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chapter 42
“喂喂, 你說誰會被擊潰？？”陳海龍都驚呆了, 他們能從無人機拍攝過來的畫面上清晰地看到隔了兩個彎道的車子之間的距離一直沒有超過十秒，而且不僅沒有，最後甚至還拉近了一些，在史崇京明顯加速的情況下。這不像一個生理和心理都被逼到絕境的人該有的狀态啊，她反而越開越穩了, 這是怎麽回事？她不正常啊！
陳律手上的煙都掉了，坐直了身體, 目光緊緊地盯着簡小星的那輛車, 腦中快速分析她的行車軌跡, “她的車有問題……”
“什麽問題？難道進行了犯規的改裝？噴射器？不像啊……”
“不是。”具體的沒看出來, 但是陳律肯定, 簡小星的車子一定有問題，“她的剎車和油門之前就讓我感覺不太對, 現在已經順了, 我之前還以為是因為雨天的緣故，現在看來是車子的緣故。”
剎車和油門在外行人看來很簡單，但在賽車運動中, 掌握剎車和油門的技巧是重中之重。與踩下剎車相比，何時放開剎車更重要, 減速完畢後再加速的時機太遲或太快都與結果息息相關，任何一個彎道都只有一個最适合放開的位置, 錯過這個位置産生的影響是一連串的。開車技術中最重要的技術就是剎車。其次就是油門了, 控制油門就相當于控制了牽引力, 擅長控制油門的人任何一條賽道都無法難倒他。
簡小星之前十個彎道裏有八個沒有在最佳位置放開剎車，他還以為是因為雨天導致輪胎無法接受細微的控制導致的，原來是車子的問題嗎？那麽現在看來，這輛車子已經被她馴服了。只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怎麽能這麽強？就算是他，在被甩開到都看不到對手的情況下，以及先前被戲耍了一次又一次的情況下，也會失去自己原本的節奏，速度也只會因為這種打擊而慢下來。可是她顯然沒有，面對這種贏不了的對手，她都不慌？不可思議。
別說其他人了，就算是已經把簡小星當成妹妹關愛和偏心的死亡賽車女王，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人就是這樣的生物，無論在哪一方面，一旦被人甩開一大段距離，就會産生消極放棄的心理，一旦被戲耍除了憤怒屈辱更多的是會崩潰。賽車也是這樣的，被拉開到這種距離，大多數車手都已經選擇放棄了，即便是她這樣在生死邊緣磨練出來的，也不可能不受到影響，可簡小星怎麽能好像沒有絲毫被影響到？
“梁唐，解釋一下。”羅曼看向梁唐。國王車隊的人也紛紛看了過來。
梁唐唇角淡淡的笑容收了回去，又變成那平靜無波的模樣，他說：“你來的時間還不長，所以還不了解她。對于她來說，越是艱難的環境越是如魚得水，眼前的對手越看不到，她能發揮得越好。”
前半段已經衆所周知，後半段知道的人卻少之又少，但梁唐知道。這和簡小星的訓練方式有關。大多數成名的賽車手身後必然都有一定的家世，就如同李子揚，從小就開始接觸賽車，接受最專業的指導，參加國內外各種各樣的比賽來磨砺技術。
簡小星不是，她從小到大都是靠自己一個人的，一個人鑽研父親的筆記本，看網上的賽車視頻，一個人琢磨技術，一個人練車，她沒有教練，也沒有對手，那麽怎麽辦呢？她就自己給自己制造出對手，那個對手可能是網上的某個賽車手，她了解對方的比賽數據後，每一次練習就都以刷新這個對手的這些數據為目标。
她還有一種天生的神秘的自信，認為對方能做到這麽快的速度她也能做到，對方能這樣漂移，那她一定也能這樣漂移，因為大家都是人類啊，沒道理一個人類能做到的事情，另一個人類做不到啊。
這顯然太他媽不對了，這絕對是一個腦子還沒發育好的超級天真的小朋友才說得出來的，她顯然對這個世界有巨大的誤解，對賽車這項運動也存在巨大的誤解，以為是在玩游戲呢。就不說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了，車和車也是不一樣的，就說你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能跟一個成年賽車手相提并論？？能開着輛破轎車和人家改裝過的車子比？再說人家的比賽場地跟你練車的場地也不一樣，你那破山路比人家的專用賽道難上好幾倍呢！
梁唐發郵件給她，洋洋灑灑長篇大論講了一通，大體讓她循序漸進不要這麽一步登天搞不好會摔死balabalabala……
對面的小朋友過了一兩個星期回給他一封郵件：“？？？？我已經刷新這個叔叔的比賽數據了啊”
梁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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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才反應過來，他的網友不是一個單純有個賽車夢的小姑娘，人家是個血管裏流汽油的天生車手，注定要創造奇跡的。
那些年裏被簡小星拿來當假想敵的賽車手們有不少還在賽車界裏混跡，有些已經來到上游，有些還在中下游掙紮，他們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多年前曾經為全國賽車界首位女冠軍的誕生而貢獻出了自己的力量，當然也不知道被她未成年的時候按在地上摩擦摩擦了。
正是從小到大這種與衆不同又非常克己的訓練方式，她非常适應對手不在視線之內這件事，對于大部分車手來說會造成壓力，對她來說這樣反而更好，相反的如果史崇京一直在她眼前的話，她才會被影響，被打亂節奏。
梁唐這樣說後，國王車隊的眉眉眼中精光一閃，立刻躲到一邊跟史崇京說。正式的賽車比賽是不允許賽車手和車外的人聯絡的，只是今天因為天氣原因外加比賽規則特殊才有。
眉眉沒有當過職業賽車手，在他們死亡賽車界從來不需要什麽光明正大的手段，能贏就可以了。她不知道史崇京是職業賽車圈內的傳說級大佬，只知道他是老板，她以為跟他透露這個信息，史崇京就會開心，然而他并沒有因為知曉這個就開心。
“我沒讓你開口，你最好閉上嘴巴，別給我說多餘的話。”
眉眉臉色一白，不敢再多嘴。
史崇京往後視鏡看了一眼，心想有點兒意思了，本來還打算結束這場無聊的比賽了，現在倒是可以玩一玩了，保留4成實力的情況下，她還能咬住尾巴，并且艱難地往前爬來，那麽如果保留三成呢？
雪茄叼在唇上，史崇京微微眯起眼，雙手握着方向盤，油門踩下三分之二。
電腦上，那輛原本就已經很快了的四驅車驀地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更快了，與身後那輛前驅車再次拉大了距離。
“星星，他有點兒認真起來了。”梁唐第一次拿起對講機跟簡小星說話。
簡小星第一次在比賽中聽到旁觀者的聲音，感覺怪怪的，好在梁唐知道她，就說了這麽一句，沒有說多餘的話。
有點兒認真起來了嗎？那就是還沒有認真起來。簡小星腦中冒泡泡一樣冒出了一大串數據，那是20年前史崇京最後一次在這個山道訓練的各個重點彎道的數據。在20年以前，黎雲山道還不像現在這麽蕭索，因為進出省市有不少人還是通過這條道路，很多業餘車手也會到這裏來飙車比賽。上一代紅星們也經常光顧這裏，伊超群的那本數據本上剛好有他們在這裏訓練時記錄下來的各項數據。
上一代紅星們都很厲害，每跑一次都會刷新自己上次的記錄，創下新的記錄。史崇京的最後一次記錄，通過一個S級難度的彎道所花費的時間，竟然比目前國內的所有頂尖車手的平均值還要少一半，簡直不可思議，只有他們的數據，簡小星不是看着多練練就能刷新得了的，她很想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她想要親眼看看，那麽就必須逼迫他使出全力，就算沒辦法親眼見識也沒關系，比賽結束後她可以看錄像。
她必須讓他認真起來，所以這只能是一場漫長的耐力賽。
她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前方，唇瓣倔強執着地抿成一條直線，頭盔下烏黑的目光清澈而堅定，執拗得像一頭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小牛。雨水小溪一樣在擋風玻璃上流淌，雨刷拼命工作，揮得仿佛手都要斷掉了都不能把雨水刷幹淨。她仔細感受着輪胎和路面隔着雨水僅存的牽引力，将油門緩緩壓到極限。
8秒……9秒……
眉眉緊緊盯着那數字，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9秒……9.23秒……9.46秒……9.55秒……每次幹脆利落地跳到9秒後，後面的數字上升得就格外艱難，氣得眉眉幾乎要吐血，她從來都不知道一秒他媽還能再掰碎成那麽小的數字，就差一秒，他媽就差最後那一秒，怎麽就能那麽艱難？！！！
她懷疑起來，質問紅星車隊一行人，“你們是不是動了手腳？這個破電腦根本不準對吧？”
“你眼瞎嗎？要麽你不會自己算算嗎？距離和速度不都顯示在上面呢嗎，自己算。”他們都緊張得要死了，誰有空跟她客氣說話，懷疑你就自己算去。
眉眉還真不會算，但是她又不好意思說出來讓這些職業圈裏的人嘲笑她，咬了咬唇閉上了嘴巴，只是眼睛盯着那數字盯得都快要從眼眶裏掉出來了，數值就是升不到10上去，卡得她一口老血噴不出來咽不下去，偏偏又不敢催史崇京。後面還漸漸地又往回掉了兩秒。
史崇京聽眉眉的報數，把雪茄從嘴裏拿下來，碾滅在了車臺上。7成實力也甩不開嗎？他已經抵達山腳，轉頭再度上山，進行第二輪，這次他總算稍微正視簡小星了，只保留了2成實力。他不樂意更多了，他不認為對付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女孩需要他拿出全部的實力。
第二輪開始了。
簡小星追得更加艱難，屢次擦着輸線而過，冷靜如梁唐鼻尖都冒出了汗來。至于簡小星本人，她的汗水就像嘩啦啦下個不停的雨一樣，她感覺身體的水分在大量流失。但她依然沒有放棄，她像一條怎麽甩也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樣，拼着牙齒全崩掉的危險死死地咬在史崇京屁股後面不放。
史崇京開始感到一絲驚訝，八成也甩不開她？她……她是怎麽回事？難道還得再加一成嗎？
就在這時，史崇京的眉心驀地一跳。輪胎！啊，因為沒有把簡小星放在眼裏，以為眨眨眼睛的時間內就會結束比賽，所以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小心駕駛保護輪胎，前側左輪抓地力有些危險起來。
這讓他驟然愣住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熟悉又陌生，他有多久不曾因為跟他人比賽時間過長而将輪胎損耗到抓不到地面了？沒有的，現在的賽車界裏沒有一個車手上得了臺面，全都是死不足惜的弱雞。可是現在……
一種久違的麻意在頭皮産生，史崇京臉上緩緩地露出笑來，那雙像打翻了顏料的眼睛從渾濁的深處，冒出一絲微弱的亮光來。有趣，太有趣了。
第二輪結束了。第三輪開始了，簡小星的呼吸開始有些不穩，她的咽喉幹澀，急需補充水分，但她必須堅持。
“星星，你的勝機在第三輪過後，你能堅持那麽長時間嗎？”錄入所有數據得出來了結論，梁唐看着她問。
三輪，三趟上坡三趟下坡，加起來六趟，雨天本就比平常一場比賽多消耗十倍以上，還是這樣一個會給人造成強大壓力的對手，從生理到心理，長達近一個小時，人的注意力集中時間有限，半個小時就已經是極限，她要一直不被史崇京甩開，意味着一秒鐘都不能放松，要堅持到三輪結束很困難，非常辛苦。
“三輪嗎？”簡小星還沒有進行過這麽長時間的一場山路賽。
“沒錯，如果你能将比賽拖到第三輪結束還沒有出結果，那意味着你就要将他逼出全力，同時你們兩臺車子的差異性會開始變得明顯，在第三輪過後你應該已經完全掌控了它，能夠将它發揮至極限，同時史崇京會發現他現在駕駛的車子限制了他的能力……”
簡小星深深呼吸，太陽穴隐隐跳動，雙手緊緊地握着方向盤，踩着油門的右腳理應開始酸了，但她好像已經麻木了一樣，居然沒有絲毫遲滞。
眼看着第三輪後半程的下坡開始了，梁唐心裏開始默數，開始緊張，生怕到了關鍵時刻簡小星反而輸了，那麽之前兩輪的堅持和努力就功虧一篑了。
好在并沒有，第三輪結束的時候，簡小星依然緊緊地咬在九秒的尾巴上。
這時比賽時間已經過了将近一個小時，雨都開始變小了。
第四輪開始前，梁唐申請暫停，兩個車手分別下車補充水分。簡小星的頭盔拿下來，整個頭發都濕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淋了雨，嘴唇也有些發白。羅曼拿着毛巾給她擦拭，她拿着梁唐遞過來的溫水小口小口喝着，說不出一句話來。她注意到空中有兩架無人機，其中一架挺眼熟的，好像是周啓，她左右看了看，沒看到周啓人在哪，大概是躲在車裏了。她也沒空沒精力去理會。
史崇京被國王車隊那些人圍着伺候，一邊喝水一邊看簡小星，他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上一代的紅星都有根據他們的賽車風格而産生的外號，簡飛承是無拘無束無形無界限的山風，伊超群是把賽車玩成磅礴震撼的交響藝術的指揮家，史崇京是氣吞山河游龍閃電的狂蟒。他現在的眼神，确有幾分當年的味道了。
簡小星逼迫一條災難片裏出來般的狂蟒睜開了眼睛，她自己都不确定是會被吃掉還是能夠反撲。
那邊封棠看到簡小星這一臉疲憊渾身脫力般的樣子，就坐不住了，他搞不懂怎麽這一次的比賽時間那麽長，一個小時了都還沒結束，看把他的小怪物累的。但緊接着他就看到了給簡小星遞水的梁唐，臉色一沉。
這是什麽？他怎麽在那？伊超群跟他玩陽奉陰違那一套？
他立刻就給伊超群打電話，問他把梁唐解雇沒有，伊超群說解雇了，确實解雇了。
解雇了，所以梁唐為什麽會在那裏？哈！還用說嗎？他讓伊超群把梁唐解雇了，但解雇了又怎麽樣？他們私下照樣聯系，搞不好相處起來比在紅星車隊還更方便一點！想到這個，再看到畫面上梁唐在簡小星身邊說着什麽，她認真聽着的樣子，他的心在憤怒的火焰中忽然産生一絲恐慌。他一手撐在桌面上，深邃陰郁的桃花眼中迷霧翻湧。
雖然梁唐長得醜，肯定也沒有他有錢，腿腳還不好，衣着品味也很糟糕，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比得過他。但仔細想想，簡小星好像很久沒有對他犯花癡了，他的手都受傷了她昨天都沒第一時間發現，還那麽用力咬他，是已經看習慣了？不覺得新鮮了？梁唐跟她相交十年，關系穩定，她跟梁唐在一起的感覺比跟他在一起更輕松？而且他們還有共同的話題，簡小星的賽車問題他都懂，再加上那顆想起來就如鲠在喉的鑽石……
桌上的文件驀地被掃落在地，電腦差點都被帶下去。
代替周啓堅守崗位的秋奕聽到聲音進來，就看到老板捂着胸口一副垂着頭撐着桌面的樣子，吓得要死，老板什麽時候有心髒病了？？
“老、老板？”要不要叫救護車？
“滾。”
好的好的，滾。
滾出去後，秋奕連忙跟周寧說：“我看你還是趕緊給老夫人打個電話吧，吵個架就這樣了，要是真分手了我們的小命肯定不保。”
周寧淡定地喝着菊花茶，表示請放心，他已經給老夫人打過電話了，還把事情說得很嚴重，就算老夫人巴不得兩人分手，等她那邊忙完了也一定會打電話過來開導孫子的。
人都說感情是兩人的事，外人千萬別插手，周寧認為這得看情況的。就比如他老板，一個脾氣超級壞從來沒把女人當女人過的男人，本來他們以為他是要孤老一生的，沒想到談上了戀愛。初次戀愛的毛頭小子總會因為沒有經驗而犯錯的，情侶間分分合合也很正常，但他家老板那脾氣吧，說實話在感情方面會很吃虧，搞不好分了就沒合的機會了。
他不擅長服軟，又傲慢又傲嬌，習慣了別人讨好，搞不好會等着簡小星先低頭或者一時情緒上頭逼着她低頭，但簡小星是外軟內剛的個性，又很受歡迎，別墅區裏對她有好感的就有一兩個，萬一別人就趁虛而入了呢？萬一簡小星突然醒悟脾氣好又有錢的男人那麽多她為什麽要忍受這麽個壞脾氣的家夥呢？他們還能不能活了？所以為了自己的生命財産安全，必須得插手啊！
……
雨越來越小了，這意味着局面會發現變化。
兩個車手補充了水分，再一次上車，第四輪開始了。
對于簡小星來說，這場比賽她已經努力堅持了一個小時，史崇京來說，現在才是真正的開始，因為他會在這一輪使出真正的實力，結束這一場比賽。
比賽開始沒一會兒，他又将簡小星甩到了九秒外，他已經決定不再保留盡快結束，可非常奇怪，他沒有保留，簡小星反而追得不那麽吃力了，盡管還是吃力，但顯然比前三輪要顯得輕松一點。眉眉在他耳邊報數，簡小星追回了兩秒，現在距離他七秒車距。這讓他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陳海龍感到十分不可思議。媽的，這姑娘難道真的是怪物嗎？？她就不會累嗎？她怎麽能不僅沒有變慢，反而更快了？
“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太恐怖了！”
陳律也很困惑，他緊緊地盯着正風馳電掣疾奔着的兩臺車子，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他驚得嘴巴都張開，拳頭瞬間握起來。正是因為想明白了，所以才更震驚。
“是車子。車子的問題！”
“車子？果然她的車子進行了犯規改裝對吧，我就說怎麽可能……”
“不對，她沒有犯規改裝，她讓她的車子‘退化’了！”
其他三人一愣，“什麽意思？”
“20年前的車子和現在的車子差別很大，這20年期間，有各種引擎、系統被棄用，不斷有更新更方便駕駛的新東西出現。ABS讓使剎車更有效率、偏時點火系統減少渦輪遲緩，甚至因為現在的渦輪性能很好，即便是排壓很低也能勉強運作，讓駕駛變得輕松，甚至是之前紅星車隊讓我們吃了大虧的終極武器碳纖維……這些東西，在20年以前統統都沒有。你們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陳律口氣裏有些不可思議有些激動，“汽車随着時代發展越來越高科技，越來越方便，但人是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就跑得越來越快跳的越來越高的，人類，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種花幾百上千年也不會進化的生物，甚至反而還會退化，一旦過久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動手能力就會變得很弱，長期不動腦，腦子就會變得遲鈍，同理，車子本身越來越快越來越容易駕駛，車手本身的能力是不是在變弱？或者說進步得很微小？”
“簡單來說：一個用五分的車子開出十分的成績的車手，和一個開着八分的車子開出十分的成績的車手相比較，誰都會知道肯定是開着五分車子的那個車手更厲害！所以你是錯的，阿德，史崇京不是20年前的老古董，不是被拍死在沙灘上的前浪，他厲害着呢，他要是還跑職業賽車，搞不好能拿世界冠軍！當然——前提是，他開的是20年前的他的古董車。”
史崇京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被限制住了。他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真正的賽過一次車了，甚至已經很久沒有正式過賽車了，所以他沒有适應時代在車子上體現的變化，當年很輕易就能做出來技巧，在這臺四驅車上做不出來，正如四驅系統不會允許車子打滑，所以大部分車手無法使用四驅車做出漂移動作一樣。勉強做出來，也是耗時耗力，無用功。
而簡小星，她在前三輪徹底地掌控了那臺操作上和她以前駕駛的車子有着巨大而微妙的差別的車子，她被解放了，所以她越來越快了。
局面在此時發生了轉變。
“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史崇京突然笑了起來，在漆黑的山路上，在缥缈的雨霧中，獨自一人的汽車內。他一邊開車一邊笑得癡狂。和他往日裏溫和得讓人毛骨悚然或者陰恻恻的笑容害怕的笑不同。
“被擺了一道啊，很厲害嘛小鬼，真不愧是他的女兒。”他龇牙笑着說，眼神卻銳利而充滿侵略性，一抹狂熱悄無聲息地在眼底深處燃起，“但要是以為這樣就可以贏我就太天真了，你還早5年呢！”
比賽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大雨已經徹底停歇，比賽已經進入第九輪，時間已經将近10點，但賽道上引擎依然在嘶吼，車輪不間斷的摩擦着路面，即便有雨水降溫，也散發着熱氣，抓地力在損耗，他們都有一兩個車輪已經完全失去了抓地力，變得滑溜溜的，随時都可能使得整輛車子失去控制，剎車皮也清晰可見的在變薄變薄……
簡小星一直沒能超過史崇京，史崇京也一直沒能甩開簡小星，決不出勝負，所以比賽一直在持續，這已經變成了考驗車手意志力的超時耐力賽，就看看誰先支撐不住了。
“天啊天啊天啊太可怕了，這兩人簡直就是怪物，是哥斯拉！”被比賽氛圍搞得太緊張，呼吸都呼吸不過來了，揚帆萬裏車隊這邊早就把車門都打開，讓外面的空氣進來透透氣了。
“腳踏馬得斷了吧，有沒有搞錯！我的頭皮發麻了！”
“紅星車隊這個車隊是不是盛産怪物？？？我要是加入紅星車隊能不能也變得那麽牛逼？？？”服了服了，徹底服了，之前他們還很不服氣在紅星車隊那裏吃癟，現在完全服了，真的。
小棚子那邊，紅星車隊裏有一個比較年輕的技師都緊張到吐出來了。其他人哪怕是國王車隊那些人，也擠過來緊緊盯着電腦屏幕，一聲沒出。
快了，就算他們的意志力還能撐住，但他們的輪胎差不多快撐不住了，結果馬上就要出來了。
梁唐的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眼中浮現一絲擔憂。之前他認為簡小星的勝機在三輪後，這是建立在史崇京實力已經倒退很多的情況下，但顯然史崇京沒有，即便被現代的車子限制了，他依然是上一代紅星中的二把手，并且還被簡小星激起了鬥志。
然而雖然現在一直是平局，簡小星的劣勢也漸漸凸顯出來了——她身為女孩子的耐力不可能比得過男人。更別說前三輪她就已經消耗了不少，史崇京從第四輪才開始。
不行，比賽不能再繼續了。梁唐眸光驀地一閃，整個人打了個激靈，車子不是專門用來拉力賽的車，從輪胎到剎車被損耗到極限會很危險，更何況還要加上駕駛者疲勞駕駛。
“星星，”梁唐拿起對講機，“聽着，你現在的狀态和車子的狀态都不适合繼續比賽，你該停下了。”
不。簡小星眼神執拗而瘋狂，看着前方的車尾，雖然她的胳膊和小腿的肌肉已經在顫抖，但她還可以堅持，還差一點點，找準機會她就可能超車，也許就在下一個彎道，也許在下下個彎道，她能贏！
她這樣想着，外面刮來的風夾雜着潮濕的樹葉黏在了擋風玻璃上，雨刷将它掃掉，她正準備滑入彎道，她沒看到好幾顆小石頭被風吹得滾啊滾，滾進了她的車輪下面，于是一瞬間左前輪驟然失去控制，車輪摩擦聲在寂靜的山裏刺耳響亮，整個車子立刻轉起圈滑動起來，正是一個非常急的左彎，彎道外面是深深的山谷，車子正滑向邊緣。
“啊！”
“卧槽！”
觀賽的人都瞬間吓出了一身冷汗，陳律幾人一下子站起來，腦袋撞在了車頂上，嘭的一聲響亮，但誰還有工夫在乎這點疼痛。
那輛車子轉啊轉，轉了兩圈半，終于停了下來，但那畫面依然叫人冷汗涔涔，一輛車子四個輪，現在簡小星後側左輪，已經騰空在山谷外面，因為三個輪子都在道路上，才沒有掉下去。
封神集團董事長辦公室內，封棠感覺時間在瞬間靜止了，瞳孔收縮得厲害，嘴唇瞬間發白。兩秒後，他嘴巴動了動，聲音沒能從咽喉裏滾出來，定了定，才發出聲音來。他喊秋奕，“去開車。”
秋奕沒聽清，連忙跑進來問：“什麽？”看清封棠的臉色，吓一跳，這是怎麽了，臉白成這樣？
封棠拿着電腦往外走，“去開車。”
他差點拿不住這輕輕薄薄的一臺電腦，要不是秋奕手疾眼快扶住，就要摔地上了。他的手在顫抖，完全無法控制地顫抖。
