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你喜歡喻惟江什麽。
這個問題時引也曾問過喻惟江,雖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詢問的對象就是喻惟江本人。
時引側過頭看了一眼喻惟江,鼻尖差一點點蹭到他的下巴,喻惟江很高,時引需要仰視。
作為粉絲,他離喻惟江的距離算很近了,就像偶爾見面的朋友一樣,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說上兩句話。更多的時候,他會拿着相機追着他拍照。
但今天的距離有點近得過頭了。
時引聞到喻惟江身上散發的淡淡的木質香調,他應該是換了香水。
木香味似乎很适合冬末初春的季節,它讓喻惟江的眼神也變得濃重深厚。
時引第一次注意到,喻惟江的右耳耳骨上有好幾個耳洞,藏在耳廓後面,不怎麽明顯。
時引轉過了頭,呼吸已經漸漸平和,他在思考喻惟江的問題,又不太明白喻惟江怎麽會問這個。
這個問題,他前不久才問了用戶0115930613。
他的理由很正當,也比用戶0115930613的要充分。
時引安靜了幾秒,這幾秒間,喻惟江垂眸,視線落在了時引的臉上。
時引的睫毛顏色有點淡,卷卷的,不說話的時候偶然眨一下眼睛,讓人感覺到一種小鹿一般的靈動。雖然他之前染了金發後來又洗掉了,但他本來的發色也并不深,是淺淺的棕色,跟他的睫毛顏色差不多。
喻惟江還看到了時引挂在頸間的那枚玉墜,瑩潤透白,接近于時引的膚色。
“我覺得你演技好,長得也好,氣質也好。”時引簡單總結了一下。
“我沒演過什麽好片。”
“誰說的?”時引猛地一轉頭,這次鼻尖是真的蹭到了喻惟江的下巴,他頓了頓,又把頭轉了回去。
兩個人維持這樣的姿勢有一會了,時引一只腳浸了水,腳底有點發冷,對此刻跟喻惟江之間的距離也覺得有些惶恐。所幸下一秒喻惟江松開了他,後退了一步。
時引轉過身來,繼續說:“《歸與燕》是好片,我很喜歡的。”
客觀來說,喻惟江認同時引的觀點,《歸與燕》确實是部良心作。但在他短暫的演藝生涯中,也僅此一部。
“我就是因為這個劇才喜歡你的。”
喜歡了兩年,而這兩年他幾乎是消隐的,喻惟江心想。
粉絲嘴裏的“喜歡”,迷惑性太強了。有了粉絲這一層身份,不論有沒有摻雜其他情感,說出口的時候都可以理直氣壯、不加掩飾。
時引的回答和眼神都十分正派,似乎推翻了方才喻惟江“他如此蠢鈍的行為是不是故意”的假想。
他的“喜歡”似乎僅僅是作為粉絲的“喜歡”。
“喻老師,”時引打探道,“你最近有接什麽新劇嗎?”
喻惟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麽心理,騙他說:“沒有。”其實他接了一些本子,還有幾部是上星劇。
喻惟江看到時引的眉毛擰了起來,嘟囔了幾句,說了什麽他沒聽清。
時引脫下鞋子甩了甩水,還想把褲腿往上撩。之後大概是覺得當着偶像的面這麽做有點不雅觀,又立刻把鞋穿了回去。
“很怕蛇?”喻惟江問道。
“是,很怕。小時候被蛇咬過。”那是在他還在德國的那段時間,鄰居家有個十分惹人嫌的孩子王,那時時引七歲,那小孩就比他大了兩歲,但身材高壯,比時引高了兩個頭不止。
他很喜歡欺負時引,喜歡操着時引當時還聽不懂的德語罵他“小兔子”。
他大概覺得蛇是兔子的天敵,所以在時引每天定時去幫他外婆給花園裏的鳶尾澆水的某一日裏,扔了一條小蛇在花壇裏。
時引并不喜歡在德國的那段時光,也很讨厭蛇。
喻惟江的助理來尋他。
“喻哥,刑哥找你呢,該換服裝了。”
助理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小眼睛,戴了副圓框眼鏡,微胖,面容很和善。不知道是不是刑骁親自尋摸的,時引覺得他故意挑了個不怎麽漂亮的。
助理看了眼時引,看到他的褲腿濕了一片,神情變得很疑惑。
“我馬上過來。”喻惟江對她說。
“昂,好!那個——”助理看着時引,“要給你找塊毛巾嗎?”
喻惟江看了她一眼,助理立刻抿住了嘴,心想自個是不是多管閑事了。
時引的長相太讨人喜歡了,喻惟江不是沒注意到助理那微微發亮又泛濫着心動的眼神。
時引笑起來更讨人喜歡:“不用了,謝謝你。”
助理的臉微微紅了,說了句“沒什麽沒什麽”,就轉身跑了。
時引跟喻惟江往拍攝場地走去。
“今天是禮拜一。”喻惟江說。
時引不知所雲地嗯了一聲。
“現在是下午2點。”喻惟江又說。
時引轉頭看着他,喻惟江也轉過頭來:“你逃了一整天的課麽。”
時引窘迫地把頭轉回去,耳根發熱,像個逃課被當場抓包的壞學生。
在時引的德語寫作課任課老師老王眼裏,時引就是個無法無天的壞學生。
被喻惟江靈魂拷問之後,時引開上他的卡宴忙不疊走了,全速直奔回學校,也開了近一個半小時。半條褲腿是濕的,一路上都不太舒服。
今天也是倒黴的一天,時引是老王的重點關注對象,讓室友代點名這一招,在老王那裏是行不通的。
于是時引回來後,連褲子都沒換,就被老王叫去了辦公室。
老王之所以對學生如此上心,因為他不僅是任課老師,還是班主任。
“開學第二個禮拜,你就逃課。”老王故意當着時引的面,在學生名單上給時引記下一筆,“我看到期末,你的平時分還能剩多少。”
時引乖乖地站在辦公桌前,态度很端正。
老王對這個小混崽子又愛又恨,“你現在越來越不像樣子了。大二了,有沒有對未來制定過計劃,有沒有規劃過畢業以後的人生?時間過得是很快的,一眨眼就過去了。”
時引沒有規劃過,也老實地回答說:“沒有。”
老王知道時引家境好,他的自由與無憂都是父母賦予的,有條件享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他并不想多作說教,只是希望作為他的學生,作為他很喜愛的一位學生,時引的未來可以更明晰一點。
“你喜歡的那個男演員叫什麽來着,喻什麽……”
“喻惟江。”
老王打開保溫杯喝了口水,“你的未來不一定會有喻惟江,但肯定有你自己,別老這麽稀裏糊塗地過日子,多沒意思。”
這話聽着真怪。
時引從沒把自己的未來跟喻惟江聯系在一起過,老王在想什麽。
但老王說得沒錯。時引從沒考慮過未來,沒想過人生規劃,沒想過畢業以後的生活,他覺得這些還離他很遠。
就連德語這個專業,也是他聽了他媽的建議,随便選的。
他習慣活在當下,暫時也很快樂。
那之後,時引抽空把在雜志拍攝現場拍的照片修了修,給元熠發了兩張過去。
元熠:?
元熠:怎麽裏面還有梁梓興?
時引:你什麽感覺?
元熠:?什麽什麽感覺?
時引:這照片有沒有點cp感?
元熠:???
元熠打了通電話過來。
“時仔,你打的都是中國字,為什麽組合起來我一個都看不懂?”
時引笑道:“有什麽看不懂的,問你有沒有cp感呢,喻老師跟梁梓興。”
“……有點吧。”作為喻惟江的顏粉加半男友粉,元熠勉勉強強地承認。其實cp感異常強烈,拍得格外有感覺,元熠覺得時引不去當cp站的頭子都可惜了。
“你要幹嘛呀?”元熠問他。
“我想把這照片發網上,問問你什麽感覺,看看效果。”
元熠嗅覺靈敏,立刻就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了:“你要下場炒cp啊弟弟?”
“哪還用我炒。”時引說,“網上全是他們的視頻剪輯,我看過了,他倆還有超話。我就是去摻一腳,這叫适當炒作。”
“會不會太狗?”元熠覺得時引瘋起來也挺令人大開眼界的。
“狗就狗吧。喻老師不火,都沒資源,資源都沒有,更別說好的資源了。”
“《家兄》最近挺火的呀。”
“但喻老師最近還是沒接到什麽劇。”時引把圖片保存,找到喻梁超話裏的cp大粉,私信投稿,順便把在現場錄制的視頻也發了過去。
“你說喻仙兒跟梁梓興的cp這麽火,梁梓興的團隊怎麽沒下場控一下,他們缺這點流量?”
“可能還沒到時候吧。”時引說。
近期,喻惟江的團隊被公司上層召集,開了個小會。
公司注意到了網上的動向,希望喻惟江跟梁梓興炒cp。
策劃總監将收集的資料放到喻惟江面前,喻惟江表情冷淡地掃了一眼。
策劃總監翻開其中一頁,指着紙上打印的內容說:“這一條微博是前兩天才發的,浏覽量非常高,你要是跟梓興合作炒cp的話,我們就是一箭雙雕,兩個人的曝光度都會大大提高。”
刑骁不确定地問:“梁梓興的團隊能答應?”
總監雙手交叉,信心滿滿:“之前已經跟他們開過會了,他們沒有問題。”
刑骁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喻惟江,發現喻惟江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他順着喻惟江的目光往策劃書上瞄了一眼。
彩打的一張紙,是一條微博的截圖,圖上是喻惟江跟梁梓興的合照,俊男靓男,十分養眼。色調和構圖都非常有感覺。刑骁看了幾秒,想起來了——這是WESPER雜志拍攝那天穿的衣服。
他忽然又想起來這本雜志上個禮拜剛剛開售,這照片曝出來的時間點掐得可夠準的。
喻惟江始終一言不發,策劃跟元熠說話的空檔,他摸出手機給前不久才加的一個微信賬號發了一條消息——
“喻惟江和梁梓興的cp挺好磕的。”
十分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