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影院門口，一個刀疤臉大漢狼狽地捂着鼻子從裏面出來了，引得路過的人紛紛側目。
他走到沒什麽人的地方，松開手，看着粗糙肥厚的掌心沾染着的黏糊的鼻血，剛剛的畫面浮現在腦海。
那個男生明明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一個毛頭小子，釋放的信息素卻濃烈狂暴得像是海嘯一樣。
他自己也算是體質不錯的alpha了，卻被那人光用信息素就壓制住了。
那信息素幾乎是瞬間炸開，充斥在狹窄地洗手間過道裏，濃稠得幾乎讓人窒息。
那種強度遠不是正常人能夠釋放出的，根本不用動手，他就已經頭痛欲裂，肌肉痙攣，險些腿軟跪地。
撐着膝蓋将視線從滴落到地面上的鼻血吃力上移時，他看清了那雙居高臨下俯視着他的男生的眼睛。
不同于剛剛的溫和，那雙罕見的淡茶色眼瞳，正用冷戾陰鸷到極點的眼神盯着他，暗布血絲的眼白看起來有些病态，更顯得鬼魅一樣。
晏北淮被洛南珩扶着往洗手間裏走。
想到洛南珩剛剛那麽快把那人趕走了，還是覺得十分夢幻。
“小洛你真的就只是和人聊了聊啊？”
洛南珩側頭看他，沒說話。
那副樣子看起來斯文又溫和，晏北淮也想不出別的可能，只當他默認了，禁不住贊道:“小洛你也太強了，居然用嘴炮就把人打發走了。”
他感慨：“我後悔沒好好學語文就顧着數理化和體育了！”
“小洛，我聽說，标記後的alpha和omega，會越來越像，你說你一會兒标記了我，我語文能不能多考幾分......”
晏北淮一邊因為在發情喘息着，一邊居然還能興高采烈地說個沒完。
洛南珩停下了。
“哥，先別說話了。”
不知道是不是晏北淮的錯覺，洛南珩的鼻息好像也有一些亂了。
晏北淮愕然看向他。
“标記要緊。”洛南珩語氣又很快恢複如常。
晏北淮反應過來，“對對。我剛一激動差點忘了。你一提醒……我這渾身的難受勁又回來了。”
洛南珩把晏北淮扶到一邊。
晏北淮靠坐着洗手臺，十分配合地側着頭，抻着發紅發燙的脖子，把腺體露給了洛南珩。
感覺到洛南珩纏着繃帶的那只微涼的右手摸到他後頸上固定住他的脖子，晏北淮禁不住輕哼了一聲。
他現在畢竟在特殊時期。
哪怕洛南珩是他熟的不能再熟的好哥們，這時候身為一個alpha來觸碰他，對他來說也難免有些奇怪。
晏北淮暗暗盼着洛南珩快點給他标記，這感覺實在是太詭異了。
洛南珩卻盯着他的腺體，一時沒有進一步動作。
晏北淮有些詫異。
洛南珩不會是不知道怎麽下口吧？
雖然洛南珩作為一個各科成績拔尖的三好學生，生理課知識自然也學的很好，但是畢竟是第一次标記人，說不定沒經驗。
“小洛，随便咬就行，哥不怕疼！”他熱情招呼道，看起來就像是請洛南珩來家裏做客時招呼洛南珩多吃點。
洛南珩“嗯”了一聲。
晏北淮放心了，繼續側頭，但洛南珩還是很緊張似的，覆在他後脖頸的修長手指微微收緊，竟然幾不可察地顫了下。
晏北淮平時大大咧咧神經粗的很，這會兒在特殊時期，格外敏感，倒是一下就感覺到了。
他看了眼洛南珩。
靠坐在洗手臺的姿勢讓他和洛南珩的身高差又拉大了些。
洛南珩是低着頭看着他的。
原本在光下看起來是淡茶色的眼瞳完全被隐在陰霾下，變成了十分幽暗的顏色。
讓一貫溫和的他此刻看起來竟然有些陌生。
“小洛……怎麽了？”晏北淮有些奇怪。
“沒什麽。”
晏北淮“哦”了一聲，想起洛南珩以前說不會随便幫人标記的事，心裏還是有些發怵，“小洛，你要實在覺得別扭，我還是找……嗯……”
晏北淮猝不及防，被洛南珩扣緊了脖子咬上。
這個标記來的太倉促，讓他完全沒反應過來，悶哼出聲。
清涼的信息素從晏北淮的腺體湧了進來，把他那些像是流淌在皮膚底下瀕臨爆發的岩漿般的信息素一一冷卻，撫平。
晏北淮再說不出丁點拒絕的話來。
他的鼻息紊亂，手撐在洗手臺攥緊，身體卻不自覺向前傾，像是在渴望更多。
他以前聽他那幫alpha好哥們說alpha标記omega特別舒服，沒想到被标記起來也這麽舒服？
還是因為小洛的信息素就是比較讓他舒服的呢？
等洛南珩松開晏北淮時，晏北淮整個人都是放空狀态的了。
迷迷糊糊中，他聽到洛南珩輕聲問：“好點了沒？”
晏北淮緩了緩神，聲音都有點啞，“好多了。”
想起這是洛南珩第一次标記人，晏北淮還是有些過意不去，捂着脖子上被咬過的地方回頭看着洛南珩。
“我本來想說要不然找別人的，你怎麽動作這麽快啊？你一個規規矩矩的三好學生，把标記看得那麽重，就這麽随便……”
洛南珩盯着晏北淮，“哥，你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
晏北淮聽了，拍了下他肩膀，贊嘆道：“不愧是我最鐵的哥們，也太夠義氣了吧！”
洛南珩沒應，只是別過臉：“走吧，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兩人出去時，電影已經散場了，走過這邊洗手間的過道，能看到陸陸續續有人出來。
晏北淮不經意間在人群中瞄到一個身影，披肩黑長直，穿着墨綠色針織裙，瘦瘦白白的，只看背影都知道是十分有氣質的美人。
居然是蘇學姐！
晏北淮現在正心虛，生怕被蘇婉青撞見，回頭躲了下，洛南珩也跟他心有靈犀，在蘇婉青往這邊看過來時，幫他擋住了。
晏北淮跟着洛南珩坐進車裏，想起自己二次分化了還是覺得做夢一樣。
“哎，我真是做夢都沒想到，我居然能二次分化了？”晏北淮仰天長嘆。
洛南珩安慰道：“等去醫院好好看看。哥剛被标記過，會很疲乏，先休息一會吧。”
晏北淮“嗯”了一聲，想了想，看了眼洛南珩纏着繃帶的手，“小洛，一會兒去醫院也順便看下你的手吧？”
洛南珩手上面的繃帶似乎比上次見纏得更多了，從指關節一直纏到手腕處，手指因為失血泛着不正常的慘白，本就冷白皮，現在看上去簡直沒有了人色。
晏北淮低頭，湊近他的傷處，“你這手到底怎麽回事啊？怎麽好像傷還沒好更重了？”
“不小心又碰到了而已。已經讓私人醫生處理過了，不用去看。”洛南珩道。
駕駛座的司機在兩人說話時不由自主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兩人，像是想說什麽，和洛南珩對視了，眼中浮現出忌憚，保持着沉默.
晏北淮專心盯着洛南珩手看，也沒注意到周圍動靜，啧了一聲，擡頭叮囑他，“還好剛剛你沒跟人打起來。你小子！以後注意點，知道麽？”
洛南珩看着晏北淮關心他的樣子，眸光微動。
“嗯，知道了，哥。”
omega被标記過後，容易犯困，晏北淮靠着座位閉目養神。
洛南珩側目，靜靜凝視着一旁閉着眼睛的少年。
司機透過後視鏡掃了眼洛南珩的眼睛。
那雙總是看似溫和實則疏離淡漠的眼，大概只有在偷偷望向那人時，才會顯出這樣的熾熱。
洛南珩的手，是不久前病症發作時留下的傷。
他到現在都無法忘記，那個平素斯文優雅的少年，把房間破壞得遍地狼藉，野獸一般赤紅着眼睛，失焦的瞳仁中滿是暴戾癫狂的樣子。
沒有人敢上前阻止他的破壞，也沒有人能阻止得了，直到少年無意間看到了桌上擺放着的老照片。染血的手顫抖探向那張照片，看着照片上那個滿臉髒泥笑容卻格外燦亮的男孩，就那樣奇異的平靜了下來。
晏北淮站在醫院裏，看到标注着他從alpha二次分化成omega的确診單的時候，并不意外。
但還是有些不死心，忍不住問:“醫生，我現在這種情況有沒有可能再分化回去啊？”
那醫生被他逗樂了，打趣道：“小夥子，想什麽呢？你這生殖腔跟腺體都長出來了。怎麽回去啊？”
“生殖腔？”晏北淮驚了，嘴張得簡直螃蟹窟一樣，低頭看了眼腹部，“我，我這還有生殖腔！我這以後不會還能......”
“不大可能，alpha二次分化成的omega受孕率很低的。”
醫生指着片子對他道：“你這生殖腔也有些畸形，比一般的omega小很多，最多能讓alpha成結。不過也不打緊，以後想要孩子可以和你未來的老公體外培育一個。”
晏北淮被那幾個字眼刺激得簡直要抓狂了，“不是，我一個alpha，什麽讓alpha成結跟老公要孩子之類的啊！”
那個醫生看了眼他，“我還以為你......二次分化的都有征兆，一般性取向跟其他人不一樣，同性戀很多的。”
“我以前也不是A同啊！”
“你确定？”醫生看着他，有些狐疑。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您去外面扛電線杆來跟我比都找不到比我直的！”晏北淮十分有底氣，“我以前是一直對omega不怎麽有興趣，可，我現在都和omega女神有發展了！”
醫生本來都因為他太有底氣信了，聽到後面，又停了下，他問：“你，對她有過那種想法嗎？”
“什麽想法？”晏北淮懵了。
醫生被他那傻乎乎的樣子逗得又笑了下，直言道:“就是X交。”
晏北淮漲紅了耳朵，“八字還沒一撇，我哪能想這事啊？”
“那，你跟你身後那個，幫你标記過的alpha帥哥？”醫生問。
晏北淮看了眼身後的洛南珩，趕緊道：“不是！他是我哥們！就幫我個忙。”
“這樣啊，你們倆這信息素少見的高度匹配，不是一對還挺可惜的。”
醫生感嘆了句，想了想，又問，“你真這麽想變回去，不給自己留一點時間去考慮一下嗎？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萬一對一個al......”
“不可能。”晏北淮篤定道，他指了指身後的洛南珩，“瞧見沒，這我哥們，長得好學習好性格還好，北城各大高校校草排名top1！我要能對alpha有興趣，我還能跟他當這麽多年哥們？”
“小夥子，話還是別說的太滿。”醫生老氣橫秋道，但見晏北淮那麽堅持，也不好再多說，“你這情況吧，其實，做個變性手術變回去也行。”
晏北淮沒想到還能做手術變回去，眼睛瞬時亮了：“那我現在就做！”
“急什麽？得預約，各項指征都符合監護人同意了再說。而且，你最好聽一下這種手術的風險和副作用，再決定要不要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