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封印記憶

雲楓和淩楓瑤所到之處，再沒有見過青山綠樹，河道幹枯，餓殍遍野，雲楓的眉頭越蹙越緊。

狐族與人界相接處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荒漠，此刻荒漠上方烏雲翻滾，黃沙被龍卷風卷起，灰蒙蒙的一片。

“我狐族有天然屏障，妖皇即便已經臨世，也不該對我狐族有任何影響才對。”雲楓變出一件鬥篷披在淩楓瑤身上，自衣袖中掏出一條手帕，蒙住淩楓瑤的臉頰，“穿過這片荒漠便能見到青山綠水，有我老娘在狐族壓陣，妖皇也該忌憚幾分。”

雲楓右腳踏進荒漠，狂風便吹到他身上，淩楓瑤緊緊拽住他的手，不許他再往前一步。

雲楓右手輕顫，回轉過身瞧着淩楓瑤，問道：“你怎麽了？這黃沙打在臉上雖然會疼，絕不會疼到讓你難以忍受的地步。忍耐一會兒，一切都會好起來。”

“我不能再往前走了。”淩楓瑤的胸口劇烈起伏着，眼睛也漸漸變紅。

“小妖女……”雲楓緊緊攥着她的手，幾千年來，他第一次感覺到害怕。

淩楓瑤阖上雙眼，她身體裏，仿佛有兩股妖力在打架，那兩股妖力都很強，其中一股屬于她自己，另外一股……她用力抽出被雲楓攥住的那只手，向後退了幾丈遠：“臭狐貍，你快走！穿過這片沙漠，能不出來，盡量不要出來！”

雲楓邁出去的右腿又收了回來，他右手一揮，在荒漠與人界布下一道結界。

“臭狐貍……”淩楓瑤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雲楓，眉心輕鎖。

雲楓笑着，右手緊緊握住淩楓瑤的左手，左手握着赤霄劍，揚了起來，劍尖直指向天，赤紅色的結界将他們兩個籠罩在一處。雲楓笑道：“我有四千年的道行，還有與你之間的情意，這結界若是被你沖破了，我便與你死在一處。”

淩楓瑤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她笑着說道：“這世上有那麽多漂亮的姑娘供你挑選，即便你回過頭去再去選那位何姑娘，她想必也會心甘情願跟了你。你可是狐族王上，為我這小妖女而死，不是愧對了整個狐族麽？”

雲楓撩起袍子盤膝坐在地上，嘴角邊挂着一抹笑：“死在一處，是最壞的結果。我有預感，我們兩個都能好好活下去。”

淩楓瑤也慢慢坐了下去，與雲楓相對：“真是乾坤倒轉，預感難道不是姑娘家的專屬麽。”

“你還不算糊塗，還能與我鬥嘴。”雲楓雙手抓住淩楓瑤手腕，雙掌與她雙掌相對，“相信我，我們一起将那股妖力趕出你身體，然後再合力将他打散。”

淩楓瑤點了下頭，猶豫了一陣，終于說道：“若是趕不出……”

“不可能！”雲楓的語調中是不容人反對的堅持，“只要你神智清明，你我二人合力，這三界恐怕都無敵手。”

淩楓瑤笑了，這臭狐貍他根本不知道她現在有多難受。那兩股妖力在身體內翻騰，就連遠在東華山上的真身都在飽受煎熬。也許，被這臭狐貍殺了，會好受許多。

“不要胡思亂想。”雲楓的聲音響在淩楓瑤耳畔，“挺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

“兩個道行加起來還不足七千年的小妖精妄圖殺了本尊，真是蚍蜉撼大樹！”洪鐘一般的聲響回蕩在結界中，雲楓睜開雙眼，漸漸有血從嘴角邊流了下來。

“臭狐貍！”淩楓瑤的聲音有些虛弱，她的雙手顫抖着，“用你的赤霄劍殺了我，我将這混蛋困在體內，與他同歸于盡。”

妖皇狂笑着：“小小柳樹精還妄想殺了本尊，真是不自量力！”

淩楓瑤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抱着小腹不停在地上打滾：“妖皇，我的術法不比你差。”

“可惜你太年輕了，若是再過個一千年……”妖皇的聲音裏帶着一絲惋惜，“虧得你修煉的妖術與本尊同源，本尊才得以借你的身體逃脫。”

淩楓瑤冷哼一聲，揚起頭來求着雲楓：“快！你的赤霄劍是世間寶物，殺了我，這世上也不會再有妖皇。”

“我不能。”雲楓低聲說着，卻絕不容人質疑。他扶起淩楓瑤，将雙手貼在她背脊上，咳了一聲，緩緩将內力送進她體內。

淩楓瑤掙紮着：“臭狐貍，你不要命了麽！妖皇的妖力我抵受不住，你更加難以抵受！”

雲楓固執着加了力道，他也能感覺到淩楓瑤體內妖力的對抗，他的五髒六腑都在隐隐疼着。

“你放手！”淩楓瑤大喝一聲，硬生生将雲楓的手震開了。

雲楓站起身來，擡起手擦着嘴角邊流出的血。他腦海中上古留下的書籍一卷一卷展開，他不停找着妖皇二字，可是越緊張越慌亂。

“不要猶豫了！”淩楓瑤的目光裏都是哀求之色，“我不能被他占了身體，我不能毀了天下，也毀了你！”她重重喘息着，“你不是孤王麽？你難道不該拼盡全力護住整個狐族麽？更何況，那裏面，還有你娘……”

雲楓的手在顫抖，她知道淩楓瑤說的不錯，在這個結界裏，她和他只能活一個。若是她活了下來，妖皇臨世，人界絕不止是現在的餓殍遍野，狐族和他娘親還能好好活下去麽？

“殺了我，我不怪你，我們之間終究是緣分不夠。”

雲楓看着淩楓瑤漸漸變紅的眼睛，變出了赤霄劍握在手裏。

淩楓瑤以手撐地，踉跄着站起身來。

雲楓的右手在抖。

“一劍穿心，他跑不了。”淩楓瑤攥緊雙手，阖上雙眼。

雲楓提起赤霄劍，刺出去的時候向下偏了偏，左手在她額頭上輕輕拂過。

淩楓瑤倒在了他懷裏，結界消散，一股黑煙自淩楓瑤體內飛了出來。

雲楓右手成掌，朝着那股黑煙擊了過去。

黑煙躲得很快：“狐王，本座謝過你的恻隐之心。”不過轉瞬，妖皇的化身便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雲楓的眉頭緊緊蹙着，他看着赤霄劍上淩楓瑤的血，心裏一疼。

“小妖女，我封了你的記憶，送你回東華山，回到本體中好生修養。忘了那些術法，妖皇便不能找到你。可惜的是，你也會因此而忘了我。不過沒關系，我會再去找你，我刺了你一劍，到時你再還我一劍，我絕不還手。妖皇的事，你就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