶的女兒放在眼底。瞥了那邊有些拘束的賓利小姐，她冷哼一聲，揚起聲音來：“哦，親愛的路易莎，我并不是生你的氣，我只是不敢相信竟然會有人能如此無禮。我想你會懂我的，我親愛的路易莎，或許我們應該互相熟練一下法語，若是等我們進入交際場後卻不懂得如何運用美妙的法文，那可真是太失禮了。”
路易莎瞥了一眼臉色難看的賓利小姐，大方的笑了起來：“哦，賓利小姐似乎有什麽話要說？我想以賓利小姐良好的家教，一定很好的掌握了法文吧，一個淑女怎麽會不掌握幾國語言呢，法語只是最基礎的不是麽？”
安微微直了背，望了路易莎一眼，笑容漸漸在臉上放大：“是呢，賓利小姐，你一定對法文很熟練吧。那麽不如就在一旁聽着吧，我和路易莎需要練習一會法語對話。”颌首後，安轉向了路易莎，不再理會那邊憋悶的賓利小姐。
這邊，賓利小姐吃了個悶虧，那邊賓利夫人也沒有讨到什麽好處。
也是她太心急了，賓利小姐已經快十五的年紀，第一次進入交際圈的鄭重與否，很大程度影響着她将來的婚姻。如果有一個身份高貴的長輩願意引着賓利小姐進入交際圈，那對于賓利小姐來說，其中的益處不言而喻。而卡西斯子爵夫人就是她看中的那個貴婦。
子爵并不算是很高的爵位，可一個傳承多年，有着封地，姓氏尊貴的子爵就是另一回事了。這是實打實的世襲爵位，而不是用金錢買來的勳爵，即使在倫敦，也不會有人敢說卡西斯家身份低微。能憑借着遙遠的血緣關系攀到卡西斯家，對于賓利夫人來說已經是個很大的驚喜了。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即使卡西斯夫人心善，默許了她的攀親，賓利夫人貪圖的卻更多，她想要更親密的關系，更多的好處。在提出了讓卡西斯夫人引賓利小姐進入交際圈的無禮要求後，卡西斯夫人終于不耐了。多次投遞了拜貼卻石沉大海的賓利夫人，選擇了無禮的不請自來。
可是這樣又能改變什麽呢？不過讓人更添輕視和厭煩罷了。
Advertisement
*********
距離安和路易莎進入交際圈的年齡越來越近了，平日裏，兩個小姑娘之間的信件不斷，感情也深厚了許多。至于賓利小姐，似乎通過了其他的辦法擠進了上流圈子，可這已經不是路易莎兩人想要了解的事情了。
對于路易莎來說，最大的挑戰，或許就是管家了。
貴族，尤其是古老的貴族，她的收益來源于各種賞賜，幾百年的經營，以及她所擁有的土地所貢獻出的財富。可當資本主義襲來，原始資本累計，鄉紳階級漸漸對貴族的地位虎視眈眈，更有一夜暴富者一躍進入上流階級，接受衆人追捧。
而路易莎面對的，就是這樣的窘境。
布魯克夫人雖然疼愛路易莎，可她并不溺愛。布魯克家的現狀，被清清楚楚的攤在了路易莎的面前，聽着布魯克夫人朗讀着被委托人寄來的信件和賬本，路易莎有些郁悶的發現，那些産業縮水的速度，幾乎比的上自己家上輩子落敗的速度，一樣的迅速，讓人幾乎無法應對。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有些落敗，布魯克家的情況也不至于落魄到讓人随便都能踩上一腳。
當然，那些縮水的産業并不包括茶葉，中國茶在這些年很受追捧，茶葉可以說是一本萬利的。
嘆了口氣，路易莎有些驚嘆的說道：“要是我們能多賣點茶就好了。”
然而布魯克夫人并不贊同，她挺直着背脊，嚴肅的看着路易莎，眼底是前所未有過的認真：“路易莎，商業不是我們的根本，即使它有再多的利潤和誘惑。茶葉的利潤可觀，可是你是否想過，中國茶葉的限制出口，海上風險，進口稅，一樣樣都是風險。雖然我不喜歡那些暴發戶，但是我不得不承認，他們有着巨大的野心，他們的膽魄讓人佩服。”
路易莎想起自己的好友安對于那些商人的評價，不由皺皺眉。
“貴族為什麽是貴族。”布魯克夫人似問似陳述的說了這樣一句。
路易莎沉默半晌：“因為血統？財富？或者，是因為驕傲？”
“土地，路易莎。”布魯克夫人崇敬的聲音響起，“土地才是我們的一切，土地割裂開了貴族，暴發戶，平民，鄉紳之間的距離。有了土地，我們才有了根。沒有土地卻擁有一大筆財富的人，我們稱之為暴發戶。有了土地，就能敲開上流社會的大門。路易莎，你應該明白，土地對我們來說意味着什麽。”
這樣的說法對路易莎來說是新鮮的。上輩子的經歷告訴她，土地是農民的根，財富是敲開上流社會的敲門磚，而血統決定了你的地位。可是布魯克夫人的話，卻讓她打開了新世界一般新奇。
“土地孕育出的是金子。”布魯克夫人揚起笑來，豐潤的臉龐似乎都在發光，“即使商業能夠給我們帶來金錢，可是土地帶給我們的卻是榮耀和無窮無盡的財富。”
“真是個奇怪的現象。明明我們需要財富，可是我們卻鄙視金錢。”路易莎嘆了口氣，直直望着布魯克夫人，“媽媽，我就要進入交際圈了，我應該找個什麽樣的男人呢。”
布魯克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兒。她已經長得那麽高挑了，雖然有些瘦削，可身材勻稱，肌膚雪白剔透，棉布制成的衣服綴着蕾絲，裙擺處，美麗的刺繡若隐若現，優雅的衣衫勾勒出青澀又窈窕的身姿，脖子上裝點的是繡着金龍的中國絲巾，緊身胸衣擠出一對幾乎躍躍欲試的小白兔，盈盈可握的細腰能讓整個英國的女人為之嫉妒，微微上挑的眉眼，帶着少女羞澀的風情，小巧又筆挺的鼻子惹人憐愛，最妙的是那張小嘴，即使是微微閉着時也是輕輕上翹着，是個可口又青澀的美人。
她撫上了路易莎的眼睛：“路易莎，你的眼睛幾乎和你父親的一模一樣，都是這樣深邃的黑色，迷人極了。跟着你的感覺走吧路易莎，不要被花言巧語欺騙，不要被甜言蜜語打動，你只要看着他們的眼睛，感受他們的真誠和虛僞，你是個漂亮迷人的小淑女，你有資格選擇你想要的夫婿。布魯克小姐，成年後的你，就是伯爵小姐了，你值得最好的，會得到最好的。”
“媽媽，布魯克家的女兒一定會得到最好的。”路易莎微笑着，微微擡高下巴，驕傲的姿态掩蓋了原本不安的內心，即将進入交際圈的忐忑，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未知總給能人帶來恐懼，但默念着自己原來堅定的目标，一切，似乎沒有那麽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下章估計就是路易莎第一次亮相！！
閃亮登場不靈不靈~
嗯，光棍節快樂~祝大家早日脫光~~對了，看到我發文的時間有沒有感受到雞蛋蛋強大的怨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