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穿書

喬喬回家已是傍晚,途經市裏享譽盛名的一道橋,據說這橋玄乎的很,是個浪漫的建築學家設計的。雖然本用于道路方便,但因為浪漫建築學家和妻子伉俪情深,又雕畫諸多例如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之類的民間故事,因此也有男男女女在橋下牽紅繩許願。

喬喬無姻緣,也沒談過戀愛,開車回家也就沒顧及什麽紅繩不紅繩的。車行橋過半,橋面不如往日過路時候平坦,竟然開始磕磕絆絆,她皺眉掃了一眼窗外,霧氣朦胧。

高跟鞋開車不妥當,早就換上備用平底鞋,她打開車門,準備下車看看情況,一腳踩上去的觸感,卻如行半空。

“啊我——”踩空,跌落,她在下墜,像一片無助的秋葉,視線盡頭是隐約斷裂的大喬。

在這個世界最後的意識,是眼前出現的一截紅線,不知道是哪對有情人沒有系緊,被風吹的飄搖。

再睜眼,再閉眼,再睜眼。

有淺色的層層帷幔遮擋了視線,鼻尖能嗅到滿室古樸厚重的馨香,雖然味道濃重,卻也不算難聞。

“大師姐醒了,快來人呀,師姐醒了!”不近不遠的地方,有個小姑娘的聲音,甜得很,帶着一些似有若無的哭腔。

在她大聲的呼喊下,似乎又有一些慌忙雜亂的腳步聲傳來,然後就是門被打開,吹來一陣溫柔的風。

烏發鋪滿錦被,如雪皓腕挂着三只叮當镯,穿的是雪白寬袖大袍,說不上來什麽布料,但手感很好,她有些懵。

喬喬正要坐起身來,就有個包子頭樣貌清秀的小丫頭慌慌張張的阻止她。“大師姐,你才剛好,怎麽又自己起來了。”她感情真摯,淚水凝結在眼眶,半落不落的,分外可憐。

“你是……”喬喬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不知身處何地,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成了這什麽大師姐。

“完了完了,大師姐的腦子壞了,連我都不記得了!師父說大師姐可能會忘情,可怎麽怎麽連我都忘了啊。”說着說着,那可憐的小姑娘嘴巴一撅,又要掉下來眼淚。

什……什麽師父,大師姐,還有亂七八糟的忘情,她又是在做夢穿書了?

“師姐,我知道你喜歡那俠者,可郎無情妾有意也沒用。呸呸呸,那個人不好,也不是,他人是好的,但是對你是不好的啊。”那小姑娘看起來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彎,不等喬喬說句話,就前言不搭後語的規勸着。

喬喬剛醒來,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經典三連問。“我是誰,這是哪裏,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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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姑娘愣在原地,晶瑩剔透的淚珠順着臉頰往下滑,但還是抽抽搭搭的解釋。“我們這是荼鳴山,你是師尊座下的首席弟子,我們的大師姐,我,我,我只是一個外門弟子,我叫唐梨!但是師姐你很寵我的!比對那易瑩還要好,要好一千倍。”說罷,她有些心虛的絞絞手指,眼神也不敢往她身上瞅。

“嗚嗚,大師姐,你真的失憶了嗎?”

又是荼鳴山,荼鳴山。

公子無雙裏,楚迎臣拜師的地方,那個故事的開始。

她再一次的穿到了書中世界,又是公子無雙,又能遇見……楚迎臣。

這次穿書喬喬的身體沒帶過來,她也不覺得很奇怪,八成是開車時候沒有注意,或者是感覺最準的那個……橋斷了,反正就是在那個世界,自己魂歸上天了。

如今又換了個身份活,上天對她還算厚待,好死不如賴活着嘛。并且書裏的這個大師姐,喬喬有些印象,她是公子無雙的一個炮灰大概女三,cp線好像是和一個神秘俠者。

這個神秘俠者出現戲份少得可憐,甚至連名字也沒有寫,多半書裏都在描寫這個女三對他多麽多麽癡情,又是多麽蠢多麽笨多麽傻,奈何癡情錯付,最後佳人香消玉殒。具體的一些事情喬喬也記不得了,畢竟她當時的關注點都在楚迎臣身上,反正這個身體是個炮灰角色,前途堪憂。

喬喬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苦中作樂,她當真扒拉出一條很有說服力的好消息。

這唯一的好消息是除了自己還活着之外,距離楚迎臣又近了一些。

喬喬安撫性的拍了拍那個小姑娘的手,剛知道她叫唐梨,便也臉不紅心不跳的直接活學活用起來。“梨梨,我知道你叫什麽名字了,那……那我叫什麽名字啊。”天地良心,她看到那些名字真的暈,也是真的記不清炮灰女三的名字到底是什麽。

“……”

“大師姐……你叫喬峤。”唐梨的眼淚都快流光了,如今心心念念的大師姐醒了,除了剛開始的時候哭一哭,她已經很收斂了!

“兩個字是一樣的嗎?”喬喬不死心的問她。

“不,不是的。”

最終喬喬還是知道了“自己”叫什麽名字,喬峤,和真實名字,一字之差。

喬峤。

“大師姐,師尊說這次你犯的錯實在太大,要罰你去掃長階,我給師姐求過情了,可是他不聽。”唐梨分辨着喬喬的神色,有些難言。自己這個大師姐雖然有些一根筋,喜歡誰撞破南牆也不回頭,但是對她确是全山門裏,最好的人。

只是,師姐暈倒這樣久,女弟子們除了自己,就再也沒旁人來看望過了。

師尊座下弟子有四,年齡最長的就是大師姐,一百五十歲就已然修為深厚,排二的是楚迎臣,雖一百三十歲卻已經是四人翹楚,行三的是秦修,修為也是第三,小師妹易瑩年齡最小,修為也最淺。男女有別,不來探望情有可原,只是這小師妹……許是大師姐一身修為盡廢,看起來沒有出頭之日,又被師父厭棄,所以才保持距離吧。

大師姐性子向來是風風火火,若是平常受了這等委屈,一定會去尋來師父做主,可如今,哪裏還有師父疼她寵她,給她做主呢。

喬喬可不知道這小丫頭在想什麽,她在對着鏡子發愣,這張臉面和自己在現代時候也相差不多,倘若不是自己的眼尾多一顆小痣而這副身體沒有的話,她真的懷疑這個喬峤其實和自己就是一個人。

“沒事的,醒來都看到你已經很開心了。”喬喬哄了哄她,并表明自己一定按時去,絕對不遲到!

她可不是原主,同那師父也不熟,求不着什麽情,當天下午趁着天還沒黑,就拿着掃把去打掃長階了。

天公不作美,在飄小雨,好巧不巧,喬喬沒帶傘,索幸只是沾衣欲濕,正準備湊合湊合就打道回府的時候,視線盡頭出現一把青白的傘,斜斜撐着,看不清具體面容如何。

但此等風姿,遙遙一眼,便生驚豔。

傘愈來愈近,傘下面容也如潑墨一般顯示完全,來者白衣佩劍,眉目精致無雙,桃花眼裏可釀桃花,唇角梨渦可盛酒,身形隽長,踏長階而來。

書名《公子無雙》,那人就當真無雙之姿。

雖不知具體形容,也未曾見過楚迎臣長大後是個什麽模樣,但莫名的,喬喬就知道他是。

“師姐。”楚迎臣颔首見禮,他應當和原主不熟,但還是留下那把青白傘放在她身邊。

“天落小雨,師姐也該多多注意才是。”他進退有度,放下傘就識趣的離開,好像只是路過,确實也只是路過。送傘于楚迎臣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他行于斜風細雨中,更顯潇灑。

喬喬一時,竟然忘了言語。

長階三千,他白衣一步一步,喬喬的眼神跟着那席如松背影,一眨不眨。

楚迎臣可曾見過如此目光?

若幹年前,太過久遠的時光,他已經記不起那個姑娘的面容,卻記得好像也曾收到過。

他見慣了帶着因皮囊而驚嘆,或因貪圖利益而被迫裝出欣喜,那些神情,無一不令人做嘔。

如此單純的欣喜,充盈整顆瞳仁,幹淨無暇,讓人想要……毀掉或者填上點別的什麽顏色。

她是自己的師姐而已,不是年少時候遇見的那個小姑娘,初見時候好像也有過驚喜,因為相似的名字,最終發現卻不過一枕黃粱。雖然楚迎臣過了那日就神奇的記不住喬喬的面容,但憑借感覺還是知道自己這個師姐和喬喬,不是一個人。

楚迎臣這些年也或多或少打聽過喬喬的行蹤,卻一無所獲,畢竟誰能找到一個現代人呢。

這個師姐說起來也是個名人,癡戀江湖上那個神出鬼沒的神秘俠者,什麽傻事蠢事都幹過不少,鬧的是滿城風雨。她用一身修為換了那神秘俠者心動剎那,結局不盡如人意。那俠者完全是沒有心的,冷情冷義,冷眼看她修為化為灰飛,一顆心也冷卻。

最後還是師父念在師徒情誼上,又為她重塑修為,允她繼續在荼鳴山上,只是重塑又是新的開始,嘆一句造化弄人,不過如此。

想到這,楚迎臣又收回早些時候那點兒殷切的,藏在心裏的期盼。

只是眼神而已,這個師姐癡戀那神秘俠者,一定不是喬喬,他的喬喬,只會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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