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25
“這件事沒完！”別墅客廳內, 玻璃水杯砸落在地，瞬間碎成碎片，雙腳纏着繃帶坐在輪椅上的女人神情暴戾，額角青筋暴起。丸子頭、卡通衛衣和白色長筒襪營造出來的青春活力感消失無蹤。
“先前都沒有想到，簡小星會這樣做，明明是職業賽車手，這做派倒是挺像我們死亡賽車界的風格的。”何安說，眼神嘲弄地看着眉眉, “真搞笑, 還沒有開始你就殘了, 計劃全給你打亂了。”
“閉嘴, 只配跪着吃飯的蠢貨。”眉眉咬牙切齒地說：“我最多只需要休息一個月就會完全恢複，倒是你的腦子給你一年怕是也長進不了！”
何安臉色瞬間難看至極, 神情陰戾，再也沒有絲毫憨厚無害的氣質，站起身擡腳就猛踹了她的輪椅一下, 輪椅一下子撞在桌子上, 眉眉差點從上面摔下來，“賤人, 別以為你是女人我會不會打你，要不是跪舔老板的大XX，你現在他媽算個屁！總有一天老子弄死你！”
“那就看看誰先弄死誰。”眉眉眼神陰狠地說。
“喂喂喂, 你們要搞死誰以後再說好嗎, 不如想想怎麽跟老板交代吧。”另一道陌生的男聲響起。此時偌大的別墅客廳內并不僅僅只有那四個國王車隊的隊員, 還有另外三個，他們和另外四個人眼神散發出來的冷漠是一樣的，對于兩個隊友的争執眼裏都有看戲的成分，何安的那一腳沒能引起他們有絲毫的不适。
這句話讓何安和眉眉臉色一白，眼裏出現了幾分驚慌，丹西和莫其看着也不太對了起來。
這時，大門打開了，客廳裏的人，除了雙腳受傷無法站立只能坐在輪椅上的眉眉，其他人立刻全都站了起來。
進來的是一個男人，穿着銀色的三件套西裝，梳着大背頭，面部輪廓冷峻，身後跟着兩個保镖。但他的眼神并不冷酷，反而有些溫和，落在了戰戰兢兢的眉眉四人身上。
他把外套脫下來，一邊解着袖扣一邊走過去，口氣平靜地問：“怎麽回事？”
何安立刻急急地解釋：“老板對不起，這是一個意外，我們沒想到會這樣。我們原本只是去盤雲山看看，剛好遇到了那兩個車隊的人，一時沒忍住就……”
話沒說完，就被攔下了，男人的目光落在臉色發白的眉眉身上，然後落在了她的雙腳上，“情況嚴重嗎？”
“不、不不嚴重，一點點骨裂，醫生說好好休息一個月就能好得差不多了。”眉眉神情慌張臉色發白地說。
“一個月啊。”男人沉吟了一聲，緊接着突然揚手，将眉眉一巴掌抽倒在地，受傷的腳撞在了地上，痛得她倒抽氣。下一秒她的頭發被扯了起來，從倒下的輪椅上拉扯了出來，頭皮劇痛，但身體上的疼痛遠遠比不上心理上的恐懼。她的眼淚一下子簌簌往下掉。
“你居然要我為你多浪費一個月的時間？你算個什麽東西？”
“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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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那麽多時間，教你那麽多東西，結果非但派不上用場，還壞我好事，你說，你還有什麽用？”
頭皮就像要被生生扯下來一樣，眉眉怕得全身發抖，聲音都快要發不出來，“對……不起……原諒我原諒我……”
沒有人敢出聲，何安三人臉色發白，心裏祈禱老板不要把注意力轉向他們，真是多虧了簡小星讓眉眉受傷了，畢竟很多時候老板是只看結果不看過程的，所以雖然他們也有份參與，但上場比賽的是眉眉，最後還把腳搞傷一個月沒法開車的還是眉眉。
“你說，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誰給你的膽子？”他平靜地問着。
為什麽擅自跑去挑釁李子揚那些人？理由很簡單，大多數的死亡賽車手都懂——他們讨厭職業賽車手。
死亡賽車手玩命是為了金錢，職業賽車手玩命是為了追求榮耀；死亡賽車手見不得光，職業賽車手萬衆矚目。看起來井水不犯河水。但生活在黑暗裏的人仇視生活在光明裏的人是常見的事。他們尤其讨厭那種家境富裕年少成名的職業車手。
想想他們因為家境普通沒有錢玩不起賽車，心存僥幸地想着搏一搏去參加死亡賽車贏一把來點錢，好能繼續追求夢想，卻被來得太過容易的錢砸得頭昏眼花，控制不住貪念參加了一次又一次，導致最後無法脫身被綁在了死亡賽車界的時候，這些有錢人家的少爺，還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就能把和真車一比一的模型當玩具玩，小學就能接受專業教練的指導在專業賽道上訓練，從來不用為錢苦惱。
同人不同命，老天這麽不公平，怎能叫人不心懷惡意？
沒人出聲，眉眉也出不了聲，男人扯着她的頭發，把她拖進了一個房間，摔上了門，外面的人表情放松了下來，尤其是何安三人，繃緊的背脊都放松地垮下來。萬幸有眉眉擋着，等老板發洩完了，基本上就不會繼續追究他們了。
……
“這件事沒完。”醫院走廊上，陳律冷冷地出聲，打破了僵冷的氛圍。
李子揚因為過于激動，被打了鎮定劑現在在病房裏睡過去了。揚帆萬裏車隊的隊員們各個垂頭喪氣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當初這支車隊以李子揚為中心組建起來，他們要麽是李子揚的朋友，要麽是崇拜李子揚的人。最初大家都意氣風發，覺得會在國內賽車界內掀起暴風雨，結果第一步就走錯了，揚帆卻逆了風向，現在中心人物李子揚還遭遇到這種事，整個車隊已經搖搖欲墜，随時都會有人提出離開，這支車隊最終只會成為昙花一現的煙火。
不過在此之前，這一仇不報，誰的氣都咽不下去。
……
事情是在盤雲山發生的，到底不是什麽封閉場所，很快各個賽車論壇裏就議論了起來，所有人都知道了李子揚的賽車生涯到頭了，無論李子揚讨不讨喜，天才的隕落讓人倍感惋惜，更別說還有人透露這事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對手使用了卑鄙手段才導致李子揚出車禍。
但因為到底沒有證據，所以争議很大，有人說李子揚狀态早就不對，且從國外傳來消息，他不是自己要回國的，而是奔馳車隊跟他解約他不得不回國的。這個消息一冒出來，就有人說他為了保全面子才把這場低級的事故原因推給名不見經傳的對手，有人嘲諷在國外混不下去了才回國，在國外賺不到錢就回來賺國內的錢實在是太賤balabalaba……
和李子揚一樣引起熱烈讨論的自然還有簡小星，不過因為沒有攝影直升機這種好東西，所以能在口頭上把當時場面的刺激描述出來的很少，且總有人覺得說話的人太誇大其詞。
市區的一家酒店內，有人打開了電腦，進入論壇，浏覽了上午發生的事件，起身快步離開了房間。
不久後，正在盤雲山練車的簡小星接到了伊超群的電話，讓她回車隊一趟。
懷着困惑回到車隊，走到了辦公室，辦公室門沒關。伊超群正坐在辦公桌後面，他的對面是一個女人的纖瘦的背影，頭上纏着絲巾，将臉遮得有點嚴實，必須走到她面前去才能看到她長什麽模樣。
誰啊？簡小星心想，敲了敲門。伊超群看了過來，與此同時，那個背影也轉了過來。結果她的下半張臉也遮住了，只露出了鼻子和眼睛。
乍一對上那雙丹鳳眼，簡小星一怔，随後驚喜的表情在臉上綻放開來，她又疑惑又欣喜地走過去，“羅曼？”
羅曼那雙冷漠的丹鳳眼因為見到簡小星而有了些溫度，因為她這麽快就認出了她而更柔和了一些，她覺得她此生僅剩下的那點溫情，已經都給了簡小星了。
“去年有人向我承諾會給我提供工作崗位，就是不知道那個承諾還作不作數了。”
死亡賽車女王黑曼巴，本名羅曼，十年前為了給重病的弟弟賺醫療費用而成為了一名死亡賽車手，但她拿命換來的錢不僅沒能救回弟弟的生命，還使得她從此被困囿在死亡賽車界內無法脫身。
去年寒城豪門車隊銀鹿車隊的贊助商董子翔，在京城觀看了一場死亡賽車，驚豔于她的車技，邀請她加入他的車隊。羅曼心存僥幸，以為可以借助董子翔的力量從那個黑暗的世界脫身，沒想到去年秋季賽分組賽期間，她遭人舉報被抓後，董子翔就将她視為棄子，沒有伸出援手。她被強迫性拉扯回那個見不得光的世界。
然而在那最黑暗絕望的時刻，連朋友都算不上，甚至可以說是對手的簡小星，卻向她伸出了手，給了她無法不動容的感動，甚至成為了支撐她咬牙活下來的一根稻草。
“當然作數啊。可是羅曼，你……”簡小星在羅曼被拘留的時候去看過她，她當時以為羅曼鐵定是要坐個幾年牢了，她很欣賞羅曼，也是為了安慰羅曼，說過等她出來不要繼續去跑死亡賽車，如果擔心除了開車之外沒有其他生存能力，她可以幫她安排工作。因為有這種案底，不僅會被禁賽，駕照也會被永久吊銷。可是羅曼不是被抓了嗎？
羅曼告訴了簡小星真相，她沒有坐牢，因為那位勢力龐大的老板給了她一個承諾，只要她去參加一場擲幣賽，就放她自由。黑色擲幣賽，是死亡賽車界最瘋狂的，也是最能體現那些有錢人衣冠楚楚的背後，那藏在黑暗裏變态的欲望的殘忍比賽，再身經百戰的死亡賽車手都會害怕，死亡率高達70%。一年只會舉辦一次，獎金高達一億RMB。因此即便如此高的死亡率，還是有人前仆後繼地參加。
羅曼拿到了一億獎金，她一分錢沒要，全給了老板，買下了他手上證明她是死亡賽車手的所有證據。老板見确實無法從她身上再壓榨出一絲利益，再逼下去羅曼要麽自殺要麽要和他同歸于盡了，到手了那麽多錢，心情好，不想把場面搞得太難看，終于放過了她。
為了自由，她付出了常人絕對支付不起的代價。
簡小星看到羅曼遮臉的絲巾落下來，露出了左邊臉頰上那像是玻璃紮進去後留下的橫豎不一、長短不一的疤痕，還有手臂上露出來的大面積的燒傷，她猜想她的身上定然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傷痕。
簡小星滿臉的震驚和不敢置信，眼眶都紅了起來，“我的天啊……”
簡小星是不了解死亡賽車界的，因為她既不好奇，也不感興趣，也沒必要去了解。更別說那種藏在冰川底部的世界，不進入的話是無法真正了解到那是個什麽樣的世界的。
“我沒事，我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羅曼有些僵硬地安慰她。她沒有朋友，沒有時常交流的人，沒有必須要露出笑容的對象，所以她的口氣、她的笑容都很僵硬，她不習慣溫柔和微笑，“我告訴你這些，是有原因的。”如果非必要的話，羅曼不會跟簡小星講這些的。
“什麽？”
“現在死亡賽車界的老大，就是我口中的老板。死亡賽車大約是從二十年前開始慢慢興起的，由一個人一手推動。他先是參加黑市賽車賭博，以黑市從未有過的高超技術賺得盆滿缽滿，然後漸漸從車手變成了老板，他舉辦的賭博比賽一場比一場危險，獎金也一場比一場多，觀看者也從普通人變成了越來越有錢越來越位高權重的大人物，然後漸漸從賭博那種灰色地帶脫離出來，形成了一個真正的黑暗世界——死亡賽車界。”羅曼說，她在死亡賽車界十年，看起來沉默無言，但也收集到了一些別人不知道的辛秘，還有一個超級大的爆炸性的信息，比如——
“老板真正的名字，叫史崇京。”
伊超群桌上的水杯驟然翻倒，水潑了鍵盤一身，他手忙腳亂地把鍵盤翻倒過來。
簡小星看着伊超群，慢慢地反應了過來。
史崇京，二十年前的傳奇車隊紅星車隊的隊員。現在在疾行天下論壇內發“誰知道史崇京”的話，可能會有一堆人問史崇京是誰，但也許會有年紀比較大的賽車發燒友說：“居然沒人知道史崇京是誰嗎？史崇京，車神的隊友啊！二十年前他可是紅星車隊的二把手，如果沒有簡飛承，那“車神”這個稱號就該是他的了啊！！！”
“你明白了嗎？”羅曼看着簡小星說：“我不明白他帶着人來這裏的目的，但肯定沒安好心，你一定不能跟他們比賽，也不要讓你的隊友跟他們比賽，最好把他們當成瘟疫一樣遠離，我想你最好還要跟你的贊助商說一聲，請他出手。”
簡小星沒有說話。
她晚上沒有跟封棠和雙胞胎一起吃飯。她自己帶着幾個輪胎，開着車在盤雲山山道上跑了一圈又一圈。
她一邊跑一邊想：看看你的對手，原來是這樣一個實力強勁手段狠辣，幾乎擁有跟二十年前的車神持平的能力的男人。
車神簡飛承在二十年前距離世界冠軍獎杯只有一步之遙，而現今國內賽車界裏，即便是積分排名第一的李青廷，最好的成績也僅僅是止步在15強。也就是說，你要面對的，可能是另一個車神，且是一個可能并不光明磊落的車神。
壓力真大。
……
……
……
不過，車神……聽起來好酷，如果第一代車神是簡飛承，第二代車神是簡飛承的女兒簡小星，聽起來是不是更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