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1)
第一章:57
尚書府
柳悠娴昨兒還是沒有離開尚書府,而是歇在了靳破天的房內。當然,靳破天則是睡了書房。
這段日子,柳悠娴是小住在尚書府的,雖說是小住在了尚書府,不過卻也是一直都歇于客房。昨兒倒是頭一遭歇在了靳破天的屋內。這倒也是卿九九意外的成全了她。
一早,靳破天上朝了。
上朝前,讓卿九九一會去看望下柳悠娴。卿九九忍着痛應下了。
“年伯。”卿九九在回廊上遇到了正端着早膳打算給柳悠娴送去的年伯。
“小姐。”年伯看到卿九九時,才在那一臉肅然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難得的微笑。向來不茍言笑的年伯,也只有在卿九九面前才會有笑容。就連面對靳破天,他也是很難會有笑容的。
卿九九看一眼年伯手裏端着的托盤:“這是要去給柳姑娘送早膳?”
年伯點了點頭:“少爺說昨兒小姐不小心傷到了柳姑娘,柳姑娘身子本就虛弱,所以讓她在房裏多歇會。讓我将早膳給送進去。不過小姐放心,少爺絕沒有怪小姐的意思。少爺也知道,小姐會這麽做也是為了他好。”年伯趕緊解釋着,生怕卿九九主誤會了靳破天的意思。
卿九九抿唇一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不會!真要計較的話,也是我和他計較嘛。再說了,我也不是那般小氣之人。”說完,用着複雜的眼神看着靳破天屋子的方向,沉靜的離奇中帶着可怕,然後一臉認真的看着年伯問:“年伯,柳姑娘是什麽身份?又是怎麽進府的?還有,破天就這麽放心讓她進他的屋子?”
年伯嘆了嘆氣,搖了搖頭:“柳姑娘是柳侍郎的女兒。”
“柳侍郎?”卿九九擰眉重複着這三個字,“可是柳望亭?”
年伯點頭。
卿九九微垂着頭,一副細想的樣子,兩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交叉相握着,“年伯覺的柳姑娘怎麽樣?”
年件細想了一會,如實回答:“待人有禮,知書達禮,溫靜娴雅,不擺架子。對我這個老頭也是敬重有佳,對少爺更是好的沒話說。就連少爺的命也是她救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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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九九擡頭,一眨不眨的望着年伯:“年伯,發生了何事?”
年伯搖頭,雙眸微有些濕潤,很是慈愛的撫着卿九九的發頂:“小姐,你對少爺的心意,年伯知道,都知道。年伯也知道你心裏的難過不好受,可是小姐,少爺與柳姑娘的事那已經是板上訂釘,已成定局了。有些事情,年伯一個下人不能插手,也不能說,更是不能過問。我只聽少爺說起,柳小姐救過他一命。甚至其他的,少爺沒再說,我也不能問。年伯不求別的,只是希望小姐開開心心,少爺開開心心,那年伯也就餘願足矣。”
少爺與柳姑娘的事,那已經是板上訂釘已成定局了。
卿九九的胸口一緊,一股窒息的感覺由然而生。
深吸一口氣,對着年伯露出一抹會心的淺笑:“年伯放心,小九沒事。小九從來都不是這麽容易被擊倒的。沒事了,真的沒事。既然破天與柳姑娘是真心的,那我們就應該替他們高興。再說了,柳姑娘是柳侍郎的女兒,那就是自己人。只在破天好,那我們就別無他求。年伯,有些事你知道就好,就別在破天與柳姑娘面前說了。破天是我哥嘛,當妹妹的自然是最希望他過的好的。”
“小姐……”年伯的聲音有些哽,看着卿九九的眼睛裏更是朦胧一片。這少爺怎麽就不知道小姐的意思呢?
柳姑娘是好,可是再怎麽樣,那也沒有自家小姐好!
卿九九露出一抹堅強的微笑:“年伯,早膳給我吧,我給柳姑娘送去,也正好看看她的傷勢。昨兒一不小心就傷着了她,幸好沒什麽大礙,不然破天可該心疼了。”邊說邊接過年伯手中的托盤,朝着靳破天的屋子走去。
看着卿九九那遠離的背影,年伯心疼啊。
這個孩子,什麽都只會替着少爺着想,卻是從來都不曾為自己想過。只要是少爺和老爺吩咐的事情,就算是舍了自己的性命,她也是在所不惜。
年伯搖頭,落下一滴心疼的眼淚。
屋門是緊閉着的,卿九九端着托盤站于門口處,沒有敲門的意思。而是靜靜的聽着屋內的動靜。
屋內有“稀稀落落”的細碎聲,似乎是翻找書籍發出的聲響,很輕很輕,輕的根本就聽不出來。然而卿九九卻是聽出來了。
卿九九的耳力向來比常人要好些。只要有那麽一丁點細微的聲音,只要卿九九用心的去聽,那就絕對逃不過她的耳朵。
卿九九的唇角處揚起了一抹冷冷的弧度,如剪瞳般的雙眸裏閃過一抹冷冽,伸手在門欄上敲了敲,然後便是聽到裏面一陣急促的緊張的慌亂,接着便是以很快的速度卻又不失小心翼翼的将東西歸位的聲音。
“柳姑娘,我是九九,你起了嗎?我給你送早膳。”卿九九斂去臉上所有的表情,唯只留一抹淺笑于臉上,對着屋內的柳悠娴說道。
“吱——”門被人從裏面打開,只見柳悠娴一臉恬靜的出現在了卿九九的面前,一襲淺綠色的百褶裙,身罩一件淡白色的錦紗,一個簡單的垂柳髻,發髻上也僅是簡簡單單的插了一支蘭花流蘇簪,沒有過多的珠飾,其餘烏黑的秀發垂披于肩後。她的臉色看起來依舊還是略有些蒼白,那件淺綠色的衣裳卻是更加的襯出她的一副病态。
對着卿九九嫣然一笑:“怎麽好意思讓九九給悠娴送早膳?悠娴真是過意不去。快進屋。”邊說邊做一副女主人般的樣子,對着卿九九很是客氣的讓她進屋。
卿九九抿唇淺然一笑:“柳姑娘客氣了,過門是客,九九只是一盡地主之宜。再說,也确實是九九的過錯,才會誤傷了柳姑娘。破天出門前還特定的交待了我,讓我好好的照顧着你,可不能再傷着你了,不然他可是不饒我的。”
柳悠娴略顯嬌羞的掩唇一笑,臉頰微有些泛紅:“破天就是這般的緊張。都是他說過好幾次了,不必這般緊張于我,當初救他是我心甘情願的,可他就好似覺得欠了我許多一般。經不得我受一點的委屈,倒是讓九九見笑了。”一臉幸福小女人的嬌羞。
卿九九素淨的臉上化開一抹淡笑,靜靜的看着那一臉蕩漾着幸福滋味的柳悠娴,将手中的托盤往桌上一擺:“破天緊張你也是在乎你。我和他認識這麽多年,也沒見着他對任何一個女子這麽上心過,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柳悠娴赫然一笑:“我自己也覺的自己很幸運,能得到破天這般的疼愛。”然後又似想到了什麽,一臉不好意思的看着卿九九,“九九,不會因此而對我有所敵意吧?會不會怪我搶走了破天對你的關心與疼愛?”
卿九九抿唇一笑:“怎麽會呢?這是完全不相幹的兩碼事。破天對你,那是愛的疼寵。我們之間,是兄妹之間的相依與扶持的信任。所以,這是根本不相幹的。再說了,柳姑娘這般好,對破天又是這般的全心全意,九九又怎麽會對你有所敵意呢。昨天的事,全是九九的錯,在沒弄清楚狀況下,傷害了柳姑娘,九九先在這裏陪個不是了。”邊說邊對着柳悠娴側了側身,以示對她的歉意。
“九九快請起。”柳悠娴趕緊扶起卿九九,一臉的受寵若驚狀:“也怪我,應該及時向你說清楚的。你是破天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以後,我們就如姐妹一般可好?”
“姐妹?”卿九九一臉茫然困惑的看着柳悠娴,似乎對于柳悠娴的話有些不贊同。
見着卿九九這表情,柳悠娴微微的怔了一下,一臉自嘲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是我考慮不周。若是九九覺的這般不妥,就當悠娴沒有說過。”
卿九九抿唇淡然一笑:“當然不能是姐妹了,你是破天未過門的妻子,那也就是未來的嫂子了。那怎麽能是姐妹呢,應該是姑嫂才對嗎。”
柳悠娴又是微怔了一下,随即卻是露出一抹羞人的嬌笑,對着卿九九嬌嗔道:“九九這可算是在取笑我?”
“取笑?”卿九九淺笑:“怎麽會呢?九九說的都是事實。我先幫你把把脈,一會破天回來也好讓他心安。不然,他該責怪我不盡心了。也該心疼你了。”
柳悠娴臉上再度泛起一抹紅暈,在椅子上坐上,将右手放于桌上。卿九九按脈,不動聲色,臉上依舊是揚着友善的淺笑,只是心中卻已了然。
“對了,剛聽你說起,你救過破天?是怎麽回事?”卿九九一邊為柳悠娴把着脈,一邊略顯好奇的問着她。
随着卿九九的這問話,柳悠娴臉上那剛剛退去的紅暈再度漾開,那如杏子般的雙眸裏更是透着一抹若隐若現的羞澀,然後則是垂下了頭,用着很輕很輕的聲音對着卿九九說道:“也沒什麽,就是當遇到他的時候,他正好受傷昏迷不醒。好像是被毒蛇給咬傷了。我探親回府的路上……,嗯,然後就讓家丁幫忙把他帶回了府。回府後,從我爹的口中才知道他的身份。”
卿九九整個身子僵了一下,那把着柳悠娴脈的右手更是滞了一下,眸中一抹憂傷劃過卻是被她很好的斂了去。若無其事般的收回自己的右手,對着柳悠娴欣然一笑:“那可真是多虧的柳姑娘,不然破天這條命可就沒了。對了,那蛇毒是你幫他吸的嗎?”
柳悠娴有些羞澀的點了點頭。
卿九九了笑:“怪不得我剛在你的脈像裏發現還略有毒素未清。”
柳悠娴拉了拉衣袖,一臉若無其事的說道:“就因為這樣,破天才總是這般的緊張我,總覺的好似永遠都欠着我什麽似的。其實,我一點也不在乎,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即使是讓我喪生,我也毫無怨言的。”
卿九九一臉認真的看着柳悠娴,“放心,不會有事的。只是一點餘毒而已,再說也沒到無藥可救的地步。我會幫你清了它。”
柳悠娴雙眸微微一亮,一臉驚喜中帶着不可置信的看着卿九九:“九九……你有辦法能清我了身上這毒?”
卿九九點頭:“我想應該沒問題。”
柳悠娴竊喜過後卻又是一臉的失落與莫展了:“太醫都束手無策,九九……”又似意識到了什麽,對着卿九九趕緊解釋道,“九九,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醫術不行。我只是……只是已經接受了現實。”
卿九九淺笑:“放心,我說可以就一定可以。只是需要一些時日,不過應該可以在你和破天大喜之前解決的。”
“真的嗎?”柳悠娴一臉興奮的緊緊的抓着卿九九的手,“真的可以嗎?”
卿九九很肯定的一點頭:“可以!”然後神情嚴肅的看着柳悠娴:“但是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了。”
“什麽?”
“在你的餘毒未清之前,你絕不能和破天同房。”卿九九一臉肅穆中帶着絕對。
柳悠娴微微的一怔,随即臉上的紅暈再度襲鋪滿了臉頰乃至于襲遍了全身,對着卿九九猛的直搖頭:“九九豈能這般輕看于我?那一次是為了救破天逼不得已。可是,自那以後,我們一直都是發乎情止于禮。悠娴雖在尚書府小住幾日,可是卻從來不曾有過出格的舉動。柳家的家規家教向來都是甚嚴的。”
卿九九淺然一笑:“柳小姐多心了,九九別無他意,只是為了你與破天好。你先用着早膳,我讓下人給你煎副藥。一會,我也就出門了,你的毒還需要一些藥引,就不等破天下朝回府了。待他回來,你與他說一聲。”
“九九,我不知道該如何謝你才好。”柳悠娴一臉感激涕零的看着卿九九。
卿九九笑:“你是九九未來的嫂子,九九對你好是應當的。我先走了。”
卿九九轉身離開。卻是沒有發現,在她轉身之際,柳悠娴臉上的感激一掃而空,取而代之是則是一臉的陰霾與冷森,那看着卿九九背影的眼神更是充滿了狠絕。
只是柳悠娴不知道,卿九九在轉身背對着她之際,臉上的笑意同樣揮之而去,換上了一臉的深沉與冷睿,甚至還帶着一抹涼飕飕的彎笑。
“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麽?”年伯不解又不舍的看着收拾着這才回府睡了一宿,現在卻又收拾着細軟,準備離開的卿九九,年伯心疼啊,眼裏滿滿的盡是心疼,“是不是柳姑娘和你說了些什麽?”
這是年伯下意識裏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原因了。不然怎麽可能,小姐去了一趟柳姑娘那,這回來就又收拾細軟準備離府了呢。
年伯說話間,卿九九已經收拾好自己的細軟。然後停下手中的動作,很是用心的聆聽了一會,又走至門口處,對着門名張望了一會,這才走至年伯面前,一臉嚴肅認真謹慎的對着年伯說道:“年伯,小九現在說的這些話,你一定要聽好記住了。除了你自己,絕不能對第二個人說,就算破天也不行!”
見着卿九九這般嚴肅認真的樣子,從小看着她長大又深知她性格的年伯很鄭重的一點頭:“小姐你放心,年伯以性命擔保,絕不将小姐今天說的話說于第三人知道。就連少爺也絕字不提。”
卿九九這才滿意的一點頭:“我剛與柳姑娘聊了一會,但是我覺的她很有問題。第一,她昨天的脈像顯示她是有武功底子的,但是現在,卻已經一點底子也沒了不說,還中了一種怪毒,我昨天按到她脈的時候,也是絕對沒有的。而且我那一枚銀針也不至于讓她昏倒。第二,我剛去給她送早膳的時候,再一次發現她又在破天的屋子裏翻動着,似是在尋着什麽東西。年伯,你知道,小九的耳力向來比常人好,絕對不會聽錯。就像昨天,我走至門口的時候,她同樣在翻找着東西。最後,她說她救過破天一命,這也是最不可能的一點。所以,年伯,我覺的這個柳悠娴絕對有問題。她就是在利用破天對她的這份心,在我們府裏好做事。不然,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何以冒着被人指點的臭名,也在住在我們府上?既然她與破天的事是板上訂釘的,她大可以等事定之後再進府。足在說明一點,她等不及到那一天,她一定是在找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對于破天來說,年伯你覺的什麽是最重要的?”
“布防圖!”年伯脫口而出。
“所以,年伯,你給我好好的盯緊了這個柳悠娴。還有她有問題,那麽柳望亭也絕對有問題。但是,年伯,你絕不可以掉以輕心。連破天都沒能識破她,足以說明她城府有多深。搞不好一不小心,你還會被她反咬一口,到時事不成打草驚蛇不說還要反惹一身騷。所以,你現在唯一要做也是最重要的便是不露聲色的盯緊他。我現在借着給她去尋藥的名聲,先暗中調查着她。破天若是問起,你便說我去為柳悠娴尋藥。一切等我和師傅弄清楚了再從長計議。”
年伯重重的點頭,對于卿九九的話,他從來不會生疑。卿九九對他來說,不止是小姐,更是如自己的女兒一般。她與靳破天在他心裏的身份與地位是一樣的。他不容許人傷害靳破天,也絕不容許有人傷害到卿九九。
是以,卿九九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他都牢牢的記于心裏。
“小姐,放心,年伯知道該怎麽做。絕不會讓小姐擔心,也絕不會讓她傷害到少爺。你放心的去做自己的事,也自己小心着。”年伯對着卿九九說道。
卿九九點頭,拿過那個小小的包袱便是轉身離開。
年伯看着卿九九的背影,眼眶再度濕了。
……
相府的馬車在狀元樓門口停下。
舒清鸾踩着腳榻下馬車,跟着她一起下馬車的自然還有舒紫鳶與舒映月。
“小民見過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狀元樓的佟掌櫃對着舒清鸾三人趕緊鞠躬行禮,陪笑哈腰。
“佟掌櫃不必多禮。清鸾帶着兩位妹妹一道過來給祖母挑些壽禮。”舒清鸾對着佟掌櫃一臉清潤的說道。
“三位小姐請。”佟掌櫃對着三人微彎着腰,做了個請的動作。
老太太的心思,舒清鸾自然是一清二楚的。雖嘴裏是那般的說着,但卻是絕對不會如說的那般,當作什麽也不知情。定然是派着人暗中跟着她,以确定她說的是真是假。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要對她了如指掌,以防着她做出什麽對不起相府,傷害舒赫的事情。
在老太太的眼裏,那是誰重要,也沒有自己的兒子重要。再者說了,孫女,那以後都是別人家的人,那自然更是不可能這般信任的。
她唯一相信的便是只有她自己還有她的兒子舒赫。或許對她來說,就連皇後那個女兒,也不盡然有多相信了。
是以,舒清鸾很果斷的帶上了舒紫鳶與舒映月。
舒紫鳶,自然不過只是用來防着老太太的。對于舒映月,她倒是略用了幾分真心,只在舒映月與雲姨娘母女倆真心為她做事,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她倒也樂意少一個敵人。
舒紫鳶雖很不願意與舒清鸾一道而行,特別是現在,在舒清鸾賞了她一個巴掌,又當着曲錠若的面說了那翻話之後。可以說,她們與舒清鸾之間也算是撕破了臉皮了。但是,聰明如舒紫鳶者,又豈會讓舒清鸾一人占去了這讨好老太太的機會?更何況,她們母女倆這段日子在舒清鸾的壓制與設計下,很顯然的已不再似之前那般的風光無限。昨兒曲宛若更是從皇後宮裏回府後,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更是說明了現下的一切。她必須要扳回形勢,不能再讓舒清鸾就這麽一直牽着她們的鼻子走。是以,聽下人一說舒清鸾要來狀元樓為老太太挑福壽禮,那便是二話不說也就跟了來。
至于舒映月,那則是舒清鸾讓她一道的。既然舒紫鳶都同行了,沒理由舒映月這個孫女就不同行,不盡孝心的。當然了,舒映月也是明白舒清鸾讓她同行的目的的,于是,三人便是乘着相府的馬車來至了狀元樓。
狀元樓,是天祈朝上寧城最出名的一家商鋪了。
它由酒樓與銀樓組合而成。
雖取名狀元樓,可這絕不是狀元爺開的樓,也與狀元沒有任何的關系。純粹只是它的一種身份象征。
“姐姐倒是豪氣大方,孝心十足。”舒紫鳶與舒清鸾并行于狀元樓走廊,對着舒清鸾說着冷笑譏諷的話。
舒清鸾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只是側頭淡淡的斜了一眼舒紫鳶,彎彎的抿了抿唇,露出一抹似笑非笑:“我怎麽聽着妹妹這話好似有一種責怪的意思呢?妹妹這是在責怪姐姐多事,不該給祖母挑這個福壽禮?還是在責怪姐姐給祖母挑禮,卻是不給姨娘挑禮?”
舒紫鳶扯唇一笑:“姐姐錯怪,妹妹豈敢有這種心思?不過姐姐,這話可不能這般說,若是傳到了祖母耳裏,又該成了妹妹不懂事,還沒有孝心了。姐姐,雖說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可是這害人之心也不可有的。姐姐這般說,在外人耳裏聽起來,那可就是有心害妹妹要被祖母責罰的呢。不過,妹妹相信,這絕不會是姐姐存心的。”說完,笑意盈盈的望着舒清鸾,一臉的無辜無害。
舒清鸾停下腳步,雙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舒紫鳶,彎彎的眼眸裏有着一抹隐隐的閃動,“妹妹,這話的意思可是在說姐姐存心害你?是否就如當初你與曲姨娘那般存心害我一般?”
這話說的可是絕了。既沒給舒紫鳶留了後路,卻是給自己留了後路。就算是存心害舒紫鳶,那又如何?就是因為舒紫鳶母女倆存心陷害她在先,現在就算是存心害,那也不過只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更何況,這樣的害于曲姨娘對舒家大小姐的陷害來說,那絕對就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了。
“你……”舒紫鳶被舒清鸾駁的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用着憤憤然的眼神瞪着舒清鸾。
“二姐姐,還是少說一句吧。”舒映月以着舒紫鳶輕聲的說道。
舒紫鳶冷冽的視線直射向她:“三妹妹現在可是找着靠山了?是以腰杆也挺直了?”
舒映月毫不猶豫的回道:“莫非二姐姐這話的意思是說映月得像狗一樣的趴在于你腳下?二姐姐,你這話妹妹可就不愛聽了,妹妹與二姐姐一樣,都是父親的女兒。何以二姐姐就非得讓妹妹低你一等呢?你是姨娘生的,妹妹也是姨娘生的,可不見得你比我高一等的。二姐姐,你說呢?”似笑非笑的看着舒紫鳶,等着她的回答。
一句“你是姨娘生的,妹妹也是姨娘生的”刺到了舒紫鳶。
按着舒映月的話,那便是倆人都庶女身份,你有什麽可高人一等的?
舒清鸾抿了抿唇,水靈靈的雙眸微微的彎起,似笑非笑冷眼旁觀的看着舒紫鳶,半點沒有要替她解圍的意思,反而覺的舒映月的反駁甚得她心。
舒紫鳶放于寬大衣袖上的雙眸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卻是在臉上半點沒有表現出憤怒之意來,而是對着舒映月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那可不,高人一等的可是姐姐呢!姐姐不止是父親的掌上明珠,更是祖母的心肝,寧國夫人更是對你疼愛有佳,就連皇上與皇後也對姐姐寵愛萬分,看的妹妹真是羨慕呢。”
舒清鸾似笑非笑的看着舒紫鳶,“妹妹,看你你還是沒長記性。小心自己禍從口出。”轉身對着一路跟着她們的佟掌櫃,“勞煩佟掌櫃讓人帶清鸾的二位妹妹去銀房挑禮,清鸾則想親自看下佟掌櫃所說的樣圖。”
佟掌櫃鞠禮作揖,對着舒清鸾做了個請的手勢:“大小姐請随小民這邊走。”對着身後的另一名掌櫃說道,“羅掌櫃,帶二小姐與三小姐去銀房。”
羅掌櫃點頭:“二小姐,三小姐這邊請。”
“姐姐!”舒清鸾剛邁出一步,便是聽到舒紫鳶喚住了她,兩步走至舒清鸾面前,笑道:“姐姐何故獨自一人前去看樣圖?妹妹倒也是對姐姐的樣圖十分感興趣,不知可否一同前往?”
舒清鸾一臉冷竣的斜睨着她,“妹妹,做人得知道自己的身份,處事得有分寸,若是不懂,回府後問問曲姨娘,她會給你一個解釋。若還是不懂,記得來蘭心院找我,姐姐不介意給你說道說道!”說完,瞪她一眼,對着佟掌櫃歉意一笑,“佟掌櫃有勞!初雨,走。”
“是,小姐!”初雨快步跟上。
這是一間布置精致的雅間,在狀元樓二樓。
百裏青鶴站于窗前,格子窗打開。他雙眸如炬般的凝視着前方,略顯有些出神。手裏拿着一杯熱茶,杯蓋敞着,騰騰的熱氣往上冒着,萦繞于百裏青鶴那如墨石般的雙眸。
“大小姐裏邊請。”門外傳來佟掌櫃的聲音,然後門被人推開,佟掌櫃帶着舒清鸾進雅間。
百裏青鶴轉身,将手中的杯子放舊桌上。
“爺,大小姐到了。”佟掌櫃對着百裏青鶴恭敬的一鞠禮,然後默不出聲的退出雅間,并将房門關上。
“清鸾見過百裏大當家。”舒清鸾對着百裏青鶴側身福禮。
“初雨見過百裏大當家。”初雨跟着清鸾一同行禮。
“鸾兒不必多禮,”百裏青鶴大步走至清鸾面前,伸手扶起行禮的清鸾,滿臉慈愛與輕柔,“毋須如此見外,喚我伯父便行,”
清鸾起身,對着他揚唇一笑:“清鸾謝過百裏世伯這段日子來的相助。”
百裏青鶴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會心的淺笑:“鸾兒何以知道是我在暗中助着你?”
清鸾淺笑:“其實鸾兒在相府初次見到世伯的時候,便已心中略有小數。然後初雨說,在鸾兒上吊自缢那夜,世伯曾出在在鸾兒的房內。鸾兒心中便已定了五分。最後初雨說,世伯曾交待于她,若是需要您的幫助,便讓初雨與您聯系,鸾兒便也就定了八分。今日一見,鸾兒心中定了十分,很确定這段時日來,暗中相助于鸾兒的便是世伯。”
“哈哈……”百裏青鶴舒然大笑,十分欣慰的看着清鸾:“不愧是蘭心的女兒,不僅與她有着相似的相貌,就連智慧也是如此的相當。”
在提到沈蘭心的名字時,百裏青鶴的眼眸裏劃過一抹不易顯見的憂傷。若是不細看,根本就發覺不了,但是細心如清鸾,卻是看的一清二楚。
“世伯認識娘親?”清鸾一臉坦然的問着百裏青鶴。
百裏青鶴倒也不否認,點了點頭:“認識。我當年也曾是你外祖父的學生。”
舒清鸾略有些訝異的看着百裏青鶴。
舒赫曾是沈之軒的學生,她知道。所以舒赫娶了沈之軒的掌上明珠沈蘭心。
百裏青松是沈之軒的學生,她也知道。所以,百裏青松娶了沈之軒的另一位千金沈惠心。
南宮百川是沈之軒的學生,她也知道。當年的沈之軒是太子太傅,南宮百川對沈之軒相當的敬重,連帶着對沈蘭心也視如妹妹一般。所以,愛屋及烏,對她亦是很上心。甚至有意于讓她成為太子妃。
可是,她卻從沒有印像,百裏青鶴也是沈之軒的學生。
百裏青鶴,百裏青松的雙胞胎兄長。
見着她這訝異的表情,百裏青鶴倒是淡然一笑:“覺的很吃驚?”
舒清鸾如實點頭:“印像裏沒有世伯是外祖父學生一事。而且娘親在世的時候,也未曾向鸾兒說起過。”
百裏青鶴的眼眸裏劃過一抹清傷,略顯有些苦澀的抿唇一笑:“只是為數不多的短短數日而已。後來家中有事,也就便沒再繼續跟着恩師,不過舍弟卻是一直跟着你外祖父。”
舒清鸾想問:世伯與娘親之間是否發生過什麽事?可是話到嘴邊,卻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逝者已矣,就算真的有過什麽,如今也沒必要再問了。
且,就算不問,她在百裏青鶴的眼神裏了看出了些什麽來。
而且她絕對的相信自己的娘親,也相信眼前這位對着慈眉善目,甚至比舒赫更給她一種父親感覺的長輩。相信他們倆,就算曾經有過情,但是絕不會做出有越分寸的事。
沈蘭心,人如其名,高貴如牡丹,優雅如蘭花,淩傲如寒梅,又似出淤泥的清蓮一般。
如此這般的一個女子,是絕對不會容許自己犯下一丁點的錯誤。就算是面對自己心愛的男人,亦是會做到心明如鏡。而百裏青鶴亦是絕對不會做一丁點傷害于她的事情。所以說,舒清鸾是絕對相信兩人之間的清白。
“娘親當年的死是否另有隐情?”舒清鸾一臉認真的問着百裏青鶴。
百裏青鶴一直以為她會問:你與娘親是否發生過什麽?卻是沒想到,她竟是問了有關蘭心當年的死因。這讓百裏青鶴不得不再次對舒清鸾另相眼看,不愧是蘭心的女兒,果然與她一般的睿智。
點頭:“是舒赫與曲宛若聯手害的你娘親,就是想為曲宛若騰出相爺夫人的位置。”
“卻不想老太太與皇後一口否定,就是不讓舒赫将她扶下。就算空着這相爺夫人的位置或者讓其他女人坐正,也輪不到她曲宛若!”舒清鸾接過百裏青鶴的話,說的一臉冷靜,只是心裏卻是異常的澎湃,好似有什麽搗鼓着她的心內,不是一般的難受,也為沈蘭心不平。
百裏青鶴再度點頭:“我答應過你娘,護你一輩子平安,直至我死。卻是不想讓你吃了那麽多的苦頭,我……有愧于對你娘的承諾。”說到這話時,百裏青鶴一臉的自責與內疚,甚至還隐隐的雜夾着傷痛。
“世伯不必自責。”舒清鸾寬慰,“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若非這一次她們的設計陷害,鸾兒又豈會因禍得福?”
“因禍得福?”百裏青鶴一臉不解的看着舒清鸾。
舒清鸾嫣然一笑:“世伯一直來都在暗在助着鸾兒,這也是鸾兒的福份。再來,鸾兒倒也因此而擺脫了與太子之間的那份婚約。”
“鸾兒不想成為太子妃?”百裏青鶴略有些詫異。
舒清鸾搖頭,“不想!皇後心思難測,表面處處為着鸾兒着想,實則步步為我挖着坑,讓我自己往裏頭跳。太子反複無常,根本不是值得交付真心之人。更況何,他志根本不在于鸾兒,之前的一切根本不過只是為了博得皇上歡心,以穩他太子之位。現今一聽鸾兒此事,明裏厲言相對,暗裏依舊想用鸾兒當踏腳石。鸾兒可以不在乎成為他的踏板,但是他必須于我真心,對我真意。這樣,鸾兒就算成為踏板,那也心甘情願。奈何,他滿腹黑水。是以,鸾兒絕不會成為他們母子倆的踏板與棋子。”
百裏青鶴十分贊賞的點頭:“鸾兒所言極是,相信如果你娘親依在,也會同意你的做法。”
“所以鸾兒現在需要世伯的幫助。”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