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薛寄把水壺放到桌子上, 整理了一下神情,這才轉過身:“陛下,過些時間我給您準備更好的, 好嗎?”

這麽說, 反而更加勾起了薇歐琳斯的逆反心:“我就要那個。”

薇歐琳斯語氣很硬, 薛寄卻只覺得可愛,心都軟了,但是薇歐琳斯要的東西, 實在讓她苦惱。

就像是不得不把一個失敗品, 呈現在心愛的人面前。

“你不會扔了吧?”薇歐琳斯肅起臉。

“沒扔。”最終薛寄還是頂不住那道眼神, 從櫃子裏拿出那個被她封存的玻璃罩。

玻璃罩有少許的保鮮功能,但時間過得太久,花瓣已經幹枯泛黃。

薛寄下意識想擋,沒擋成, 被薇歐琳斯奪了過去。

薇歐琳斯拿玻璃罩的時候, 不小心蹭到了薛寄的手指, 薛寄怔了下, 手指從接觸過的地方開始發燙起來,一時忘了奪回。

“這是……玫瑰?”薇歐琳斯摩挲了一下蒙了些灰塵的玻璃。

“您真是慧眼如炬。”薛寄耳根有些紅, “您先別看了, 我以後再給您種一株新鮮漂亮的。”

“這是你自己培植的?”薇歐琳斯瞬間發現嘩點。

薛寄:“……”

薇歐琳斯微微抿唇, 心底裏有一塊地方被觸動了,酸酸軟軟的。

薛寄給她親手種了玫瑰, 想給她看, 但是她回來得那樣晚。

她動了動唇:“這個玫瑰我要,你新種的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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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薛寄肯定的回應,她坐回沙發上, 有些新奇的摸着。如果單論價值,這只玫瑰怕是能陳列到她生平所得禮物的最末端,但……它又如此的貴重。

這是她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是作為‘薇歐琳斯’這個人,而不是‘陛下’所收到的禮物。

還是對方親手制作的。

“我要賞你。”潮水一樣的情緒席卷上來,薇歐琳斯表達高興的方式很匮乏,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賞賜。“你想想,你想要什麽?”

薛寄半跪在沙發對面也在低頭看,看的卻是薇歐琳斯白皙細膩的指尖,略微有些出神。

聞言她眼中神色更柔:“我不要賞賜,陛下。”

薇歐琳斯卻不滿意:“不行,你必須要。”

視線相觸,薛寄明白了薇歐琳斯的決心。她雖然會嘗試和薛寄商量,但在某些事上依舊說一不二,不容忤逆。

薛寄彎了彎唇,輕聲說:“那我能留着嗎?”

“留着?”

“等我想到該要什麽的時候,我再告訴您,可以嗎?”

薇歐琳斯準了她的請求。

房間一時安靜下來,淡淡的山茶花香彌漫,交織着略帶有冷意的信香,明明是兩個Alpha,信息素卻并不排斥,暧昧悄然在暗處滋生。

光從窗子外投射進來,照徹一室安穩。

“滴滴。”

這時通訊響了,薇歐琳斯回過神接通。

“什麽事?”

老女官菲莉帕的聲音自那邊傳來:“陛下,您的妹妹洛伊絲在獄中,說想要見您。”

薇歐琳斯皺眉:“她又想搞什麽?”

菲莉帕搖頭:“我們問了,也問不出來,就是裝瘋賣傻似的,嚷嚷着一定要見您。”

“她……”薇歐琳斯看起來有些煩躁,下意識擡眼看薛寄。

薛寄也恰好在看她。

兩人目光短暫相觸。

薛寄非常善解人意的笑道:“陛下您先去忙,我改天把培育好的玫瑰送到您那裏。”

薇歐琳斯聽着再次感覺這話似曾相識,卻DNA動了。

她額角跳了跳:“我們一起去。”

薛寄神情上便帶了愕然。

很快她便明白過來,薇歐琳斯是在為以前的事擔憂。

她在……擔心自己。

薇歐琳斯密切注視着薛寄的表情,一絲一毫細節都不放過。

這樣的殊榮,如果薛寄說不,她就……她就要生氣了。

“我……可以嗎?”

卻聽薛寄以一種很輕的、仿佛怕驚擾到什麽的聲音,這麽問道。

薇歐琳斯氣忽然就順了,略微別過頭去:“當然可以。你的那個老部下也在獄裏關着,正好可以順路去看看。”

太空監獄坐落在首都星旁的衛星上,守衛森嚴。

薛寄跟着薇歐琳斯,第一次踏足這裏。

她們先去了關押薛寄老部下的地方。

薛寄問:“您不用先去看看您的……嗎?”她有些捏不準,把妹妹兩個字念得含混。

陛下對待她的這個妹妹一向是寵愛的,曾經有臣下勸誡過陛下,說過類似‘寵愛要把控度’、‘防人之心不可無’之類的言論,被陛下統統無視,還險些因此發怒。

洛伊絲現在過界的行為似乎是讓陛下生氣了,但薛寄不知道,這樣的怒是對于自家小孩的怒其不争,還是帝王之位被觸動後,準備斬斷血脈親情的怒。

薇歐琳斯冷笑:“叫她等着。”

站在門前,薛寄略垂了眼,頓了片刻摁下按鈕,門咔噠打開。

她走了進去,隔着一層玻璃,眼前是她久違見面的部下及戰友。

門在她身後合上。

薇歐琳斯沒有跟進去,而是跟着親兵到了監控室。

“好久不見我的将軍,您做了暴君的狗之後,生活真是越來越不錯了。”

部下嘶啞的聲音響起。

他在監獄的這些天應該過得不太好,整個人的面頰都凹陷下去,消減了許多。

“好久不見,德爾文。”薛寄坐到椅子上。

兩人安靜的對視,薛寄漆黑的眸子裏一片平靜,反觀德爾文,倒是滿臉複雜。

德爾文:“将軍,您知道我為什麽出賣您嗎?”

薛寄順着他的話問:“為什麽?”

德爾文鬥大的拳頭攥緊,手臂上暴起青筋,震得束縛他的鐐铐都抖了抖。

指示燈亮起黃色,薛寄擡起手,示意監視器背後的管理者不要過來。

“您失勢以後,我的日子過得狗都不如!”

德爾文粗着嗓子:“是啊,所有人都衷心地跟着您,哪怕被排擠,被軍部下放到了邊境磋磨,都依然心向着您,可您呢?您在哪裏?”

薛寄沉默地聽着。

德爾文也不需要他的答複。

“所以有人聯系上我,我就答應了。”

薛寄看着這個面容扭曲的男人,略微出神。

德爾文是一個Beta,Beta在軍中人數最多,是中流砥柱,但因為身體能力先天不及Alpha,加上某些固有的偏見,基本上爬不到高位。

薛寄當時因為某幾場戰役力挽狂瀾,極快的晉升,成為帝國最年輕的少将,她對德爾文這個心思缜密靈活的Beta很器重看好,一路提攜,最終讓德爾文做了她的左膀右臂。

德爾文因她而晉升,又因她被排擠,孰對孰錯,這些因果就像是纏起來的線頭,很難理清了。

那邊德爾文宣洩了一番,最終沉默下來。

這時薛寄背後的門倏然打開。

“噠、噠。”

有人走了進來。

“你,你這個……”德爾文舌頭激動地打了結,怒的。

“這位恬不知恥的先生,你出賣薛将軍,應該不止你說的這些吧?”說話的人帶着強大的氣場和毋庸置疑的支配力,讓德爾文說不出話來。

薛寄猛地轉頭:“陛下。”

薇歐琳斯朝她微微一笑,然後轉頭看向德爾文,面色冷下來:“我怎麽聽說你對我的王後,有點不可言說的心思呢?”

她走到透明強化玻璃面前,撐在臺檐上,微微俯身,滿滿的壓迫感:“你的背叛,究竟是出于所謂‘公義’,還是私怨呢?”

德爾文聽懂薇歐琳斯的意思,面色變得煞白,白中又帶紅。

薇歐琳斯的第一句話裏,‘薛将軍’是在強調薛寄的身份,以及表明她的敬重,第二句話的‘王後’,則是在向他宣誓主權。

而很不巧的是,德爾文确實被薇歐琳斯戳中了心思。

他可以忍受将軍退隐,但是不能接受……将軍和另一個人走到一起,還是一個Alpha。他的心快被嫉妒逼瘋了。

薇歐琳斯哼笑一聲,把德爾文的表情盡收眼裏。

她忽然轉過身,略微俯下去,擡起手指勾起薛寄的下巴,回眸看了德爾文一眼:“你知道嗎,你的将軍最開始是被我逼着嫁進皇室的,不是你以為的那種。”

德爾文神情微變。

“可是你這麽一摻和,我的王後好像真的愛上我了呢。”

被薇歐琳斯身影遮擋住的薛寄,面容上閃過愕然。随後她便看到薇歐琳斯眨了眨眼,向她做口型:給你出氣呢。

于是在薇歐琳斯後退兩步之後,面對德爾文痛苦和不可置信的神情,薛寄看向薇歐琳斯,眼中滿是柔情——這種情緒并不作僞,是她內心最真實的流露。

這時她不用再掩飾,可以把自己不見光的感情,借着這個機會,短暫的探出水面。

那是濃甜的蜜,是摻了幾分欲的烈酒。

德爾文看到這個眼神,發瘋似的向前撞,屁股微微離地,又被質量非常好的鐐铐固定在椅子上,重重彈回去。

薇歐琳斯觸到薛寄的眼神,微怔。

她感覺心底有什麽東西被引燃,燒得嗓子有些幹渴,下意識的移開眼睛回避。

“德爾文。”薛寄很快也收回眼神,淡淡地看向德爾文,而德爾文險些被這樣的落差所逼瘋。

“我這半輩子行得正坐得直。”薛寄認真道,“我承認是我的緣由,讓你、讓信賴我的人到了不太好的境地,我接受你的指責。但是我也要反駁你對我不作為的控訴。”

“這個我可以替薛将軍回答。”

薇歐琳斯略微後靠,倚到臺檐,悠悠道,“我的情報部門以前調查過,薛将軍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自掏腰包,給傷殘退役老兵補貼——明明她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有時候也遣人為你們打點,讓你們好在邊地立足。”

她投向薛寄的眼神有幾分複雜。

曾經的她是一個純粹的帝王,她不會管臣下是忠是奸,相鬥才能方便制衡。然而此刻她忽然想,她是不是,該做出一些改變。

薛寄略轉頭看向薇歐琳斯:“我記得,您後來又給那些不能再戰鬥的士兵再分發了不少補貼,又幫他們安排了合适的崗位。”現在還研制出了應對生物毒素的特效藥。

她就好似看清了薇歐琳斯所想,朝薇歐琳斯笑。

“他們都會感謝您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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