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蕭郅沒勸他不哭, 也沒急着追問他,只單單地抱着傅錦然,大手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安撫,由着他哭, 發洩心裏的委屈和害怕。

傅錦然自顧自地哭了一會兒後, 才後知後覺他竟然撲到了蕭郅的懷裏。

一定是他剛經歷死裏逃生, 太害怕的緣故。

傅錦然瞬間覺得不好意思,趕緊從蕭郅懷裏爬起來, 規規矩矩站好。

蕭郅仔細的看着他, 見他除了頭發淩亂, 剛剛哭的太慘, 面頰淚痕斑駁之外, 脖子上還有一片淤、青, 在那白皙的皮肉上格外顯眼,身為習武之人也知道傅錦然是遭遇了什麽, 頓時眼神冷了下來,表情晦暗不明。

蕭郅努力壓制火氣,溫和問他∶“可還有哪裏受傷?”

傅錦然此刻正尴尬着,為自己竟然吓得撲到人懷裏哭感到丢人, 這也太有損他男子漢大丈夫的形象了,又安慰自己算了反正他現在女裝,也沒人知道, 這般想, 便擡手拿袖子擦了一下眼淚。

此時一聽蕭郅問話,頓時覺得好像哪裏都不舒服, 卻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裏, 此刻蕭郅臉色實在可怕, 但傅錦然知道他是關心自己,便無意識朝他撒嬌道∶“王爺,脖子好疼啊,你差點都見不到我了。”

見到人,心安定後,傅錦然開始像個給大家長告狀的孩子,“王爺,你都不知道我剛剛經歷了什麽,路上有兩個蒙面男人攔了馬車,還襲擊我們,他把紫蘭,對了王爺,紫蘭她們沒事吧?”

蕭瑾是沖着他來的,應該不會對紫蘭她們做什麽,不過傅錦然還是不放心。

“她們沒事。”

“你可還有哪裏受傷?”

傅錦然想說他就脖子受了傷,也沒什麽大事,但是怎麽感覺心裏好像有股火焰,焦灼着他。

好奇怪,為什麽突然這麽熱了,傅錦然擡手見掌心都不知何時出了汗,明明現在初秋了,天氣逐漸轉涼。

蕭郅見傅錦然不說話了,正打算詢問他是怎麽逃出來,就見他那額頭和鼻尖此刻已經汗津津的,面頰肉眼可見的從白皙轉變透着不正常的潮紅。

傅錦然一點也不察覺,還茫然地問∶“王爺,我怎麽感覺有點熱啊。”

Advertisement

這特制的藥吃下去,一般不是重古欠的人,剛開始是看不出症狀的,吃的人也不會一下子反應很大,傅錦然一個小.處.男在這方面确實也沒什麽經驗。

沒看到蕭郅之前,一直提心吊膽,壓根沒注意到身體不适。

此刻也渾然不知,只以為是自己剛剛跑太急了,出汗熱到了。

蕭郅畢竟多活一世,上輩子冷眼旁觀過那麽多龌蹉事,此刻看着他這副模樣,哪裏不知道傅錦然這是被喂了藥,一想到這樣做的意圖,周身不可抑制的暴戾因子不斷升騰,剛剛溫和蕩然無存,嗓音冷若冰錐壓抑不住的怒氣∶“是誰擄了你?”

他第一反應是蕭樘,又很快排除。

一想到那人劫走傅錦然想要做的事。

孫公公親眼見輪椅一邊的扶手生生被蕭郅捏碎了。

藥效逐漸上來,傅錦然腦袋已經開始神志不清了,根本沒聽清楚蕭郅說什麽。

他好熱啊。

蕭郅見他有要解衣服的意圖,臉色極其難看,伸手将他拉入懷中,雙手制止住他的舉動,嗓音微沉∶“十四。”

代號十四也就是一直靜靜站在輪椅後默不作聲的孫公公被喚,他知道即将要發生什麽事,努力壓下心裏的嫉妒,将人往蕭郅院中方向推去。

卻聽蕭郅冷靜道∶“去浴房,準備冷水。”

孫公公推輪椅的手頓了一下,這才道∶“是。”

一路上,傅錦然都不怎麽老實。

蕭郅眉頭壓低,只覺得懷裏抱了個小火球,還是個不聽話的,只見那平日裏白皙細長的指尖都透着別樣的緋意。

可見這不是普通的藥。

傅錦然都要熱爆炸,哪裏肯乖乖讓他抱,一路上都在折騰。

蕭郅簡直被他弄得眉頭直跳,偏偏對着神志不清的人,打不得又罵不聽。

待進了浴房,下人已經往浴桶裏裝滿了冷水,孫公公屏退下人,連帶自己也退下,把房門關上。

浴房內只剩傅錦然和蕭郅,一時之間有些安靜起來。

傅錦然神志短暫的回來,從蕭郅懷裏跳下來,就算再不懂,此刻也知道自己這個症狀是怎麽回事了,不可置信的說道∶“我被下藥了?”

蕭郅眼神晦暗不明,看傅錦然的眼中都帶着簇小火苗∶“嗯。”

這眼神吓到傅錦然了。

傅錦然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也顧不上怕疼了,努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淚瞬間盈滿眼眶,卻有效得讓自己再次清醒。

滿臉都是完了完了。

天殺的蕭瑾,沒想到這人竟然下作至此。

這也太下.流了,要不是他醒了,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早知道就朝着他命.根子砸了。

蕭郅對上傅錦然那弧形圓潤,淚眼婆娑的漂亮眼睛,也知道遇到這種事,确實委屈。

他斷不會放過下藥之人,無論他是誰。

不過此時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傅錦然察覺到自己的異樣,趕緊背過身子,看着面上的浴桶咬牙直接下了水。

遠不夠,傅錦然把頭也紮了進去,冷靜了幾秒,然後滿臉悲憤。

一桶的冷水,澆不滅他心裏的升騰的火焰。

冷水都要被他的體溫給加熱了。

傅錦然此刻特別想動手,可是蕭郅就在離浴桶不足一米的距離。

嗚嗚嗚。

現在有三個選擇擺在他面上。

第一種選擇當着蕭郅的面自己動手,自給自足,然後暴露自己男扮女裝的身份。

蕭郅覺得自己被欺騙,震怒,下場死。

第二種選擇,一直憋着,蕭郅親自動手,然後發現他是男扮女裝。

覺得自己被欺騙,震怒,下場死。

最後一種選擇,自己一直忍着,直到憋死。

艹啊,哪一種選擇到最後都逃脫不了他被發現一直以來捂緊的馬甲。

傅錦然心裏已經把蕭瑾給淩遲處死了,又氣自己都沒留個心眼,竟然剛出狼窩,又自投羅網了虎口。

他要是知道被下藥了。

打死都不會回來的。

自己偷偷找個安全點的客棧,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也不至于陷入此時的困境。

傅錦然在快撐不住的時候。

蕭郅終于開口了,似乎是深思熟慮過,低低沉沉的嗓音緩緩說道∶“你若是同意,那我便為你解毒。”

似乎又覺得這事對于女兒家來說确實有點難以啓齒,他又道∶“你既然嫁給了我,我們之間行此事便是名正言順。”

蕭郅還想說你愛慕我,想必不會排斥。

不過這話他到底是沒說出口。

因為傅錦然聞言,已經大驚失色,大腿都被掐紅了,眼淚汪汪的說道∶“王爺!事到如今我要給你坦白一件事!”

水珠混着眼淚,薄紅的臉蛋,讓傅錦然此刻說不出的可憐。

蕭郅心都收緊了,拇指壓了一下中指,嗓音低沉∶“你說。”

傅錦然看了一眼他頭頂的好感值,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60],是不是意味着他坦白會有救?

傅錦然嗓音都在發顫,不似平日裏的清脆,帶了點沙啞。

蕭郅心裏那抹奇怪的感覺漸升。

“王爺……有一件事我,一直欺騙了……你,希望你,能原諒我。”

生氣可以,只要別動手就行!

再不濟傅錦然想說,他還有個免死金牌,也不知道這個要求屬不屬于過分那個範疇。

蕭郅看着傅錦然慌亂的表情,以及那藥效發作的,眼波縱橫的眼神,春意無限。

壓下心頭的雜念,第一次這麽好脾氣,有耐心的問道∶“什麽事?”

傅錦然剛想開口,藥效突然來勢洶洶,他頓時跌坐在水中,接下來坦白的話都抛諸腦後。

他現在只想動手。

什麽都不管不顧。

蕭郅見他眼尾泛着紅意。

然後就見傅錦然把衣服全部解開,扔在了一旁。

兩個人離得這麽近,蕭郅視線落在傅錦然那瑩玉的肌膚,和那明顯不同女性的,表情有些錯愕。

傅錦然如果此刻有意識,他就能看到蕭郅那張平日裏沒多大起伏表情的臉,此刻是多麽的豐富多彩。

只是傅錦然現在已經顧不上其他。

……

……

蕭郅就坐在那張輪椅上,木然的待在浴房內,宛若靜默的雕塑。

耳力極好的他一次又一次的聽着某人的弄出的聲響。

傅錦然到最後都覺得自己的小兄弟都薅禿嚕皮了。

每一次的宣洩,伴随着片刻的清醒。

傅錦然都會在心中大喊——

蕭瑾,我要殺了你!

你爹的,足足七次!!!

他真的快要被掏空了!

清醒之後,傅錦然對上蕭郅的表情,生無可戀,恨不得此刻撞死在浴桶內,他也不嫌桶裏髒了,縮着腦袋一動不動裝死。

很羞恥,畢竟他從來沒當着別人的面那個,雖然隔着浴桶,那也很羞恥!

但更多的是害怕。

他萬萬沒想到,蕭郅竟然肯屈尊降貴當解藥,只以為是[60]好感值的作用,畢竟剛剛蕭郅思考了很久,可見是內心掙紮,并不願意的。

試問有哪個男人在自己媳婦被下藥,想替她解毒,卻發現媳婦是男的,不僅如此,還當着他的面那個。

想想就覺得窒息。

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蕭郅。

此刻蕭郅的臉色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總之就是恐怖至極。

見他終于結束了,那冷若冰塊的嗓音透着怒火∶“出來。”

和傅錦然之前猜測的一模一樣,知道自己被欺騙,震怒,下場就是死。

小說裏,蕭郅可是一點容不得別人對他欺騙。

傅錦然覺得蕭郅此刻眼神可以殺人,那他早已經死了好幾百回了,他顫顫巍巍,慫了吧唧的說道∶“我有點腿軟。”

畢竟差點盡人亡了。

大家都是男人,這個時候稍微體諒一下。

傅錦然看到蕭郅頭頂的好感值,正在瘋狂往下降,當即也顧不上沒力氣了,趕緊手腳并用的從桶裏出來。

蕭郅看着他那雖然白的發光,卻也明顯是男性的軀體,這段時間有一種被耍的團團轉的感覺。

傅錦然臉下意識紅了,畢竟當着別人的面遛鳥,他可沒有這種習慣,立刻拿起一旁的衣裳潦草的穿上。

他已經感受到整個屋子的低氣壓,以及山雨欲來的危險。

在蕭郅要動手之前,傅錦然趕緊搶先開口∶“王爺,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故意有意欺騙你的。”

“我是被逼的,她,她不願意嫁你,把我給打昏了,我什麽都不知道,醒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在喜房裏了,嗚嗚嗚,我真的不是故意欺騙你了。”

傅錦然覺得自己這也不算是撒謊,事實上确實是這樣的,他也是受害者啊?

他為了活命,有什麽錯?

蕭郅看着眼前緊張的快要哭出來的人,渾身仿佛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別提多可憐,雖然剛剛确實震怒,這會的火氣卻也沒那麽大了,但還是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這段時間,不得不承認,傅錦然真的把他騙的團團轉。

蕭郅冷笑∶“不是故意欺騙我?”

傅錦然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就算一開始他被迫的,嫁過來之後,也從不想着坦白,整天男扮女裝,甜言蜜語,滿嘴謊話,好吃懶做。

顯然蕭郅也想起這段時間,傅錦然的種種行為了。

傅錦然肩膀抖動,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眼淚開始簌簌往下掉落,他輕輕顫了顫粘着淚意的長睫,小聲說道∶“我能怎麽辦啊?欺騙王爺簡直是大不敬,雖然我是被迫的,可是也沒辦法,我害怕,怕王爺知道真相後,就會像現在這樣,動怒要我的命。”

蕭郅見他語氣委屈至極,無聲落下的眼淚仿佛是砸在了自己的心上,薄唇下意識的抿了一下,那些重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傅錦然此刻完全是賭,他這段時間刷的好感值,在淚光中偷偷計算能不能逃過這一劫。

直到傅錦然聽到,蕭郅說∶“本王可以饒你一命。”

剩下的話,他什麽都聽不見了,因為他暈了過去。

在冷水裏泡了這麽久,又經歷了精神高度緊繃,一直撐到現在完全是蕭郅這句話吊着他的神志,如願聽到後,傅錦然知道死不了,放心的昏了過去。

蕭郅見他毫無預料的倒在地上,心跟着緊了一下,朝門外喊道∶“來人。”

用內力驅使了一下輪椅移動到了傅錦然面前,将傅錦然小心地從地上抱起。

傅錦然睫毛上還挂着淚珠,那張白皙的臉蛋上此刻已經被眼淚糊的髒兮兮的,身上溫度高的驚人。

蕭郅的心仿佛被揉皺了一般。

孫公公聽到屋內的動靜,立刻打開門,就見蕭郅抱着昏睡不醒的傅錦然,移動着輪椅。

孫公公交代院子裏的下人,“去請大夫。”

自己過去推輪椅。

下人很快把府中大夫請過來,把脈後診斷是受了風寒,加上心情起伏太大,和身子虧空所導致的。

大夫開了藥單,去藥房煎藥。

紫蘭将燒好的熱水和幹淨的衣物一并拿過來,看着昏睡不醒的傅錦然心疼不已,眼神濕潤,想留下照顧他,又懼怕一旁面無表情的蕭郅。

紫蘭小心翼翼的開口∶“王爺,大夫讓把王妃的濕衣服換下來,奴婢——”

蕭郅不耐道∶“出去。”

紫蘭大氣不敢出一下,退了出去。

蕭郅就坐在床邊,眸光沉沉的盯着傅錦然看,最後掀開被子解他的衣服。

給一個昏死過去的人脫衣服不是件容易的事,畢竟對方無意識不能配合,最後蕭郅直接用力将衣服撕了,扔在了一旁,又拿起一旁的熱水,給傅錦然那髒兮兮的臉蛋擦了擦。

蕭郅沒做過這種伺候人的活,動作極其不熟練,但是勝在仔細,拿熱水給傅錦然全身都擦了一遍。

傅錦然一身的細皮嫩肉,蕭郅拿布巾有時候動作重了一些,就會泛起紅意。

蕭郅最後視線落在了傅錦然的脖子上,又給那處仔細上了藥。

昏睡過去的傅錦然顯然比平日裏乖巧的多,那張最擅長叭叭叭的小嘴,此刻也已經合上,眼睛因為哭的太多,腫得跟核桃似的。

蕭郅盯着他看了一會,才開口∶“小騙子,別以為就這麽算了。”

“等你醒來,我再找你算賬。”

——

傅錦然頭痛欲裂,眼皮子沉的像是睜不開,他費勁的擡手将眼睛蓋着的布巾撥拉下來,這才睜開了眼睛,腦袋還昏昏沉沉的,長這麽大身體倍兒棒從來沒生過病的傅錦然,首次體驗了什麽叫生病虛弱。

“醒了?”

傅錦然聽到這個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聲音,對上蕭郅那幽沉深不見底的眸子,瞬間清醒。

蕭郅此人很提神醒腦,在傅錦然這堪比靈丹妙藥。

只不過傅錦然再觸到蕭郅頭上那[60]的好感值,提着的心瞬間落回該在的位置。

“王爺。”傅錦然裝可憐的看着蕭郅,一開口就被自己那沙啞的聲音給驚到了。

這難聽的公鴨嗓是誰的?

蕭郅不為所動,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把藥喝了。”

傅錦然再三确定蕭郅頭頂[60/100]的好感值,不是自己眼花,頓時覺得人生又有盼頭了!

我們男主,又沒有感情線,他是女的還是男的,都沒什麽差別嘛!

只要他以後繼續按着從前那般,舔狗的對蕭郅,蕭郅便不會心裏有落差。

他們就還能繼續好好的“玩耍”。

傅錦然想明白後,打算坐起來,才發現自己太過虛弱,根本沒力氣。

蕭郅在一旁也注意到了。

只是傅錦然不開口,他也就沒動作。

傅錦然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的認錯以及表明态度。

“王爺,我不該男扮女裝欺騙你,但除了這個,我之前說的一切都是真心的,我對王爺的心思也都是真的,我這個真的沒欺騙王爺。”

蕭郅聽到,那一句我對王爺的心思都是真的,那沉靜的眼睛波動了一下,而後轉瞬即逝。

傅錦然是男的,他也是男的。

難道傅錦然喜歡男人?

是了,不然傅錦然一個男子,又怎會整天對着他說那些話,吃那些不存在的醋?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喜歡男人倒也不足為奇,蕭郅也不覺得驚訝。

畢竟他都能重活一次。

“雖然我是被逼的,但是錯了就是錯了,我不為自己辯解,王爺,我知錯了,你雖然大人有大量饒我不死,但是我自己也不能原諒我自己,你打我罰我吧!這些都是我應該受的。”

傅錦然一席話說的情真意切,頗為正直,說完立刻閉上了眼睛,眼睛太疼了,哭不出來了,但他卻特意抽了一下鼻子。

不知道為何,他就是覺得蕭郅吃他這套。

蕭郅沉默不回應。

他等了片刻,又有點摸不透蕭郅了,難道知道他是男的了,就不吃這套了?

傅錦然偷偷将眼睛睜開了條縫,對上蕭郅那陰沉沉的目光。

“先把藥喝了。”

“等你病好,本王自會罰你的。”

傅錦然∶“……”

什麽人啊?!知道他是男的了?就開始油鹽不進了?

這病是好不了了!

傅錦然心口不一的說道∶“我會盡快把病養好,接受王爺的處罰的。”

蕭郅看他不自覺的的噘嘴,一時無語。

傅錦然努力做個自強不息的病人,起不來也要努力爬起來,勢必要把楚楚可憐發揮到極致。

蕭郅∶“……”

蕭郅瞬間黑臉,訓道∶“逞什麽能?”

傅錦然自強不息,故作堅強∶“我可以的。”

蕭郅瞪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抱起靠在床頭,又将裝着湯藥的藥抵在傅錦然的嘴邊。

這什麽藥!

光聞味道都知道很難喝!

傅錦然條件反射的緊咬牙關,拒不配合。

蕭郅蹙眉。

“張嘴。”

傅錦然∶“我能不喝嗎?”

蕭郅∶“理由。”

傅錦然皺着鼻子∶“好苦。”

蕭郅冷着臉∶“良藥苦口。”

傅錦然還要再說,就聽到蕭郅道∶“不是要好好養病,接受本王的處罰?”

“難不成這話又是在欺騙本王?”

傅錦然立刻乖乖張嘴。

蕭郅看着他那吃癟的小表情,心情不錯起來,故意吓他∶“好好養病,等你好了我再收拾你。”

手中喂他藥的動作,卻格外溫柔。

只是傅錦然滿腦子都是這藥也太苦了,以及蕭郅這個狗男人說的什麽話,根本沒注意。

蕭郅∶“又哭什麽?”

傅錦然純粹是生理性眼淚,撇嘴道∶“太苦了。”

蕭郅∶“……良藥苦口。”

蕭郅不可思議,一個男的,眼淚怎麽這麽多?

這麽嬌氣。

藥苦了一點,都能哭,就這還說要領罰,受的住?

傅錦然吸了一下鼻子,小聲的說道∶“謝謝王爺。”

蕭郅将空了的湯藥碗擱置在一旁。

傅錦然這才發現自己睡的是蕭郅那張大床。

再然後他發現自己穿着幹淨的亵衣亵褲。

誰給他換的?!

蕭郅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淡淡的說道∶“本王給你換的。”

“難不成還有誰?”

傅錦然∶“……”

傅錦然平時伶牙俐齒,此刻竟然有點詞窮了,只能幹巴巴說道∶“沒,謝謝王爺。”

蕭郅知道他現在還在病着,“要睡嗎?”

傅錦然喝了藥,那昏昏沉沉的勁又上來了,“好困。”

“睡吧。”

傅錦然睡前腦袋裏閃過一個念頭,果然這張大床比他那榻躺着舒服太多。

——

暗衛禀報,擄走傅錦然的人是二皇子蕭瑾,也是他放的假消息。

蕭郅表面看起來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孫公公卻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冷靜的時候遠比動怒可怕,蕭瑾以後恐怕沒什麽好日子了。

蕭郅冷淡開口∶“十四,你太令本王失望了。”

孫公公聞言,立刻跪下,“王爺,是屬下失職,甘願受罰。”

蕭郅眸光冷漠的看着他。

孫公公只覺得如芒刺背。

最後才聽他開口∶“自行領五十板子,本王以後不想再聽到失職二字。”

孫公公∶“是。”

五十板子對于他們這些暗衛來說,已經算是很輕的處罰。

孫公公心裏好受了一些,也松了一口氣。

蕭郅看着十四的背影,神色莫名。

失職?

十四是跟他最久的了,吩咐他做的事從未出現過差錯,上輩子是跟着他走到最後,對他最為忠心的下屬。

看來他需要重新審視了。

——

傅錦然又睡了一覺,睜開眼睛,發現屋裏昏暗,想來已是傍晚了。

蕭郅依舊是坐在他床頭的輪椅上,表情隐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王爺。”

“要喝粥嗎?”

傅錦然确實是餓了,點點頭,他喝了藥睡了一覺之後覺得自己沒那麽虛弱了,爬坐了起來。

蕭郅拿勺子抵在他嘴邊。

傅錦然覺得哪裏怪怪的。

“王爺,不麻煩你了,我自己可以的。”

蕭郅頓了一下,便把粥碗給他。

清粥沒啥味道,生病的人忌葷腥油膩,但是傅錦然嘴挑,又餓,只能不情願的慢慢喝。

落在蕭郅眼裏,就是他再逞強,虛弱的根本端不動碗。

傅錦然∶“???”

蕭郅一言不發,冷着臉将碗勺接過,舀了一大勺粥遞到了他嘴旁,喂他。

傅錦然∶“……”

這就是[60]好感值的魅力嗎?

傅錦然只能含淚吃了那整整一碗寡而無味的粥。

這樣的魅力,不要也罷。

“還吃嗎?”

傅錦然立刻搖頭。

蕭郅∶“做什麽這副表情?”

傅錦然張口就來∶“王爺對我太好了,我心裏歡喜又有些許恐慌。”

蕭郅∶“恐慌什麽?”

傅錦然突然的詩意∶“害怕這只是我的一場美夢。”

蕭郅∶“……”

蕭郅沒想到他會這樣說,轉念一想,傅錦然喜歡他,這樣想好像也正常。

傅錦然見蕭郅又沉默了。

是不喜歡抒情文藝風?

蕭郅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生硬的轉移話題,“還要睡嗎?”

當他是豬嗎?睡了一天了!剛吃完就睡?

豬都不這樣吧?

蕭郅似乎也察覺到這話問得有失水準,“既然不睡,那你說說到底是誰擄了你?”

“別說你不知道。”

傅錦然早就等着蕭郅問,似乎在斟酌,先給他打個預防針∶“王爺,你聽了別難受。”

蕭郅冷嗤∶“本王為何要難受?”

傅錦然撓頭,自家二哥惦記弟妹,還要下藥圖謀不軌,意圖給弟弟帶綠帽子。

試問這誰聽了不說一句慘?

慘還是蕭郅慘啊。

傅錦然∶“是二皇子擄了我。”

緊接着,傅錦然又把自己如何機智脫身,抵死不從,化險為夷,添油加醋的說了。

雖然早就知道是誰,但具體傅錦然怎麽逃的,他是不知道,蕭郅聽到他脫身之後,第一個念頭是回來找自己,又想到昨日他哭着撲向自己,神情有些動容。

沒想到傅錦然竟然這般愛他。

傅錦然說完,以為此刻還惦記着那點親情的蕭郅難以接受,安慰道∶“王爺,你也別難受,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趕緊醒悟吧,你家那些兄弟,爹娘沒一個好東西,趕緊搞事業!

蕭郅見他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兄長,便故作大度,遭受這事,反而還要安慰自己。

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

傅錦然眼睜睜的看着蕭郅好感值沒有一絲過渡,直接從[60]跳到了[70]。

艹啊。

他本意就是想刷到及格線[60]就收手,不曾想竟然還能繼續增加?

[60]的好感值,蕭郅得知他是男的都沒震怒要他的命,還能平靜的和他說話。

這要是刷到了[100],那還得了!

人都是有勝負欲的。

傅錦然也不例外,他現在特別好奇刷到[100],蕭郅對他會是什麽樣。

他已經開始期待了。

蕭郅∶“誰跟你說本王會難受?”

蕭郅∶“不要妄自猜測本王的心思。”

傅錦然∶“……”

又來了,又來了。

傅錦然敷衍的說道∶“知道了。”

蕭郅見他委屈的小表情,反思了自己是不是語氣過重,立刻補了一句∶“這件事,你做的不錯。”

傅錦然眨了眨眼,還沒等他消化蕭郅這是什麽意思。

蕭郅突然道∶“你還沒和本王說,你叫什麽名字?”

傅錦然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什麽叫什麽名字?他不就叫傅錦然?

等等,蕭郅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不過好像也确實應該誤會!

蕭郅見他不開口,劍眉微皺∶“怎麽?不願意說?”

傅錦然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又要生氣,立刻老實交代∶“我就叫傅錦然啊。”

這可不能撒謊了,畢竟一個謊言要用無數謊言來圓,他可不想再給自己挖坑了。

管蕭郅怎麽猜想!

蕭郅目光深沉,一錯不錯盯着他看,似乎在判斷他這話的真假。

傅錦然見狀,半真半假的生氣,小聲地又帶了點小脾氣,哼了一聲,“王爺愛信不信!”

這次他很有底氣,畢竟他就叫這個名,如假包換,一個字都沒差。

末了還委屈道∶“我都說了除了男扮女裝這是被逼無奈騙了王爺,其他的從未欺騙過王爺。”

蕭郅見他這生動的小表情,明明昏睡之前因為事情敗露還怕的不行,一副小可憐模樣,這才過了一天不到,都已經敢發脾氣了?

他就沒見過這麽蹬鼻子上臉的。

慣的他。

“本王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傅錦然還沒反應他這話是何意,心裏琢磨着——

也沒太好吧?一般般好?

就算太好,也是他努力工作的結果!

就聽蕭郅又道∶“讓你都開始恃寵而驕了。”

恃、寵、而、驕。

傅錦然壓根沒想到蕭郅竟然是這個意思,腦袋都沒反應過來懵了又懵,可是他的嘴一向比腦袋快,下意識的回道∶“那王爺喜不喜歡我這樣嘛?”

蕭郅∶“……”

被反将一軍,蕭郅也不惱,反而竟真的思考起他到底喜歡不喜歡。

而傅錦然嘴快完之後,腦袋也終于清醒了。

他剛剛又在亂說什麽!

這都是平日裏對着蕭郅甜言蜜語說太多惹的禍。

傅錦然饒是臉皮厚也覺得剛剛那話太那啥了,立刻補救道∶“我,我剛剛,王爺,你就當什麽都聽見!”

蕭郅∶“本王又沒聾。”

傅錦然開始賣慘∶“我還在生病,神志有些不清,剛剛說了什麽我都不知道,也不記得了。”

蕭郅卻不買賬∶“你剛剛問本王——”

傅錦然對蕭郅剛剛說他恃寵而驕反應過來頗有些不服氣,見他還不依不饒,立刻反駁道∶“我哪有恃寵而驕!王爺哪有寵我?”

厲害不到一分鐘,對上蕭郅的眼神,瞬間又慫了。

蕭郅嗓音透着危險∶“你是再指責本王對你不好?”

傅錦然慫得更厲害了,弱弱的說道∶“我沒有,王爺對我特別好,我就是恃寵而驕了,這種行為很不好,不該仗着王爺寵我,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王爺教訓的對,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還在生病,王爺就不要和我這個可憐又脆弱的病人計較好不好?”

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過,蕭郅是不是對恃寵而驕又什麽誤解?

他要是恃寵而驕,這會就不是現在這樣慫了吧唧,而是直接指着他的鼻子罵,蹬鼻子上臉騎他脖子上作威作福。

說這些,他明明就是蕭郅的舔狗!

他倒是想恃寵而驕!

蕭郅∶“……”

蕭郅∶“你緊張什麽?”

蕭郅∶“本王又沒說不喜歡。”

傅錦然∶“???”

蕭郅又道∶“下不為例。”

傅錦然∶“……”

他就沒見過這麽反複無常的男人!!!

蕭郅又道∶“本王剛剛沒說不信,脾氣真大。”

傅錦然要不是有着良好的表情管理能力,此刻都要翻白眼了。

他倆到底誰脾氣大?

傅錦然∶“王爺信我就好,我以後不會再欺騙王爺了。”

蕭郅嗯了一聲,又問∶“你同太傅府是什麽關系?”

太傅府人丁凋零,統共就三個孩子,兩個女兒還有個特別小的兒子。

可沒有這麽大的兒子,也沒人會把兒子嫁過來。

傅錦然大腦飛速旋轉。

蕭郅見他又不說話,眼神閃爍,頓時眯起眼睛,“這很難回答?”

傅錦然突然悲嗆∶“王爺,我其實失憶了。”

穿越人士必備,失憶解決一切問題。

蕭郅∶“……”

傅錦然小臉認真∶“雖然這事聽起來匪夷所思,卻是真的,我是被傅錦然給撿到太傅府的,她當時看到我和她長的一模一樣,覺得很稀奇,便把我帶了回去,當時我醒來之後什麽記憶都沒了,就知道自己叫傅錦然。”

傅錦然∶“她聽說要嫁給你,不願意,就把我給打昏了,讓我代替她出嫁。”

啊,多麽完美的說辭。

又給自己加了個慘兮兮的人設,不僅失憶了,還被迫穿上女裝代人出嫁。

誰聽了不說一句好慘!

反正這個世界的傅錦然也不知道在哪,死無對證了,他可真是個小機靈。

雖然這聽起來匪夷所思。

但是大千世界,長的相似的人大有人在,就那麽恰好。

蕭郅暫時選擇相信傅錦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